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地鼠大喜道:“果然不錯,這玩藝真能助長功力!我現下的功力,大抵比先前要增長了一倍——大家夥快將蛇膽吃了,然後我再助你們打通任、都二脈……”
他還沒說完呢,衆小乞兒早已迫不及待地將各自手上的蛇膽幾口吞了下去,儘管苦得要命,心裡頭卻是樂呵呵的。
趙地鼠沉聲道:“你們各自手牽着手,什麼都不要想!”
幾個小乞兒依言將手牽好了,趙地鼠隨即一掌拍在了四柺子的身上,幾人頓覺一股灼灼的熱流自手心傳來,與丹田那股奔騰的熱流緩緩匯聚在了一起,先是兔子般四處亂躥,隨後漸漸平靜了下來,沉凝而穩重地通絡了全身的經脈,最後統歸緩緩沉於了丹田之中。
趙地鼠一把將手收回,歡叫一聲:“好了!”
四柺子叫道:“好舒服!”一邊隨手一掌拍在了一塊石頭之上,竟將這石頭打得粉碎!他不由大聲叫了起來:“哎,可真神了,這石頭一下就被我打爛了!”
衆小乞兒見狀,紛紛到處亂打一通,一時間將這山上如畫般美的石頭、樹木和花草弄得一片狼藉、一塌糊塗。衆人俱都是又蹦又跳、又笑又叫的,試着自己的力氣到底有多大了,都壓抑不住心裡的興奮和喜悅。
趙地鼠也是滿面春風,嗬嗬笑道:“再試試能跳多高……”
幾人聞言都用力向上一躍,頓時直衝十幾丈高,只聽得耳邊“嗚嗚”直響,嚇得各自抱頭直摔下來,“砰砰砰砰”全摔了個大跤,卻都笑得合不攏嘴兒來了:“咱們也會飛啦!”“咱們也會飛啦!”“哎呀呀,真的好神奇哦!……”“不得了!不得了!實在是不得了啊!……”
狗尾草樂滋滋地道:“諸位,咱們鬧了這許久,先前又被那些死長蟲嚇得要命,現下咱們該去吃那些長蟲的肉了,一來報仇雪恨,二來好填填肚皮了……”
幾人齊地大叫道:“好啊!好啊!”一邊紛紛躍身到了山下,用力撕了幾頭巨蟒的肉,生了個火堆,一邊將蛇肉就火燒烤了起來。
趙地鼠將剩下的一枚蛇膽用油紙包好,揣到了懷裡,一邊微笑道:“這個留着等蛇哥回來吃!”
油嘴巴咬了一大口肉,邊嚼邊道:“也不知蛇哥怎麼樣了……”
幾人頓時默然無語,只各自串了一大塊蛇肉吃將起來。
吃完蛇肉後,日已過頂。幾人稍事休息了一會兒,便又向前行去。
這會兒人人都是身輕如燕、力大如牛、不知疲倦,不多久工夫便翻過了這道大山。看前面,是一條黃泥路,四周零星點綴着幾株野花野草。
再往前走,花草漸漸多了起來。再看左邊,有一條小溪不知疲倦地流駛着,溪水清澈明淨,卵石、小魚、小蝦、貝藻之類的盡收眼底。
幾人在溪裡喝了幾口水、洗了幾把臉,又向前走。
過不多時,隱約可見前面又有一座大山。待走近了,但見此山高大連綿、蜿蜒起伏、氣勢宏偉,山上古樹成片參天、怪石嶙峋、劍草雜生、枯花成簇,不時傳來一陣陣尖利悲壯的虎嘯狼嚎之聲。
二癩子一咋舌道:“看來這山上有不少的大蟲哎!”
歪脖子昂首傲然道:“怕個鳥?!憑咱們現下的力氣,一拳頭還不將大蟲打死啊?!”
油嘴巴道:“就是!就是!怕啥呢怕?!就算打不過,也有鼠哥在啊!……”
說着,幾人已開始上山了。
尚未行至半腰,猛聽得一陣陣地動山搖的虎吼之聲,林子裡忽地冒出了幾十頭花斑大蟲來,跟着又幽靈般鑽出了幾羣高大凶惡的野狼,衝衆小乞兒呲牙咧嘴、吼叫連連。
歪脖子幾人頓時將先前剛說過的豪話忘得一乾二淨了,嚇得全身都抖個不停。
趙地鼠嘿嘿笑道:“兄弟們不要慌,咱們背靠背圍成一圈,一路闖將上去也!”
小乞兒們穩下神來,暗罵自己沒用,隨即背貼背圍成了一個圈兒,四柺子轉首向四周望了一下,搖頭微嘆道:“咱們犯不着跟這幫畜牲糾纏吧?直接飛走不就得了?!”
狗尾草畢竟有點狗膽,咧嘴笑道:“那可不行,咱們正好逮着這幫畜牲試試手腳,怎麼就能走了呢?!……”他正說着,一頭大蟲已咆哮着衝他撲了下來!他雙目圓瞪,暴喝一聲:“呔!”喝聲中狠狠一拳擊在了這大蟲的左耳邊上,大蟲悶哼一聲,頓時被打得翻身飛起,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後,只伸得了幾下腿,便一動不動了。
一見此景,二癩子等人也不由膽氣一壯。四柺子也一拳打倒了一頭大蟲,一邊嗬嗬笑道:“想不到人見人怕的獸中之王這般草包啊……”話未說完,冷不防左邊一條野狼突施暗算,一口咬在了他的左腿上。“哎喲!”他不由疼得大叫一聲,狠狠一腳將這條野狼踢開了十多丈遠。再低頭一看,自己的左腿被撕下了極大的一塊皮肉來,鮮血淋漓。
趙地鼠見狀,高聲叫道:“殺啊!把這些畜牲全都殺光!”話聲中數指點出,連斃十幾頭大蟲。
四柺子更是咬牙切齒,含混不清地叫道:“孃的……咬得老子的腿……”邊叫着,邊揮拳踢腳,瘋魔般衝向了狼虎羣中,所到之處,慘哼之聲不斷,哀號之聲不絕。
數十頭大蟲和野狼也都瞪圓了血紅的眼珠兒,伸出了森然利爪、張開了血盆大口,衝衆小乞兒又咬又抓,儘管抓咬得衆小乞兒受了許多皮肉之傷,但衆小乞兒拳腳到處虎狼們那是必死無疑!
再過得片刻,野狼和大蟲都只剩下了十數頭左右,又眼見衆小乞兒仍胡亂地殺將過來,頓生怯意。爲首的那頭大蟲悲吼一聲,掉頭就跑。餘下的也都各自悲鳴哀號,四散而逃。
小乞兒們殺得興起,各自幾下追上數只虎狼,手不留情,將這些餘下的逃兵們殺了片甲不留。
四柺子瞪着血紅的倆眼四處張望,口中邊叫嚷着:“有沒有了?!有沒有了?!還有沒有了?!快來受死!……快來受死!……”
看衆小乞兒,除了趙地鼠之外,也都各自遍體鱗傷,從頭到腳一身是血。
過了好一會兒,幾人方始平靜了下來。油嘴巴看了一眼滿地的死狼死虎,猶自不信地驚歎道:“老天!我的個乖乖!這麼多的野狼和大蟲都叫咱們給殺了!……”
歪脖子喘着粗氣道:“咱們……咱們……那個、那個是不是太、太狠了一點兒?……”
“狠什麼狠?!”四柺子仍不解恨地罵道,“老子還嫌沒殺夠呢!你看!你看!咱們身上可全都是傷!……”
二癩子朝趙地鼠道:“鼠哥,你身上不是帶着金創藥麼,快給咱們敷上啊!……”
趙地鼠微皺眉道:“就只一點兒——你先敷了吧,等我去採些草藥來!”說完,自懷裡掏出一瓶金創藥來,扔給了二癩子後便轉身向山頂躍去。
二癩子將金創藥先給受傷最重也最多的四柺子敷了,一小瓶藥粉已去了大半。再給歪脖子敷了一些,藥瓶已見底了。正愁之間,趙地鼠已自山頂下了來,懷裡抱着一大把的草藥。
當下,趙地鼠用石頭將草藥搗爛,給幾人的傷口敷了。幾人的衣裳也都被抓咬得破爛不堪了,便乾脆將衣布條兒撕了下來包紮傷口。
歇息了片刻,趙地鼠道:“咱們將這些畜牲的皮剝了,再燒些肉來吃,可好?!”
油嘴巴吞了一大口涎水道:“妙哉!妙哉!才嚐了大蟒,又吃虎狼!快動手吧,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衆小乞兒紛紛叫道:“好啊!好啊!吃它們的肉!剝它們的皮!”當下幾人將這些可憐的大蟲和野狼們盡數剝了皮,總共有百餘張。隨後幾人又生了火,撕了數條狼腿虎爪便燒烤了起來。
只弄得一會兒工夫,一股沖鼻的誘人肉香味便引得幾人迫不及待地大嚼大咬了起來,其狀比狼虎猶更兇惡。
待吃得肚皮滾圓後,趙地鼠道:“咱們剝些樹皮搓成繩子,再把這些獸皮背起帶走——不然可真是太可惜了!”
衆小乞均表贊成,紛紛去將一些大樹的剝了,很快便搓成了繩索,每人各自縛了十數張獸皮背在身上,便興高采烈地上到了山頂。下山的路好走多了,幾人各自用力向下躍去,十幾個起落後便已到了山腳下。
停住身形一看,但見前面一條大道,平坦且寬闊。四周一片綠意,鳥語花香。幾人心情大好,一邊笑嘻嘻打鬧着,一邊又向前行去。
約摸走了四、五里路,只見前邊橫着一條清澈的小河,自西向東流去,寬有三、四丈,水不是很深,水流也極爲平緩。
趙地鼠叫聲:“跳過去吧!”於是幾人便紛紛用力前躍,騰空掠過了這條小河,又各自捧了幾把河水洗臉、擦身,還喝了幾口。
過得這邊,隱約可見前面有一座村莊。又走了三、四里路,已可看清這村莊的全貌了。但見房屋有六、七十座,全用水磚和茅草蓋成,一大羣小兒正在周圍嬉鬧,一些姑娘、婦人坐在門前織布,幾位老者在一棵大槐樹下聊天、下棋。再看西邊不遠處,數十位壯漢正揮鋤彎腰在忙着田地裡的活兒。
這羣小兒眼見趙地鼠等人走來,都不由得大叫了起來:“鬼啊!鬼啊!……”“有鬼啊!有鬼啊!……”邊叫着,邊各自急急慌慌地跑到大人們深厚躲了起來。
再看趙地鼠一夥,個個衣裳破爛不堪,臉黑身子也黑,頭髮蓬亂如鳥窩,身後還各揹着花花綠綠的一大捆獸皮,真個是三分似人、七分像鬼。
一位老者“咦”了一聲,站起身向趙地鼠幾人問道:“幾位小兄弟,你們這是打哪兒來呀?”說着,驚疑地看了看衆小乞兒身後揹着的獸皮。
趙地鼠抱拳道:“老人家,我們幾個是從長安來的,要到南海神山去,正要請教你老南海神山怎麼個走法?”
老者疑道:“你們從長安到咱們這兒,要去南海神山?……”說着,又看了看小乞兒們身後的獸皮,似更疑地道:“莫不成你們是從霸城門來的?!”
趙地鼠一點頭道:“正是啊……”
“啊呀,可不得了!”幾位老者紛紛起身叫了起來,“從霸城門到這兒要過三座大山,第一座地勢險峻,極難翻越!……”“第二座有數頭神龍巨蟒,兇惡無匹!……”“第三座高大陡峭,狼虎成羣!……”“幾位是如何過得的呢?!……”
趙地鼠拍了拍背後的獸皮,笑道:“瞧,這些就是那些狼虎的皮!”
“哎呀呀!”衆老者又不由叫了起來:“這般多皮!”“照如此說法,那些畜牲差不多都被幾位殺死了啊?!……”“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油嘴巴微笑道:“不錯,正是如此!”
先前那老者感嘆道:“真神人也!這些狼虎平日裡橫行無忌諱,時常涉水過來傷害我村人畜,本村也有好幾名手段高強的獵手打得了數頭狼虎,怎奈這些畜牲數目太多,以致那幾條好漢也喪身於虎口——諸位能爲本村除掉了這些大害蟲,真乃本村的救命恩公啊!”說罷,與另幾名老者一陣作揖行禮。
趙地鼠連忙回禮道:“不敢當!不敢當!這只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
一位老者又道:“能除掉這些狼虎倒還說得過去,但幾位如何能殺得了那些渾身刀槍不入的巨蟒呢?!”
趙地鼠笑道:“這有何難?!老人家,你瞧清楚了!”說完,右手食指朝前邊一棵大樹連連點去,只聽“嗤嗤嗤嗤”數聲銳響,大樹有數根枝丫立時被擊落在了地上,斷處平整光滑,比刀削斧劈更甚。
幾位老者驚得合不攏嘴來,趙地鼠又微笑道:“我就是這樣將那些巨蟒的脖子、腦袋全都擊穿了很多個洞,它們就全都完了蛋……”
一位老者“嘖嘖嘖嘖”連聲讚道:“小兄弟好高明的手段!”
另一位老者大聲道:“都站了這麼久——幾位小兄弟快請坐,請坐!”說着,將衆小乞兒都按在板凳上坐下了,又衝近處一位美貌的婦人叫道:“永朝媳婦,快去端幾張凳椅來,再來幾碗茶水,叫大夥都到這兒來!”
那婦人應了一聲“哎”,叫了幾位小姑娘、小媳婦即刻搬來了數張凳椅,又端來了十多碗熱氣騰騰的茶水。
老者們端了茶水一一遞了給衆小乞兒,一邊紛紛道:“幾位小哥請用茶,請用茶!”
小乞兒們各自接了茶水,紛紛答謝:“不敢當!不敢當!”“多謝老人家了,多謝了!”“老人家太客氣了,嗯,太客氣了!……”
一位老者高聲道:“大夥都到這兒來!都到這兒來!”當下,數十名婦人、姑娘和小兒都圍了過來,看着衆小乞兒背上的獸皮指指點點,議論不已。
老者叫道:“靜下來!靜下來!聽我講,是這麼一回事兒……”當下這名老者將小乞兒們除掉了巨蟒和狼虎之事說了,衆人都不由一陣大譁,姑娘們都不由驚奇而敬佩地瞪着趙地鼠幾人,衆小兒更是手舞足蹈蹦跳個不停。
老者又叫道:“好了!好了!”又對幾個小兒道:“三伢子、土豆兒、白瓢仔、田瓜菜,你們幾個到地裡頭把大人們都叫來,快點兒!”
幾個小兒大聲應道:“哎!”隨即便轉身叫笑吵鬧着跑開了。
待了稍許,幾個小兒已將大人們全都領了過來。內中一位四旬上下的紅臉漢子疾步走在當頭,一邊急聲道:“在哪裡?!在哪裡?!”
一位老者手一指趙地鼠幾人,呵呵笑道:“在這裡了!”
這漢子看了看幾個小乞兒背上的獸皮,微疑道:“幾是這幾位?!”
趙地鼠一邊將背上的獸皮解了放在地上,一邊道:“這位大叔,那些狼虎被剝了皮還不久,如若現下即刻趕去那裡的話,還可將那些死狼虎運回來讓大夥吃了它們的肉,這不是美事一件麼?”
漢子又看了看其他小乞兒的背後,眼見如此多新鮮的獸皮,已確信無疑,大笑道:“甚好!甚好!”隨即回頭對另幾個漢子高聲道:“永朝、老五、章志,大夥去趕幾十架牛車,小心一點,去山上馱那些畜牲回來,待會兒咱們就用那些畜牲的肉來下酒,爲幾位小兄弟接風洗塵!”
趙地鼠忙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大叔,我們幾個還有要緊事兒,須得儘早趕到南海神山去,煩請大叔指個路兒……”
漢子微皺眉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莫不成幾位看不上咱這荒僻小村,不肯暫住一宿麼?!”
趙地鼠急道:“情非得已,我們實在是有急事在身,日後有暇我們一定來與諸位叔伯大爺阿嬸阿姐們痛飲一番,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