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子,這,這樣不合規矩!”浣紗忙跟過來,提醒道。
蕭風笑意加深,轉身看向評委席,大聲問:“杜大人,這位沈小姐所作如何啊?”
早在蕭風專門找到他辦官籍的時候,杜徽如就已經知道這位沈小姐了,加之她的詩樸實卻又出衆,人更是飄逸如菊中仙子,讓人心生折服。於是自然點頭稱好,讓人將自己那朵桔花也送了過去。
沈傾城警告地瞪了蕭風一眼,才轉身步下高臺。蕭風掃視全場,將衆人驚詫的目光收於眼底,一躍而下回到自己座位,男賓那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喝彩聲。
最後毫無疑問,沈傾城憑藉她的詩和獨特的氣質贏得了十朵桔花,再加上因爲蕭風出人意表的舉動,賽詩會達到了空前高/潮。
女孩子們表演完畢,男席那邊的賓客躍躍欲試,爭相上臺一展風采。
沈傾城微微有些懊惱,她沒有想到這些評委竟然如此厚愛她。自己不過隨意拈了幾句詩,便搶了別人的風頭,心頭默默懺悔着,今日的光輝應該屬於杜蕙蘭這個主角,抑或是蘇嬋娟這樣的天之驕女,就是任何一個女眷都比她有用,她莫名其妙地得了去算怎麼回事?唯二的收穫就是男席那邊傳來的灼熱的視線和女席這邊的羨慕嫉妒恨,她這是何苦來哉?
蘇嬋娟被杜蕙蘭搶了風頭,不能有想法,畢竟人家是主角,可是她們所有的風采都比不上沈傾城,蕭九爺鬧這一出,簡直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之前的風光還有誰記得?
她知道沈傾城跟她是好姐妹,可還是禁不住生出短暫的失落,幸好比賽仍在繼續,忽然一道人影躍上高臺,她的眼睛不由自主追隨着去看。
她用力戳了戳沈傾城的手臂,小聲道:“沈妹妹,你快看那人是誰?”
沈傾城從思緒裡拔出來,暗道她再也不參加之後的才藝展示了,就被蘇嬋娟扳着腦袋望向了臺上。
臺上正在吟詩的紫衣男子有幾分眼熟,身材有些精瘦,卻存在感十足,全場的目光帶着或崇拜或嫉妒地齊齊射向他,他恣意吟誦着一首詞,沈傾城不熟,只感覺到此時他就是舞臺的主宰,女賓席裡甚至有人激動得尖叫起來。
雷霆?!他怎麼也來了?
“那是雷公子是吧?”蘇嬋娟小聲在她耳畔問。
“什麼雷公子,那是鎮南侯府的小侯爺!”旁邊一個女子癡癡地看着高臺上,聽見蘇嬋娟的話,不滿地糾正道。
沈傾城徹底清醒過來,那臺上的可不就是雷霆麼?從借馬那天開始,也算是相處過一段時間,這些日子一直沒見到他,沒想到竟然會再見。
“小侯爺住在鎮江府,沒想到會出現在杭城,哎,你說是不是杜大人有意將四小姐許配給他啊?”女孩子開始八卦起來。
另一名女子輕蔑地嗤笑一聲:“怎麼可能?就算杜知府有意,小侯爺定是不會應允的,四小姐雖然還算出衆,可也稱不上絕色,再說她都十八了,按虛歲算都十九了!”言下之意很清楚,四小姐夠不上小侯爺的菜。
其她女孩也都小聲附和。杜蕙蘭是女主人,並未跟女賓坐在一起,因此她們說起來少了顧忌,談及別人的短處時,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沈傾城不搭話,其她人見她孤傲的姿態也不敢前來,不過,蘇嬋娟卻是衆人熱捧的對象,許多女孩都前來攀關係,要知道,江南侯可是和鎮南侯一個級別的,若有蘇嬋娟這樣的朋友,將來在小姐們心目中的地位都會水漲船高。
第二輪就是才藝展示了,沈傾城打定主意再不上場,於是借尿遁爲名溜了出去。蘇嬋娟擔心她,可今天她得好好表現,於是叮囑了幾句便讓她走了。
男賓那邊,也有人相繼離席,蕭風回頭一看,方纔議論的陸姓李姓男子走了,黑眸中閃過一絲厲色,招手示意墨竹近身,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句讓他離開了。
喧囂越來越遠,沈傾城覺得渾身輕鬆,她知道今日人多且雜,也不敢走太遠,見人工湖中心有一座八角的亭子,於是便緩步走了進去。
園子裡的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看來今天女孩子們真的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也不知道今日哪位千金能得到彩頭。
“小姐,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們不能呆太久。”浣紗提醒道。
沈傾城點頭:“你放心,等差不多結束咱們就進去。”她們走得不遠,若是真有什麼危險,這邊呼救那邊都能聽得到,所以她並不擔心。
杜府的桔花很多,即便是在這深秋時節,也能出現奼紫嫣紅的美妙景緻,給這有些蕭瑟的季節帶了勃勃生機。桔花品種繁多,顏色各異,姿態各異。白的黃的,紅的粉的,應有盡有。有的全開了,細長的花瓣舒展着;有的半開着,微卷的花瓣裹着紛嫩的花蕊,像害羞的小姑娘風,畢竟今天她出夠了風頭,雖然不是她所願。
杜蕙蘭聽了這話,笑得更開心了:“是嗎?以後沈小姐可要多走動走動纔好!”
離開杜府,蘇嬋娟送沈傾城回家,一路上,她不時將目光投向沈傾城,卻又不說話。
“蘇姐姐有什麼話就問,我定知無不言。”沈傾城將視線從窗外移回來。
蘇嬋娟想了想,終於問了出來:“蕭九爺跟杜知府的關係不錯啊,我爹說杜知府有意爲他和四小姐牽線,可今天看他對你似乎有些——特別。”她斟酌了下,含蓄地道。
沈傾城撫額,她想澄清兩人之間毫無關係,但二人合作的事情不宜說出來,何況今天賽詩會衆目睽睽之下,那廝的舉動讓人想不誤會都難。雖然他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可就是讓人感到曖昧無比。
她只能如實道:“我知道蘇姐姐是關心我,你放心,我如今只想潛心學醫,儘快在杭城站穩腳跟,其他的事情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她頓了頓,“再說蕭九爺爲人爽直,他的行事作風與咱們女子有些差別也無可厚非。”
蘇嬋娟放心了,她不知道沈傾城的真實身份,但她如今獨自在外,生活肯定有諸多不便,擔心她因爲別人一時的好而被人矇騙。
沈傾城帶着浣紗下了車,看着蘇嬋娟的馬車離去,心頭堵得慌。
不是因爲蘇嬋娟的提醒,而是蕭風那個傢伙,他是存心敗壞她的名聲是嗎?
正在杜知府書房議事的蕭風沒來由打了個噴嚏,剛飲下的茶水險些噴了對面雷霆的身上。
杜徽如連忙關心地詢問:“九爺怎麼了?可是今日吹風久了身體不適?”
雷霆一臉嫌惡的樣子覷過來,皺着眉打趣道:“是不是哪個紅顏知己見你出門太久未歸,相思難解啊?”
“誰跟你似的?從南到北處處桃花開?”蕭風心頭一驚,白他一眼,搖頭示意杜知府:“沒事,杜大人您繼續。”
杜徽如見他沒有其他不適的樣子,對身邊伺候的心腹杜演吩咐道:“去給九爺熬晚薑湯來。對了,四小姐那裡有一柄老薑,你過去問一聲。”
杜演有些詫異,一柄姜而已,還用去四小姐那裡尋?他愣了愣,杜徽如一眼橫過來:“還不快去?”
他連忙應了退出去,小心地關上門離開。
杜徽如笑着對蕭風拱了拱手:“小侯爺和九爺今日賞光出席我侄女的生辰宴,本府蓬蓽生輝啊!”
二人回之一禮,杜知府又看向蕭風,試探道:“相交這些日子,還不知九爺是否已有妻室,本官喝杯媒人水酒?”
雷霆插嘴道:“杜大人,蕭九恣意人生,無牽無掛纔好,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的事情?”
杜知府笑:“小侯爺家中有老侯爺夫人,還有老祖宗在那裡,哪裡有本官說話的餘地?九爺卻不同,本官知道你們行走江湖之人,將兒女之事看得很淡,纔敢託大一問。”
蕭風抱拳道:“多謝大人關心,只是在下今春在家已經娶了妻,內子性格直爽,若是知道有人又給我牽紅線,怕是會打翻了醋罈子,大人千萬保密啊!”
他煞有介事的樣子讓杜徽如一怔,蕭九爺竟然娶妻了?這麼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還是個懼內的,他真有些替他不值。
他嘆口氣道:“娶妻娶賢,想不到九爺的品味竟如此奇特。”
蕭風裝作沒聽懂他的話,笑道:“我與內子乃患難之情,當年我患病時,她不離不棄,這份情意難能可貴,蕭某此生難忘。”
雷霆輕嗤一聲,還患難之情,也不知道當初是誰故意裝病,另一個更是連面都沒見就落跑了,要是換了他,是絕對不會一路追蹤,這等勢利女子趁早休了的好。
蕭風警告地瞪他一眼,雷霆連忙移開視線,端起茶盞佯裝吃茶。
杜知府遺憾地回到主屋,杜夫人連忙迎上來,急急地問:“怎麼樣?打探得如何?那蕭九爺可曾娶親?”
杜知府搖搖頭:“你快讓蘭兒打消那點心思,人家今春已經成親了,夫妻倆感情好得很。”
杜夫人不以爲然道:“好?那他能在新婚時跑這麼遠遲遲不歸家?”
杜知府有些怒了:“別人的家事你管得着嗎?總之勸勸蘭兒。”
杜夫人左右爲難:“要是能勸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那九爺頭一次來咱們府上讓蘭兒碰上,她那顆心就飛到人家心上去了。如果讓她得知人家有了妻室,不得傷心死?蘭兒的事可是母親交給我們辦的,到時候我們要如何向她老人家交代啊?”
“不好交代也得交代,總不能讓蘭兒給人家做小吧!”杜知府真的生氣了,蕙蘭這個侄女的婚事最讓他頭疼,親事一直拖到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若是他的親生女兒,看他不打斷她的腿。
另一邊,蕭風驅馬往新買的小院趕,雷霆忙搶過墨竹的馬跨上去,邊追邊喊:“餵我說你等等我。以前從沒見你這麼歸心似箭的,真的是金屋藏嬌不成?”
蕭風再次回以警告的眼神:“小猴子,你若是管不住那張嘴,爺有的是辦法治你!”
雷霆漲紅着臉瞪他:“不許叫我小猴子!”
那樣尊貴的爵位,被這傢伙用這種鄙夷的語氣叫出來,他還真成了山上的野猴子了?
蕭風上下打量他一圈,邪邪道:“生氣了?要不今晚送你去翠仙樓,保管服侍得你妥妥帖帖,順便消消火?”
雷霆搖頭苦笑道:“兄弟,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誠心往我傷口上撒鹽,信不信我找小嫂子告狀去?”
他前幾天才因爲去青樓呆了一夜未歸,回去後被老侯爺家法伺候,現在身上還痛着呢,這傢伙偏偏還提,別怪他不客氣,他也有撒手鐗的,現在不用,過時作廢!
“你敢!”蕭風果然惱了,瞪他一眼狠踢一下馬肚子,飛奔而去,雷霆在後面笑得見眉不見眼,看來這招還真管用呢!
沈傾城梳洗一番,準備去同仁堂看看,結果一出門就被兩個男子擋住去路。
“你就是沈小姐?果然是你,沒想到竟然住在這裡,真是巧了!”一個油頭粉面的男子欣喜地盯着沈傾城。
沈傾城後退兩步,皺眉道:“你們是誰?認錯人了吧!”說着繞過他就要離開,浣紗戒備地擋在男人面前,護着沈傾城往前走。
“不會不會,剛剛在杜府,你一首詩驚豔全場,在下可是記憶猶深啊。怎麼樣,沈小姐賞光,咱們去萬福樓喝杯茶如何?”
男人窮追不捨,伸手就要去拉她,沈傾城迅速地一矮,退開,擡腿,用力一擊,那男子哀哀嚎叫,抱着腿痛苦地單腳跳圈。
“小姐,你沒事吧!”又一個男子跑過來,關切地看着沈傾城詢問,眼睛瞪着不停嚎喪的粉面男,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看招!”
沈傾城愣住,這人眼神兒有問題吧,明明是那粉面男被她踢了,他怎麼非覺得自己受了損失?
“啊啊啊——”粉面男被踹翻在地,連忙求饒:“大爺饒命,我不敢了,我沒有——”
男人一把揪過他往一邊的圍牆上摜,粉面男舊傷加新傷,痛得齜牙咧嘴,話都說不全,只能在心裡嗚呼哀哉。
“行了!讓他走吧!”沈傾城見粉面男狼狽的樣子,不忍地阻止道。
男人這才放了手,轉過身子看她:“小姐宅心仁厚,今日放你一條狗命,還不快滾遠些!”
粉面男灰溜溜地跑了,男人轉身看向沈傾城道:“你一個姑娘家一定要小心些,那個人是出了名的爛,以後多留個心眼。”
沈傾城見他熱情的樣子,雖然不以爲然,還是向他道謝:“多謝公子!”
“不客氣,小姐你要去哪裡,在下送你過去。”說着指了指不遠處停着的一輛華幔馬車,溫和對沈傾城道:“別又遇到歹人,坐我的車去吧。”
沈傾城微微一笑:“對不起,我不習慣坐陌生人的車。”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響起,蕭風遠遠望見沈傾城站在路邊,一勒繮繩,馬兒緩步行進,看着道旁並肩走着的兩人,他眼睛微眯。
雷霆跟上來也見到這一幕,驚愕得厲害,朝蕭風幸災樂禍地擠擠眼,他就說嘛,太過招人眼的女子不是做媳婦的好人選,大街上跟男人有說有笑,也不知道有多刺眼。
沈傾城也見到了蕭風,因爲杜府上他的行爲讓她很是尷尬,於是很快轉開視線,故意不看他。
“怎麼,沈小姐這麼快就跟人勾搭上了?”蕭風嘴角噙着諷刺的笑,涼涼地問。
他可是一眼就看出來,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人,總督府的人吧?不久前在杜府議論沈傾城的便是他跟另外一個人了。
勾搭?很好!沈傾城立時炸毛了,她狠狠地瞪着蕭風,指着他罵道:“你這腦子裡長的是豆腐不成,你那隻眼睛看到本姑娘跟男人勾搭了?再說這是姑奶奶自己的私事,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滾開!”
“還不承認?”蕭風冷笑一聲,轉向那男人道:“不知道英雄救美的戲碼太老套了麼?而且,容我提醒你一句,受傷的是方纔那個男人,而不是這位沈小姐,你的殷勤似乎搞錯了對象。”
那男人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怎麼跟預想的不一樣呢?他不知所措道:“是嗎?我沒想那麼多,還以爲沈小姐受委屈了,不過,在下沒想到沈小姐竟然巾幗不讓鬚眉。”他尷尬地笑笑:“那個,我先行一步。”
說完匆匆離去。
“且慢!”蕭風哪會那麼容易讓他離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說兄臺,沈小姐沒事,你是不是很遺憾啊?”
“蕭九你說什麼呢?”沈傾城惱怒地瞪他一眼,沒看見人家弄了個大烏龍,尷尬到不行了麼?
“沈程程,爺是給你打抱不平知不知道?”蕭風掀起眉,這丫頭是什麼眼神,那兩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難不成所有男人就你一個是好的?
沈傾城懶得搭理她,擡腳往前走,再不快點同仁堂該關門了,她得趕緊走。
那男人對蕭風有些忌憚,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小聲道:“那個,我走了啊!”說完撒開腿就跑,看着一個成年男子,那樣子真有些滑稽。
沈傾城忍不住撲哧笑了,怎麼會有這麼好笑的人啊?她方纔一直憋着,沒敢笑出聲來,這男人粗心得厲害,太喜劇了。
蕭風的臉都要黑了,居高臨下鄙夷道:“在大街上就對着男人流口水的女人,爺還是頭一次見,沈小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哪!”
沈傾城本想當某人不存在,可是別人顯然沒有這個自覺,還在一邊嘰嘰咕咕真是討人厭。
“蕭公子,我們不熟吧!”她走到馬前,臉上浮起甜甜的笑。
“哼!”蕭風別過臉去,沈傾城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根銀針,狠狠扎向馬屁股,“咴兒咴兒”,馬忽然吃痛,嘶鳴一聲揚起前蹄,亂顛起來。
“籲——”蕭風意識到不對,連忙勒緊繮繩,想要制服它,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早已被他馴服的烈馬今日故態重萌,大有發狂之勢,他一直收緊繮繩,馬踢騰着打圈,卻越發狂躁起來。17885717
蕭風納悶極了,生怕馬蹄踢到旁邊的沈傾城,想要喊她們讓開,眼角餘光瞥到沈傾城已經跑到屋檐下站着了,還向他投來幸災樂禍的笑。
“死丫頭!”蕭風怎麼還不知道是她做的手腳,咬牙罵了一聲,一手抓緊手中的繮繩,一手死死揪着它後勁的長鬃毛,雙腿狠狠夾緊馬肚子,烈馬狂躁了一會兒終於緩了下來。蕭風已經出了一身汗。
“九爺好興致,竟然在大街上馴馬!”雷霆不怕死地過來,饒有興味地看着某人原本千年不變的冰山臉,這些日子真是越來越生動了。
“滾!”蕭風喘着粗氣,縱然他馴馬經驗豐富,可人馬終究體力懸殊,更何況是驚了的馬。他朝雷霆丟了一記白眼,狠狠地盯着沈傾城,翻身下馬,直直地朝她走過去。
“你要幹嘛?”沈傾城心虛地退後,雙手擋他,“在杜府的時候你讓我成了衆矢之的,這不過是小懲大誡一番,咱們就算扯平了!”
“沈小姐說得太容易了吧?若不是我有經驗,早就葬身馬蹄了,扯平,做夢吧!”某人牙齒咬得嘎嘎作響,見她哽着脖子對她吼,恨不得一把擰斷她的小脖子才解氣。
“哼,蕭九爺精力旺盛,給你發泄一下,省得總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讓人難堪!”她舉起手中還沒收回的銀針,讓他看。“當我傻呢,我不過是用銀針戳了它一下,一時狂躁而已,等它跑一段自己就平靜下來了!”
“你是真想看着我死是吧!”蕭風怒目圓瞪。“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隨身帶着這種東西?”
“自衛!”她理所應當地道。笑話,身爲醫者,銀針本是救人性命之物,不過有時候也可變通一下。
杜府鬧了這一場她有些累了,於是轉身打道回府,不理身後氣急敗壞的糾結男人,小小地報復一下,心情別提多開心了,看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是很重要的,不然人都會憋出病來。
“哈哈哈!”雷霆見沈傾城離開,捧着肚子笑得不行,他以爲上回在船上沈傾城牙尖嘴利就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彪悍,能將蕭九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真是功力深厚啊!
次日,沈傾城剛剛起牀,後院的小角門就拍得叭叭響,一定是蕭風那廝找來了,浣紗爲難地看向沈傾城,昨日兩人的情形來看,她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想見他的。
蕭風在那邊久候沒有動靜,無聲地冷笑一下,後退兩步,一提氣,輕輕鬆鬆地躍上圍牆。
“起來這麼晚,出發了!”
突兀的聲音冒出來,院子裡的主僕兩個大驚失色,望着牆頭翹起二郎腿的男人,沈傾城鄙視一眼道:“還道蕭九爺是幹什麼營生的,原來還會飛檐走壁,看來哪天家裡失盜,直接來找九爺你準沒錯哦!”
蕭風懶得跟她計較,穩穩地落下地,在她對面坐下:“快點,我們要立即啓程去凌雲寺。”
公過子時笑。“不是說五天後嗎?這才第三天!”沈傾城懷疑他是不是見不得自己閒下來。
“情況有變,本來五天後出現的人已經出現了!”他收起玩笑的神色。沈傾城也意識到,一邊走一邊道:“你等我一下。”
凌雲寺就在杭城郊外,坐馬車行了兩個時辰,就來到凌雲峰下,山路漸陡,沈傾城棄車騎馬,一行四人四騎沿着三路進發。
“小心別摔了!”蕭風看沈傾城悠閒的樣子,有點擔心,她雖說自己會騎馬,不過看她纖弱的身子騎在馬上,真有弱不禁風的感覺。
沈傾城不答,輕輕甩了一鞭子,馬兒加速朝前跑,蕭風一驚,連忙命墨竹照看着浣紗,稍後在寺裡會合。
以前騎馬只是在俱樂部裡,這次徜徉天地間,感覺呼呼的風聲拂過耳際,有一種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感覺。馬速緩下來,她微揚着頭,讓清風撫摸臉頰,脣角飛揚。
蕭風心頭微微泛起一絲漣漪,剛剛見她騎太快,本想訓斥她幾句,見到這一幕卻說不出口來,只是不語地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盯着女孩子看可是不禮貌的哦!”沈傾城心情好,開起玩笑來。
蕭風一震,掩飾地板起臉道:“自以爲是,你一個女子爲何總是這樣莽莽撞撞,這是山上,不是你家的後花園。”
沈傾城一愣,他猜到什麼了?
“你以前大概只在家中的小花園騎過馬吧?”蕭風猜着,京城的閨閣女子是不會騎着馬出門的,因此他斷定她的騎術不精。
沈傾城笑笑,俱樂部畢竟不是野外啊,他倒是猜得不錯。不過,她當年可是學什麼都得最好,這是她老媽給她灌輸的思想,她的女兒無論哪一個方面都是最優秀的。
浣紗不會騎馬,墨竹等於是牽着她的馬在走,兩人走得很慢,墨竹恨不得一把將她拎過來,礙於男女之別,耐着性子當起了牽馬童。
沈傾城和蕭風徐徐行駛着,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和諧,機會難得,蕭風便試探地問起話來。
“你以前的婆家待你不好麼?爲何要離家出走?”
沈傾城警戒地看過來,他連忙道:“我是怕以後你跟着我東奔西走,你婆家人不高興。”
“我的事情我做主!”沈傾城不以爲然。
蕭風嘴角幾不可見地一抽,這女人真是……隨即苦笑地搖搖頭,嘆口氣。
“那你夫君呢?你走了他就沒找你麼?”沈傾城奇怪地看向他,他眼睛不自然地瑟縮一下,“也對,若我娶了這種刁婦,也巴不得她自己跑掉纔好。”
“喂,你不要瞎猜好不好?”沈傾城白他一記,她有那麼差嗎?
“那到底是爲何?莫非你謀殺親夫不得不逃跑?我總不能帶個不明不白的女人在身邊,哪天你把我殺了怎麼辦?”蕭風誘哄着。
沈傾城不耐煩道:“放心,我雖算不上善良,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道德法制觀念很強,也不恃強凌弱,我之所以出走,是因爲我不想跟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成親,如此而已。”
蕭風的臉上有一抹古怪的神情:“這世上的男女不都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的嗎?照樣相敬如賓,過得好好的,你的思想真夠奇特的。”
沈傾城嗤笑一聲:“那是有父有母,自然會爲子女考慮周全,可我……”她一頓,崔氏恨不能將她推下火坑,她同意的親事還能有好?說不定那人不只是有頑疾讓她有可能陪葬,大概連性情都暴虐得很吧,她還想或活着的時候自在一點呢。
蕭風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惜,他自然知道她不是崔氏所出,或許她當初逃婚並不單純地不想嫁給“病入膏肓”的他,更怕有人背後的算計吧。
沈傾城受不了他忽然的同情,拉了拉嘴角,堅定道:“你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總之,我只是不想要一段我不想要的婚姻,人生短短几十載,說不定還有天災人禍或者病痛折磨,我想對自己好一點,至少找一個看對眼的人才行。”
蕭風心頭一陣觸動,他這些年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對自己好一點,是啊,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動搖了。
一路無話,兩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靜謐無聲。又行了一段,可以看得見凌雲寺的高高翹起的飛檐,兩人漸漸加快了速度。
凌雲峰是方圓百十里最高的山峰,凌雲寺依山而建,得天獨厚,山路狹窄陡峭,易守難攻,多年前曾有山賊前來打劫,被打得落花流水,自此,凌雲寺就沒有再遭過賊了。
穿過一片小樹林,就到了凌雲寺的門口。
凌雲寺不大,只有前殿後殿和東西兩座偏殿,供奉着各路神仙,剩下便是一些僧侶居住或方便香客歇腳的禪房,小巧玲瓏,香火還算不錯。
不過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寺裡倒顯得有些冷清,只看到幾個掃地的小和尚低頭做自己的事情,連交談都極少。
“小師父,請問文正大師是否雲遊回來了?”蕭風拉着一個小和尚問。
“文正師伯啊?我沒見到,施主您問問別人吧!”
一連問了幾個,都是如此。蕭風皺眉,拉着沈傾城就往殿後走,小和尚追上來:“施主,你們不能……”
蕭風不悅地反問:“怎麼?爺想去添點香油錢也不可以?”
“這,這——”小和尚不知道怎麼說話,兩人已經走了進去,小和尚摸摸腦袋,吶吶地自言自語:“師伯知道又該罵我了!”
蕭風輕車熟路地左拐右拐,來到一間禪房前,叩了叩門,裡面一聲洪鐘般的聲音傳來:“蕭小友請進!”
“我來過幾次,他大概猜到是我!”蕭風解釋道,推門領着沈傾城走了進去。
房內沒有牀,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閉着眼睛打坐,手裡滾動着一串佛珠,他的面相帶着笑意,看着有點像笑佛彌勒的神韻。
沈傾城忽然想起,據說有些得道高僧法力超強,能看前世今生,她心裡忽然一陣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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