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谷多和的男子和後面的人低低交談了幾句,說道:“沒有,皇上。”
慕容流雲失望的喘了口氣,呆呆的望着手上的錦帕,喃喃的說道:“茹兒,這個,真的是你送來的嗎?可是,你現在在哪裡?”
劉德喜上前一步:“皇上,錦帕的反面繡着一行字,您看一下。”
慕容流雲急忙翻過來,低低的念道:“三十三天外,龍騰鳳耀;十八層內,百鬼夜行。”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流雲哈哈笑了起來:“我知道了,茹兒,朕知道了,朕一定準時到。”
等慕容流雲出去後,劉德喜才哭着跪倒在地:“娘娘,老奴一直堅信,您不會這麼輕易的離開的。娘娘,您快回來吧,皇上需要您,皇宮需要您。老奴,還有我們一羣當年伺候您的奴才宮女們,都等着您回來。”……
“嗚,好吃,真好吃。老虎,你小子慢點吃,留點給我。”
“蘇景你好意思,你碗裡全是菜,我還沒你吃的一半多呢。”
蕭月夜一臉鬱悶的看着兩個狼吞虎嚥,活脫脫的像是難民一樣的兄弟,只能搖搖頭:“你們兩個,好歹都是朝廷大員,注意點形象好不好?還有,別亂噴口水,我們都不敢吃了。”
蕭月夜說的一點沒錯,桌子上其他的人都停住筷子,怔怔的望着蘇景和宋虎。慧蘭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拿着一塊手帕擦着宋虎嘴邊一大堆的菜汁。
“老虎,吃慢點,小心噎到了。”
蕭月夜嘆了口氣,摸着豔煞的手說道:“哎,本來請尹姑娘來,是爲了給你做好吃的。想不到,引來這兩個吃貨。”
柔柔插聲說道:“少爺,要不我們把尹姑娘留在家裡吧?這樣一來,就可以天天吃到她的菜了。”
蕭月夜還沒有說話,蘇景和宋虎就一起點頭,最終的菜亂噴:“好好好,小夜,這個主意好。”
蕭月夜鼓起內勁,右手一揮,將兩人最終噴過來的什麼肉末,菜葉,骨頭給扇回去。蘇景和宋虎反應也不慢,身子一動,就躲開了,然後也繼續埋在所有的菜中奮鬥。
“蘇景,我難得回來一趟,你不能讓着我啊?”
“美食當前,死都不讓。那個雞腿是我的,看招。”
“你太不要臉了,竟然用‘噬雲’,無恥,看招!”……
天很黑,此刻連最勤勞的賣菜農都還在夢鄉里。京師郊外,一座叫“龍鳳別院”的荒蕪宅子中,一個男子不停的老回走動,四處張望,焦急至極。
“三十三天外,龍騰鳳耀;十八層內,百鬼夜行。朕沒有猜錯啊!三十三天外,也就是三十三天後,龍騰鳳耀就是這座‘龍鳳別院’,十八層內,百鬼夜行,就是說從晚上子時開始的第十八刻,也就是寅時二刻,就是現在啊,可是,怎麼沒人?”
男子自然就是慕容流雲,他急切的四處張望,卻越來越失望。
“流雲,十七年沒見,想不到你還記得這座‘龍鳳別院’?”一道幽幽的女子聲音從院落深處傳了過來。
聲音很低,似乎壓抑着百種情緒,但是卻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擊在慕容流雲的心頭,讓他渾身顫抖不已。
遠遠的黑暗中,浮現出一團昏暗的光芒,彷彿鬼火般,在這團“鬼火”後面,一道女子的身影慢慢浮現。
等人影走進之後,藉着燈火的光芒,纔看出女子的真面目。
她一身素綢,頭上簡簡單單的挽了一個髻,橫插一根木釵,卻有百媚叢生。她的手握着燈籠的把柄,如同鬼怪中的狐仙一般,緩緩走了過來。
不過這個“狐仙”卻是滿臉淚痕,眼中孕育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直直的望着慕容流雲。
看清了女子的真面目了,慕容流雲又哭又笑,重重的喘氣,他猛的上前,一把抱住了來人。
這一抱,就好像跨越了千年萬年;
這一抱,就彷彿害怕眼前的人兒會消失;
十七年來的悔恨,十七年來的思念,全部像是潮水般的涌現出來,最後只化作這一抱。
慕容流雲的身子始終在顫抖,他又是在激動,又在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幕,只是自己的夢。
時間,在此刻顯現出了它的無力。
燈火搖曳,風吹不斷,一男一女坐在地上,藉着昏暗的燈火,互相凝望。
“茹兒,朕一直在找你,朕始終不相信,你會死。”
叫茹兒的女人只是反手抱住慕容流雲,一邊流淚,一邊低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流雲,對不起。”
“茹兒,這麼多年,你到底在哪裡?爲什麼你不見朕?爲什麼你要裝死?究竟是怎麼回事?”慕容流雲一旦從初見的驚喜中清醒過來,急忙追問自己心中的疑問。
叫茹兒的女子抽回了手,摸着慕容流雲的臉,低低的說道:“流雲,如果,如果不是爲了夜兒,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回來找你。”
夜兒?哪個夜兒?
難道是蕭月夜?
那麼,這個叫茹兒的婦人,就是蕭夫人?
她和慕容流雲是什麼關係?
“爲什麼?夜兒?他是誰?”慕容流雲半疑惑,半吃醋的說道。
茹兒輕輕一笑,帶出百般嫵媚和母性光輝:“夜兒,是我們的孩子,也就是你現在任命的中遠使——蕭,月,夜!”
“什麼?小夜是我們的孩子?這是怎麼回事?”慕容流雲是真正的吃驚了,他怎麼也無法想象,蕭月夜竟然會是自己的孩子!
茹兒,也就是蕭夫人擦擦自己的淚水,擡頭望向雜草的陰影深處,緩緩的說道:“十七年前,我懷了夜兒,是柳兒給我把的脈。可是,我那時候沒有告訴你。那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日常的飲食中,被人下了慢性毒藥。哼,有柳兒在,宮裡那幾個妃子想要害我,簡直是笑話!可是,宮裡面最不缺的,就是這種沒有硝煙的戰爭。我不願意我的孩子,也要從小學會這些勾心鬥角。所以,我便藉着這一次的機會,李代桃僵,將別人易容成我自己,然後離開了皇宮。”
“後來,我輾轉到了惠縣,生下了夜兒。就連爹爹,也只是知道我還活着,並不知道我在哪裡。原本,我只想讓夜兒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局面。我知道,我要是再不出面,恐怕夜兒就要成爲你手中的一顆棋子了。”
說道後面,蕭夫人露出一絲的嗔怒,顯然是不滿意慕容流雲前段時間對蕭月夜的考驗。
慕容流雲還沒有從這份震撼中恢復過來,他在腦中慢慢消化這些消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蕭夫人熟知自己所愛的男人的性格,只是依偎在一邊,沒有說話。
“你是說,小夜是朕的兒子?難道,就爲了讓小夜避開皇宮鬥爭,你就狠心離開朕?茹兒,我們那麼多年的夫妻感情,朕贏得這一份江山,沒有你,又有什麼意義?”慕容流雲話語中有些怒氣。
蕭夫人露出一絲苦笑,怔怔的望着慕容流雲,摸着他的嘴脣說道:“我讓夜兒離開,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
這些該輪到慕容流雲大吃一驚了:“朕?”
“是啊,你,皇上,慕容王朝的皇上。你看看你現在,一口一個朕,已經忘記了我該怎麼說了吧?你習慣了以自己爲中心,在你登上皇位沒多久,我就感覺到了你的改變。是啊,你是當今聖上,不再是那個可以和我一起輕歌縱馬的夫君了。在皇宮裡,有着一大堆的禮儀束縛,我一點都不喜歡,卻不得不裝模作樣。對別人一直防備的生活,也讓我覺得很累。我不敢想象,夜兒將來成爲皇子,與其他人勾心鬥角會是什麼樣的生活?我甚至不敢想象,你是把他當作兒子,還是臣子?所以,我選擇離開。”
“茹兒。”慕容流雲被蕭夫人的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爲自己,他一生最愛的女人,選擇離開自己。
“流雲,我再強悍,我也只是一個女人。前半生,我爲了你而活,我幫你贏得了江山。可是我好累,在你的身邊,我感覺不到以前的親切和溫柔,最重要的,我感覺不到安全感。”
慕容流雲呆呆的望着她,猛的一把抱住她:“對不起,茹兒。朕,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茹兒,相信我,這個江山,沒有你和我一起分享,我真一點都不稀罕。”
“我相信,這個我一直都相信。流雲,我現在既然回來了,那麼,我就不會離開。”
“好!”慕容流雲欣喜的大聲說道:“你跟我回宮,我重新立你爲後,我立小夜爲太子,把我們的江山,交到我們的兒子手上。”
蕭茹兒輕輕推開慕容流雲,搖搖頭:“不,我不會回宮。不說沒辦法和羣臣交代我的身份,就說我自己,也不想要回宮。”
“爲什麼?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嗎?”慕容流雲緊張的問道。
“不會離開你,不代表要進宮。”蕭茹兒像是女兒般的俏皮眨眨眼:“我會和夜兒住在一起,我的孫兒可是要出生了哦。”
“茹兒,你真是,哎”慕容流雲只得抱住心愛的人兒,露出一絲苦笑。他自然知道蕭茹兒的性子,她決定的事情,從來就不會更改。
“還有,不要告訴夜兒他的真實身份,更不要說立他爲太子,夜兒不會稀罕的。”
“一國之君,有誰會不稀罕?”慕容流雲笑了笑,顯然不相信蕭茹兒的話。
蕭茹兒挑挑眉:“不信?行啊,我們打個賭。夜兒是我生的,我怎麼可能不瞭解?對你來說比生命還重要的皇位,就算放在夜兒的面前,他也不會在乎。”
“我不信,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