而此時千秋,或者應該說葉雲輕,正坐在咖啡館二樓的角落裡,對着一身標準職業套裝高高挽發烈焰紅脣的女人笑眯眯打招呼道:“阿景,別來無恙。”
井景本來頂着一身高貴冷豔的氣場而來,卻在看到葉雲輕後瞬間化身十幾歲小女生,跑過去抱住她:“雲輕,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嗚嗚……”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起來。
葉雲輕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別哭了,你看我不是很好嘛,還有,你現在應該叫我千秋。”
井景這纔想起來葉雲輕的身份今非昔比,於是左右張望了一下好在此時沒什麼人,於是趕忙擦了擦臉坐了下來。
“井景阿姨好。”葉凡乖巧的道,這小娃娃雖然毒舌的可以,不過在親友面前卻賣的一手好乖。
井景看到葉凡,愣了幾下,隨即結結巴巴道:“這……這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啊,好漂亮啊。”想了想,又道:“可惜跟你長得不太像,瞧這大眼睛,這高鼻子,這小嘴巴……”
葉雲輕聽到這話,神情黯淡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常色,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阿景,你不是說大學畢業之後你進了圈子做了經紀人嗎,現在能不能幫我個忙。”
井景一聽這話,瞬間一肚子牢騷:“什麼經紀人,老孃早想甩手不幹了,現在這小丫頭片子啊,都可張狂了,一個個只想着讓我拉通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沒等我說什麼呢,她們先跟我發脾氣了,真是的。”
葉雲輕見狀,抿了口咖啡,道:“阿景,既然這樣,你要不要考慮來幫我。”
“哈?”井景沒反應過來。
“我剛回國,是準備長期發展的。但是你知道早些年盧子嫺那件事……我對外人有戒心,不如你來幫我。雖然我身價一般般,不過不會虧待你。”葉雲輕一臉誠懇的說道。
“哎呦,你身價還一般般,拜託你是拿過大獎的好吧。你知道咱們國人的心理,外頭鍍金的總比自己眼前的好,你回來之後雖然還沒實際作品,可名頭可不小呢。再說咱倆誰跟誰啊。”井景一向是個豪爽的,雖然現在努力僞裝成一副事業女強人的高貴冷豔外表,但骨子沒變,立刻就答應下來:“好,我去公司辭職來專心幫你。”
“不過……”井景猶豫了一下,眼睛賊溜溜的看着葉雲輕和葉凡,臉上的表情跟小道記者似得:“你得先告訴我,你去意大利這六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雲輕摩挲着咖啡杯子,淡淡笑起來,慢慢開了口,將往事娓娓道來。
不過時間再往前倒一點,倒到葉雲輕當年在醫院。
那時她在絕望中自暴自棄,拿起剪刀。可是卻在某一刻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在動,按理說一個月大的孩子還沒成型,怎麼可能有生理活動呢?
他不想死,他在害怕。葉雲輕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心軟下來,她摸着尚還平坦的小腹哭的一塌糊塗。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想好好活着呢?
就這樣整整哭到晚上,葉雲輕再擠不出眼淚來,她冥思了許久,打開了門,面無表情的對已經嚇壞的井景說:“我不會墮落下去的,我要讓所有看我好戲的人都失望,我要所有看扁我的人都後悔。”
井景還以爲葉雲輕只是悲傷過度說的氣話,胡亂的點頭。可是卻沒想到葉雲輕身體好了時候,竟然宣佈要去歐洲。她說她希望換個環境重新生活。井景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井景還清晰的記得,當年送葉雲輕去機場,她穿了件藍色的印花裙子,頭髮被風揚起到空中,臉龐稚嫩卻充滿決絕。
一個藝校還沒畢業的學生,一個剛剛喪父沒有家庭資金支撐還懷着孩子的二十歲少女,她將在異國他鄉如何生活啊。
“事實證明當年我想的的確天真,我想報考藝術學校繼續唸書,可是我沒有錢,我的文憑也很低,沒有學校願意錄取我,所以我一直打工度日,可是打工也只能做一些很底層的工作,掙錢少到一個星期都吃不起肉,我連正常的孕檢都不敢做,因爲醫院很貴,那時我真擔心葉凡在我肚子裡會支撐不住。”葉雲輕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雲淡風輕,看不出什麼悲傷,彷彿這些艱難的歲月都不過是別人的生活。可見她的內心已經被磨礪的多麼堅強。
“然後呢?我聽媒體報道你是羅馬戲劇學院畢業啊。”井景疑惑道。
葉雲輕笑了笑,眼底都是慶幸:“後來我懷着葉凡到九個月,實在找不到工作在路邊發傳單,結果羊水破了,路過的人沒人願意幫我,我倒在馬路上幾乎絕望。可是再醒來卻已經到了醫院,是一個華裔救了我,不但慷慨的幫我付了所有的醫藥費,甚至在得知我的情況之後表示願意資金救助我,後來我才知道他家是意大利有名的富商。”
“就是你昨天晚上在節目裡說的?”井景八卦眼不靈不靈的閃。
葉雲輕點了點頭:“他是個好人,幫我照顧葉凡,幫我上學,幫我進娛樂圈,找人託關係撒錢捧我。”
“我就說好人肯定有好報的嘛。”井景笑成一朵花,好像這些事不是發生在葉雲輕身上而是都她自己經歷一樣:“哎,那這個好人跟你什麼關係啊,是不是……”
“他是我的恩人,只是恩人。”葉雲輕的目光澄澈態度堅決。
井景瞭解葉雲輕的個性,知道她一向公私分得很開原則性極強,於是一臉惋惜道:“唉,真是暴斂天物啊,這簡直是騎士啊!話說不知這位騎士大名。”
葉凡在一旁聽得乏味,終於到能插上嘴的地方了,立刻搶先道:“葉爸爸的大名叫葉安秦,和我和媽媽一樣的葉,平安的安,秦朝的秦!”
而此時,顧天淮坐在辦公室裡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子,斂着眸子思索着什麼,秘書進來報告:“顧總,Dilusso集團的人已經過來洽談合作的事情了,請您移步會議室。”
路上秘書還不忘在顧天淮耳邊耳語道:“聽說這次來的是他們集團董事長的外孫,由此可見他們與我們集團合作的誠意。”
顧天淮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然而當會議室的門打開,當他看到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年輕男人時,卻愣怔了一下。
這會兒工夫,那男人已經迎上前,在他面前伸出了手:“顧總你好,我是Dilusso集團的代表,葉安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