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氏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居然要八千斤銀髓!”簡太和咬牙切齒的說道:“別說我們拿不出來,就算真的湊齊了八千斤之數,星殿諸多修士會在二、三十年之內拿不到任何丹藥,多半法陣也無法運轉了,恐怕要落入分崩離析的境地!”
現在葉信已能確定這件事是真的,因爲那些被俘的修士在一些微小細節上的回答都一模一樣,而且他們的神情波動在正常範圍之內,不過,對千代氏的目標目的,他還是無從猜測。
“太和先生,化魔淵和天君殿能拿得出來八千斤銀髓麼?”葉信說道。
“星殿這些年確實每況愈下,已經和化魔淵、天君殿拉開了一些距離。”簡太和說道:“但讓他們一下子拿出八千斤銀髓,同樣能要了他們大半條命,這是絕無可能的!”
“這麼說……千代氏想要的並不是銀髓。”葉信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趙閒庭、簡太和與花皓月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後趙閒庭說道:“那主上以爲,千代氏想要什麼?”
他們三個比不上葉信,千代氏開出了條件,要八千斤銀髓,他們的思維模式會下意識的凝注在銀髓這個點上,能救人當然要想辦法把人救出來,實在不行,千代氏勢力過大,那就要把銀髓的數量降下去,降到他們可以接受的程度。
而葉信在此類事情上有很多經驗,他遇到過的暴徒或者是暴力組織,在談判時經常要使用這種伎倆,先定下一個沒辦法接受的條件,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乃至降低對方的警惕心,然後寸步不讓,使得談判陷入僵局,等到察覺對方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臨近極限時,突然拋出另一套與先前條件完全不搭邊、但相對寬鬆合理的要求,並且顯得咄咄逼人,展現出立即要徹底爆發的姿態,逼得談判人員根本沒時間分析判斷,要在幾分鐘甚至是十幾秒之內必須做出決定。
所以葉信敢肯定,此次千代氏想要的絕對不是銀髓,但他進入長生世的時間太短,對這河圖洲的瞭解只停留在表面上,沒辦法找出相應的邏輯。
“我現在不知道。”葉信說道:“和千代氏談過之後,纔能有所瞭解。”
“主上要去找千代氏談?”趙閒庭大吃了一驚。
“宗正先生被困,我身爲殿主,總不能躲在星殿裡吧?”葉信嘆道。
趙閒庭和簡太和的神色都出現了一些變化,不管他們對葉信的真實看法是怎麼樣的,至少葉信是個肯挑擔子、敢負責的人!
“如果千代氏圖謀已久,能困住宗正兄,我倒是不意外,可化魔淵的黑甕聖魔是聖心如意境大能,他怎麼可能也被困住?”花皓月喃喃的說道。
“皓月,你是當局者迷了。”葉信說道:“或許宗正兄也有獨自殺出重圍的本事,可是,他把所有參加秋狩的星殿修士都留下來麼?他回來之後又怎麼向我們交代?”
“原來如此……”花皓月露出苦笑,他一直在思考千代氏到底有什麼樣的底蘊,居然能把堂堂的聖心如意境大能困住,現在被葉信提醒,立即明白了,或許那黑甕聖魔不是走不了,而是不能走。
“我要即刻啓程,去爲我準備一輛飛車。”葉信說道:“而且,我還需要一位先生陪我一起去,因爲我對千代氏沒什麼瞭解,但……此行是非常危險的,如果……”
“主上,我和你一起去。”葉信話還沒說完,花皓月已經主動請纓了。
“皓月兄,主上是要與千代氏談一談的,理應由我這個光明星爲前驅,而且我對千代氏的瞭解比你多,至少和他們打過幾次交道。”簡太和說道:“你還是留下來吧。”
花皓月頓了頓:“要不然我們三個一起去,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不行,星殿只剩閒庭先生一人,太過空虛了。”葉信搖頭道:“如果千代氏想談,什麼事情都好說,可如果千代氏是想毀了我們星殿,搞圍城打援那一套,那我們三個都去就是中計了。”
“那就用我的飛車。”花皓月說道:“讓紫魅跟着你們,她是空相氏的後裔,對那邊很熟,應該能幫上你們的忙。”
“好。”葉信點頭道:“太和先生,你也先回去準備準備,百餘息之後,我們出發。”
隨後葉信返回星殿,找來泥生和三光等人,囑咐他們一些事情,簡太和返回了自己的太和山,雖然他們的目的是談判救人,但終歸有談不攏的可能性,所以要做兩手準備,而趙閒庭和花皓月沒有動,憂心忡忡的等在星殿門口。
從某種角度說,此次突發事件,對星殿的影響是有益的,在葉信未入主之前,星殿呈四方分立的局面,各司其職,互不所統,等到葉信成爲殿主,又昭顯出了自己的銳氣,路宗正等人明白,鬧僵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既然葉信年輕氣盛,他們作爲老一輩就應該讓一步,隨後在星殿大比中,他們變得非常默契。
路宗正被困,星殿有可能遭受威脅,反而讓這種默契更加深厚了,所以簡太和纔會堅持讓花皓月留下來,一方面因爲與外談判交涉,本就屬於光明星的職責,另一方面是因爲一旦真的發生衝突,花皓月是星殿舉足輕重的一環,如果花皓月出了事,數千追風使就變得羣龍無首,星殿有可能變成瞎子、聾子,這對星殿的影響是災難性的。
也可以說,簡太和不是爲了在葉信面前表忠心,更不是爲了什麼情義,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守護星殿,然後以此爲核心,做出合理的選擇。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譬如說兄弟們爭奪家產,譬如說各方諸侯相互勾心鬥角、爭權奪利,鬧得不亦樂乎,但如果有強大的外敵入侵,他們面對將會失去一切的威脅,只要稍微有些大局觀,稍微有些底線和良知,便會緊密的團結起來,共抗外敵。
很快,葉信走出了星殿,而簡太和也從太和山趕了回來,葉信先走入車廂,簡太和探頭看了看,發現車廂內空空如也,他沉聲說道:“主上,是不是應該帶一些東西?至少讓千代氏看到我們談判的誠意。”
“什麼都不用帶。”葉信說道:“這反而是我們的籌碼。”
“籌碼?”簡太和愣住了。
“到時候太和先生就明白了。”葉信笑了笑。
對簡太和來說,如何與外宗交涉談判,是他的長項,葉信在這些事情上還要插手,讓他頗爲不喜,不過,葉信明知危險,也要挺身而出的舉動,贏得了他發自內心的尊敬。
簡太和猶豫了片刻,什麼都沒說,走進了車廂。
趙閒庭和花皓月在車廂門口施禮做別,隨後花皓月關上了車門,由踏雲駒牽引的飛車拔地而起,閃電般掠入了高空。
葉信靜靜的看着星殿的建築羣在急速縮小,片刻,他開口說道:“紫魅,你知道怎麼找千代氏吧?”
“知道的,殿主放心。”空相紫魅笑嘻嘻的回道。
“皓月說,空相氏就是被千代氏毀掉的,你不怕?”葉信說道。
“紫魅早就應該死掉了,已經多活了百餘年,心滿意足,有什麼好怕的?”空相紫魅的神色顯得很輕鬆。
葉信問空相紫魅,是擔心空相紫魅到時候誤事,判斷出空相紫魅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也放心了許多,隨後把視線轉向簡太和:“太和先生,我們星殿與千代氏之間的仇恨很深麼?”
“這仇麼……自然是有的,但談不上多深。”簡太和說道:“星殿每一次秋狩,主要是搜尋蠻荒之地的各種奇花異草,收集山野間生成的元液、元髓,或者是追獵野修,偶爾會去掃蕩千代氏的一些小部族,但不會搞得太大,只是讓星殿修士們見見血、養一養他們的殺性,如果是被千代氏重視的小部族,早就躲到遠處去了,走不掉的小部族,對千代氏而言肯定無足輕重。“
“追獵野修的斬獲很大麼?”葉信說道,他以前和花皓月聊起過這個話題,但不是很詳細,此次要去對付千代氏,而野修肯定是被千代氏收攏的一支力量,必須要做足夠的瞭解。
簡太和誤會葉信了,他以爲葉信所說的是一種底線問題,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主上有所不知,小部分野修是土生土長的,行事怪癖,與野人無異,大部分野修都是各個宗門的逃犯,有的偷了師門的重寶,有的害了自己的師兄弟,種種罪孽不一而足,坦白說,他們沒一個好東西!”
“我知道。”葉信笑了:“我是問追獵他們的斬獲怎麼樣?”
看樣子,簡太和很瞧不起那些野修,但葉信不敢大意,不管哪種類型的社會,犯罪分子的平均智商乃至暴力程度肯定高於正常人,正常人只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而犯罪分子必須與強大的國家機器相對抗,那些野修能在蠻荒之地生存下來,肯定有自己獨到的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