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咒我?”沈沉魚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作爲姐妹,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別到時候跟我似的。”沈傾城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她在路上聽說了,崔氏替沈沉魚張羅了一門好親事,據說是當朝閣老的孫子,當時她還跟蕭風感嘆,崔氏真有本事,五品官攀上一品大員家,這還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沈沉魚氣了個倒仰,卻不敢再打人,正好此刻後面傳來腳步聲,她連忙跑過去,嗚嗚地哭起來:“娘,六妹妹她罵我!”
呵,她以爲自己就在門口吹一天的冷風呢,沒想到正主這麼快就出來了,沈傾城看着崔氏一步步走近,臉上含着笑。
“六丫頭,真的是你?”崔氏推開身邊的沈沉魚,眼睛直直地望着門口,不敢置信的樣子。
“不孝女傾城見過母親大人!母親身子可好?”沈傾城悠悠施禮。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來!”崔氏親手扶起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眼裡閃着盈盈的淚。
“娘!”沈沉魚在一旁受了冷落,不依地叫了聲,崔氏轉過臉,“魚兒,還不快去通知廚房,六妹妹回來了,燉些薑湯驅驅寒,準備熱水沐浴!”
沈沉魚張嘴想反駁,崔氏板着臉,嚴肅地盯着她。沈沉魚一向聽她的話,只好腳一跺,哼了一聲:“等着吧!”
崔氏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外面圍觀的人,笑笑道:“我家閨女回來了,各位請進來喝杯茶吧!”
八卦就是八卦,可沒有人願意說出來,那可是長舌婦的代名詞,衆人都訕訕地笑笑,各自摸摸鼻子回家去了。
崔氏親熱地拉着沈傾城:“孩子,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你不知道,你快半年杳無音訊,我跟你爹都吃不下睡不着,你爹啊,頭髮都白了許多。”
她搖搖頭,嘆了口氣。沈傾城歉疚地笑笑:“對不起,女兒不孝,讓父親母親操心了!”
崔氏端起笑:“算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娘也不問你這些日子的事,以後可不許如此任性了,知道了嗎?”
“是,多謝母親教誨!”沈傾城乖巧道。崔氏一向會做人,這副慈母的樣子是扮得極好的。
“對了,爹爹可在?”沈傾城有些納悶,沈伯陶若是聽說自己回來了,不可能這樣不聞不問,或者是噓寒問暖,或者狠罵一頓,後宅的事他雖然不怎麼管,但每次看見自己這個女兒的時候,還是有點父親的感覺。
崔氏搖搖頭:“你爹不在,今天除夕,皇上剛剛叫去問話了。唉,皇上只要一不高興就找你爹撒氣,人家都羨慕他該升官發財了,可我們每一天都提着心吊着膽啊!”
沈傾城不語,崔氏這分明是在敲打她,沈府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因爲她。
“我聽說了,二姐定親了是吧,是範閣老家的公子吧,母親和父親不用掛懷。”
笑話,若真是因爲她闖的禍,人家範閣老是傻的不成?皇上沒事召見一個五品官,拿他撒氣,何不將他一刀殺了,不過一句話的事不是嗎?
崔氏一怔,不由覷了眼這個半年未歸的庶女,怎麼有些變了?以前不會這樣話裡有話的。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變,不然,當初怎麼做得出逃婚那樣的事來?她還真是小看了她。
“來人,送六小姐回去沐浴更衣!”她招來一個小丫鬟,又對沈傾城道:“老爺也快回來了,今天除夕,正是一家團聚的好日子,我們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慶賀一番!”
沈傾城點點頭,隨着丫鬟往裡走。
沁香閣內,還留了幾個打掃的小丫鬟,並沒有挪作他用。沈傾城看着那有些破了的房檐,暗笑一聲,這樣的房子,就是下人住也嫌寒磣了點,有誰會來爭呢?如果是蘇嬋娟的思月閣那樣的院子,還不爭得頭破血流。
“小姐,真的是您回來了?”一個小丫鬟跑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把笤帚。
“梅丫!”浣紗熱情地跑去拉她,“是小姐回來了!我們終於回來了!”浣紗比誰都激動,比起沈傾城,她在這裡住了十年,這個小院的一草一木,她都覺得親切無比。
還有其餘兩名僕人也過來打了招呼,沈傾城淡淡地對她們笑笑,走了進去。
梅丫跟前跟後,在看着後面四個丫鬟的時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沈傾城知道她的想法,在沈府的時候,她的身邊可是隻有兩個丫鬟的,加上灑掃的粗使婆子,總共不過四五個人,這下後面跟了四個丫鬟,衣着還算體面,難道她比在沈府過得還好?
方纔崔氏也露出了這種表情,不過她很快就掩飾了,後來對她客氣的關心,大概也是因爲這個吧,她還沒有弄清她的底牌,不會太早出招的,一旦出招,必致人死地,好像那一回一樣。
浣紗拉着梅丫,“傻了,快去準備一下,我們要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待會兒夫人要催了。”
“哦!”梅丫忙放下手中的笤帚,在身上搓了搓,有些拘謹地領着沈傾城等人進了屋子。
沐浴過後,實在是舒服極了。沈傾城對這間屋子談不上感情,但還算熟悉,畢竟在這裡住了幾個月,之前的記憶中,也有一點印象,這裡,勉強算是她的家吧。17902444
她換上一件桃紅色的長褙子,浣紗悄悄遞過來一對墊子,是她早就準備好的護膝,此次回沈府,責罰是免不了的,所以她和浣紗用棉花縫了一個,以備不時之需。
主僕二人笑笑,穿戴好之後,往膳廳走去,剛踏上臺階,就聽見崔氏諾諾的聲音,像是沈伯陶回來了,對別人,她不會如此語氣說話。
“她真的回來了?還有臉去沐浴更衣?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客棧?你立刻喚她過來,我倒要看看,小小年紀怎麼幹出這等事?”這是沈伯陶氣急敗壞的聲音。
崔氏忙寬慰地順順他的背:“老爺您消消氣,六丫頭人小不懂事,這次在外面定吃了不少苦,你就別再逼她了,不然再跑一回,我們的臉面都沒了!”
“哼!”沈伯陶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沈傾城立了片刻,就有小丫鬟看見了她,先是一怔,然後微微屈了下身,飛快地跑進去報信了。
“來得正好,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跟她娘一樣,長了反骨了?”這是沈伯陶怒吼的聲音。
小丫鬟很快出來了,臉上帶了笑,怎麼看怎麼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
“六小姐,老爺夫人叫你進去呢!”1d7f6。
沈傾城眼皮都未擡一下,邁上臺階,施施然走了進去。眼角餘光瞟到那丫鬟不屑的嘴臉,心裡明鏡似的。
“傾城給父親母親請安!”溫溫軟軟的語氣,似乎昨天才見過一樣,絲毫沒有離別半年的感覺。敢來眼作魚。
沈伯陶微微閃了下神,面前站着的女子,是他的女兒!
“那麼想離開,怎麼知道回來了?”沈伯陶的聲音帶着怒氣。
“外面太孤單,女兒想爹孃和兄弟姐妹了!”沈傾城咬了咬嘴角,擡起頭,眼裡蓄了水汽,泫然欲泣。
沈沉魚白她一眼,跟孿生妹妹沈落雁咬耳朵:“沒規沒距,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時候知道回來了!”
“咳咳!”
“三姨娘身子不好,怎麼不留在房裡啊?今兒過年人多,別待會兒大家都染上了!”沈沉魚捂着鼻子,嫌惡道。
“怎麼會呢,我剛纔不過嗆了一下。”三姨娘歉意地對大家笑笑,轉向沈傾城,“六姑娘回府,我太意外了,有些激動,失禮了。”
沈傾城友好地朝她頷首,如果說沈府有一兩個人她還算看得慣,三姨娘就是一個,她記得剛醒過來那兩天,常常餓得發慌,三姨娘悄悄讓人送來幾個隔夜的冷饅頭,勉強哄了哄肚子。
雪中送炭難,這是至理名言。
沈伯陶看着半年不見的女兒,心頭堵着氣,那張絕美的小臉卻一副雲淡風輕,彷彿沒事人一樣,曾幾何時,也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常常是這個表情,好似天塌下來都不怕,那模樣每每讓他抓狂,可現在……
他晃晃頭,剛纔那火氣沒來由地消散,說了聲:
“先吃飯!”
衆人皆驚,沈傾城看着她名義上的父親旁若無人地舉起筷子,自如地夾菜,只是,那手有些微微的顫抖,不由心中一動。
看來備好的護膝暫時是派不上用場了,她默默坐下,食不言寢不語,縱然是除夕,桌上也流蕩着詭異的氣息。
飯後,沈伯陶什麼話都沒說,只看了眼崔氏,轉身去了書房。
崔氏皺眉,老爺是讓她處理這件事,可是……
“娘,爹太偏心了,上次三妹妹偷跑出去一次,爹禁足了她半個月。爲什麼這個野種就不用受罰?”沈沉魚終於爆發了。
“你爹說不罰了嗎?”崔氏皺眉。
沈沉魚大喜,聲音更大了。
“沈傾城忤逆皇上,又在外流蕩數月,給沈府丟盡了臉面,理應打死!”她威嚴地站起身:“夫人心存仁慈,只打二十大板以示警戒,來人,拖下去,立即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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