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冥族城、天使族城、天嵐元閣……每一個地方都很平靜,每一個地方的人都好像習慣了平靜。
前幾年大地上戰亂不斷,各個城邦互相之間爭奪地盤。直到魅冥族一家獨大,成爲大地上最強勢的種族。他們一路征討,意圖一統天下。各個城邦接連不敵,要麼投降求和;要麼戰敗而亡。
魅冥族不斷壯大自己實力,經過之處所向披靡。在整個北方,沒有一個族城能抵擋他們征戰的腳步。就連擁有上古神劍的天嵐族,也敗在了魅冥的鐵蹄之下,遭遇屠城滅門之殤。
僅僅用了三年的時間,魅冥便已經統一整個北方。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魅冥一直都沒有繼續南下的動靜。也許是茵河這道天險,阻擋了他們鐵騎的腳步。
以茵河爲界,北方劃歸魅冥一族,其餘十幾個零星的族落退守南方。兩邊平衡,亂世就此平靜。
表面的平靜是如此,在有遠謀的人心中的,這卻是暴風雨來臨的徵兆:魅冥絕不會就此罷手,他們一定會繼續南下攻城略地!
如若這樣,那麼首當其衝的,一定是茵河流域最大的一個城邦——天使族。
大戰一觸即發。
……
黃昏天昏黃。
道役元穿過一條狹窄陰暗的通道,通道的出口被藤葉遮住。他彎下腰,撥開眼前的藤葉,走了出來。
一縷夕陽的餘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前展開了一片開闊的景色:
澄清的湖岸邊起伏不平的草地上,長着一顆古老的榕樹,枝繁葉茂。前方是波光粼粼的秋湖之水。近處可以看見塵土鑽過樹葉的間隙,在殘陽的餘暉中翩翩起舞。迎面飄來野花和泥土的清香,清新動人,洗滌心魂。
他踏着秋日泛黃的枯草,漫起了步子。這兒,就是他們這些天嵐流亡者,所一直喜歡的後山景色。
道役元一個人呆在這兒,又想起了他的家鄉。天嵐族城的景色,遠比這兒好了千倍萬倍。可現在,卻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再配上昏鴉難聽的叫聲。
魅冥人攻城後,對其他族城都是扶持傀儡政權,爲自己所用。唯獨對他們天嵐族,魅冥的族皇下達的命令卻是:
“不計投入兵力,就算豁出一切代價,也要讓這座城池徹徹底底地消失!不是要攻城而是要滅城!要把這裡夷爲平地!”
這是對天嵐**裸的報復。他要把這裡變成血海,告訴天下和魅冥作對,就是這種下場。
因爲天嵐曾經是魅冥最大的威脅,天嵐集結了最驍勇的戰士。尤其是那六位握有上古神劍的劍客。他們對魅冥將領的刺殺,無一失手。
這些神劍之主,是天嵐全城,甚至是所有其他各城的驕傲。
他們並沒有在屠城之難中滅絕。六把神劍逃出生天,三年來一直隱姓埋名躲避追殺。
這股力量,養精蓄銳。終有一日,必將復仇。
道役元不禁緊緊握拳,他身體中流淌的是亡族的復仇血脈。屠城的畫面,他無法忘記;血海深仇,遲早要結算。
……
過了四五天,縷汐旻感覺自己好多了。其實不僅僅是在恢復龍騰劍氣的傷病,還是因爲她離開她的天使城後,一路浪跡漂泊。顛沛流離的日子,讓她勞累不堪。
如今能夠在天嵐這邊安心的靜養幾日,心神也恢復了不少,氣血也紅潤起來。
清晨,道役元又照例端着早飯,來敲響她的房門。擡起的手還沒叩在門上,汐旻在屋內忽的把門打開了。
大清早上還睡意惺忪的道役元,一下子被門後的人嚇到了。他愣了一下,一個不穩就把滾燙的粥給灑出來,濺在自己左手上。他趕忙衝進房內把碗扔在桌上,捂着左手就燙得叫起來。
汐旻被他這一副狼狽的樣子逗笑了。
回頭看到她竟能自己下牀走動,精神抖擻又開心笑顏,役元管住了嘴上的**,道出一句問:“你身體,好多了吧?”
“好多了呢。林醫仙的藥真是神奇。也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呀。”汐旻雙手在背後相牽,可愛地回答說:“不過,你,能帶我出去轉轉嗎?這幾天總是躺在房間裡,我想去外面走走,可以嗎?”
“當然。”役元一口答應下,“這樣吧,等你進些早飯,就來前廳找我。”
“嗯,謝謝你。”
不久過後,役元便帶着汐旻四處參觀起來。
有些地上還是結實的泥土,但大部分都已經鋪好了灰色的方塊石磚。牆壁是灰色的山岩。儘管已經有過整平的痕跡,但還是有一些的凹凸。
一雙黑皮的戰靴,和一條白衣的裙裾,在地上走走停停地前行。
道役元放慢腳步,向汐旻介紹說:
“這原本是我們天嵐的族皇爲師父們修建的。可如今城也破了,族也亡了,這裡就被我們這些亡族晚輩借住了。
你別小看我們這個穴洞,它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別有‘洞’天。”
這一路上,役元有時會指着一些連排的房間,分別介紹說這些是誰誰誰的安寢居室,沒走幾步遠又對着一處清香的房間說:
“那是存放草藥的地方,林行管他叫‘草沐堂’。你可別進去亂動他的草藥,他準要發火……”
“這是‘匯書房’,放資料的地方,大師兄他從小好書……”
“這是……”。
“這是……”
一間一間房間地走過去,汐旻心中也大爲驚歎。她詫異這地下的城府還真是深,房間還真是多。道路四通八達,如同迷宮一般。
道役元繼續領着汐旻參觀。他們在山洞中走來走去。但是現在腳下的路越來越窄了,也越來越陰暗了。到最後,兩人只能一前一後弓着腰,小心地挪着步子向前走。
汐旻也很疑惑這種通道的目的地會是什麼。她在地底下根本辨不清方向。
直到走到盡頭,役元在前面撥開層層藤葉,從出口處照進了一束陽光。汐旻鑽過被撩起的藤條,從山洞口走了出來。
原來役元帶着她,來到了隱秘而又美麗的後山。汐旻看見眼前的美景,不禁驚喜地叫出聲來。
秋風拂面,吹嫩了乾草脆葉,爲繁花唱起輓歌。湖面泛起盪漾的漣漪,汐旻潔白的裙襬拂過草地。
夕陽幕露,使這兒美如幻境,令人動容。
微風吹在汐旻的臉上,夾雜着草木的芬芳。她感到心靈完全的放鬆,瞬間拋卻了無盡的煩惱。
她到處跑着看着,欣賞着後山美麗的景色。
然後她看到役元一直坐在湖邊,便也過了去。她蹦蹦跳跳地來到役元身邊,並排坐在青黃相間的草地上。
她撩好被風吹動的秀髮,向他驚歎道:“這兒好美啊!跟我們天使城郊一樣呢!”
役元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對了,你還沒給我介紹你的那些兄弟呢。” 她興趣滿滿,好奇地問道。汐旻弓起纖纖雙腿,把臉靠在膝蓋上,溫馨地側頭看着役元。
“我不會告訴你的”道役元平視着前方的一湖秋水,戰士的心結被地平線貫穿,“天嵐神劍從來不對外人透露身份。”
“哎呀,我都決定留在這裡了,還算什麼外人啊?反正以後都得知道的嘛,你就先告訴我吧。”
役元側頭看了看她,看見汐旻一臉的天真與期待。想想她已經同意與天嵐呆在一起,這個秘密遲早也要被她知道。既然如此,他便索性隨口介紹了起來:
“我們這一任六位神劍劍主,原本是跟隨不同的師尊,術有專攻。比如說
大師兄歐陽靖同,絕嘯劍主。他諳熟兵法,我們都聽候他的調遣;
柯悍,握有狂瀑劍,粗獷豪邁,天生力大無窮。
林行,你已經認識了。斯文的草藥醫仙,他的木迭神劍也一樣性屬陰柔,;
蕭州旭,暗器世家,易容郎君,飛刀與弓箭的好手。但是自從天嵐被滅,三年來他和他的風殤神劍一直不知去向啊。;
至於我吧,我手裡的是龍騰神劍,也沒什麼本事。”役元聳了聳肩,自我調侃的介紹自己。
汐旻倒是知道一些,她笑着說道:“別這麼說。我聽說過你的呢。龍騰神劍,號稱戰神之劍,是六劍之中劍術最高明的對吧?”
聽到誇獎,役元心中難免有些得意。她說的不錯,役元龍騰劍威力巨大,是戰場殺敵的主力。
汐旻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她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數道:“絕嘯劍,狂瀑劍,還有木迭劍,風殤劍,再加上你的龍騰劍……咦,不對啊,怎麼才五個?不是說有六把神劍的嗎?”
役元長嘆一口氣:“第六把是華裂神劍。不過,你就當他不曾出現過吧……”
“咦?這,這是什麼話?他不是你的師兄弟嗎?到底怎麼了呀?”
役元永遠也不願提及自己同門師兄的名字。他永遠不願向別人說起,這段恥辱血污的師門叛變!要不是華裂劍出賣兄弟,當年的天嵐族又怎麼可能敗給了魅冥?
在役元的心中,神聖的天嵐古劍就是隻有五把,沒有第六把!
八
斗轉星移,滄海桑田,一切都在變。這世道,真是可笑。
日光西斜,晚霞橫掛在天際。層層樹葉在風的搖動下,隱隱約約還透着點柔美的夕陽光影。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自己被選爲龍騰劍主的故事剛說到一半,役元就不再繼續下文。他滿臉滄桑地望着秋水湖面。然後重重地搖了兩下腦袋,努力使自己忘卻這段經歷。
不知怎的,面對一個素未平生的聖天使,他竟又會回顧起這些往事。
他站起身來,向地上的汐旻伸出了手。
汐旻擡起頭,天色真的已晚。於是她拉住役元的手站了起來,戀戀不捨地與他一起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