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是村裡一位藥農,雖然同然許多草藥已經可以人工種植,但仍有一批藥只能在野生環境裡生長,最多隻能模擬人工環境。
這個人就是包了一片山頭,有事沒事巡視一番,缺水了補水,沒肥了施肥,在野生環境裡,讓藥材的產量達到最大。
要說對這一帶地形的熟悉程度,除了他也沒誰了。
“你們這邊除了紅信石,還有什麼礦產資源?”祝福假裝不經意的問道。
村支書搖搖頭:“要是有礦,我們哪兒還至於這麼窮,就算有礦,也無非是一點石英礦,不值錢,還不夠修路的。”
“可惜你們村本來是有路的,斷了。”祝福深深的對這個村子致以了同情,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發生的,也許,就是在春桃離開之後。
村支書點點頭:“是啊,可惜,這村子最早能找到的歷史,就是一百多年前,先人避戰亂到了這個已經荒棄的村子,留下來。再往前,什麼都沒留下,只看見一條斷頭路。”
雖然數千年來,國家文明傳承不曾斷過,地震與河牀斷流,都會有人記錄,但如果是戰亂年代,只怕就算有人記下,那資料也散佚在茫茫歷史之中。
春桃到底是什麼年代的人,只怕祝福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晚飯是土雞,加了土豆燉的,特別香。
大家都快吃完了,李墨一和關林森纔回來,李墨一聞着空氣中的香氣,十分遺憾。
祝福從竈頭端出來兩碗滿滿堆尖的雞肉:“給你們倆留的。”
“真是善解人意,體貼入微。”關林森隨手拿起一碗,卻被祝福奪下:“這是給李墨一的。”
“有什麼區別?”
“有,李墨一喜歡吃脆骨。”
關林森拿起另外一碗,笑着說:“我也喜歡。”
“上回吃掌中寶,你把脆骨全給吐了!”祝福唾棄的看着關林森,就好像他的臉上大大的寫着“騙子”二字。
本以爲自己的行爲已經足夠小心,沒想到還是被她看見了:“居然看的這麼仔細。”
“是我告訴她的。”李墨一笑眯眯的將雞肉裡的湯汁拌在飯裡,雞肉和土豆在大鐵鍋裡燉煮了很久,濃得好像能抽出絲來,澆在白米飯上拌勻,比什麼菜都下飯。
關林森自言自語吐槽着秀恩愛的兩個無恥之徒,發現自己的碗裡都是最喜歡吃的雞心雞肝等等內臟,還有雞爪雞翅,燉得很酥軟,筷子夾着甩甩就能甩出去似的。
他那張冰山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你這小子還不算特別沒良心。”
“是我幫你盛的。”喬瑜雙手抱在胸前,倚在門邊,看着關林森嘴裡塞得滿滿的模樣,那盞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眼裡,滿滿的溫情。
“得出什麼結論了嗎?”祝福問道。
“沒有確切的結論,基本上與我們的判斷一樣,熟人作案,再多我也不好問。”李墨一放下空碗,看着關林森細細的品味着那些吃起來分外費勁的零碎,搖搖頭:“這有什麼好吃的。”
“太容易的事情做太多了,就想做些複雜而有趣的事情。”關林森臉上的神情就好像寫着:“年輕人,多學着點吧,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祝福拉着李墨一:“吃完飯出去散散步,有益身體健康。”
村子裡的人現在都恢復了健康,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村裡遇到的這次中毒事件,越說越玄,也有人說起那個被殺掉的藥農。
聽了幾撥人聊的內容之後,祝福覺得村裡人實在是太能扯了,以他們的想象力,要是文筆稍微好點,絕對可以霸佔網文界前十啊,不僅有人性倫理、還有鬼怪靈異、還有香豔下流。
只是沒一個說的有一丁點依據,所有的依據都來自於“我聽說”,“我姑媽的三嬸子”,“我小舅家的二叔”之類那些面目模糊的親戚。
四人順着村裡的路向前走,發現前方已經是那個神婆家,神婆的屋裡還是黑乎乎的一片,似乎沒有人。
祝福靠近之後,卻發現神婆坐在屋門口生氣。
“阿婆,你這是怎麼了?”祝福問道。
許久沒人搭理的神婆看見祝福,拍着大腿哭嚎起來:“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啊,把我的水銀給偷走了!”
“水銀?”
“是呀,一罐子呢,那是我驅邪用的,那可是祖師爺給我留下來的呀!哪個天殺的偷走啦,毒死他啊!”神婆痛心疾首。
祝福很是奇怪,雖說水銀的名字裡帶了一個“銀”字,可是,並不是貴金屬啊,反而有毒,這村裡的人也不至於自己做體溫計玩吧?
除了神婆,村裡也沒人會玩跳大神驅邪了,誰會偷她的水銀呢?
祝福忽然想到,曾經在淘金的資料書裡看過,當黃金是以金沙狀態分佈的時候,與泥土混在一起,十分難以提取,如果有水銀,黃金就會被水銀吸附過去。
最後稍加提煉,就可以得到較爲純粹的黃金。
果然,還是與金礦有關嗎?
“我曾經採訪過礦大的教授,他跟我說我國的黃金礦分佈不勻,質量也不好,提到了這裡,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喬瑜把自己所知都告訴了他們,“也不知道這個藥農是不是撿到了一顆金沙,就當做是寶了。”
關林森聯絡了認識的一位開礦的朋友,詢問他對這個地理位置黃金礦的認識。
不料那人聽了就笑起來:“那礦啊,三百年前就有人開過,全是渣渣礦,挖出來的金沙還不夠買藥的,哪是什麼金礦,那山底下不全是紅信石嗎?紅信石伴生的銅礦,順便伴生了一點金沙。”
“那地界那麼早就有人住了,真有大金礦還輪得着你知道?”
關林森冷靜的問:“那怎麼這裡的村民都不知道有這事?”
“那是啊,幾百年前的事了,那不是戰亂跑了一撥,後來一百多年前那裡不是還毒死了一撥嗎?要不是我跟這行混了幾十年,我都不知道啊。哎,小關啊,你爸還好嗎?什麼時候出來跟我喝一杯啊。”
“他在國外環遊世界,我都找不到他了。”關林森敷衍幾句,掛了電話。
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告訴負責調查的警察,可是,似乎已經遲了。
村外已經有年輕人興奮無比的在盤算着發財以後應該搬到S市還是搬到B市了,整個村子都被一個聲音籠罩着:“金礦、金礦……”
當一個地方貧困了許多年的時候,只要有一點點翻身致富的可能性,他們都會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那樣不肯鬆手。
誰也無法指責他們眼皮子淺沒見識,活下去,是他們現在最大的念頭。
哪怕只是一個泡影,哪怕只是一個夢想。
有些性急的年輕人,甚至不顧天已經黑了,打着電筒,拿着火把就往山裡去,恨不得能被狗頭金絆一跤,明天就可以成爲百萬富翁。
在幻境中,山鬼答應他們,不再傷害深夜上山的女人們,因此,在這些村民的腦中,已經完全沒有了這個禁忌的印象,進山的人,有男有女,在黃金面前,性別從來都不是問題。
別說女人力氣小,看着這些人的眼神,只怕給他們一隻八百斤的金豬,他們不僅能跑,還能飛。
山裡的金礦可不像進城裡的金店,只要找到門,裡面各式各樣的千足金隨便拿。
這些村民,甚至都沒有與任何一種礦打過交道,不懂得什麼叫礦洞,也不懂得什麼叫洗礦,只以爲在山上走走,挖一挖,就能看見成塊成金的金子。
可是,他們中,卻混着一個真正懂的人,那個人偷走了神婆的水銀,也許,他還是命案的兇手。
這一晚上折騰,當然不會有任何結果。
到後半夜,電筒沒有電了,火把也燒盡了。村民們這才戀戀不捨的回到村裡。
可是他們根本睡不着,每戶人家的枕畔牀邊,都在談論着黃金二字。
第二天清早,祝福從夢中醒來,覺得口渴,搖搖晃晃去喝水的時候,卻發現李墨一正從外面進來。
“你這是剛回來?去哪了?”祝福問道。
李墨一壓低聲音說:“又有人消失了。”
山鬼已經依約離去,相信她沒有出爾反爾的理由,那麼這個人又是爲什麼消失了呢?
祝福輕聲問道:“摔山溝裡了吧?這山裡縫隙那麼多,誰知道是不是掉到什麼洞裡去了。”
“我在地上看見了這些,才知道他消失的。”
李墨一拿出手機上拍的照片,林間的地上掉着一個手電筒,還有彷彿被什麼東西拖走留下的拖拽式痕跡。
“野獸?”祝福腦中閃過那個在幻境中被野狼拖走的里正,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對,沒血。”
村裡人,原本根本就不知道有金礦這回事,爲什麼忽然之間就流傳開了,是誰告訴他們的?如果金礦的事能被傳開,那麼死在牀上的人,到底是爲什麼而死呢?
李墨一看着祝福苦惱的模樣,輕聲說:“我們下午就走了,這種事情,不是你的份內事,交給警察去處理不就好了。”
“其實……”祝福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下一本想寫刑偵,你看現在網上那麼多刑偵ip改編的都挺火的,要是我趕上這一波,說不定也能跟着火一把,到時候我就可以買房子給你住了。”
“……”
李墨一神情複雜地看着她,祝福在臉上抹了一把:“哦哦,我還沒洗臉,是不是有髒東西?”
“築巢是雄性應該做的事,你把我的活搶着做了,我該怎麼辦。”李墨一揉揉她的臉。
祝福不服氣地伸手捏住他挺直的鼻子:“幹嘛揉我的臉!”
李墨一不得不放開祝福的臉,伸手搶救自己的鼻子:“因爲你的臉不會往下掉粉渣,也不會掉鼻子或者掉下巴。”
“你歧視化妝嗎?”祝福唾棄的看着李墨一,他搖搖頭:“我只是不喜歡把自己化的親媽都認不出來,如果長的特別嚇人,或者是受了嚴重的外傷除外。妝前妝後兩個人,實在是接受不了。”
“哼,直男!現在已經不是女爲悅已者容的時代了,是女爲悅已而容,我們是化着給自己看,看着鏡子,高興!”
祝福爲了表示氣勢,昂着頭,看着李墨一。
忽然後面有什麼東西頂着了一下她的膝蓋,回頭卻發現是喬瑜踢來一個小板凳,她指了指:“站上去。”
祝福站上去之後,終於可以俯視李墨一的頭頂,心情特別好,剛想再說點什麼,發現李墨一的頭頂有兩個旋兒。
她馬上忘記了剛纔的話題,開始進行性格分析:“哎,我外婆說過,有兩個旋的人脾氣特別犟,看來這些果然都是迷信。”
“那當然,迷信不可取。”蕭鈞天也出來了,看他這打扮的整整齊齊的模樣,真像是下來視察的青年企業傢什麼的。
祝福忙從板凳上跳下來,問道:“蕭總,其實,你來到底是幹什麼的?”
一部電視劇而已,能讓優佳基金會的會長雲楓親自前來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更何況優佳背後的嘉品集團總裁,同時也是大股東蕭鈞天。
“在場各位也不算外人,我不妨直說,這個村子,是老爺子臨死前心心念念說有什麼大恆古國聖器在這裡埋着。我答應過他,一定會到這裡來找找。”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聖器……”祝福腦補了《奪寶奇兵》裡的聖盃。
蕭鈞天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望着遠方的山林:“我根本就不信這些東西,都什麼年代了,說集齊了聖器,能逆轉天地,真有這能力的話,爲什麼古恆國消失了?現在變成了一個窮的連電都沒有的破村子?”
“你們女孩子喜歡的那些水晶,什麼招財的,招桃花的,世界五百強企業裡,哪一個是賣水晶的?真能招財,怎麼不見他們自己發財?”
平日裡,很多人說蕭家能如日中天,都是因爲祖宗通陰陽之術,能掐會算,纔會步步爲營,從不行差踏錯,蕭鈞天很不滿。
“真要是一切天定,人還要努力做什麼?等着命運安排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