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的時候,陳道臨忽然被一陣噁心弄醒,宿醉之後,胃裡翻騰的厲害,他勉強掙扎着從牀上翻滾了起來,就看見牀邊擺着一個木盆,張口就吐。
吐了一個昏天黑地,才感覺自己鬆快了許多。
喉嚨裡冒火,他在黑暗之中摸索了會兒,忽然就聽見一個聲音:“啊!”
聲音嬌柔,似是女子之聲。
陳道臨這一驚,心中忽然一動:難道……是巴羅莎?
瞬間,身子就燥熱起來。
嗯!一定是的!一定是精靈小妞,擔心我酒醉,所以陪在這裡照顧我吧……
久別重逢,白天又來了一個乾柴烈火的激吻……
此刻天還沒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555555,難道我達令哥的春天終於到來了麼!
陳道臨正激動的淚流滿面。
房間裡忽然亮起一點光芒。一支蠟燭被點亮了,燭光照亮了一張小臉,睡眼惺忪,身穿一件麻衣袍子,頭髮亂蓬蓬的,光着腳站在地上,皺眉瞧着陳道臨。
“呃……夏夏?怎麼是你?”陳道臨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不是我還有誰。”夏夏揉了揉眼睛:“你昨晚喝的爛醉,老爺小姐們都休息了,照顧你的責任,自然就落在我這個小女僕的身上。誰讓我是你的僕人呢。”
夏夏一邊抱怨着,卻拿着蠟燭走到了房門外去,不多會兒,端來了一杯水遞給陳道臨。
陳道臨一摸,居然是熱的。
“呃……你一直在這裡陪着我?”
“嗯。”夏夏一指房間角落……這個臥室的角落裡,放了一張椅子,小女孩之前就是躺在椅子裡休息的,椅子上還有條毯子。
陳道臨心中有些感激,嘆了口氣,一口氣喝完了水。低聲道:“夏夏,在海上那條船上的時候,我就說過了,以後我絕不把你當僕人!咱們兩人共同經歷過生死,差點就真的死在一起了,這樣的交情,可謂是生死之交了吧?我只把你當成好夥伴,當成兄弟姐妹。今後這種僕人輕賤事情。就不用你做了。”
陳道臨說了這麼多,卻不聞夏夏迴應,不由得心中奇怪,藉着微弱的燭光看去,就看見小姑娘垂着頭,眼睛裡充滿了淚水,眼皮一眨,豆大的淚珠就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兀自想強行忍耐,只是無聲抽泣,肩膀不住聳動。
“咦?你怎麼哭了?”陳道臨一奇。放下了杯子,輕輕拉住夏夏的手。皺眉道:“我方纔的話哪裡不對麼?”
夏夏擡起頭來,小女孩兒瞪大了眼睛瞧着陳道臨的臉,眼睛裡彷彿有些委屈,輕輕道:“老爺,你……是不是,打算不要了我了?”
“呃?”陳道臨愣住了。
“我……我是個沒什麼用的人,我是在街頭長大的。我只會偷雞摸狗的一些小把戲……其實,就連伺候人的活兒,我也都不會。我不會縫補衣服。洗碗的時候還經常把東西摔碎……雖然你從來都不曾罵過我,但是我心裡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的僕人。我也沒什麼教養,不懂什麼禮儀……甚至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打破了你的鼻子……嗚嗚嗚嗚嗚……我知道,你一定是嫌棄我的,對不對?”
“這個……這個從哪裡說起的啊!”陳道臨站了起來。
“我……我沒什麼人可以依靠,除了老爺你和巴羅莎小姐之外,嗯,還有洛黛爾小姐……我就再也不認識什麼人了!就連在自由港的時候,街頭的那些傢伙都常常欺負我。我……還有人嚇唬過我,說等我長大了,就要把我抓起來賣到風月街上去……我……我……其實老爺你收留了我,把我帶在身邊,讓我當你的僕人,我一直心裡都是很慶幸的,如果我繼續留在自由港,說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被人販子捉了賣掉了……可現在,你又不要我服侍了,你……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胡說八道什麼!”陳道臨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夏夏的腦袋,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鑽進了陳道臨的懷裡,小胳膊小手用力抱住了陳道臨的搖,抽抽搭搭低聲道:“老爺,你可不能不要我!我一定好好服侍你!我會努力學着做事的!我去學做飯,我去學縫補衣服!我保證以後洗碗的時候不會摔碎東西了……我,我還可以去學禮儀和規矩,絕不會你丟臉的!”
“唉,越說越離譜了。”陳道臨拉開了夏夏,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皺眉道:“夏夏,你聽好了!我可沒有說不要你不管你!我的意思,你大概是誤會了。嗯,我現在好好的和你說一遍:咱們一起在海上同甘共苦過!甚至那幾天,我們都以爲咱們兩人要死在一起了。還記得我們一起坐在船上看海,一起看日落,一起吃最後的晚餐,我還給你講故事。你年紀還小,你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既然有了這樣的共同經歷,那麼在我心裡,就已經把你當做很親很親的親人了!我不讓你再當我的僕人,是不想讓你做那些粗重的事情。嗯……這麼說吧,我把你看做家人,和我一樣平等的身份,我的朋友,我的夥伴,我的親人,我的小妹妹。”
“嗯……就像巴羅莎小姐那樣麼?”夏夏擡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着陳道臨。
達令哥哭笑不得:“那當然是不同的了!巴羅莎嘛……呃,她是我的女人,以後應該會是我的妻子吧。不過,你們同樣是我的親人,這一點卻是沒以後差別的。”
夏夏心中終於鬆了口氣,小姑娘止住了哭:“你真的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當然!”陳道臨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今後咱們都要在一起的,還可以一起看風景,一起吃飯,我還給你說故事聽,好不好?”
“……嗯,好是好。”夏夏歪着腦袋想了想,卻又搖頭:“不過,你是老爺。和我一個小女僕一起吃飯,一起看風景,還給我說故事,會讓人覺得咱們家沒規矩的。”
看着陳道臨要說話,夏夏卻搶先道:“老爺……我還是喜歡叫你老爺!我就想當你的小女僕,因爲這是我唯一能做和唯一可以學着去做的事情了。你說的……家人,妹妹,朋友……這些聽上去固然是好的。但,如果真變成那樣,我總覺得心裡空空的,特別心虛,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該去做什麼……我想,我唯一能學着去做的就是伺候你,當你的小僕人。別的……我真的不想。就算真讓我那麼做,我總覺得沒有安全,害怕你哪一天就會不要我了。我還是做你的僕人吧。這樣我心裡才踏實,才放心。”
說着。夏夏離開了陳道臨的懷抱,走到了一旁去,拿起了地上的木盆,一溜煙跑掉去清洗了。
小姑娘來回忙忙碌碌,給陳道臨端茶送水,又拿熱毛巾給陳道臨擦洗臉頰,忙了好久。才伺候陳道臨重新躺下睡覺。
陳道臨幾次想說什麼,但是看着夏夏堅定的眼神——這小姑娘其實心事很重的,想來。如果自己再多說什麼,恐怕她又要多想了,乾脆作罷。
罷了,她自己非要當僕人就僕人吧 ...
,反正在我身邊,我對她好就行了,僕人不僕人的,不過就是一個稱呼罷了。
……
另外一個房間裡,黑暗之中,洛黛爾忽然噗嗤一笑,從牀上翻身坐了起來,低聲笑道:“喂,巴羅莎,你若是再翻來覆去的,今晚咱們兩人可就誰都別睡了。”
巴羅莎縮在被子裡,沉默了會兒,才怯怯低聲道:“對不起,我吵醒你了麼?”
“你說呢?”洛黛爾嘆了口氣,抓了抓頭髮,苦惱道:“小妞兒啊,你雖然睡在我身邊,不過魂兒卻早就跑到那個混蛋的房間裡去了吧。”
巴羅莎羞紅了臉,低聲道:“他晚上喝了那麼多,我心裡實在不放心,而且……”
“而且你們情深意重,又大難重逢,你只想時時刻刻都陪在他身邊,對不對啊?”洛黛爾嘆了口氣,卻湊了過去,輕輕捏了捏巴羅莎的臉,笑道:“精靈小美人,你心裡是不是很惱恨我今晚非拉着你不讓你去他房裡照顧他?”
“因爲,我……我是他的女人。”巴羅莎輕輕道:“照顧他是應該的啊……”
“蠢啊。”洛黛爾嘆了口氣:“我可是爲你好啊。你這個呆女人!”
她一掀被子跳下了牀去,惱火的來回走了幾圈,才嘆了口氣:“巴羅莎,我可是知道的,你們精靈族有一個特殊的規矩!無論是再如何相愛的情侶,在結婚之前都必須保持純潔之軀!否則便是不貞的行爲,是得不到精靈之神的祝福的!我說的沒錯吧?”
巴羅莎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
“哼。”洛黛爾悶哼了一聲:“小妞兒,以你們今天重逢的情景來看,你們兩人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心中愛慘了那個混蛋,那個混蛋麼……哼,我看他整個晚上看向你的眼神,就差要把你活活吞了去!若是我今晚放你去他的房間裡,你以爲自己還能完整的走出他房門麼?哼……說不定這會兒早就被他拖上牀去,大被同眠了!”
她把話說的這麼露骨,巴羅莎臉上如火燒,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我會把持自己的……我和他一起在冰封森林裡都曾經共同宿營過夜,達令,他,他很尊重我的,不會勉強我。”
“他怎麼樣我不知道。”洛黛爾搖頭:“可是你今天的狀態可不太對頭。恐怕到時候,把持不住的反而是你纔對吧。”
“…………”精靈不說話了。
洛黛爾回到牀上,湊近了,凝視着巴羅莎的眼睛,正色道:“你不要惱恨我了,我是真的爲你好!精靈族有這個傳統規矩,是有它的道理的!那個賜福的儀式是絕不可少的!若你不是處女之身的話,那個賜福儀式便沒有了效果……唉……總之,相信我,我可是爲了你好的!你們精靈族的求偶舞,必須是處女之身,跳起來完成儀式,才能得到神力的祝福啊!”
巴羅莎一驚:“求偶舞……你連這個都知道?”
“切,我不但知道,我還……”說到這裡,洛黛爾忽然閉上了嘴巴,打了個哈哈,不再說下去了。
(哼,我不但知道,我都還會跳呢!)
……
第二天,直到晌午的時候,陳道臨才艱難的起牀了。
宿醉之後,頭疼難受的厲害。
陳道臨在夏夏的服侍之下穿衣起來洗漱完畢。早上巴羅莎終於現身了,精靈其實天一亮就跑了來看陳道臨,一直就在外面等着他甦醒,
巴羅莎親手端了碗粥來,喂陳道臨吃下,然後低聲道:“達令,你會不會……怪我昨晚沒有陪你?”
陳道臨心中其是的確有一點點的芥蒂,不過此刻巴羅莎一早就來看自己,還端來吃的,現在溫軟的身子就這麼靜靜的靠在自己身上,眸子了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達令哥心中那一絲遺憾早就煙消雲散了,哈哈一笑,將粥喝完,打了個飽嗝,笑道:“不會……咱們以後日子還長呢。還怕你沒有陪我的機會麼?”
“我……”巴羅莎羞紅了臉,低聲道:“昨晚……洛黛爾她……其實我,我們……”
陳道臨畢竟不是白癡,雖然就別重逢,真的很想很想把這個可人的精靈妹子一口吞下去,可是巴羅莎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有些堅持,這一點他自己是心裡清楚的。
“嗯,其實……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思。”陳道臨笑了笑,在巴羅莎的臉上親了親,柔聲道:“我耐心好的很,你一天你沒準備好,我就繼續等下去。反正你遲早是我的。”
巴羅莎鬆了口氣,忽然就將身子偎依在了陳道臨懷中,聲音輕輕柔柔,但是聲音卻很是堅定:“嗯!達令,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