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木握着一隻鞋,站在江邊,盯着風平浪靜的江面發愣。
“破風,公子一定沒事的吧!公子一向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敢跳下去,肯定會沒事的,是吧!”看見破風衝出水面落在岸邊,藍木奔過去拽住他的衣袖問道。
“嗯,會沒事的。”端木超然的這位暗衛隊長回答着藍木,也回答的自己。
“快,準備船,越多越好。”主子的武功加上水性,在水裡能撐段時間,在他們下水找人的過程中,主子也許能抓住某隻船,自己上來也說不定,破風趕緊吩咐。
他們已經顧不上馨寧了。
而端木超然,在馨寧落水的那一刻,就差那麼一點點,只抓住了一隻鞋,以端木超然的性格,怎麼會允許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非自己自願的情況下死去?所以,儘管知道危險,還是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眼看着人就在前面不遠處,就是追不上,前面的人緊閉雙眼,連輕微掙扎都沒有,已是奄奄一息的樣子。
端木超然心裡着急,摸到腳下一塊大石,猛地運足功力向前衝去,在水流與內力的雙重作用下,總算追上了馨寧,將人攬到懷裡,稍微鬆了口氣。
一陣大浪襲來,將兩人向前捲去,端木超然只能緊緊地抱着懷中的人,由着海浪向前。
觸到馨寧心口,氣息竟然非常微弱。端木超然忍不住暴躁,廢了多大力氣才追上,哪能就這麼死了。咬牙運起內力抵住馨寧背心,護住她心脈,同時吻上去,慢慢地渡着氣。直到感覺馨寧呼吸漸強,才放開。
漸漸地,端木超然也覺得呼吸困難,自己的身體已到極限,隨着一陣巨浪,失去知覺……
端木超然醒來的時候,只覺周圍天光大亮,自己彷彿躺在一片白光之中。狠狠閉了眼睛,再次睜開,才發現周圍都是水,而自己置身在一個小沙灘上。
企圖做起身子,才感覺全身痠疼,心口處也隱隱作痛。低頭間發現懷裡還攥着個人。
端木超然認命的嘆口氣,女人真是個致命的麻煩,這不,差點就把自己這條命給搭進去了,一直以來,何曾如此狼狽過?
探探鼻息,還好沒死,撐着身子又給輸了些真氣,把人推到一邊,開始運功調息。
天快黑的時候,馨寧終於醒了過來,掙扎着坐起身子,發現端木超然竟然坐在自己旁邊,驚得她差點叫出來,周圍白花花的水光,使她不得不承認,這人終究還是救了自己。
壓下哽咽,馨寧對端木超然深深拜下,“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對面一直不見動靜,馨寧很忐忑,害的他這麼狼狽,這會肯定很生氣吧!
馨寧還準備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卻看到對面的人“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馨寧嚇壞了,再也顧不得什麼,撲過去扶住人,哭着道,“公子,你怎麼樣?傷在何處?”一邊手忙腳亂地在人身上摸着傷口。
端木超然殺人的心都有了,這是什麼女人,任意在男人身上摸來摸去?怒火之下,張口又是一口血噴出,呵斥道,“滾開!”
馨寧看他那殺人般的眼神,只好輕輕地將他扶正後,慢慢地放開,稍微退開些距離。
“公子,你怎麼樣?”馨寧不放心,雖然知道人家現在都不想看到她,可還是忍不住問。
“死不了。”在馨寧以爲還是得不到回答時,得到對方惡狠狠的一句。
馨寧不再出聲,安靜地坐在旁邊等端木超然調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新的一天,端木超然仍然沒變姿勢的坐着。馨寧撐着痠痛的身體,掙扎着站起來,在周圍找着什麼。
郡主他們肯定在不遺餘力的找人,這裡也不知道是哪裡,也不知道他們何時能找到這裡,在此之前,他們必須想辦法自救,首要的,就是填飽肚子,以他們目前的狀況,恐怕撐不了幾天。
小沙灘上零零散散落着一些木頭棍棒之類的,還有一些死魚死蝦。馨寧將棍棒收集在一起,然後靠近水邊,去碰運氣,看有沒有被浪衝到沙灘的活魚蝦。
水中的魚還挺多的,馨寧試探着伸長手臂,怎麼也夠不着。
“你幹什麼?不要命了,再掉下去我可沒力氣再撈一次!”背後猛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她差點一頭栽進水裡,還好後面的人拽了一把。
馨寧理虧,也不敢說什麼,只心有餘悸地拍拍心口。
端木超然哼了一聲,一摔袖子,再次坐下。
馨寧咬咬牙,蹭了過去,在他不遠處坐下,小心翼翼地問,“公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
“不知道。”端木超然冷冷答着。
“要是能發什麼求救信號就好了。就這麼困在這裡,遲早會被餓死的。”馨寧其實是想問他身上可還有信號彈之類沒,想想也不可能,又是被水泡,又是被浪衝,怎麼可能還有其它的東西。
端木超然乾脆閉眼養神,懶得理她。
馨寧看着這一堆木棒,又看看沙灘上大大小小的石頭,“鑽木取火”一詞冒出大腦,這個地道的古代人應該會吧。
興奮的蹭過去,推了推閉目養神的人,“公子,可會生火?我們可以通過煙霧向外面發出訊息,藍木他們看到煙霧,就能知道我們的位置了。”
這倒是一個辦法,端木超然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堆着的木頭,又看了看天,然後走了過去。
馨寧趕緊撿起覺得可能擦起火花的石頭遞了過去,端木超然沒理她,而是,將一塊木頭捏成碎片,然後對着木堆,推了一掌,然後……馨寧就看見,火苗竄起,柴火就這樣,燃着了……
馨寧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這樣也行?端木超然緊繃的臉微微有些鬆動。
在等待的時間裡,馨寧鄭重地向端木超然拜倒,“多謝王爺救命之恩,小女子一時思慮不周,害的王爺陷入危險境地,出去後,甘願受罰。”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端木超然就忍不住滿肚子火氣,自作主張不說,還沒腦子,把他端木超然看做什麼人了,會見死不救?不僅如此,還打亂了自己全盤計劃。還有,她倒是夠狠,竟然想着同歸於盡?爲了幾個小毛賊,搭上自己一條命,真夠沒腦子的!
“哼……這會想起來做錯了,早幹嘛去了,跟那些女子一樣沒腦子,還自作主張,本王真是高估你了!”端木超然忍不住惡狠狠的說着。
“我……”馨寧有些委屈,自己怎麼自作主張了,不是他自己說不會換人的嗎,難道還真等着被一刀割了脖子啊!
“你是認爲本王會任憑那賊人殺了你?”看馨寧委屈又不言語的樣子,端木超然忍不住問道。
“你當時是這麼說的。”馨寧小聲的回答。
“本王當時是怎麼說的?說了不會拿徐子默換人,有說過不救你了嗎?本王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嗎?”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端木超然覺得快氣死了,自己若是那樣不將人命當回事,與那些賊人又有何區別了?
馨寧想想也是,當時是沒說不救人,看來是自己想岔了。“公子,真是對不起,因爲我的魯莽,害得您受傷。”馨寧想明白了,也不扭捏,趕緊道歉。
“你難道不知道跳下來就必定死亡,而如果真的被砍一刀,或許還能活下去的。你精於算術,想必在做出舉動之前已經算過了吧?爲什麼還是選擇跳下去?”端木超然盯着馨寧的頭頂,忍不住問道,爲什麼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活着總比死了強,不是嗎?
“我……反正在這世界裡,就我一個人,死不死的也無所謂,如果死前順便殺一個壞人,也還不錯,反而不死不活的活着,反而更加難受。”馨寧平靜地說着。
端木超然聽着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平靜地說着生死,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心裡沒來由的一抽,當年,在他們兄妹三人最艱難的時候,自己也曾經想過,活着如此艱難,也許死了就解脫了。可是,自己是在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後才一時想不開的,她又是經歷了什麼?初見就感覺這姑娘總有一種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淡然和處世之道,原以爲是誰教授的,如今看來,恐怕不是這樣。
“你……之前經過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嗎?小小年紀,怎會有如此想法?不開心的事,總是會過去的,你看,你現在這樣不就挺好,自由自在的,又在本王的庇佑下,通常也沒幾個敢惹。”或許是無意間觸動了心底某一塊柔軟,端木超然不自覺消了火氣,竟然還破天荒的試着去安慰一個姑娘,要知道,外人中,還沒誰有過這待遇。
“額……我,我沒事,只是一時想岔了,以後不會了。”馨寧不感動是假的,是啊,不管在哪裡,經歷了什麼,既然活着,總要有活着的樣子。自怨自艾,於事無補,既然有機會在另一個時代活一次,那何不把它當作一次重生,精彩的活一次呢。
馨寧眼前豁然開朗,一直以來,每天總想着什麼時候就回去了,總在等待着這一刻的到來,可是這一刻到底會不會來,什麼時候來,誰也不知道,這樣的等待,耗費精力不說,還是完全無意義的。用這些時間,還不如充實自己,融入新的生活。
“嗯,有什麼事不要總藏在心裡,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既然到我們身邊了,那以後就不是一個人了。你不妨試着相信身邊的人。”端木超然繼續安慰着,聲音說不出的溫柔。
馨寧久久沉浸在這片刻溫柔裡,連聲音都不忍發出,只輕輕地點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