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煬三十二年,煬都,端瑞王府。
“主子,景瑞王有消息了。”
小萬匆匆而入的時候,沈景行正眉頭緊鎖,仔細的檢查着手裡的殘圖。聽了這話,他輕輕擡頭,瞟了小萬一眼之後,吐出一個字:“說。”
“是,”小萬抱了抱拳,從地上站起來後,道:“景瑞王現在在一個叫玉華鎮的地方做知府,屬下仔細觀察了好幾天,發現好像沒人知道他是王爺。此外,他和一個叫顧念的寡婦走得很近,三番四次的給予幫助。”
“姓顧?”沈景行說着,微微蹙眉,繼而看了一眼手裡的殘圖:“調查過了嗎?”
“屬下查得很明白,這個顧念的父親叫顧老三,是青草村有名的潑皮無賴。她的母親叫趙仙雅,是玉華鎮一個小地主,趙仙雅的家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破敗了,趙仙雅還有個妹妹叫趙仙芝,嫁到了隔壁的青石村,都是清清白白的普通人。”
聽了這話,沈景行眯着眼睛看了手裡的殘圖許久,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麼,半晌都沒有任何動靜。
小萬靜靜的站在沈景行的面前,看着沉默的沈景行,不知怎麼的,竟然眯了眯眼睛,那眼中,暗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戾氣。
“下去吧。”沈景行說完,放下殘圖,揮了揮手。
“是!”小萬的眼睛落在殘圖上,最後還是順從的離開了書房,順便帶上了房門。
小萬走後,沈景行放下殘圖,看着空蕩蕩的書房,眼神之中閃現出凌冽的殺氣。他擡手一揚,掌風把門踢了一下,沈景行明顯的聽到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走遠,眼神驀地深了又深。
天色將晚,沈景行這才伸了個懶腰,把殘圖貼身收好之後,在一旁的畫桶裡隨手一抽,拿出了一張看起來基本一模一樣的殘圖,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的在書桌上藏好之後,這才起身,出了書房。
朝中事務繁多,雖然沈景行一直忙着生意,可到底是個皇子,那個萬人之上的位子就算他不想坐,也有人反覆的勸他去搶一搶。
更何況,他也並沒有不想坐上去。
“小萬,”沈景行喚來了自己的手下:“明日一早,本王就身患重病,記得去宮中把陳太醫請來。”
“是!”小萬應了一聲後,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主子,屬下就是想問,難道主子不想去那個玉華鎮看看嗎?”
“……”沈景行沒說話,一雙眼睛看着小萬,看不出情緒,卻莫名讓人感到脊背發涼。
處於對危險的敏感,小萬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低下頭,一臉做錯事的樣子,沒有再說話。
沈景行一揮衣袖,轉身走了。
“主子!”
“別跟着我!”
沈景行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轉身就走了,小萬站在他身後,眼神裡充滿了冷意。
當沈景行出現在玉華鎮的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蹲在沈易安的府邸房頂看了許久,沈景行知道沈易安的人已經發現自己了,但是卻不想走,他總想看看自己這個身爲大煬第一才子的弟弟,到底在做什麼。
“皇兄既然來了,怎麼不走正門。”
當沈景行的身後突然冒出來沈易安的聲音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意外。
“走正門多沒意思,我還是喜歡爬牆的。”沈景行說着,回過身,一雙狐狸眼帶着精光,卻笑得異常盪漾。
沈易安深知沈景行的德性就是不喜歡按常理出牌,這會兒聽到這話,也沒有怎麼反駁,只是稍稍擡了擡手:“我已備好酒菜,皇兄不妨下來小酌幾口。”
“你的酒菜我可不敢碰。”沈景行說着,略略有些不耐的擡了擡下巴:“本王覺得今夜月色正好,你在這兒,倒是妨礙我賞月了。”
“……”沈易安沒說話,看着沈景行好一會兒,雙手背在身後,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景行也沒說話,靜靜的看着沈易安,卻不知道爲何,笑得十分燦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沈易安說着,嘆了口氣,伸出手,手心裡躺着一塊成色普通,甚至有不少雜質的玉佩道:“這個東西,我不能給你。”
“爲什麼!”沈景行見到玉佩的一剎那,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那是我母妃的東西,你憑什麼侵佔!”
“她一輩子都沒有封號,死得孤苦伶仃,”沈易安說着,收起了玉佩,無事沈景行着急的樣子,淡然道:“可是那個時候你在做什麼?你被舒蘭夫人收入膝下,你母親求人來告訴你她想見你一眼,可是你卻是怎麼做的?”
聽到這話,沈景行藏在披風下面的手指無知覺的蜷在一起,甚至連刺破了掌心都沒有察覺。
“你說,你不想認這個母親,你的母親只有舒蘭夫人。後來舒蘭夫人也勸你去見她一面,你十分勉強的去了之後,卻只匆匆呆了半刻鐘就走了。直到她死你都沒有再去見她一眼,現在又想跟我要這塊玉佩,”說着,沈易安臉色冰涼,睥睨着沈景行,神色之間滿滿的不屑:“你也配?”
聽了沈易安的話,沈景行只覺得心裡痛到發慌,腦海裡浮現他生母的模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後悔,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你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妄想着什麼都握在手上。”說完,沈易安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沈景行驀地喊住了他:“她臨死前,有沒有說過什麼?”
“沒有。”沈易安丟下這兩個字,施展輕功,躍下了屋頂。
沈景行回頭看着天上的圓月,輕輕嘆了口氣,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回到客棧,沈景行想着沈易安的話,心裡充滿了仇恨。
既然你要霸佔我重要的東西,那我也不願意讓你過得輕鬆如意!
翌日,煬都中,小萬收到沈景行的密令,匆匆拜訪了回鄉探親的巴圖將軍後,就離開了煬都,去了玉華鎮,和沈景行會合。
要找到那個叫顧念的女人很簡單,只是要怎麼讓顧念對自己產生興趣,卻是一件比較不容易的事情。
一個寡婦,最缺的是什麼?
是了,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