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暗器也有毒!”周何的聲音在正方體後響起。假喬下彬一聽大驚色,慌忙察看自己的右腿,卻見打在他腿上的是一隻馬丁靴,而不遠處剛纔被他用槍打落的東西也是隻靴子。
假喬下彬又驚又怒,知道中了計,自忖功力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不再多做猶豫,倏然一躍朝雕像後撲過去,沒等落地已連開了四槍護身,但一看,哪還有周家兄弟的影子。
假喬下彬大慌,深怕再中暗算,舉槍四望,但見不遠處赤着腳的周何揹着周幾已經爬到了出口的梯子上。
周何現在其實也已是強弩之末,強自憋着一口真氣,步子虛浮,他右手扶着背上昏死的周幾,左手抓階梯,往梯子上爬了兩步但覺頭昏眼花,又滑了下來。他心中大急,一聲大吼咬牙往上一縱,躍到了梯子中間,慌忙拼命地往上爬。
眼見身子已爬出了出口的一半,只聽下面兩聲槍響,幾乎在同一時刻,他感到左腿上兩下劇痛,彷彿聽到了肉開花的聲音。
周何慘叫一聲,往下滑去,幸好他的左手仍死命抓住階梯、右手死死抓着周幾,止住了下滑之勢。黃豆般大的汗珠從周何額頭上涔涔流下,他咬着牙關,頭望出口不過近在咫尺了。
假喬下彬在下面大笑道:“跑啊,怎麼不跑了?你剛纔給了我肩上、腿上兩記‘大禮’,我現在回敬來了!來,還有‘買二送二’哦……”接着傳來扳機扣動的聲音。周何一陣絕望,索性閉上了眼,卻遲遲未聞槍響。
“他媽!這當頭沒子彈了……”假喬下彬苦叫了起來。
周何聽到他這話,狂喜下精神大振,知道再不衝出去就真的沒有生機了,怒喝一聲,左手猛地往上一提,同時他沒有受傷的右腳同時在腳下階梯上一蹬,身體中的潛能已被他強烈的求生慾望完全激發出來,瞬間已躍出了冰宮,摔在冰面上。
這一出來,周何趴在地上,只覺筋疲力竭,但他不敢稍有鬆懈,略一喘氣,便艱難地伸手去探周幾的鼻息,卻見周幾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周何一驚,縮回手愕然地看着周幾,着實嚇了一大跳。
周幾看着周何吃驚的表情微微笑了笑,道:“別怕,我沒有毒氣攻心發瘋。小何,我剛纔一直伏在你背上潛運內功壓制毒氣,雖然情況兇險卻也沒來幫你,你別怪我……”
周何大喜道:“你把毒逼出來了?”周幾一躍而起,竟是身手如常的矯健,但他卻苦笑道:“哪有這麼容易好,我這是破釜沉舟,將毒氣強行散入五臟六腑鎮壓住,只求暫時的手腳便利,一舉擊敗那惡賊!”周何瞪大了眼睛,大驚道:“可是你這樣做對身體……”
周幾一擺手,道:“你別說了,我們現在只求不擇手段取勝,解毒那都是後話了……”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下滑到冰宮入口處,伏在旁邊。
周何一看已然明白周幾是要在假喬下彬出來時將其制服他,入口不過是個直徑不到兩米的
圓形口子,他們又居上,地形實在是大大的有利。周何一理會得,也想依法伏在另一邊,但一動身體才感覺實在沒有半點力氣了,加之腿上槍傷,根本動彈不得。周幾向周何擺擺手,讓他好好休息。
等了許久,卻不見假喬下彬上來,周幾朝周何搖了搖頭,那意思是“看來他也已經知道了地勢不利,不敢貿然上來。”
果不其然,又過了幾分鐘,只聽假喬下彬在下面罵道:“操你孃的周狗兄弟,你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麼算盤?我纔不會上當!”
周幾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周何沉住氣不要開口。假喬下彬在下面罵了兩句,不聽上面回答,有些奇怪,道:“兩個老狐狸還在嗎?你們他媽的就歸西了嗎?”周幾兄弟當然仍沒有回答。
哪知假喬下彬也是個狡猾人物,罵了幾句氣話,反而冷靜了下來,冷笑道:“你們別裝了,省省吧!想必你們也清楚不先把我解決了,即使要逃也逃不遠,那時候毒發了,被我逮到只有死路一條,二位必定還在上面吹冷風吧?”
周何再也忍不住,罵道:“操你孃的,你龜兒子不是想弄死老子嗎?怎麼在洞裡面當縮頭烏龜了?”只聽假喬下彬陰笑一陣聲道:“你兩個異常滑溜,我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放心,稍後老子自有辦法收拾你們。”
周幾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上回我們初進這冰宮出去時,小何發現黑暗中有人窺視我們,是不是就是你?”假喬下彬“唔”了一聲,道:“事到臨頭,你倒全明白過來了,可也太晚了點!不過,那人是本組織上的高手,卻不是我。”
“你的組織?”周家兄弟大奇,同聲問道。假喬下彬嘿一笑,道:“對付你們兄弟這等人物,還有喬下彬的一個集團,自然不可能是我一個人能完成的。”
周何愕然道:“你那組織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是我周家兄弟跟喬下彬哪得罪你們了還是壞了你們的利益?何必下這等毒手!”卻聽假喬下彬在下面呸了聲,道:“唉,你兩個傢伙死到臨頭,問題未免太多了點……”
周何道:“好,你不說便罷了!事已至此,你還戴着那狗屁麪皮作甚?何不幹乾脆脆露個真面目上來讓我們看看,也讓我們兄弟知道是死在哪位高人的手下!”
假喬下彬又是一陣狂笑,道:“周何啊周何,我剛纔還佩服你才智卓絕呢,看來也不過如此!一個人帶着人皮面具能控制表情麼?能如此生動麼?”
周何一愣,這個問題他早想到過了,更大的疑惑涌上心來:“世上哪有如此相像之人,無論是相貌、身材,都幾乎一模一樣!你狗日的意思你還真是喬下彬了?”
“你以爲我想扮成這副模樣麼?那是爲了組織的長遠大計,不得不行此下策!我原來本就與那死胖子長得很像,爲模仿他,先後做了六次整容手術,準備了整整四年!四年啊,你知道身爲一個人,卻不能做自己,整日學着另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的
生活是多麼痛苦、恐怖、艱辛……”假喬下彬似乎受到了周何的刺激,語氣變得癲狂起來。
一個人爲了成爲另一個人,四年裡無時不刻的模仿對方的表情、言語、動作,是多麼變態的一件事?周幾周何聽着只覺不寒而慄,打了個冷顫,頭皮發麻。
周幾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到底有什麼計劃?”假喬下彬冷哼一聲,卻不再說話,任憑他們冷嘲熱諷,極盡挑釁、挖苦。
“差不多了。”周幾忽然湊到周何耳邊小聲說道。周何一愕:“什麼差不多了?”周幾指了指冰山下不遠處的皮筏,道:“你以爲我們在這一直不走是在跟喬下彬罵街麼?不就爲了套他的話!現在他既然咬緊了口風不說,那我們也少陪了。”周何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剛纔是周何背周幾,現在卻是反了過來,兩兄弟說走便走,幾個縱躍下了冰山,回到了皮筏上。就在這時,忽聽遠處海面上隱隱一陣轟鳴之聲傳來,似是船隻發動機的聲音。周家兄弟一驚,回首向海岸線處望去,只見遠方三艘滿載人的快艇飛快地往這邊來了。
周何恍然大悟道:“好啊,喬下彬原來一直在拖延時間,竟還留有伏兵!”周幾連連拍掌擊在海面上,催動皮筏往另一邊的岸邊漂去。周何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也想幫忙,無奈內勁無論如何也提不上來了。
漂出了不過一海里左右,周幾的毒氣也漸漸發作,比上次來得更猛,他全身幾乎不能動彈了,皮筏自然而然也隨之慢了下來。對方的快艇畢竟是機動的,已追近了許多,離他們不過幾百米的距離了。
周幾周何滿心悲憤與絕望,知道在劫難逃,索性不再掙扎了,停下手,回頭看着快艇近了,再近了。
三艘快艇上的十幾個人,形形色色,黃色、黑色、白色人種都有,俱是統一的身穿黑色大衣、頭戴黑色禮帽,個個跟木頭人似的,面無表情,直立着,就那樣看着周家兄弟。
周家兄弟也看着他們。不難猜想,這羣人就是那假喬下彬口中的“組織”了。
對峙一陣,終於,中間那個快艇上綁了個翹辮子的白人有了動作,他忽然一彎腰,猛然將一個碩大的“圓滾筒”扛在了肩上,周家兄弟定睛一看,竟發現那是具貨真價實的“火箭筒”!
死到臨頭,周幾反覺心中平靜,嘆了口氣,道:“我這做大哥的沒照顧好你,是我失責了……想想這麼多年來,我們即便是各自成家後也仍如少年時一樣親近,死後也絕不會分開!”
“哥,我們兄弟還需要說這些嗎?”周何緊緊握住周幾的手,眼眶已經紅了。周幾大叫一聲好,豪氣干雲的說道:“想我周家世代皆非凡之人,我二人身爲周家子孫,即便是死,也絕不能死在這羣小人手裡!兄弟,我們走!”
兩人抱在一起,一起朝皮筏外那冰冷、深邃、幽暗的大海里跳去,幾乎在同一時刻,火箭彈已打在了皮筏上,發出了震天的聲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