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要有三關考驗,起碼得準備點什麼吧。可是慕容流雲什麼都沒有弄,禁軍操練廣場,還是一如往昔。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所有人摸不着頭腦。不過也斷絕了他們心中的僥倖之念。三方候選人都是摩拳擦掌,臨時抱佛腳。
蘇景也是聰明,下了殿,第一個就是奔向蕭月夜那裡。可是蕭月夜早就做好了準備,一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了。蘇景就算恨的牙癢癢,也無可奈何。
三天後,禁軍操練廣場。
十萬禁軍駐紮在裡面,列成方隊。偌大的禁軍廣場空出一大片土地。臨時搭建的席位上,坐滿了文武百官。在正首的位置,皇家一行依次而坐。連一向不出來的太后,此次都坐在了慕容流雲身邊,神情淡然,只不過時時看向莫測其的位置。
三個候選人,蘇景、張濤、莫航宇都穿着一身勁裝,挺直了背站在場地中間,面對衆人的目光。從他們此刻的表情來看,莫航宇稍微欠缺一點,神情有些拘謹。想來也是,蘇景一介狀元,現如今還是一省大員,自然對這種陣仗不放在眼裡。而那張濤,自幼跟隨張德海居住在軍中,也是練就了鐵血的神經。只有這莫航宇,雖然莫測其也是重點培養這麼個孫兒,但是到底是不及前面兩人了。
風帶着低沉的呼嘯聲拂過,地上的灰塵打了個卷。較場上的旗幟獵獵作響,憑空tian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沒有**聲說話,文武百官們都在竊竊私語。皇室坐席上,慕容秀緊緊攥着手心的錦帕。她雖然對蘇景有信心,但是這一次,父皇似乎有些神秘,考驗方式連自己都不知道。
而慕容景德和慕容恭兩人,則是一左一右坐在自己母妃身邊。慕容恭神情淡然,偶爾看向那莫航宇幾眼,笑了一笑。而慕容景德則是滿臉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皇兒,坐了這麼久,怎麼還不開始?”敢這麼不客氣說話的,只有太后了。
其中其他人也有這種想法,在這枯坐着已經快一刻鐘了,怎麼還不開始。可是皇上不開口,他們哪敢說什麼。
慕容流雲狀似恭敬的朝太后點點頭:“母后還請稍安勿躁。”
他和太后之間的貓膩,滿朝文武大多知道。太后是莫測其的姐姐,而且也不是慕容流雲的生母,所以向來偏袒孃家。對於皇上這麼些年的做法很是不滿。慕容流雲剛即位的時候,她還能指手畫腳,企圖干預朝政。可是俗話說的好,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這太后沒有那種魄力和能耐,幾個月之後,就被慕容流雲逼着罷手,安心“頤養天年”。當時蕭夫人還是皇后,把持着後宮,等於將太后架空。
慕容秀是蓮妃莫氏的女兒,和太后有着血緣之親。原本照他們的意思,就是準備把慕容秀嫁給莫家的莫航宇。可是誰知道慕容流雲竟然不理會他們的意思,執意弄這麼一個考驗。這讓太后是臉上無光,在慈寧宮砸了不知多少古董泄氣。
瞧慕容流雲一副不欲多談的模樣,太后笑着撇開臉,優雅的端起茶盞,掩飾自己眼底的那一絲陰霾。
慕容流雲表情不變,心底卻是冷哼一聲:你以爲你還能翻身不成?安心做你的太后,否則就不要怪朕了。
從慕容流雲這番態度,其實也能看出,他對莫家的忌憚和不滿。
只不過慕容流雲坐在這裡不發一言,其實是心裡暗暗着急。爲什麼呢?因爲蕭月夜竟然還沒有到來。爲了保證這一次不讓任何人提前知道三關的內容,所以一切都是由蕭月夜暗中負責的。
“這小子,不會睡過了吧?”慕容流雲暗暗揣測,看了一眼焦慮不安的衆人,不動聲色的嘆口氣。
很快,他的擔憂消失於無形。因爲,蕭月夜來了。
蕭月夜作爲百官眼中一個見官小一級的中遠使,悄悄的站到了偏僻的位置。不清楚的人,還以爲他是去上茅房呢!慕容流雲一直在尋找他,看到蕭月夜打出的手勢,知道一切弄好,不由的舒了一口氣。
慕容流雲輕咳一聲,做出了個安靜手勢,頓時全場寂靜,連呼吸聲都淹沒在風中。
“諸位愛卿,今日,就是爲我公主慕容秀招駙馬的日子。諸位愛卿可能心中疑惑,這裡什麼都沒有,如何選擇哪一人爲朕的龍牀快婿?”
慕容流雲淡淡一笑,牽着慕容秀的手緩緩走到前面,朗聲說道:“蘇景,張濤,莫航宇。”
“微臣在!”異口同聲的話語。
“你們看朕的女兒如何?”慕容流雲出人意料的說出這句話,然後將不解羞澀的慕容秀推到前面。
三人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一時半晌說不出話來,深恐自己說錯什麼。
慕容流雲哈哈一笑:“你們要娶朕的女兒,難道,心裡都沒有想法嗎?”
蘇景率先領悟過來,當前一步抱拳說道:“公主性子活潑善良,爲人聰慧淡雅。”
張濤說道:“公主乃是天之驕女,國色天香。”
莫航宇說道:“公主端莊賢惠,儀態大方。”
三人說的其實都是空話,唯獨蘇景的,倒是有些接近事實。慕容流雲對他們的恭維亦或者是答案沒有多大的反應,而是望着三人說道:“你們可知道,朕這次爲何舉行這三關考驗?”
“微臣不知!”
慕容流雲掃遍全場,尤其對莫測其三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後朗聲說道:“朕坐擁四海,卻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對於朕來說,招駙馬,看的不是家世,不是學識,不是武功,而是你能不能給公主幸福。所以這一次,不比文采,不論武功,朕自有三關,過者,就是朕的乘龍快婿。”
這番話,讓有心人心裡一震,瞬間明白了慕容流雲的意思。他這次,擺明了不偏袒任何一方,完全讓三人各憑本事。不過他們心中都在揣測,到底是什麼樣的考驗,能達到這種不偏不倚的效果呢?
“來人!”慕容流雲一鼓掌,頓時十幾個禁軍打扮模樣的人,擡着一個巨大的用黑布蓋着的東西走上來。全場人都一陣怪叫,然後用手掩住鼻子。
“這什麼啊,這麼臭?”
“受不了,我想吐了。”
臺子上的皇室衆人更是厭惡不已,幾個嬪妃當場吐了出來。整個較場,充滿了惡臭,而且還有很多蠅蟲隨之而來。
和這些人的反應不同的是,那十幾個禁軍,竟然面不改色。這讓坐在邊上的禁軍教頭暗暗點頭,尋摸着等結束後,一定要查查,這些人的名字,然後好好提拔一番。
不過等他事後去查的時候,卻發現根本就查不到,只能以爲是皇上的人。
而這十幾人,自然是護龍下屬假扮。
他們把東西放在中間,然後跪倒在地。
慕容流雲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還是被這一股惡臭薰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他身邊的太后妃子等人,全部用香囊和錦帕捂住鼻子。就連兩個皇子,也實在是受不住,從自己母妃那裡要來香囊。
等稍微適應之後,衆人才打量着個奇怪的東西:長有三丈左右,寬有一丈多,高五尺的樣子,外面用一個黑布蓋着,但是那股惡臭實在是讓人受不了。幾個養尊處優的,已經薰暈過去了。
隨着這些人後面,還有數人擡着三口大缸上前,這一次大家看的清清楚楚,缸裡面是清水。
難道,這就是第一重考驗?
慕容流雲點點頭,手一揮。那十幾個禁軍就齊齊站立,然後面無表情的把那個大黑布給揭開。
一片譁然,外加不少人嘔吐的聲音。
而堅持住的人,臉都青了,尤其某些隱隱猜到是怎麼考驗的人。
在這麼一個類似於池子的東西里面,裝滿了混合的液體。在這些液體的表面,你能看到糞便,剩飯剩菜,動物的內臟,淤泥,枯枝爛葉,還有一些已經被浸泡的失了模樣的怪東西。在這最上面,蠅蟲飛舞,不少蛆狀物體在蠕動着。
又是無數的嘔吐聲和昏倒在地的聲音。早有準備的護龍成員,帶着他們離開了現場。
慕容流雲緩緩調動體內的真氣,將那股惡臭帶來的難受給化解掉。他雖然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但是此時此刻,還是不得不罵一聲:“變態!”
是的,自己這個兒子的想法,實在是變態!
太后已經是滿臉菜色,胃中時時有東西翻滾,她的聲音從手間那個香囊中傳來:“皇兒,這,這,這是?”
慕容流雲面無表情的朗聲說道:“第一關,就是這個!”
已經有些猜到的蘇景三人,身子皆是一震,然後滿臉鐵青。而蘇景,更是直接全場掃射,然後看到一臉淡笑的蕭月夜,恨的牙直癢癢。
與此同時,宋虎的目光也找到了蕭月夜,然後再看看滿臉鐵青的蘇景,只能在心裡狂念阿彌駝佛:“蘇景啊蘇景,你到底怎麼得罪了小夜,讓他這麼玩你啊?”
別人不知道,蘇景和宋虎可是一看就知,這是蕭月夜的主意。
爲什麼呢?話要從他們小時候說起。
那時候,蘇景和宋虎十一,蕭月夜十歲。他們也算是惠縣三個小霸王了。不過蕭月夜也有自己的底線,那就是不欺負普通百姓。有一次,惠縣一個富商的兒子得罪了他們,嘴裡罵了些髒話。本來孩子間鬥氣嘛,打一頓也就算了。可是蕭月夜恨他嘴裡不乾不淨,辱及蕭夫人,於是便想出一個整人的辦法。
在農村當中,是很少有茅廁的。但是在田地的附近,一般都會有不少。因爲那是農民們設置,用來聚集糞便用的。若是有經驗的人應該瞭解,那種茅廁的糞便,都是用一個埋在土裡的大缸來裝的。
蕭月夜便用這個做起了文章。他忍着惡臭,帶着蘇景三人,將那個大缸的表面用土和雜草掩蓋,弄的和周圍差不多。
然後他們故意引那個富家少爺過來追,他們跨過那個裝滿糞便的缸,可是那富家少爺卻是直接掉了進去。雖然缸不深,淹不死人。但是泡了一身的糞便,也使得那個富家少爺再也不敢惹蕭月夜三人了。
這段往事原本是三兄弟心中的笑料,但是此刻迴響起來,蘇景是發寒,宋虎是嘆氣,至於蕭月夜,自然是得意了。
“不會吧?”聽到慕容流雲的話,在場還能堅持住的文武百官,都面面相覷。這鬼東西離這麼遠都吐的要死,那麼這三人……
宋川,莫測其,張德海也是面色鐵青,隔空相望,他們終於明白,爲何慕容流雲有信心做到不偏不倚了。
慕容流雲從懷中掏出三顆珍珠,他隨手一拋,這三顆珍珠就掉落在那池子裡,連泡泡都不冒。
“第一關,就是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找到珍珠。”慕容流雲緩緩開口,同時示意身邊太監去點香。
“找到珍珠之後,就可以去那邊缸裡清洗,當然,你要是受不了,也可以放棄。”慕容流雲接着補充到,然後就聽鑼鼓聲響,開始了。
沒有人喊加油,場面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緊緊盯着蘇景三人,再看看那看一眼都會想吐的糞池。
到那個裡面,去找那個小的珍珠,豈不是,整個人都得潛到底下?
天啊!
三個主人公第一次目光交集,三個人也算不錯了,只是面色鐵青,還沒有想吐。
蘇景咬咬牙,看了一眼臺上注視着自己的慕容秀,閉着眼睛走進了池子裡,全場譁然。
既然做,那就做到底。蘇景也不再扭扭捏捏,強忍住噁心的衝動,然後在腦海中想着剛纔慕容流雲拋下珍珠的位置,然後深吸一口氣,將整個身子潛到了糞池底。
在場的,不論是誰,雖然噁心,但是都在心中爲蘇景叫了一聲好。連莫測其和張德海也是如此。
張濤和莫航宇對望一眼,前者忽然一笑:“蘇大人一介文人都能做到,我張濤身爲軍人,要是連這都不敢,豈不是貽笑大方?”
他說完之後,也大步走進池子裡,然後咬咬牙,潛進池底。
三人之中,只剩下最後一個莫航宇。他和蘇景張濤不同,蘇景自小在鄉村長大,對這些玩意,好歹有那麼點心裡準備。而張濤是個軍人,上陣殺敵的時候,有時候也要鑽一些污泥。可是莫航宇是標準的天之驕子,碗裡有點髒都不肯吃飯。要他下池,不如要他的命。
他面色鐵青,陰晴不定,很想直接放棄。雖然慕容秀國色天香,但是天下美麗女子何其的多?但是當他將頭望向坐席上的莫測其之後,還是決心闖一闖。
他知道,要是自己棄權,那麼不僅失去了這麼一次機會,也失去了莫家繼承人的資格。
他身子顫抖的,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池子,臉部肌肉痙攣。當他整個身子站到池子裡之後,那充滿惡臭的液體已經漫到了他的胸口,眼前是動物內臟,還有那漂浮的糞便。
莫航宇渾身顫抖,再也忍受不住,像是瘋了一般的衝出來,然後跳進清水大缸中。
“莫航宇棄權!”老太監的公鴨嗓宣佈了莫航宇的失敗。
坐席上的莫測其嘆了一口,沒有說話。
池子裡突然冒出一個頭來,可是愣是沒人看清是誰?那是頭嗎?上面全部都是大便,還有一個兔子的身子,臉上更是漆黑渾濁,不知道有什麼東西。這個人似乎是吸了一口氣,再次潛到了水裡。有眼尖的人看見,他吸氣的同時,似乎臉上什麼東西也一齊吸進了嘴裡……
按照時間來看,這人,應該是蘇景。
慕容秀在臺子上已經是忘記了惡臭,因爲她知道,自己這點臭,和蘇景根本不能比。
接着又是一個頭冒了出來,換口氣之後,很快又沉了下去。
池子裡不停的冒着泡泡,全場沒有人說話。
蕭月夜站在一邊,眼角的笑意已經斂去,低低的說道:“蘇景啊蘇景,不要怪我這麼做。只有這樣,才能讓所有的有心人閉嘴,才能讓你穩穩當當的娶到秀兒啊!堅持住,我相信你!”
老太監旁邊的香,已經燒了一大半,中途蘇景和張濤兩人,都換了好幾次氣。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在場的人逐漸適應了這股惡臭,目光全部集中在那池子上。所有人不得不承認,這兩人,都是英雄。
尤其是蘇景!
在衆人的眼中,他是個文科狀元,手無縛雞之力。可是他敢一馬當先,第一個衝進池子裡,這份勇氣,這份魄力,讓人汗顏,讓人敬佩。
“這小子,是個人才!”坐在邊上的慕容暉暗暗點頭。
再一次,一個頭冒了出來,就在大家以爲他要繼續下沉之後,就看他一步步的走出來,然後舉着手。
珍珠,他找到了珍珠!
“蘇景,是蘇景!”宋虎尖叫一聲,頓時引得全場歡呼。
蘇景將珍珠放到了老太監的盤子裡,然後走進了清水的大缸裡,旁邊的莫航宇敬佩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香快燒完了,那張濤找的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