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已經證明了手記中“愣子”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既然那個神秘人在筆記本里塞紙條,意圖讓周餘弦認爲手記中所記載的內容是虛構的,那基本可以肯定的推出反向結論了:“手記中關於周幾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激動過後,又是一團亂糟糟的看不清、摸不着的謎團。此時此刻,手記對於周餘弦的意義已完全不一樣了,這意味着他必須追查下去!可惜線索已經斷了,又能怎麼查?
周餘弦悵惘地漫步在街上,先是想到了王啞巴,然後是方朝臣,這是兩個迄今爲止他想到的能尋求幫助的人。但他心中,又隱隱覺得手記背後的故事異常龐大駭人,斷然不是他該去觸碰的。
周餘弦突然又想到了那個神秘人,他說不要太好奇、不要使用武功,就是保護自己,是否真有幾分道理?
“難道紙條也是這個人寫的?”周餘弦猛然醒悟了過來,又將紙條掏出來仔細端詳上面的字跡,卻又覺得這字挺拔瘦削,而寫信那人的字跡是圓潤渾厚的,頗不相同,沒有太多的聯繫之處。
“方朝臣手上掌握着無數秘密資料,爲今之計,找他是最好的辦法了。”周餘弦前思後想,做了這個決定。
周餘弦計劃一定,心中稍安,便打算先回老家,至於其他事,只能慢慢再做計較,急也急不來。
周餘弦擠上公交車,徑自來到了火車站。他下了車,四周掃視着,尋思着今天時間已晚,只有先找個旅館住下,明天再回家,忽然,他瞥眼間只見前方廣場圍欄後,一個穿着連帽風衣、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緊緊盯着他。
“這人怎麼看得好眼熟……”周餘弦愣住了。
卻見那人一看周餘弦注意到了他,轉身便走。周餘弦見到對方背影,猛然想起此人正是開學時從周幾書房裡逃走的那個神秘人,大驚下忙快步追去。
神秘男子很快地走出了火車站廣場,他回頭發現了周餘弦在追他,腳下更急了。
“你是誰?站住!”周餘弦大喊,奮起直追,幾乎要忍不住使出輕功了。
神秘男子小跑了起來,忽然在街角一轉,轉入了附近的小路。火車站附近,魚龍混雜,這種小巷子裡更是藏污納垢之地,小販、行人、拉客住宿、黑車等
等,嘈雜混亂不堪。
在擁擠的夜市裡,人擠人的走了一段距離,那男子很快消失在了周餘弦的視線裡,但周餘弦仍然沒有放棄,穿過這條小路,直接進了城中村。他茫然四顧,四周小巷四通八達,實在難以分辨對方行蹤。
正值躊躇,暗黃的路燈下,周餘弦忽見東邊巷子盡頭有黑影一閃,就近無人,他腳展輕功,迅速躥了過去,果見神秘男子的背影又在另一個拐角處隱沒。
周餘弦跟着連續走了三條巷、轉了兩次向,忽然發覺自己徹底迷路了,四周也看不到什麼行人,他提高了警惕,以防對方趁機偷襲,腳下也慢了幾分。再轉過一條巷子,卻見那神秘男子站在前邊陰暗的巷子深處,一動不動,一米八幾的瘦長身軀像根電線杆一樣正對着周餘弦。
原來這是條死路,前面已經被一堵高牆擋住了去路。
周餘弦沒有魯莽的立即衝了過去,他屏息壓抑着自己的緊張與激動,在離那男子五米之外停下了,道:“你是誰?你當初偷入我爺爺的書房,現在又來跟蹤我,是想幹什麼?”
“你收到的兩封信,也都是我寫的。別害怕,我是故意引你來此的,沒有惡意。”男子的口罩下面吐出了這句話,聲音沙啞、尖銳,難聽之至,從聲音辨別,其年齡應該在五十以上了。
“你到底有什麼陰謀?”周餘弦聞言驚恐交集,心中有千百個疑問,卻不知從何說起,遲疑了一下,只得用最簡單的方式問道。
男子用破嗓子冷笑了一聲,道:“我要幹什麼,不是都寫信告訴你了嗎?可惜你一樣都沒有照做……”
“可惜你也沒有給出理由,我憑什麼要聽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寫來的信!我爺爺手記中的紙條,是不是也是你的同夥做的手腳?”這男子的筆跡與周幾大爲不同,所以周餘弦會如此問法。
卻聽那男子啞聲道:“錯!不是我的同夥,就是我寫的。我跟你爺爺做了幾十年的朋友,要模仿他的筆跡並不難。”
“什麼!你認識我爺爺?”周餘弦瞳孔縮緊,驚疑難定。
那男子冷冷道:“不然你小子的死活跟我有個屁關係,我那麼關心你作甚?”
周餘弦再次打量對方,卻只能看到一個裹得密不透風的黑
影,他依然有些難以相信:“爲什麼你就那麼肯定,我用了武功會必遭險難?還有,既然你自稱是我爺爺的朋友,幹嘛現在不把口罩取了,我們光明正大的見面談談?”
“一副爛皮囊,嚇到你了,不看也罷。”那男子不置可否,“你在九頂山已經使過武功了,我想方朝臣對你說了什麼,你比我更清楚,後面又有誰找上了門,你難道這麼快也忘了?光這兩件事,還不足矣讓你謹言慎行麼?”
他後面這一句話,很顯然是直指追查捲雲掌的長髮男,周餘弦愕然道:“你怎麼知道此事的?你是不是還認識王啞巴爺爺?”
“不認識,我也不關心他是誰,我現在擔心的只有你。我叫吉望,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吉伯伯。”男子擺擺手,又道:
“手記在宗尚手上,他一學期都沒對你透露口風,我本來已經完全放心了,沒想到這老東西卻突然在這個時候把手記給了你,讓我始料未及。但既然你已經看了,我即便偷走,也只會更讓你起疑,我煞費苦心,終於想出了往筆記本里夾入紙條的辦法,意圖引導你相信裡面所寫的內容都是虛構,你卻是如何識破的?”
周餘弦聽他說得真誠,暫時剋制住了自己的一連串發問,將看破紙條問題的過程簡略說了。
那自稱吉望的男子輕輕“唔”了一聲,道:“這點確是我疏忽了,弄巧成拙,沒想到你心眼這麼細,竟然都直接找到愣子家去了。我知道,你對你爺爺的死始終耿耿於懷,又從手記裡得知了那麼多的難解之謎,很想知道答案,但我仍然只能再次鄭重的勸告你,年輕人,知道的太多真不是好事……這背後的真相,也非你可以承受的!”
吉望說到後面這一句“非你可以承受”的時候,聲音很是沉重,甚至帶了幾分哽咽,顯然他已經“承受”到了來自真相的壓力。
周餘弦腦子裡已將此事前前後後理了幾次,實在找不出吉望如此苦口婆心的欺騙自己的理由,此時已然半信半疑,道:“難道你已經查到真相了麼?”
“這……沒、有、真、相……”吉望的語氣忽然變得非常恐怖與絕望,一字字道。
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瞬間把周餘弦聽得起了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