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行色匆匆,黑着一張臉,風塵僕僕的,臉上還沾着血跡,身上的黑色勁裝劃開了幾道口子,顯得很是狼狽。
冷嘯風冷了臉看他:“怎麼回事?”
那隨從先前是跟着冷嘯風的,被調去護送方言回杭城的,看來路上遇到了麻煩。
他不敢隱瞞將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冷嘯風聽了一陣,總算是弄出頭緒來。
方言和幾名雲暗衛押送了邱老大回杭城,本來走得好好的,在一個山坳處遇到襲擊,原來是鹽幫集結了一批人在那裡埋伏着。
方言指揮衆人禦敵,但寡不敵衆,很快就落了下風,方言等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場面很是混亂,敵人打起來毫無章法,等人走了後,傷亡慘重,而且,邱老大也不見了。
冷嘯風用力一捶車壁,他怎麼忘記了,那些私鹽販子爲了與朝廷抗衡,也是有組織的,鹽幫以鹽商爲主,糾結了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平時也打家劫舍謀取經費,據說每一個販私鹽的鹽商都是要繳納會費的,以便在有事的時候讓他們出手相助。
沈傾城聽了神色凝重起來,看向冷嘯風,他也是一臉的深沉,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吩咐那人道:“你立即回去稟報程將軍,讓他速速增增援。”
“是,屬下遵命!”那人立即應了,飛快地領命而去。
冷嘯風命令車伕加快速度,終於在一個時辰後趕到了那位隨從說的山坳。
沈傾城讓浣紗服侍蕭婉,自己陪着冷嘯風下了馬車,沈傾國也一同陪着他們,三人一同走到了事發地點。
“王爺!”一名隨從跑過來,他是奉命在這裡等候冷嘯風的,看見他來了猶如見了再生父母,竟然生生紅了眼眶。
冷嘯風沉着一張臉,地上還躺着橫七豎八的屍體,不少都是他們的護衛,從這慘狀可以想象,當時經歷了什麼。
“怎麼回事?”冷嘯風發問。
“我們走到這裡,想着過了山坳就到了鎮子歇歇腳,明日就能趕回杭城,不成想忽然從山上落下無數巨石和火把,那火把是浸了油的,又颳了風,很快我們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方大人也慌了神,忙指揮我們迎敵,誰知敵人來得快去得也快,等我們回過神來,他們已經撤走了,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邱老大也不見了。”
沈傾國皺眉道:“這裡地勢險要,一路上最易守難攻的地方就是此處了。”
“對對,他們來了許多人,一上來就發動了猛攻,我們都猝不及防。”隨從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當時血流成河,逃生的只有方言和他們幾個貼身護衛。
“這麼說是有備而來?”冷嘯風挑眉,那護衛道:“這些對方的人身上都有鹽幫的專門標誌,該是專門爲了邱老大而來。”
說的跟之前那位隨從基本一致,冷嘯風沒有多餘的時間,如今必須儘快找到邱老大,不然少了一個證人,到時候陸佔庭的案子就會有麻煩。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現在怎麼辦?”沈傾城很擔心,鹽幫勢力大,目前援軍還沒有到,若是想要抓回邱老大,單憑程武的雲暗衛,還不能有足夠的勝算。
“不能強攻,只能智取,他們離開不過半日,快馬加鞭,務必追上他們。”冷嘯風一聲令下,衆人沒有耽擱,快速前進,可苦了蕭婉和沈傾城身子孱弱,冷嘯風有些不忍,又不能將他們單獨留下,不然若鹽幫的人再來,他可是無法讓他們陷入險境之中。
蕭婉抖得全身都散架了,還咬牙堅持着,沈傾城扶着她,兩人撐得很辛苦,終於就到了杭城近郊。
得得的馬蹄聲疾馳而來,在馬車前停下,沈傾城看向冷嘯風,不知外面是什麼狀況。
“屬下參見九王爺九王妃!”馬車還沒有停下,外面就傳來女子的聲音,沈傾城眉頭一皺,這聲音很是耳熟,竟像是杏兒和柳兒的聲音。
掀開簾子,果然是那兩人,此時正拱手對着他們行禮,行動間很有幾分英氣逼人。
“你們怎麼在此?”沈傾城開口問,她當日將二人扔在驛館裡,這些日子以爲他們將自己忘記了呢!
“回九王妃,屬下到處尋找王爺,在路上遇到一羣劫匪,問了才知,他們劫的竟然是犯人邱老大!”杏兒說着,就將旁邊一個麻袋一拽,呵斥道:“畜生,給我出來!”
那麻袋扭了幾扭,從裡面鑽出一個人來,不是邱老大還會有誰?
冷嘯風眼中的冷意散了些,看着兩人道:“來人,將犯人押回去交給程將軍嚴加看管!”說着就朝杏兒柳兒抱拳道:“多謝兩位護衛了,回京之後本王一定奏請皇上給二位記上一功!”
杏兒謙虛道:“屬下本就是王妃的護衛,跟丟了王妃本就是失責,哪敢居功,只要王爺王妃不要撇下我們,讓我們隨侍在側,不辜負皇上的旨意就好!”
沈傾城微眯了眼,這是拿皇上來壓自己了?她覷了二人一眼,沒有說什麼,伸手去扶了蕭婉出來,沈傾國也從後面一輛車出來。
杏兒和柳兒便好奇地看着兩個陌生的人:“這兩位是?”
冷嘯風指了指蕭婉:“這位是我的遠方親戚婉姨,這是她的兒子家安!”這是他們商量的方式,暫時不公開兩人的真實身份,會方便很多。
杏兒柳兒沒有懷疑,恭敬地向兩人行了個叉手禮:“婉姨,家安公子!”
沒有再說什麼,冷嘯風便命人進了城,找到了程武方言等人,幾人都在冷嘯風的房裡議事。
“我們疏忽了,原以爲不過是幾個鹽商鬧事,卻牽扯到鹽幫,這件事就要難辦了許多,幸好兩位護衛及時趕到,不然後果不敢設想啊!”方元感慨道,邱老大是案子重犯,他就是陸佔庭案的試金石,只要打開了頭,後頭的事情就自然了。
次日便收到了三王爺的回信,表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只等着甕中捉鱉了。
冷嘯風便不再顧忌,讓方言立刻發了逮捕文書,陸佔庭被捕之時還十分囂張,拍着桌子跟方言叫板:“方大人,憑什麼抓本官?”
“憑什麼?勾結私鹽販子謀取暴利,爲掩飾自己惡行殺人滅口,欺上瞞下私吞朝廷賑災款項,這些夠不夠?”
“你敢!方言,你信不信,今兒你抓了本官,明兒就有人取了你的小命?你信是不信?”陸佔庭抖着臉上的橫肉,陰冷地恐嚇。
方言冷冷一笑:“這就由不得總督大人了,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又吩咐跟隨的衙差:“現在,立刻請總督大人跟我們走一趟!”
衆衙差聽命於方言,立即將陸佔庭綁了送到衙門,總督衙門堂上懸掛明鏡高懸字樣,可如今陸佔庭卻要跪於堂下,這叫他如何甘心?
“見了九王爺和欽差大人,還不下跪?”程武板着臉朝他吼,說着就要擡腳踢去。
陸佔庭傲然而立,不屑地斜睨程武一眼:“本官是朝廷命官,跪天跪地跪父母,不想有人做別人的狗,四處搖尾乞憐!”
冷嘯風冷冷地看着他,對程武道:“陸大人說得不錯,來人,搬椅子來,讓陸大人好好坐一陣子!”
那意思是彷彿過了今日,明日就沒有這樣的禮遇了一般。陸佔庭閃了閃眼睛,毫不客氣地在椅子上坐下來。
“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問完了話還要去侯爺家喝喜酒呢!”他鎮定自若,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蘇越治決定將蘇伊雪嫁入楊府之後,將日期定在了三月底,就是這幾天的事。
方言嘲諷一笑,“來人,帶陸通夫婦!”
陸佔庭之前還氣定神閒地翹着二郎腿,此時聽到陸通的名字,心神一滯,又想到陸通早被他的人料理了,心想他們找來的也最多是一具屍體,屍體又不會說話,這個他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在看到門口走進來的一男一女時,男的像死去的陸通,陸佔庭拼命擦着眼睛,那人還是沒變,越走越近,在陸佔庭面前厲目注視他,“陸大人別來無恙啊?”
那聲音,那麼熟悉,果然是陸通沒錯!他旁邊站着的人,正是他遍尋不獲的陸通之妻秦湘柔!
陸佔庭嚇得不輕:“你、你竟然沒有死?”
陸通不理會他,轉身朝堂上一拜,恭敬道:“罪民陸通參見九王爺,欽差大人!”
方言揮了揮手:“陸通,將你所知道的說出來,記住,你在此處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爲呈堂證供,望你儘量說得清楚明白!”
“是!”陸通雙手抱拳,看向陸佔庭,“我陸通身爲鹽關縣令之時,被人告收受賄賂三十萬兩,此爲事實,但此錢並未入我私人之手,而被兩江總督陸佔庭中飽私囊,請欽差大人明察!”
“陸通,你少血口噴人!”陸佔庭倨傲地看向堂上端坐的方言:“欽差大人,這事僅憑陸通一人之言可不足爲信,本總督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查下去爲好!”說着,挑釁地看了眼一旁不說話的冷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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