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擡起頭來,就看到二樓樓梯站着的北堂玄奕,一身紫色的錦袍襯得整個人修長玉立,面容邪魅俊美,狹長的桃花眼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勾起脣角輕輕的笑了起來,渾身撒發出優雅的皇家貴氣,肆意張狂,周身涌動着帝王之氣,即使沒有說出什麼話來,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還是止不住蔓延開來,帶着讓人臣服的壓力。
穆流蘇心裡冷冷的笑了起來,明媚的眼波流轉間,如花的嬌顏上綻放了燦爛的笑容,握住北堂德潤的手,委委屈屈的開口了,“原來大哥在這裡啊,那就真的太好了,夫君預定了一年的雅間竟然被言而無信的掌櫃的讓別人使用了,我們餓着肚子前來,交了一年的銀子,到頭來想要吃一頓飯掌櫃的卻告知我們雅間裡面有人了,你說這是個什麼道理。雲霄樓也號稱天下第一樓,竟然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來,以後誰來還來雲霄樓吃飯,大哥你來評評理,難道就不應該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嗎?如果不能保證雅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爲我們預留着,那當初就不應該收下我們的銀子,你說是嗎?”
噼裡啪啦的話語說出來,那掌櫃的臉色變得跟豬肝色一樣,難看死了,忙不迭的擦着額頭上的冷汗。
要知道在冬之雪裡面吃飯的人就是自家主子陪同太子殿下等人啊,這位小祖宗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如果太子殿下發起怒來,就連主子都承受不住。
北堂玄奕的眼眸微微眯起,有銳利陰霾的寒芒閃過,淡淡的掃了雲霄樓的掌櫃一眼,那涼颼颼的一眼,卻讓掌櫃的遍體生寒,忍不住手腳冰冷,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大哥恰好你在這裡,請你爲夫君和妾身討回一個公道吧,這人處理事情太不厚道了。”
穆流蘇哀怨的瞪了雲霄樓的掌櫃一眼,看着北堂玄奕的時候又露出了楚楚可憐的神情。
“弟妹和二弟不要氣惱,哪裡有讓你們到了雲霄樓還空着肚子離開的道理呢?掌櫃的,這就是你做得不對了,客人飢腸轆轆的來到雲霄樓,你就應該以最熱情的態度去迎接客人才是,哪能和客人僵持起來呢?更何況二弟已經交了一年的銀子,這樣的事情傳出去,那不是給雲霄樓的名聲抹黑嗎?”
北堂玄奕不輕不重的說道,明明沒有一絲怒氣,卻還是讓雲霄樓的掌櫃覺得脊樑陣陣發抖,掌心裡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好可怕。
“二弟,弟妹,先讓外面鬧事的丫鬟安靜下來吧,吵吵嚷嚷的也不好看不是?大哥在這裡,就斷然不會讓你們受到委屈,一起到大哥的雅間裡來吧,我們兄弟很久沒有聚在一起吃飯了,剛好聯絡聯絡感情。”
北堂玄奕已經儘量笑得和顏悅色了,可是那舉手投足之間不自覺的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驕傲還是那麼顯而易見。
“大哥說得對,我們所求的也不多,只是不能讓別人這麼欺負了去而已。雲霄樓既然收了我那麼多的銀子,就應該把事情做得厚道不是。言而無信唯利是圖的商家以後誰還敢和他做生意呢?”
北堂德潤臉上依舊泛着溫潤如玉的笑容,不輕不重的說道。
“好了,別鬧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爲止了,二弟和弟妹上來吃飯吧,掌櫃的,將雲霄樓最好的酒菜上一份,算是給他們賠罪了,以後這樣的事情可不要再做了,連基本的誠信都沒有,以後客人真的要跑光了。”
北堂玄奕笑得優雅,語氣柔和像三月的春風。
“是,王爺,王妃,剛纔的事情真的太對不住了,小的給你賠禮道歉了,您二位宰相肚裡能撐船,就原諒小的這一回吧。”
那掌櫃的戰戰兢兢的走上來,諂媚的陪着笑臉。
穆流蘇眼睛裡閃過一抹鄙夷的光芒,“本妃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一定不會了,那王妃能不能讓兩位姑娘不要再鬧了,雲霄樓丟不起這個臉啊。”
掌櫃的垂頭喪氣的指着門外哭得噼裡啪啦的若蘭和若語,還有那些圍觀的人憤怒的唾棄,心肝一顫一顫的,沒想到王爺這麼軟一點脾氣都沒有,卻娶了一個這麼潑辣的王妃。
雲霄樓的打手想要上去打人,偏偏另外四位姑娘武功那麼高,輕而易舉的就將打手們阻擋了下來,根本阻止不了。
“弟妹,算是給大哥一個面子,讓你的丫鬟們回來吧。”
北堂玄奕輕輕的笑着,看着穆流蘇儘量優雅的說道。
穆流蘇轉過頭去看了北堂德潤一眼,柔聲的說道,“夫君,那就讓丫鬟們回來吧。”
“大哥都已經幫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再讓丫鬟們鬧也沒有意思了,還是讓她們回來吧。”
北堂德潤寵溺的看着她,眼睛裡有濃濃的深情流動着,握着她的手眷戀的不願意放開。
“清川,去讓她們回來吧。”
北堂德潤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輕聲的說道。
那侍衛走了出去,在若蘭和若語耳邊說了幾句話,兩個丫鬟抹了抹眼淚,走上前來說,對圍觀的人說道,“謝謝各位父老鄉親的支持,今天的事情都到此吧,大家散了吧。”
兩人連哄帶騙,讓人羣散去,才轉身走進了雲霄樓中。
穆流蘇握着拳頭,指節根根泛白,眼睛裡閃過譏誚的寒芒,嘲弄的看着掌櫃的一眼,鄙視的豎起了中指。
所謂的天下第一樓也不過如此,掌櫃的那麼勢利,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都是被人吹捧出來的罷了。
“二弟,弟妹,請到二樓來,掌櫃的,快點上菜。”
北堂玄奕沉聲催促掌櫃的,那掌櫃的擦了擦額頭,殷勤的應了下來。
一場風波終於戛然而止,一行人緩緩的上樓了,推開冬之雪雅間的門,露出了那麼多張熟悉的臉,各種各樣複雜的眼神落在她和北堂德潤的身上。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鎮定自若,從容的對着衆人笑了笑,進了雅間裡面。
“小二,添兩張椅子。”
北堂玄奕自得的笑了笑,坐下來,淡淡的吩咐道。
很快的,穆流蘇扶着北堂德潤坐下來,自己也在他的身邊坐下,眼神溫柔,一點也不覺得拘束。
“在座的應該都認識了,本殿也不需要再多做介紹了。”
穆流蘇的目光一一在一張張熟悉的臉上劃過,但笑不語。
果然幾乎都是認識的,北堂熙沉,北堂運堯,北堂靜軒,秦如風,康映雪,安小喬,甚至連她的妹妹穆流星也來了,淡漠的神情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知道,穆流星心裡一定恨不得她立刻去死,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的和這些朝廷的權貴在一起。
穆流蘇不動聲色的低垂着頭,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遮住了那雙眸子裡的清冷,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害怕穆流星暗中使的手段。
坐在康映雪身邊的男子,眼睛裡流露出強烈的敵意,毫不客氣的瞪着她。
“他是康映雪的兄長,大理寺卿康唯德。”
北堂德潤忽然側身靠近妻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穆流蘇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會用那樣的目光看着她,想來一定是憎恨她害得康映雪毀容了還不算,進宮鬧事還被打了那麼多的板子。
“二皇弟,真是抱歉,本殿並不知道你已經預定了這個雅間一年,所以纔會冒昧的佔用了你的雅間,害得你差點鎩羽而歸。”
北堂玄奕眼神柔和,話語裡面沒有一絲咄咄逼人的味道,“爲兄身體剛恢復,幾位皇弟臨時起意說要到雲霄樓爲爲兄慶賀,掃除黴氣,沒想到雅間全部都滿了,只剩下冬之雪是空着的,爲兄也不知道你今日要來雲霄樓,鬧得二皇弟和弟妹不開心,真的很抱歉。”
北堂德潤擡眸起來,琥珀色的眼睛裡含着溫潤的笑意,眸子深處有着一片真誠,清朗似水的聲音緩緩的流淌開來,“臣弟並不知道太子皇兄在雅間裡,若是知道臣弟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擾了皇兄的雅興。”
“只是誤會一場,不知者無罪嘛,二皇弟也不要太過放在心上了,來吃飯吧。”
北堂玄奕爽朗的笑了起來,“二皇弟大婚的時候,爲兄受傷昏迷不醒,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在這裡皇兄祝你和弟妹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修長如玉的手舉着酒杯,對着北堂德潤,“皇兄敬你一杯。”
北堂德潤端起酒杯來就要喝下去,穆流蘇忽然伸出手去從他的手裡奪過了酒杯,站了起來,眼睛裡流露出璀璨的笑容,溫柔的聲音叮咚作響,“太子皇兄,夫君最近雙腿病情惡化,御醫吩咐了不能喝酒,還是讓妾身替夫君喝了這杯酒吧。”
她的眸子璀璨明亮得像天上的星辰,盈盈的眼波流轉間,散發着無窮的魔力,宛若漩渦一樣深深的吸走了北堂玄奕的靈魂,那樣燦爛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讓他竟然生出了憐惜之情,鬼使神差般的,他竟然用溫柔得不可思議的聲音說道,“也好。”
“先乾爲敬。”
穆流蘇將酒杯端到脣邊,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流蘇,你沒事吧。”
北堂德潤擔憂的看着她,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坐下來,似乎剛纔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雲霄樓的小二端着熱氣騰騰的佳餚上來,擺了滿滿一桌,穆流蘇不在乎落在她身上的各式各樣的目光,從容不迫的夾了好幾道北堂德潤愛吃的菜放到他的碗裡。
“來,多吃點,別餓壞了,”
溫柔的聲音透着柔情蜜意,在兩人之間緩緩的流淌着。
穆流蘇端着碗,曼斯條理的享受着滿桌的美食,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從她和北堂德潤進屋之後,氣氛變得異常的詭異。
坐在斜對面的康唯德忽然站了起來,凌厲的眼神帶着森然的怒火,挑釁的舉起了酒杯,“下官也沒來得及恭喜王爺的新婚之喜呢,在這裡敬王爺一杯。”
“多謝康大人的祝福,本王心領了。”
北堂德潤眼皮眨都不眨一下,鎮定自若的說道。
康唯德嗤笑一聲,虎視眈眈的瞪着他,“王爺不給下官面子嗎?”
北堂德潤但笑不語,低着頭夾了一些流蘇愛吃的菜放在她的碗裡,溫柔的說道,“你也多吃點,太瘦了我看着心疼。”
徹底的無視讓康唯德眼睛裡幾乎冒出熊熊的怒火來,又是難堪又是氣憤,卻又礙於太子和那麼多的親王在場,只得氣呼呼的坐下來。
那眼神裡的怒火燃燒得更旺了,額頭上的青筋暴漲,分外駭人,他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挑釁的看着穆流蘇,咬牙徹齒的說道,“下官有一事實在不明白,還想像敬親王妃請教一下。”
穆流蘇面不改色的端着碗,擡頭看向康唯德,眼睛裡盡顯無辜之色,“你說。”
“在下想知道,舍妹到底哪裡招惹了王妃,你竟然對舍妹下了這麼狠的手?害得她捱了那麼多的板子,差點喪命?”
康唯德的語氣咄咄逼人,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味道。
“康大人這話問得真是好笑,本妃什麼時候對康小姐下狠手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穆流蘇曼斯條理的嚥下了嘴裡的食物,無辜的說道,“她挨板子是因爲她不分青紅皁白的誣陷本妃,差點害得本妃在皇上,還有各位娘娘的面前留下壞的印象。康大人爲什麼不問問令妹,究竟緣何被打。有一句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她自己犯了錯誤被懲罰關本妃什麼事,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大人那麼英明,應該明白這句話的道理。”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王妃心知肚明。”
康唯德憤憤的瞪了一眼狀若無辜的穆流蘇,那臉上明顯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證據確鑿的事情,難道康大人是在懷疑皇上,懷疑太后娘娘嗎?如果還存在質疑,康大人爲什麼不跟皇上或者是太后提出來,在這裡爲難我家流蘇算什麼?難道是覺得我家流蘇太好欺負了嗎?”
北堂德潤忽然看着康唯德,眸子裡涌上了幾分冷意,嘲諷的說道。
難得發脾氣的北堂德潤陡的變得護犢,讓康唯德的眼神閃了閃,還想要說什麼,北堂玄奕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來,已經到嘴邊的反脣相譏只要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穆流蘇冷冷的看着康映雪,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平靜的開口,“康小姐,你倒是說說,是本妃害的你還是你那貼身丫鬟心存歹念給你下毒,現在當着康大人的面,還是說清楚最好。本妃可不想走到哪裡都被這樣無聊的問題質疑着。不過我奉勸你一聲,藐視君威也是一項挺重的罪名,你還是想清楚了比較好。”
康映雪的臉上還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充滿怒火的眸子,看着穆流蘇的樣子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不過那麼多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其中不乏身份尊貴的王爺,就算心裡有再多的恨意,她也只能嚥了回去,輕輕扯了扯康唯德的袖子,輕聲的說道,“哥,那件事情早就查清楚了,是我身邊的丫鬟被利益衝昏了頭腦所以纔會害我的,不關穆小姐的事情,別再說了。”
“康大人你聽清楚了嗎?”
穆流蘇笑容冷冷的看着康唯德,那眼底深處的譏誚和嘲諷是那麼的明顯。
她不再管康唯德那難看得要死的臉色,曼斯條理的吃着碗裡的飯菜,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吃得飽飽的,看着北堂德潤也放下了筷子,眼睛裡流露出溫柔的笑容,“吃飽了沒。”
“恩。”
“那我們走吧。”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心裡實在厭煩有北堂玄奕,和康映雪,安小喬等人存在的地方。
“我聽你的。”
北堂德潤握着她的手,輕聲的說道,琥珀色的眸子深處卻飛快的閃過一絲陰霾。
“太子殿下,各位王爺,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暫且告退了。”
穆流蘇站起來,目光緩緩的掃過室內一圈,含笑的說道。
“敬王妃要忙什麼那麼着急呢,才坐下一會就走了,莫不是不將太子殿下放在眼裡,不將各位王爺放在眼裡。”
從她進來到現在就沒有出聲的安小喬忽然嗤笑一聲,慢悠悠的開口了,聲音裡有着幾分挑釁的味道。
穆流蘇但笑不語,直接無視安小喬冷嘲熱諷的話語,臉上一片敬重肅穆,看着北堂玄奕,“告辭了。”
她不是徵求北堂玄奕的意見,只是告訴他她和北堂德潤做出的決定。
“夫君,我們走吧。”
穆流蘇溫柔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深情,扣人心絃。
幾個丫鬟走上前來,扶着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有條不紊,沒有絲毫的差錯。
“二皇弟,你行走不便,要不本殿讓人送你吧。”
北堂玄奕眸光深沉,忽然出聲道。
心裡有着淡淡的不爽,穆流蘇看着他的眼神那麼淡漠疏離,癢癢的抓着心窩,難受極了。
“謝皇兄的盛情,臣弟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就不麻煩皇兄了。”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一片誠摯的謝意,輕聲的婉拒了北堂玄奕的好意。
一行人走出了房間,門吱呀一聲被關上了。
安小喬臉色鐵青,憤憤不平的說道,“還真以爲自己很了不起了,什麼人啊這是,給臉不要臉。”
她最看不慣穆流蘇那故作清高的樣子,看得她都快嘔血了,都已經成親的人了,竟然還含情脈脈的對太子放電。
北堂玄奕的眼眸微微眯起,凌厲的掃了安小喬一眼,她心中一凜,竟然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不敢再多說話,低着頭默默的扒着飯。
冬之雪的寧靜只維持了短短的一會,沒過多久,一個身穿着青色錦袍的男子急切的敲着門,走了進來。
“主子,有人要闖三樓的機關。”
那人走進來,靠近秦如風的耳邊低低的說道,眼眸中透着不可置信。
三樓是雲霄樓的禁區,裡面機關重重,詭異萬千,那精妙的陷阱機關,就連玄月國最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高手也沒有辦法破解。
最深處懸掛着清風老人的絕世名作萬里長青圖,那萬里長青圖內隱藏着絕世寶藏,誰要是得到了那幅圖,就等於得到了整個天下。
雲霄樓之所以成爲天下第一樓就是因爲裡面的萬里長青圖,那圖已經在樓裡懸掛了幾百年,多少人趨之若鶩,多少人想得到萬里長青圖,卻不曾想死在了重重的機關之下。
哪怕他是雲霄樓的主子,費盡了多少手段纔將雲霄樓弄到手,可饒是他絞盡了腦汁,也沒有能夠順利的拿到那張圖。
現在又有人來闖雲霄樓的禁區,估計那三樓又要多了幾隻刺蝟。
“有人闖就有人闖唄,左不過又要多幾具屍體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秦如風輕呷了一口酒,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從爹手裡接過雲霄樓也有好幾年了,看慣了那麼多人死在重重機關之下,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人神色複雜,心事重重的樣子,想要說又不敢說。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吞吞吐吐的算什麼樣子。”
“少爺,今天來闖禁區的是敬親王和敬親王妃。”
秦如風的臉色驟變,握着酒杯的手悄然攥緊,幽深的眸子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如風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讓那人退了下去,抓着頭喝悶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情?” Wшw¸t tkan¸C〇
北堂玄奕壓低聲音問道。
“敬親王和穆流蘇去了雲霄樓三樓,闖禁區了。”
秦如風心裡很不舒服,又有些好笑,那個傻子竟然跑去闖機關,一會被密密麻麻的暗器刺成刺蝟那就好玩了。
那個女人廢了他的武功,他恨不得將穆流蘇親手殺了,可是卻不甘心,他還沒有得到那個女人,怎麼能讓她那麼輕易就死了。
“是嗎?”
北堂玄奕邪魅的眼波流轉間,狠戾的暗芒涌上眸子深處,如果北堂德潤在機關裡面出了意外死掉了,那父皇一定做夢都要笑醒了吧。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他怎麼能錯過呢,要是親眼看到北堂德潤在他的面前斷氣了那該多好啊。
“有人在雲霄樓的三樓闖機關陣,大家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北堂玄奕笑眯眯提議道,饒有興致的站了起來,率先朝着雅間門口走去。
其餘的人哪裡敢不聽從,紛紛響應,興師動衆般的朝着三樓走去。
三樓之上,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像塵封了許久的記憶緩緩的打開,透着濃濃的蜘蛛網,帶着塵世的滄桑。
“裡面都是機關,流蘇小心點。要是能對得上就對,要是對不上不要硬強着來,會要人命的。”
北堂德潤緊緊的握着穆流蘇的手,小心的叮囑道。
“你放心吧,我不會勉強自己的。”
穆流蘇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滿不在乎,明媚的笑聲給死氣沉沉的房間帶來了幾分活力。
“是三幅對聯是吧?”
穆流蘇目光落在第一道門右邊的匾額上,遒勁有力的大字映入她的眼簾。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她的瞳孔亮了起來,血液逆流,激動的在血管裡叫囂着,一顆心砰砰的跳着,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這對聯,她太熟悉不過了。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爸爸最愛的就是研究對聯,滔滔不絕的在她的耳邊念着,她早就爛熟於心了。
沒想到在玄月國竟然會看見這幅對聯,也就是說,有人也像她一樣掉落入這個異時空中。
想到在這裡她可能碰上老鄉,穆流蘇眼神晶亮,折射出璀璨的光彩來,忍不住抱着北堂德潤傻呵呵的笑了起來,“潤,太好了,我好開心啊。”
笑着笑着,她的眼淚竟然流下來了,難過的感覺蔓延了她的全身,她如今落入異時空,爸爸媽媽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傷心欲絕。
爸,媽,如果我再也回不去了誰來照顧你們?
她想着心裡真的好難過,眼淚像止不住的泉水冒了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
“流蘇,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別哭啊。”
北堂德潤看到妻子哭,心陣陣的揪疼,憐惜的抹掉她眼角的淚水,“你要是覺得勉強我們不對了,我們回家。”
他真的好心疼,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甚至不知道流蘇在傷心什麼。
穆流蘇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沒事,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又是高興又是難過而已。”
她放開北堂德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到另一邊,拿着毛筆,蘸上了飽滿的墨水,眼睛裡帶着堅毅的神情,全神貫注的在紙上幸運流水的寫出了下聯。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小姐,你可要想清楚,這對聯貼到匾額上,若不是正確的答案,那些機關可能會冒出致命的武器來,你的性命保不保得住可就真的很難說了。”
守住三樓的侍衛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穆流蘇平靜的說道,就要邁開腳步走過去,卻被北堂德潤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流蘇,讓我來貼。”
他怎麼能忍心看着她的陷入危險之中。
“沒關係,我相信我自己。”
穆流蘇眼睫毛上還沾着晶瑩的淚水,燦然一笑,柔聲說道。
“不,那有危險,我不能讓你冒險。”
北堂德潤眼眸中透着深深的堅定,認真的說道。
那幅畫對他來說是很重要,可是流蘇的生命更加重要。
“不然,我們一起貼上好了,同生死,共進退。”
穆流蘇心裡流淌着陣陣暖意,徵詢的看着北堂德潤的臉。
如果他遭到了什麼不測,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錐心的痛苦,她也不忍心看着他陷入痛苦之中。
“好,我們一起過去。”
北堂德潤眼睛裡流露出溫和的笑容,握緊了穆流蘇的手,久久的不願意放開。
“王爺,王妃,不可以,讓屬下來吧。”
身後的侍衛和丫鬟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來,焦慮的喊着。
要是王爺和王妃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們要怎麼辦,“讓屬下來吧。”
白清川和若蘭都跳了出來,攔在了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面前,懇求般的說道。
王爺和王妃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他們是王爺和王妃的屬下,在危難的時候自然要護在主子的身前的。
“你們讓開,我和王爺上前就好了,會沒事的,你放心吧。”
穆流蘇淺淡的笑着,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不能那麼自私,因爲怕死就讓屬下們擋在前面。
若蘭和白清川的命也是命,她沒有道理去剝奪。
“讓開,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穆流蘇瞪着杵在面前的若蘭和白清川,眼眸微微眯起,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凜冽迫人的氣勢盪漾開來,竟然讓兩人遍體生寒。
“王妃都發話了,你們還是快點讓開吧,這裡有本王和王妃就好了。”
北堂德潤淡淡的說道,眼神卻是那麼的堅定,帶着勇往直前的決絕。
白清川知道自家王爺決定了的事情就絕對沒有半途更改的道理,雖然心緊緊的揪着,也只能訕訕的退了下來。
穆流蘇推着北堂德潤,顫抖着手,將那對聯貼在左邊的匾額上,神經緊繃到了極點,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暗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暗器發動的聲音,她這才確定,她第一關成功了。
“潤,我們過了第一關。”
穆流蘇笑得燦若春花,激動的握着北堂德潤的手,在守衛不可置信的眼神裡,含笑着向着下一關走去。
“流蘇,你好厲害。”
北堂德潤沒想到妻子竟然能夠對出來,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
原來他都打算硬闖了,就算耗費再多的人力也要將萬里長青圖弄到手,那張圖對他有着莫大的作用。
他今天只是忽然心血來潮,帶着流蘇到雲霄樓裡來了,沒想到從來沒有人闖過的第一關,她竟然安然無恙的走過來了。
身後的侍衛和丫鬟們也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折損了那麼多人的第一關,竟然被他們王妃輕而易舉的拿下了。
“我們去看第二題。”
穆流蘇將剛纔的激動拋到腦後,推着北堂德潤朝前走去,推開了第二扇門。
風聲水聲蟲聲鳥聲梵唄聲,總合三百六十五天擊鐘聲,無聲不計。
“流蘇,能行嗎?如果不行我們就退出去。”
北堂德潤看到穆流蘇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的盯着那上聯,輕聲的說道。
那張圖雖然重要,可是流蘇在他的心裡更加重要,他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這是有關佛的一副對聯。”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脣邊泛着淺淺的笑意。
這幅對聯對她來說也太過熟悉了,她不僅能夠對得出,還知道這是一間寺廟門口的對聯,當初去旅遊的時候,她當初覺很神奇,費了好些勁纔將對聯給背下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顫抖的手有些用力,蹲在地上用黑色的墨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下聯。
月色山色草色樹色雲霞色,更兼四萬八千六峰巒色,有色皆空。
北堂德潤嘴脣微動,念着那下聯,眸子深處透着深深的震撼,好磅礴大氣的對聯。
這下聯是流蘇對出來的,她到底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地方讓他驚喜。
“走吧,我們過去。”
少女微微笑着,調皮的翹起脣角,眼眸中透着滿滿的自信,不用守衛提醒,和北堂德潤兩人同時將下聯貼在匾額上。
依舊是一片平靜,所有的機關都沒有牽動,他們又安全了。
“還剩下最後一聯。”
穆流蘇淺笑着,流光溢彩的眸子深處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對上北堂德潤琥珀色的溫潤眸子,輕聲的說道,“我一定幫你拿到那幅畫。”
“我相信你。”
北堂德潤清朗似水的聲音緩緩的撞擊着她的耳膜,也牽動着她的心扉,“還有最後一扇門,我們進去吧。”
她推着北堂德潤,正準備過去,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喧譁聲,不由得擡眸看向後方,只見北堂玄奕,北堂熙沉等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看到破解掉的兩扇門的機關,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你們竟然對出了兩幅對聯,這不可能。”
安小喬看着就要推開第三扇門的穆流蘇,大聲的叫了起來,略微尖細的嗓音裡透着濃濃的嫉妒,恨恨的瞪着站在前方的兩人。
北堂玄奕內心的震驚幾乎不能用言語表達得出來,那雋雅清新的字,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也就是說這兩幅絕對都是穆流蘇對出來的。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後悔和不甘在心底叫囂着,他好嫉妒北堂德潤,明明是殘廢的雙腿,卻娶了穆流蘇這麼美麗又有利用價值的女人。
她的聰明,她身後的權勢,足夠讓任何一個男人瘋狂了。
他太后悔了,爲什麼當初沒有早發現穆流蘇的特別之處,如果早發現,那麼現在站在她身邊的應該就是自己了。
父皇啊,你可知道因爲你的一念之差,犯了多大的錯誤啊。
差點悔青了腸子的除了北堂玄奕還有秦如風。
那雙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瞪着言笑晏晏神采飛揚的穆流蘇,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同時心底的悔恨幾乎要將他湮滅了。
光彩奪目又自信逼人的少女那麼耀眼,不知不覺的揪住他的心。這就是他棄之如敝履的少女,原來和他有婚約,深深愛戀着他的女人,可是現在就算他後悔,那個少女也不會再多看他一眼。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當初竟然眼瞎了,錯把珍珠當魚目,侮辱她,鄙視她,處處將她踩在泥濘裡,轉而去喜歡什麼康映雪。
好後悔了,蝕骨的悔恨在心裡蔓延開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風。”
康映雪瞧着秦如風兩眼發直,一股濃濃的酸澀涌上心頭,眼淚差點掉落下來。
他難道真的不愛她了嗎,爲什麼心心眼眼只有穆流蘇那個女人。穆流蘇到底有什麼好,竟然讓秦如風這麼念念不忘。
她好恨啊,強烈的恐懼衝擊着她的全身,她似乎已經感覺到秦如風離她越來越遠,遠得讓她再也抓不住了。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不行的,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搶走秦如風,秦如風是她的。
康映雪眸子閃動着,狠戾的暗芒在眼底閃過。
穆流蘇可沒有心思去猜測衆人百轉千回的想法,也無視安小喬充滿嫉妒的話,微微屈膝對着北堂玄奕和各位王爺行禮,然後轉過頭來,“潤,我們進去。”
北堂德潤推開門,讓穆流蘇推着他走了進去。
第三幅對聯赫然在目。
笑古笑今,笑東笑西,笑南笑北,笑來笑去,笑自己原本無知無識。
依舊是她熟悉的對聯,穆流蘇覺得自己真的是走大運了,就憑她那半吊子的文學知識,竟然能夠對出了玄月國的驚世絕對,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咬着脣,沉靜的回憶着下聯。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的身上,緊張兮兮的看着她。
最緊張的莫過於秦如風了,如果穆流蘇對出了第三幅對聯,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拿走萬里長青圖,以後的雲霄樓盛名將會不再。
觀事觀物,觀天觀地,觀日觀月,觀上觀下,觀他人總是有高有低。
依舊是和北堂德潤拿着,前進了幾步,將下聯貼在匾額上。
秦如風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的瞪着那站在機關中心的一對璧人,心情異常矛盾,又希望觸動機關,證明那少女失敗了,心裡又隱隱的有些不甘心,害怕她被各種各種的機關射死了。
然而一切平靜,穆流蘇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