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讚歎他騎士的風度、欽佩他騎士的性格、歌頌他那騎士的精神,賦予他無人能及的騎士榮譽,卻獨獨忘了告訴他:充當英雄騎士的悲劇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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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的,飛船剛出薩其斯本星的外圍圈,即陷入重重的包圍圈,
只要人們認定這飛船上有林桑妮這個足以威脅、恐嚇、制約天使安其羅的人質存在即可。
臨出主星前,鳳天青得到的命令是安全帶回林桑妮。
鳳天青至今仍記得天使臉上那抹篤定的微笑,依然如故。
從飛船不斷收到威脅恐嚇的信息來說,鳳天青實是一點把握也無,
不出意料,商用飛船剛出薩其斯本星外圍圈,即陷入重重的包圍圈,空間定位儀的作用完全不能展開。
即使這艘飛船打着炎黃家族商船的旗幟,即使人人都默認那不可憾動的中立法則,即使人人都後怕於天使如毒蛇般陰蜇的報復行動,然而相對於人們數年來無時無刻亦不能相忘的仇恨來說,這一切不過是多餘。
飛船裡靜默得可怕,恍惚間有種錯覺能聽到衆人全身武裝外的呼吸聲。
任何的言語在戰爭面前都是那麼地蒼白無力。
數千艘火力裝備比商用飛船強上數百倍的軍用飛船,其中不乏聯盟攻擊力最強的戰爭武器巨無霸神級戰艦。
鳳天青,此次救援行動的總負責人, 他是沉穩的,他也是最值得依賴的聯盟軍人之一,本應當機立斷爲衆人爭取時機的他,此刻卻在不斷滾動的信息流前靜靜發呆。
“隊長,天使大人拋棄我們了嗎?”終於,有人禁不住可怕的壓力坦言問出他們最想知道的後援。
鳳天青有片刻的茫然,他還沒進入狀況;不過眨眼間,他就意識到這個答案的千均之力,這艘純商用的飛船上,除了三級能量防護罩能夠給他們一點安慰外,外面那螞蟻般源源不絕的敵軍與絕對火力,早已將這幹經受過無數次血與淚洗禮的鐵人般心寒:他們是在與整個統一聯盟人類爲敵!
“你們怕了嗎?”鳳天青聲音極平靜,沉着的大將之風在此刻無疑在最大程度上撫平衆人膽怯的顫抖,他緩緩地一一掃過衆人期盼的雙眼,看盡他們的擔憂與懼意,也從他們不屈的靈魂深處激起他們不服輸的血性,“天使麾下可沒有膽小鬼!”
“隊長,天使軍團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鐵骨錚錚是軍人的風骨,鳳天青平靜的口吻像是在嘲諷他們的怯場,“我們擔心的是不能完成天使大人的任務!”
是的,死有什麼可怕,他們都是血裡來死裡去的軍人,恪守軍人榮譽是他們與生俱來的使命感!不能完全天使佈置的任務,真的是比殺了他們還令人難受!
對上他們略顯不滿與委屈的表情,鳳天青滿意地笑了,他確信自己帶出來的這幫人沒有一個人在這樣的陣勢下退縮,個個都是真正的天使軍人:“天使大人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這次除了安全帶回林桑妮外,主要的目的是徹底摧毀薩其斯的勢力!甚至,‘如果一切按計劃行事,順便也收拾一下統一聯盟裡那幫自作聰明的傢伙。’
這是天使大人的原話!”
“那、隊長大人,現下我們該做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
這是鳳天青的心裡話,他自是不會把這句話說出來,此刻他還能保持鎮靜,全是源自那抹天使微笑。
他曾無數次見過天使的微笑,只要是那樣的笑容,鳳天青就有種覺悟:天使是神憐憫世人痛苦而派遣的使者。每次他都深信不疑無所不能天使能夠解決所有的難題, 就像他深信天使會帶給他全新的生命旅程,深信天使會帶領衆人打敗波利美亞人一樣。
那麼這一次,天使到底做了什麼樣的準備?
腦海裡又浮現起天使那有點惡作劇似的溫柔(邪氣?)微笑,仍記得天使只有輕輕的一個字:等。
如此高深莫測的天使,鳳天青生平第一次見到。基於對天使的絕對信任,鳳天青選擇沉默應對統一聯盟十二方勢力的挑釁:投降或者妥協都不是天使軍人!
“等!我們要等一個最佳的時機,等天使大人出現的時機!”鳳天青躊躇半晌,還是將自己的推測說出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使爲了某個人的安危,絕無踏出主星的可能,此時此刻,鬼使神差之下,他居然妄下猜測,也不知最後如何?
但一看到衆人欣喜的希望之光燃起,冷水怎麼也潑不出去。就讓他們這麼認爲好了,鳳天青心軟地想到:反正活着回主星的機率,就好像日出東方一樣的渺茫。
“各位,我們絕對要守到天使大人到來!絕不讓人看輕了我們天使軍團的威名!”熱血在沸騰的軍人們,毫不懷疑鳳天青的判斷,充滿幹勁的他們在鳳天青鼓勵的目光下,各就各位,爲爭取那九死一生的機會開始奮鬥。
“林、林桑妮回來了嗎?”不願呆在休息室裡養傷的火月清美,掃視略顯冷清的機艙後,冷不住開口詢問。
“薩其斯的消息已經完全切斷,”鳳天青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擡頭看了看曾經面對無數險境亦不改色此刻卻神色慌張的同僚,“飛船已經做好接收她的準備,只要她沒有受傷,憑她的實力回到飛船是沒有問題的,你不要擔心。”
“誰、誰擔心那個白癡女人,”火月清美翻翻白眼,隨手撥弄下散亂的長髮,找了個理由辯解,“哼,我只想問你有沒有告訴她飛船的定位點而已,我記得她好像沒有穿軍裝。。。戰鬥精靈~啊~快、快回去!”
鳳天青和火月清美兩人,都從對方驚慌的表情中讀出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個林桑妮,身上沒有跟任何空間定位系統有關的儀器裝備,而且,他們相信,以林桑妮那根粗神經,她絕不可能記住飛船的型號。
若是她在瞬移的過程中,跑到其他人的飛船上,HOHO~那可真的有好戲看了。這種烏龍糗事,打死其他軍人也不會犯,但,碰上這個林桑妮,那可真的說不準了。
所以,現在最着急的反而不是如何突圍,而是確定那個女人的位置!
於是一個極可笑的場面出現在統一聯盟十二方勢力面前。
衆目睽睽之下,才從薩其斯本星跑出來的飛船,又大搖大擺地轉了回去——就好像天使軍團做了一回縮頭烏龜。
反正,十二方勢力沒人敢第一個開火,天使的報復還是挺有威名的;也沒人敢真正開火,畢竟一個活的人質遠比死的有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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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天青和火月清美的擔憂不能說不會成真,只是,錯登飛船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也要在林桑妮確實要準備瞬移定位時才成立;在有一個對她的過往萬分熟悉的人底下過招,林桑妮哪有這麼容易就能擺脫阿爾弗洛斯基的算計?
龍伽藍,這個在曾一度在林桑妮眼裡絕對的存在,他曾經爲她做過什麼事,或者她曾經爲他做過什麼,早已消失在她遺忘的記憶裡,無影無蹤;但只要龍伽藍活着,他就不會忘記曾經的一切。
他對如何混亂林桑妮心緒極有心得,或者說,吃透了林桑妮的心結。
她的精神狀況極差,個人意識極不穩定,受不住你激盪的笛聲,你一定要慎之又慎。龍伽藍耳旁彷彿又想起老師殘雲的切切囑託,耳旁彷彿還聽見[天堂]裡林桑妮那盈盈笑語背後的悲傷,不由得心頭一酸,他怎麼下得了手?他艱難地擡起頭,恰對上蒼老的美狼、阿爾弗洛斯基死寂的雙眼——那雙眼,曾經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不要怪我,林。
冷漠的你,根本不懂得我的心意。
殘酷的你,早已忘記你我分離那一刻我流下的淚。
忘記所有的你,也不會是那個輕喚我“藍大哥”的小姑娘。
所以,不要怪我。。。
龍伽藍握着銀笛的右手不由得再次一緊,哆哆嗦嗦地將笛子放在逐漸發冷的脣邊,開始奏響世人口中的“惡魔之音”。
笛聲嗚咽,就如林所遺忘記憶深處一樣,堅澀難懂,即不流暢亦不悅耳,難道這就是世人所懼怕的惡魔笛傳人的真正實力,還是,他心有所不忍?
遠處遙遙傳來某個老人睿智的嘆息聲,他早已洞悉一切,也早已做出警示,龍伽藍要一意孤行,他又能如何?
龍伽藍吹奏的正是秘術大師殘雲所創的“亞西蘭情思”,此曲原本悠揚悅耳,無時不刻透露出一股流浪的遊子對故鄉亞西蘭的濃濃鄉思之情,似在哀哀泣訴遊子的款款倦戀之意,乃不可多得的上古佳曲。
而惡魔之笛,本身材質即是某星際旅人留於聯盟的稀有之物,前帝國聯盟時,炎黃一族衆長老們自毀數年修爲,將其製成一支銀笛,此笛的構造結合了炎黃古老秘術與人類千年來在意識領域的研究成果而成,主要的功用自然是用來在精神領域方面克敵制勝之用。
曾經行雲流水的嫋嫋笛音,有奪魂攝魄之能,是以冠以惡魔笛之名。
無論是誰吹響它,都有種主宰生靈魂魄的錯覺。
龍伽藍充耳不聞在場軍人們對他此舉用意的議論聲,閉上眼睛強忍着不去看林桑妮天真不設防的笑臉,掩下卡在喉嚨深處的濃濃哀傷:真的對不起,林。
懵懂倔強的你。
當笛音轉到第二層的時候,一臉無知的林桑妮,終於突破了表面的冷靜:她的頭痛得異常厲害,精神在急劇地搖晃,那抹生的導引之力在漫漫寂黑的意識之海里,光線越來越暗,牽引之力越來越弱。。。
這段‘殘缺’的亞西蘭情思,很明顯的,僅對林桑妮一個人起作用: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道有人在對她進行意識攻擊,要擊毀她的意識防禦,要讓她永墮黑暗的意識之海。。。
林桑妮痛苦地大喊出聲,雙手緊緊捂住耳朵,不停地搖頭,似要阻止惱人笛音入侵;漸漸地,原本自制的神鬥力,不受她的意識控制,不斷地向外釋放,開始在四處肆虐,破壞所有的一切。
當薩其斯的軍人們發現自己的處境時,他們早已跌出神鬥範圍圈外數千米之遙,不少人跌落海水之中浮浮沉沉;實力強一些的,也只能勉力維持東倒西歪的身形而無餘力去制服林桑妮。而一手推動林桑妮再次陷入痛苦的人:龍伽藍,早已轉身,狠心地,繼續吹着,吹着他人難懂的亞西蘭情思之樂。
鳳天青小心地避開那越來越強的神鬥力攻擊,潛伏着,靜靜地等待着營救的機會,或者是擊殺龍伽藍的時機,卻不知他冰冷的面具早已帶上淡淡的不忍。
林的尖叫聲漸漸嘶啞難聽,外溢的神鬥力也越來越強,只是一時半會兒,無人能接近她。
沒有人懂得這時斷時續的笛聲,甚至稱不上樂曲的破碎調子爲何對林桑妮的殺傷力如此之強,但大抵跑不過各人心結,雖說用上攻心之策對付一個年輕少女有些用之不武,可是,這個少女未受困時真正的實力強得實在超過人們的想象。
搖搖欲墜的愛丁諾爾,再也承受不住那無差別攻擊的神鬥波,整個地向下面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落去,連續的“撲通、撲通、撲通”聲,劃開了靜靜的海面,四濺起無數的波浪與水牆,久久不落。
石破天驚似的震動,亦不能挽回林桑妮深陷的心神,漫天飛舞的層層煙霧,迷離了混亂人們的神智,地動山搖般的翻轉破壞,也沒有讓世人睜開沉淪的雙眼,沒有人注意到:徐徐的春風與無邊的海水,隨着林桑妮不由自主外放的神鬥力翩翩起舞,光影閃爍不斷,水聲也逐漸生響。。。
所有表面的平靜表現,在一刻全部被摧毀。
“鳳大隊長!”鳳天青耳朵裡轟地響起火月清美爆炸似的震怒之語,“你在做什麼,快把那個混蛋打死啊~那根該死的破笛子,快把它砸爛!”
鳳天青無語。
若是砸爛笛子有用,突擊的軍人們早在鳳天青的命令下幹掉龍伽藍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關鍵不在龍伽藍或是那隻惡魔之笛,林桑妮曲曲折折的心事又有幾人能懂?龍伽藍不過是對策下藥,恰如其分地破壞了林桑妮難得的平靜。
“鳳、天、青,你難道從來沒有聽、聽她說過哪怕一丁點兒的心事嗎?”火月清美氣急敗壞的聲音一再響起,顯然的,曾經心如鐵石一般僵硬的她,也有些不能承受林桑妮痛苦之傷。
“誰?”鳳天青兩眼緊緊盯着越來越虛弱的林桑妮,她爲何要如此倔強不肯放過自己?
“明人不說暗話,鳳隊長,你臉上帶着那個東西是什麼意思我們難道猜不出來嗎?”火月清美半點也不掩飾她明明白白地知道鳳天青正是那個與天使大人爭奪林桑妮少女心的潛在情敵,“看在她還沒忘了你的份上,你倒是做點什麼讓她少點痛苦啊?”
“我又何嘗不想?”鳳天青愣了半晌,苦笑不已,“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笑得比任何人都開心,在我眼裡,她願與和人分享她所有的快樂,無憂無慮一如孩子,我但願她永遠那樣不解世事永遠無知。。。”
只要你能再像從前一樣開懷暢笑,
“她從來不說自己的心事嗎?”什麼也不能做的火月清美,只要一想起那張蒼白的小臉,就忍不住的跳腳,在飛船像只困獸般煩躁,因爲擋不住那深入人心底的痛苦聲,“龍伽藍,嘿,龍伽藍!”
“她跟我說得最多的,是她還在烈焰紅脣隊服役時的事;”鳳天青緊皺的眉頭片刻不得放鬆,除了避開薩其斯的耳目,還要小心林桑妮那無視一切的神鬥攻擊,“聽說她最恨別人提起那段往事,可在我面前,我一點也看不出她的勉強,相反的,那段往事在她心裡美好成分多過一切,你知道些什麼嗎?”
“我只知道莫善那個生物人在其中搞鬼,怎麼辦,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神鬥力竭而死的,龍伽藍這個混蛋!好歹林也救了他一命,居然下這樣的狠手!”
鳳天青再次無語,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正是天使軍團的行事準則嗎?從龍伽藍的立場來說,他並沒有做錯,只要能扣住林桑妮,用什麼辦法就不能太顧忌,畢竟實力擺在那裡,整個聯盟有幾人是她的敵手?
“不!”
“回話,怎麼回事?火月清美?回話。。。”聯絡已經中斷,連續翻滾轉地後,鳳天青弄得自身灰頭土臉,卻還得關心逃命飛船上的事,火月清美的驚慌讓他有極不祥的惡感:伊夏兒
她要做什麼?
“蓬!”“蓬!”“蓬!”三聲巨響,已充分說明了這位伊大小姐的立場與打算。
也許聯盟十二方勢力要的是一個活的林桑妮,但並不等於伊夏兒要的也是一個活的人。
她曾說過:只要能夠打擊天使,任何事她都會不遺餘力地去做!
現在,她正將這句誓言付諸於行動。
既然有了第一個敢於吃螃蟹的人,毋寧說,只要第一個動手的人不是自己,十二方勢力各方鬆了一口氣,就像是約定好的一樣,個個爭先恐後地開火,生怕落於人後失了先機。
炎黃家族青龍幫暗藏的勢力第一個衝破重重的包圍圈,向薩其斯軍方發起猛烈攻勢。緊隨其後的則是十二方勢力中的某一派代表,猛烈的火力攻擊重重衝向薩其斯的能量防護罩,星球上響起尖銳不斷的警報聲。
伊夏兒的橫生一杆,讓阿爾弗洛斯基與龍伽藍的不流血計劃付之東流。
林桑妮,危在旦夕。
安,這樣的形勢,你爲何還不出面?
你到底在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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