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葉聽涵扒拉了幾下自己的頭髮,結果發現有蜘蛛網。
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蜘蛛網粘在頭髮上,剛好看到旁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面鏡子,於是就拿了起來。
因爲很久沒人用過,所以鏡子上面很髒很髒,她沒多想,低頭就吹了一下,結果被上面的灰塵眯了眼睛。
容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笑着搖頭走了過來,從她手裡拿過鏡子擦了擦,然後給她,“有你這麼直接對着吹的嗎?小笨蛋!”
其實葉聽涵真的很喜歡他用這麼寵溺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可因爲現在不是隻有他們兩個,蕭煥也在,而且蕭煥和他們的關係很敏感,所以她一下子就不好意思,緊張了起來。
好在蕭煥似乎並未注意他們這邊,只顧盯着牆上的照片看。
葉聽涵重新拿起了鏡子,一邊照着,一邊把頭髮上的蜘蛛網都弄掉。
也許是命運眷顧,也許是事情真的太過湊巧,她忽然就從鏡子裡看到了那個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着容冶。
她嚇了一跳,那一秒感覺自己的心跳呼吸全部都已經停止。
“容冶——”機械地開口說話,耳邊嗡嗡嗡的,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容冶不知道她爲什麼叫自己,低頭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
葉聽涵想喊出來,想告訴他們外面有人,正用槍對着他,可大腦已經完全空白,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張着嘴巴一點聲音發不出來。
她只看到那個人的手指扣動了扳機,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不要——!”
“唔——”
“砰——”
連着三個聲音,葉聽涵卻根本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只是緊緊地抱着容冶,像是抱着自己的整個世界。
“怎麼樣?有沒有事?”
耳邊響起的,是容冶焦急的聲音,他問她有沒有事。
葉聽涵想說自己沒事,身上一點痛都沒有,而且也沒有哪裡流血。
“你有沒有事?你受傷了嗎?容冶......”
太害怕了,以至於到了後面葉聽涵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她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
容冶搖頭,“我沒事,倒是你,下次一定不能做這麼危險的事了,知道嗎?”
剛剛她突然撲過來抱住自己,然後蕭煥也撲了過來,再然後自己一擡眼就看到了破布那裡的槍口。
他第一反應就是把槍對着那裡開了一槍,然後纔去檢查葉聽涵有沒有受傷。
她沒有受傷,自己也沒有受傷,真正受傷的那個人,是蕭煥。
葉聽涵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轉身想要問蕭煥話,可蕭煥這個時候已經臉色發白捂住自己的肩頭單腿跪在了地上。
“蕭煥——”她也跟着跪下去,伸手摸了下他捂住的地方,一看滿手都是血,“血......怎麼辦?容冶,蕭煥受傷了,怎麼辦啊?”
“我沒事。”蕭煥有氣無力的,將她推給蹲下來的容冶,“那個人可能還在外面,你帶她先走。”
“我不走!”葉聽涵當即喊了
起來。
容冶也瞪了他一眼,“在你眼裡我就這麼沒用,我會帶她走,也不會留下你在這裡。”
蕭煥笑了笑不說話,其實何振華如果真的還在外面的話,容冶很麻煩。
自己剛好是右肩受了傷,根本無法再動手,葉聽涵已經被嚇壞了,要她去動手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一對一,他或許還有點把握,但是現在容冶一個拖着他們兩個,何振華可以找到太多制約他的軟肋。
門口突然響起更多的腳步聲,三人紛紛對視,心裡都起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何振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早就知道他們可能回來這裡找他,所以有備而來?
小破屋的門被推開,進來的人,爲首的那個容冶和蕭煥以及葉聽涵都認識,是古少成的一個手下。
三人一愣,而後大大鬆了口氣,容冶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爲首的對他們點頭示意過後才說:“是古先生讓我跟着過來的,他怕你們出事。”
幸好古少成留了這一手,不然恐怕他們三個真的凶多吉少。
——
醫院,這大半夜其實已經是凌晨時分的手術室外面並沒有別人,只有容冶和葉聽涵站在那裡等着。
古少成剛剛來過了,從醫生那裡得知裡頭的人沒有生命危險於是就先回去了。
容冶看了看坐在那裡眼神略顯呆滯的人,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低聲問:“你是擔心他,還是在自責內疚?”
“我......”葉聽涵表情很沮喪,“都有。”
如果不是自己半夜說要去那裡找何振華,他們就不會跟着自己一起去,那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了。
尤其是蕭煥,他是最無辜的那一個,最後還是因爲救自己才受傷,讓她怎能不自責?不內疚?
“你應該也很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等着就可以了。”
“爲什麼讓我先回去?我不能陪你一起嗎?”容冶問她。
葉聽涵搖頭,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心裡的想法,或者說找不到合適的、準確的詞句來表達。
蕭煥做完手術後最先想見到的人一定是自己,所以自己一定要等在這裡。
但如果容冶也陪在身邊,到時候恐怕他心裡又要難受了。
他已經爲自己受了傷,說到底其實是爲了容冶受傷,不能再繼續讓他心理也跟着受傷了啊。
“容冶,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我不知道我想要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我很煩很亂,我想要靜一靜。”
總要想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總要明白自己的執迷不悟,纔可以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啊。
容冶一點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這裡,確切地說是一點也不想讓她一個人呆在這裡。
可是她的表情不僅僅是糾結,此時此刻已然變成了痛苦。
他不捨得她痛苦,他只能緩緩地起身,臉上的表情儘量表現得輕鬆,“好,我先走,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餓了就讓人去買飯,不要不吃飯知道嗎?”
葉聽涵點點頭,眼神卻
沒有再看他。
容冶離開的步子有些沉重,但還算堅定。
從何書蔓開始,他就已經深深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如果是虧欠的話,最後一定還是會分離。
就好比當初何書蔓對自己一樣,那麼那麼多的虧欠,只要江遲聿一出現,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她還是會回到他的身邊,也只有回到江遲聿的身邊去,她纔是完整的她。
所以他堅信,如果葉聽涵心裡真正愛的人是自己,那麼不管她和蕭煥在一起多久,她最後一定會回來自己的身邊。
葉聽涵,我等你。
——
蕭煥做完手術之後是昏迷着出來的,儘管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失血量有點多,所以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地蒼白。
葉聽涵也沒有一絲要睡覺的趨勢,乾脆就坐在他的病牀邊,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可是時間看久了,她就開始懷疑自己了——
蕭煥長得一點都不比容冶差啊,可爲什麼自己就是不能喜歡上他呢?
雖然他的脾氣和容冶得比起來,他稍微差了一點,但是對自己一點也不差啊,甚至可以做到百依百順呢!
不都說,與其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那麼累那麼痛苦,不如找一個愛自己的人陪伴一生。
葉聽涵,你到底是被容冶下了什麼迷魂藥,怎麼就是不能移情別戀呢?
翌日接近中午時分,蕭煥才悠悠轉醒,看到葉聽涵坐在牀邊,蒼白的臉色扯出一個笑容,聲音沙啞地問她:“你一直守在這裡嗎?”
葉聽涵點點頭,給他倒了杯水,他喝了之後說話的聲音總算是正常了——
“我剛剛做夢夢到你了,但是你很狠心地甩開我走了,我還害怕醒來會看不到你呢。”
“胡說八道!”葉聽涵低低一斥,岔開了話題:“餓了吧?想吃什麼?”
“想吃你。”
就算她訓斥自己,可蕭煥還是覺得她很溫柔。
也許是因爲容冶不在,也許是因爲她那聲訓斥其實是嬌嗔,反正他聽着很受用,很開心。
葉聽涵不想理他,於是就轉身朝着門口走去。她不過是想叫外面的人去幫忙買點吃的,因爲不知道蕭煥什麼時候醒來,怕買得早了她醒來就冷了。
可蕭煥一看她要走,還以爲她是生氣了,一緊張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可話還沒出口,就先叫了一聲:“哎喲——!”
葉聽涵一頓被嚇了一跳,立刻轉頭,見他痛得額頭都冒冷汗,又心疼又生氣:“你別***啊!萬一傷口又裂開怎麼辦!”
蕭煥趁機一把抓住她的手,連忙說:“我不吃你了,你別走!”
“你以爲我要走?”
蕭煥點點頭。
葉聽涵無奈又好笑,“我是讓人去給我們買吃的,不是要走,你着急什麼啊。”
“真的?”
“騙你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是情人卻也顯得親暱,外面站着的人低聲詢問低頭看不見表情的容家公子:“容少爺,您不進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