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風靈草,李雲清的神色一下輕鬆:“哈哈哈,那風靈草,早已送進王宮,醫治陛下之疾。”
“呵呵呵,王爺,別急,聽我說完。”安西瓜爾看着李雲清的神情,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可是剩下的,王爺卻給了獨孤懷信,風靈草是藥也是毒,獨孤懷信將它做成奇毒,抹在針上。那種毒無色亦無味,如果不是知道此毒必與風靈草有關,只怕全天下誰都查不出來。”
“想必這件事的證據,你已經在藥廬裡放好了?”李雲清冷笑。
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想說的了,事到如今,已經是硬往頭上栽贓了,連這種理由也能編得出來,耳室裡平靜如常,想來也是因爲安西瓜爾的話實在是難以令人信服,就算是李雲陽,也不會相信。
安西瓜爾揚起頭:“王爺派去毀滅證據的人來遲一步,真是可惜。”
說着,他從手中拿出一隻瓷瓶,在李雲清面前晃晃,笑道:“藥師爲王爺立功不少,而且那一身用藥用毒的本事,獨步天下,若是就這麼死了,也是可惜,藥師全族如今身陷大風堂之中,薛其銳只聽帝令,其餘人的話一向不聽,但是王爺今天卻能從大風堂將那璇璣才女帶出來,可見,就連薛堂主也有意與王爺結交。只不過主犯獨孤懷信,若是放走,實在難以交差,王爺,你若是能登基九五,想要救他,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貴使啊,我想問問,你在進入使節團之前,是做什麼的?”李雲清一本正經問道。
安西瓜爾自豪的一揚頭:“我是大燕國世襲一等鎮國公!”
“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爲閣下是跑江湖說書的。”李雲清淡淡一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真是可惜了,閣下若是吃開口飯,只怕得的打賞比每年的俸祿還要多。”
被李雲清這番消遣,安西瓜爾已有些繃不住,北燕人向來性格直來直去,最不擅長的就是這種轉着彎子罵人的把戲,西夏人其實也很不擅長,只是恰好李雲清從小就生在大恆國,那是一個重文輕武的地方,那是一個大俠能憑着素口罵人,活生生把一個江洋大盜給罵死的神奇國度!
要說北燕皇帝會派安西瓜爾領導使團,也是因爲他真的已經是北燕貴族之中最能忍的了,若是其他王公大臣來,這會兒只怕已從腰間抽出兩把斬骨刀,與李雲清對砍起來。
安西瓜爾的臉色變了幾變,到底還是將這口氣給嚥了下去,只是陰惻惻地笑道:“王爺不承認也沒有用,等大風堂的審訊結果一出來,只怕到時候,王爺也自身難保。”
“大夏國無論換成是誰主政,都會本着和平共處的原則,與周邊鄰國相處,我們大夏子民只想安靜過日子,並不想惹是非,貴使又爲什麼非要想把本王擡上皇位?”李雲清不解的問道。
“呵呵,恆國那些狗雜種,現在正在邊境秣馬厲兵,前幾年一直都是在混日子的士兵,如果不是他們有心要挑起戰事,好好的,練什麼兵,習什麼武!我大燕爲了自保,必須與貴國聯盟,恆國沒有自己的武器產出,只要貴國答應不賣兵器給他們,他們就完了!”
說來說去,還是爲了聯姻的事,李雲清不動聲色:“大燕國,是想把恆國給滅了?”
“滅了自然是最好的,不用擔心沒人買大夏的兵器,我們還有東寧,還有東洋和南洋,還有波斯、大秦,聽說走過一片比這裡的沙漠更大的沙海之後,那裡還有一片豐饒的土地,我皇保證,這些所有的武器都在大夏購買!保你們的生意源源不絕。”
李雲清的眼皮低垂,從案上端起早已冷透的茶,慢慢的喝了一口:“爲什麼,不乾脆把大夏也給吞併了?還能省點錢。”
安西瓜爾嘿嘿一笑:“放心,我皇說了,可以把自己最心愛的妹妹,草原上的神女嫁給你爲妻,到時候,我們就是姻親,就是一家人啦。”
忽然間,李雲清就明白了,爲什麼安西瓜爾一定想要把自己擡上皇帝的寶座,其實北燕人想要把這位草原上的神女嫁來西夏的事情,早已與符太后說了,符太后這邊剛與李雲陽提起,李雲陽馬上就露出一臉不屑之色:“北燕人都是臭哄哄的,從來也不洗澡,那個什麼草原神女,還不知道從出生之後洗過幾回澡,我可不要臭哄哄的人做皇后。”
可是,聯姻大事,符太后是將宮裡其他人摒退之後才說的,當時房間裡除了自家兩兄弟和符太后之外,就再沒有別人。
沒想到,北燕的探子已經滲透進了大夏皇宮,聽機密還沒有被人發現,想必,不止一人。可想而知,那位草原神女嫁過來,不管是嫁給誰,整個大夏就真的是北燕的一家人了,一點秘密都不會有。
“若是王爺願意,我皇必然推波助瀾、樂見其成。”安西瓜爾又催促道。
北燕大軍就在邊境,現在打着的旗號是對戰恆國,但是如果自己現在就與安西瓜爾翻臉,只怕北燕馬上就會揮師轉西,直接攻入大夏王都來,而大夏的兵力與北燕相抗衡,無異是以卵擊石。
當然,如果大恆願意兩相夾擊,那還是有贏面的,可是以大恆現在朝堂之上的風氣,只怕他們只會袖手旁觀,看着北燕大軍踏碎大夏國門。
不如現在虛與委蛇,把他騙走以後,再與鳳歌商量,她雖然年幼,但畢竟是儲君,總比自已秘密派出使臣的效果更好一些。
拿定主意,李雲清笑道:“這麼大的事,哪能說定就定的,女兒家說親,還要先相了人,再看生辰八字,跳大神求卜吉兇,最後纔是納禮問名呢。給我一點時間,我要考慮考慮。”
聽李雲清的話氣已是有所鬆動,安西瓜爾滿意的點點頭:“識時務者爲俊傑,王爺不僅生得俊,而且還傑出的很吶。”
被不倫不類的誇獎一番,一點都不會高興好嗎!
李雲清臉上依舊還是掛着溫和的笑容:“多謝誇獎,貴使要不要留下吃飯?”
“呵呵呵,不了,我還要進宮,告訴貴上,那幾個人是自己在外面誤食了野果而死,讓大風堂把藥廬的人放出來,再遲了,只怕人出來也廢了。”安西瓜爾大笑着離開。
李雲清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等安西瓜爾離得遠了,他才說:“好了,你們出來吧。”
耳室裡傳出一陣叫罵,是李雲陽:“你敢如此對我,我要砍你的頭!”
然後是鳳歌溫柔的聲音:“他是我的人,不給你砍。”
李雲清忙進去看,只見李雲陽站在關林森的面前,瞪着眼睛,眼圈紅通通的,好像剛哭過,那樣子一點都不兇,倒是有一種很委屈很委屈的可憐模樣。
“這是怎麼了?我在外面一頭汗,你們在裡面好好的怎麼也能鬧起來。”
鳳歌對關林森說:“解了他的穴道吧。”
關林森擡手在李雲陽的肩頭拍了一下,李雲陽頓時又叫又跳,轉着圈圈咆哮:“你們,你們一個個都合夥起來欺負我,我要告訴母后,我,我要把你們都砍了!”
方纔他沒直接衝出耳室來找自己算賬,原來不是他不想,而是被關林森給點住了軟麻穴與啞穴,李雲清感激的看了一眼關林森,卻不敢道謝,不然自己這位弟弟還不知道要瘋成什麼樣。
“難道陛下真的相信,我與北燕有勾結,要害死你嗎?”李雲清看着激動的李雲陽就問了這麼一句。
“本來是不信的,可是他說的那樣真切,我,我當時就想問問你,你到底有沒有背叛過我。”李雲陽有些不好意思,方纔他的大叫大鬧,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掩飾自己的羞愧。
李雲清嘆了口氣:“陛下,明年母后就要還政了,到時候,整個大夏的江山都在你一人的肩上,如果還是如此這般,怎麼纔好。”
“有什麼怎麼纔好,你可以聽北燕人的話,把我廢了啊,把我殺了都行。”李雲陽還在氣鼓鼓的。
鳳歌皺着眉,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麼氣,明明剛纔說了會相信李雲清的,怎麼這麼快又變了。
“嗆啷”一聲響,李雲清擡手從牆上取下懸着的一柄寶劍,拔劍出鞘,倒轉劍柄,遞在李雲陽的面前:“陛下若不信,現在就把我殺了。”
“哼!”李雲陽轉頭不看他,嘴裡嘟囔着:“你爲什麼要對那個北燕人那麼客氣,不就是想要放了藥廬的人嘛,我也能放啊,大風堂聽我的話,又不是聽他的話。”
鳳歌覺得自己一個外人站在這裡聽人家兩兄弟傲嬌鬧彆扭實在不合適,她笑道:“兩位慢敘兄弟情,我先出去了。”
“啊,對不起,公主請留步。”李雲清連忙開口留下鳳歌。
三人在廳裡坐下,李雲陽爲了表示自己並不是一個只會耍脾氣的小孩子,搶先說道:“公主,方纔你也聽見了,北燕總想着把臭哄哄的那個什麼神女送過來聯姻,可見,聯姻真的是個好東西,你看我大王兄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他剛纔罵那個北燕人的時候,是不是嘴皮子特別利落,跟你們大恆人也很像,我王兄小時候就是在大恆長大的,對了,他身上還有一半大恆的血統,如果你將我王兄納入後宮,一點都不會覺得不習慣!”
還以爲他已經把這事給忘了,怎麼又提起了,鳳歌又開始揉起了太陽穴,她微笑着說:“只怕你大王兄不願意呢。”
“有什麼不願意的,你長得這麼漂亮,又聰明又可愛!”
鳳歌的嘴角微微一扯:“可是我大恆國的皇帝,都是三宮六院的呀,我父皇除了有母后之外,還有四妃、九嬪、三十六世婦、七十二御妻、九十八寶林,一百零八采女……有很多人一輩子見不到我父皇的。”
這一點,完全出乎李雲陽的意料之外:“可……可是,我母后只有先帝一人呀,女人,怎麼能有那麼多男人?這不合理。”
“如果王爺入我後宮,那就是符太后那樣的身份啦,他只能有我一個,但是我可以有三千佳……面首!”
“這樣啊……那大王兄的犧牲就太大了……”李雲陽看着李雲清,後者默默的看着他,眼神複雜。
“那,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妹妹?”
“目前還沒有,也沒有正在懷着的妃子,如果剛剛懷上的話,王爺到三十五歲的時候,我妹妹就可以嫁人了,要是運氣不好的話,還得再等幾年,我共有十五個弟弟,一個妹妹也沒有,這事可能比較懸。”
李雲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然後,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令李雲清好想弒君的主意:“你的弟弟們有沒有喜歡男風的?”
***
那場異常尷尬的聯姻討論之後,李雲清催李雲陽趕緊回宮處理釋放關押在大風堂裡的藥廬衆人爲由,把李雲陽趕緊給攆回宮裡去,這才總算歇下一口氣。
“快走吧,趁小祖宗還沒回來之前。”
“你的小祖宗又回來了!”李雲陽的臉出現在門口。
李雲清的神經陡然又繃緊,看着李雲陽站在鳳歌面前:“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說要取太后的七寶箱,那進太后宮便是,爲什麼要到我的清涼殿來?”
“我昨晚一直留在這裡,與王爺說話,從來沒有進過皇宮。”鳳歌回答道。
“當真沒有?”
“沒有。”
李雲陽緊皺着眉頭:“可是,昨天有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偷偷潛入我的寢宮,我還以爲是你,便沒有叫人拿住她。”
“跟我很像的人?”鳳歌問道,“然後呢?”
“趁着我上早朝的時候,她就跑了。想來翠心的事也是她做的,此女可惡,也不知到底是誰,竟在我大夏宮中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類似於這種毫無頭緒的事情,鳳歌一向的作法就是擱置一邊,不去想它,也不去爲它苦惱,反正,也是白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