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奕望着遠處的閣樓,面色陰沉。
一個穿着華服的紅衣婦人步伐曼妙,明紅唐錦宮裝華麗熠熠。
她已施施然的走了過來,此婦人正是無雙城的媛夫人。
今日着實是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讓媛夫人一時之間無法承受,整個人就像一根緊繃的弦。
如今虞染與聞人奕這二人居然鬧得勢同水火,水火不容,她方纔剛剛離開了一會兒,不想十個壯漢把二人都放開,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更沒有看到二人的身影,這才匆匆追了過來。
她目光一側,眸子看向聞人奕的方向,聞人奕望上去就像一尊完美的冰雕,俊美的容顏蒼白了幾分,她眸光詫異,不解地道:“奕兒,你怎在這裡?怎麼一個人形容慼慼的坐在這裡?臉色這麼差?虞染呢?”
“他與墨兒一起。”聞人奕的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
“居然與墨兒在一起,她不是你的妻子?你爲何不攔阻他們?”
“她……”聞人奕胸口一悶,竟似有些喘不上氣來,話語更加難以啓齒。
“奕兒,你爲何要遷就於他?你們兩個實在是令人無語。”媛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有些事情不是以我們個人的想法就可以改變的。”聞人奕胸口有些壓抑,慢慢說道。
“我不明白,奕兒你究竟怎麼了?”媛夫人連聲問道。
“姨母,其實不論你準備做什麼,他們兩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分開的。”
“聞人,發生了何事?難道墨兒拋棄了你不成?”媛夫人突然覺着事情有些不對,連忙道:“你把事情經過都告訴姨母,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此事說來話長。”聞人奕深深蹙了蹙眉,不由微微一嘆,黑眸裡閃耀着淡淡的幽光,眼前婦人彷彿成爲他傾訴的對象,接着把事情的原委都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沒想到虞染鍥而不捨,對方終於還是成功了。
這通通都是因爲一個古怪契約的緣故,令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自己真是成也契約,敗也契約。
……
金色的霞光佈滿整個蒼穹,漸漸的一輪白色無光的圓月在慢慢升起。
船艦閣樓的紅色磚瓦色澤鮮亮,華麗貴氣,雕欄玉砌在夕陽映照下熠熠生輝。
閣樓中,一張顏色絢麗,舒舒服服,華華麗麗的軟塌擺放在那裡。
虞染與蘇墨二人一同躺在榻上,此榻很軟,躺在上面如同波浪起伏,二人放鬆的就像是兩個出生不久的嬰兒,卻又緊緊擁抱在一起,虞染淡淡輕笑了一聲道:“此屋是我娘給我安排的,說是等我日後成婚了,娶了一位喜歡的世子妃,若是想去哪裡就坐在這個船艦上,帶着自己喜歡的女人,一起住在這裡,在屋中與她親密燕好,沒想到今日我終於可以得償所願。”
蘇墨眸子斜睨着眼前的男子,慵懶地道:“那麼……你還是放下帷帳吧。”
虞染忍不住笑道:“帷帳放不放下其實也沒有什麼,這屋子本來不會進來人的。”
“可是我不習慣。”在蘇墨的骨子裡,還是本能地想要一個更小更隱秘的空間。
“好啊,既然你說要放下,那我就放下。”於是,虞染擡手輕輕放下了帷幔。
蘇墨垂了垂眸子,眼角卻是斜斜上挑着,該要開始的事情終究要開始麼?
有些事情終究是無法改變,就像這個男人不會離開自己。
兩人之間的契約束縛了二人,他們註定要在一起。
但見虞染輕輕脫了她的鞋襪,他目光盯着她的玉足,就像夢境中一模一樣美麗漂亮的雙腳,勻稱而白皙,彷彿白玉製成的美麗瓷器,看上去沒有絲毫瑕疵,可愛精緻,美麗不可方物。自從在夢中見過她的身子之後,他就已徹底戀上了這一雙玉足,如今,在現實中他輕輕用手捧着,低頭親吻着她的腳踝與腳趾,就像兩人當初在河邊時的一樣,同時在這一刻,虞染心中竟然出現了滿滿的幸福與滿足。
蘇墨忽然忍不住嬌媚一笑,紅暈微生雙頰,渾身卻已懶得再動彈。
她腳趾一蹬,“夠了,有點癢。”
虞染指尖一挑,邪魅一笑,無數衣衫如蝴蝶紛飛而落,“還記得我們在河邊一起嗎?我向你求婚。”
“那只是夢。”蘇墨擡眸看着虞染,妖嬈地側身臥着,姿容柔媚如水,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
“現在不是。”但見他眸子裡散發着致命的魅惑力,邪惑的笑容令蘇墨難以挪開目光,他低頭,結實而漂亮的身軀在燭火中顯得如完美雕塑,每一寸肌肉都如巧奪天工之手塑造而成,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而他本是這世上女子的春閨夢裡人,每一個眼神都令人心動,每一個親吻都能挑起女子心中無盡的夢幻。
現在,蘇墨當然知道眼前發生的都是現實,鬆軟舒服的淡粉色棉布在他手掌下慢慢的慢慢的敞開來,一片如雪般美麗妖嬈的景緻出現在二人面前,如完美畫卷一點點的呈現,完美惑人無限,在紅色帷帳下,散發出有如桃花珍珠相映般的光澤。
感受到一陣陣涼意,她即將成爲他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氣,心跳不由加速。
夢裡的事情畢竟不是真的,並沒有太多的不適。
然而眼下卻是太真實了,真實的讓她感到羞澀!
虞染的親吻慢慢落在了她的小腿,落在她的膝蓋,一直不斷往上,喃喃道:“夢境裡固然不是真的,但是我對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心真意,那都是一個丈夫對待自己心愛的妻子那般所作所爲,若是換到了現實當中,我也一樣會對你真心實意,我最愛的女人就是你啊!”
聽着甜言蜜語,蘇墨眯起了眸子,夢境中那甜美的一幕幕浮現在她眼前。
這番話卻比海誓山盟更爲真實。
不知不覺她渾身放鬆了,心情也放鬆了一些,她彷彿化成了一灘水。
男人如泥,女人如水,二人和在一起,重新捏出萬般形狀,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仰視着他,低低輕喃,“染。”
虞染笑了,目光俯視,這一刻她果然如夢境中那麼柔媚可人,他笑得溫柔且邪魅,他的指尖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水,如拂動最美好的琴絃,低低地說道:“墨兒,你爲我生兒育女的事情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看着你懷胎許久,夜夜如此辛苦,我心中就很內疚,但每晚一看到你給孩子哺乳,我心中便覺無限歡喜,真是痛並快樂着。”
蘇墨眼眸張了張,想起了夢境中那個可愛的嬰孩,目光亦流露出淡淡的喜歡。
“那孩子只可惜不是真的呢!”蘇墨眯了眯那一雙妖嬈的眸子,嘆息地說道。
“遲早會成爲真的,若你願意,我馬上就讓你生一個,如何?如何?如何?”說着開始溫柔的吻着她的面頰,順着她光潔的額頭,吻了吻她的鼻尖,吻了吻她惑人的紅脣,一直吻到她的下頷,吻到她柔滑的頸部,屋中溫馨的氣息越來越濃。
此時此刻,他忍不住輕輕挑了挑眉,語氣如在金虞堂說着臺詞一般,故意帶着深深邪魅地道:“卿卿,爲何你的肌膚這麼滑?爲何身骨那麼的軟?爲什麼你的味道總是那麼香?”
“染,別說了!”蘇墨面容騰一下紅了,忍不住地出聲制止。
“嗯,我可是非常喜歡呢!哪怕生了孩子後也是,可惜那次你懷胎之後,我忍了七個月之久,本以爲那滿月一日可以得償所願,卻不想出來一個可惡的男人搗亂。”虞染凝了凝眸子,對於那一次的夢境已經是耿耿於懷。
“此番醒來,你與我現在不是很好?”蘇墨喃喃說道。
“是啊!現在非常好,眼下這感覺好極了。”虞染忍不住笑了笑。
便看眼前,帷帳之外,風燭流淚,紅的似火。
一千個吻,恍若春風,點點滴滴,絲絲不倦。
嬌兒無力,郎君癡纏,佳人眯眸,腰肢如柳。
不贏一握,隨風輕擺,玉頷微揚,愛憐不斷。
青衫半解,雲霧乍開,美人含春,脣戴笑顏。
芭蕉映掩,櫻桃紅色,龍鳳呈祥,臥於榻前。
這一刻乾柴遇烈火,熊熊已點燃,春雨灑如油,恰恰澆得一樹海棠如春綻放。
只一個鴛鴦曼妙之姿,已勝過十里春畫,便可令人愛憐重重,令那點點之吻勝於千山飛雪。
但見他目光星星點燈,如癡如醉,脣邊銷魂,輕輕一嘆,微一昂首,皆是風情,微一闔眸,魅惑無限。
女兒家嚶嚀勝於鶯啼,如蜜糖一樣融化於心,男兒家氣勢豪邁,似風雨重重響起,如雲一般飄飄揚揚,輕輕綿軟,無窮無盡,雲翻雨覆,遙遙無期,不知何時那華麗麗的軟塌已然是一片狼藉,深深淺淺,繾倦痕跡,恰是個風雨飄搖,你儂我儂,蜜裡調油,滿室腥甜,雲雨初歇,麝香氣息,落梅一片。
……
夜色,風寒,濃濃的涼意從男子那俊美無儔的臉龐飛掠而過。
聞人奕抱膝坐着,目光一瞬不瞬,眸光寒冷。
半刻鐘後……梅開二度。
冰狐坐在他的懷裡,一人一狐,無語對視,默默望天。
看着眼前形容黯然的俊美青年,媛夫人頓時在心中輕嘆,人算不如天算,機關算盡太聰明,到頭來反而害得聞人奕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刻鐘後……閣樓地板吱吱作響,風雲再次襲來。
冰狐從聞人奕身上跳了下來,在地上開始來來回回,走來走去。
媛夫人不由拿出帕子擦了擦淚水,嘆息一聲,“聞人,姨母對不住你。”
聞人奕眉目豎起,目光越來越寒冷,慢慢道:“這世上沒什麼對不起對不住,只是命運弄人,我不恨任何人的。”當然虞染除外。
媛夫人立刻道:“我從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有夫妻契約,那本是仙界的東西不是?”
“應該是,但是此事必然是隱秘,凡夫俗子絕不能輕易知道的。”聞人奕的目光掃了一眼周圍,似有個人影偷偷地探出頭來,立刻瞳孔陡然一縮,“姨母,今日的事情,不管怎樣已經落入旁人眼中,小心隔牆有耳。”
媛夫人立刻道:“不過,此事對於你,對於虞染,這名聲都很重要,你們都是身份特別的人物,總之這裡所有一切發生的事情,我都絕對不會讓人說出去,這些都是秘密。”
聞人奕忽然慢慢坐起身子,目光有些冰冷,“既然如此,我先去修煉了,今晚,他們大概不會出來。”
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媛夫人輕嘆一聲,“明日吧!明日我會與你們商量一下你和染染的這件事情。”
……
翌日,精美的屋子裡,桌上擺着插瓶桃花,顏色絢爛,花開如夭。
桌前已經佈滿了膳食,想到昨晚有人春風幾度,媛夫人特意爲了兒子備了一桌極好的食物。
鵪鶉玉米、鮮蝦燴韭菜、參杞燒海蔘、燴木耳夾心蝦……全部都堆放在虞染的座位前,每一樣都是補腎佳品。
然而,一大早便看到虞染精神抖擻的走來,目光落在聞人奕身上,笑得無比燦爛。
他進入屋中,看着聞人奕第一句話便是,“各位,我昨晚達到了凝脈期。”
媛夫人不由一怔,虞染這居然是實力提升了?
旁人達到凝脈期不得閉關修煉幾十載,有人一生都無法達到凝脈期,這個兒子固然很聰明,但是平日裡已是荒廢了修爲,如何一晚上就達到了凝脈期?
太快了,而且有些快的變態,就是一個天縱之才,也不會這麼快?
他昨晚究竟是在洞房花燭,還是在閉關修煉?
反觀修煉一晚的聞人奕,俊朗的容顏沉沉靜靜,面色蒼白,神色冷淡,沒有笑意。
虞染得意的坐在那裡,目光得瑟地看了一眼聞人奕,“奕兄,純陰之身似乎對我有作用呢!”
聞人奕目光冷冷看着他,隨後目光落在蘇墨身上,看着她穿着淡淡粉色的絲綢長裙,頭上戴着紫水晶步搖,更添了一重朦朧惑人的美。
他的目光有些痛,胸中泛苦,覺着有把鈍刀,輕輕割着自己的心。
想起前些日子她與他也是這般,二人夫妻恩愛,婦唱夫隨,豈料到沒幾日就會出現這一幕。
這時媛夫人指了指一邊的椅子示意蘇墨坐下,正是她的身邊,隨後深深的看了蘇墨一眼。
婆婆打量兒媳,總是有些意義不同的,今日她的目光看向蘇墨,更添了幾分複雜。
但見蘇墨很是疲憊,她身子輕輕落座,目光甚至不敢去看向任何人。
她有些心虛,她以爲這一世在沒有遇到前世的愛情前,是獨善其身。
然而,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控制,一切都亂了套兒。
她如今擡起指尖都有些疲憊,看上去懶洋洋的,目光慵懶妖嬈,更添魅惑,虞染昨晚上實在是太會折騰她了,夢境裡的虞染分明對自己非常溫柔,沒想到在現實中,他居然也是如此不知疲倦,不知節制,不知憐香惜玉,如今蘇墨的身子已經變得很柔軟,很無力。
然而,蘇墨已明顯能感覺到聞人奕冷冷的目光與虞染熱情的目光不時的往自己身上掃過。
媛夫人眼中的情緒流轉,淡淡讚賞道:“墨兒,果然很美。”
她暗忖:也難怪兩個男人爲了她而爭執不斷了!
說着她拿出一個首飾盒子,放到蘇墨的面前,與昨日的紅包不同,這回是真正貨真價實的珠寶首飾。
蘇墨有些遲疑,虞染卻用肩膀碰了碰她,大義凜然的笑道:“娘給你的,拿着便是。”
蘇墨伸手接過,輕輕道了一聲謝,但相對於媛夫人,她更喜歡芳夫人這個婆婆。
此刻,聞人奕冷哼一聲,虞染也鄙夷地看他一眼。
聞人奕與虞染此刻已是兩看相厭,互相之間完全沒有好氣。
虞染索性一聲清冷的低笑,露出笑面虎似的微笑,眸光如蒼穹般清澈沉靜,悠然自得的擡眸道:“聞人奕,上一次你讓夏楓給你做幌子,從我這裡搶走了卿卿,本公子先前雖然輸給你一次,這一回本公子卻是徹徹底底贏了回來。”
聞人奕冷冷道:“又如何?”
虞染卻是拿出扇子瀟灑地扇着,“卿卿我也有份,而且昨晚我也是一連五次,你說如何?”
“哼。”聞人奕捏了捏拳頭,目光駭人,顯然到現在都難以完全接受這個現實,如果眼前無人,他方纔已經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
蘇墨終於不淡定了,咳嗽了兩聲,面頰如煙霞緋紅,甚至連面容都快擡不起來,
媛夫人也不由咳了咳,她的兒子當着衆人的面前就說這些,果然臉皮夠厚。
她故意裝作沒有聽到,連忙將茶盞一擱,出言調節氣氛,用筷子指着各色飯菜道:“人已經到齊了,那麼你們快些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於是衆人立刻各自坐好,開始用膳。
但見虞染用手拿着雞腿撕碎,送入蘇墨碗中,接着不時地給蘇墨夾菜,低低道:“卿卿,昨晚上真的是辛苦你了,多吃一些,你實在太瘦了。”
而聞人奕則冷冰冰地坐在另一旁,慢慢夾起一隻螃蟹,輕輕剝着殼,而後送入蘇墨的碗中,“少吃雞肉,吃多了容易胖,你現在體形剛好,我喜歡現在的樣子。”
虞染冷笑一聲,又夾了一尾魚,“卿卿,女人豐盈體質好,容易生兒子。”
聞人奕則添了一隻獅子頭,“這個肥而不膩,魚刺太多,淡而無味。”
“墨兒,這個吃我的,味道很濃。”虞染聲音愈發溫柔,不甘示弱地把蝦球魚子醬放入她碗中。
“這個也好吃,魚子醬太腥。”聞人奕立刻面無表情的將一顆鵪鶉蛋放入她的面前。
“卿卿,這個好,嘗一嘗。”
“墨兒,這個也很好。”
不知不覺,蘇墨面前的碗內已是冒尖。
她挑起眸子,眼前兩個男子看似表面一團和氣,一個笑得散漫,一個神色淡淡,然而表面背後二人對視的目光卻是狠厲,彷彿要把對方狠狠看穿幾個洞,如果目光能殺人,那麼二人只怕已經兩敗俱傷。
看到了眼前這一幕,蘇墨不由放下碗筷,然而心情實在是太複雜了!
另一廂,媛夫人卻是最淡定不過,慢慢端起了面前的茶盞,慢條斯理地吹着茶盞上的浮沫。
只要兩個男子不要突然出手打架,那麼怎麼都可以。
此時此刻,蘇墨卻破天荒地聽到天書少年在書冊中冷冷地道:“女人,你真是了不起。眼前兩個大男人已爲你爭風吃醋,而且都是當世赫赫有名的男子,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蘇墨抿了抿嘴脣,用神識傳音道:“這裡有很多好吃的,你要吃麼?”
少年頓了頓,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回話,冷冷道:“本公子可沒有胃口。”
蘇墨神色平靜道:“這裡菜色太多,不如一會兒留給你。”
少年立刻嘆了口氣,沒有好氣道:“本公子沒有興趣。”
“既然如此,你知不知道別人在吃飯的時候打擾人家,這很沒有禮貌?”蘇墨脣邊蘊了一縷淡淡的似笑非笑,慢慢說道。
“本公子只是看着不爽,當初你信誓旦旦說要做些事情,眼下你還談什麼自強自立,兩個男人已經夠你折騰,而我看你根本就是自暴自棄,還說要幫助本公子,這怎麼可能?”
這番話令她微微清醒了一些,立刻用神識道:“放心,一碼事歸一碼事。”
少年冷哼道:“好,女人,本公子就信你一次,記得好好提升實力纔是。”
蘇墨勾了勾脣,坐直了身子,“閣下既然與我立下契約,記得以後也要給我一些機緣纔是。”
少年道:“可以是可以,但日後再說。”
言訖,他終於不再言語,方纔的語氣裡帶着一些說不出的彆扭。
這時蘇墨輕輕擡起眸子,目光再次看向面前互相看不過眼的男子,眼睛裡浮起了微弱的流光,卻沒有笑意,慢慢的放好碗筷,“夠了,你們兩個別鬧了。”
“卿卿,我們沒鬧,我們兩個平日在這裡就是這樣。”虞染忍不住揚眉淡笑。
“不錯,的確我們平日就是如此。”聞人奕也冷冷說道。
媛夫人倒是很淡定,淡淡的打圓場,“墨兒,他們兩個從小就是如此。”
其實,媛夫人說的沒錯,虞染與聞人奕自幼就不合,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來愈演愈烈,變本加厲了而已。
二人甚至喜歡的東西漸漸一樣,更沒有想到連女人都喜歡上了同一個,如今二人分明就是在此地拈酸吃醋,二人的關係一糟再糟,已經是惡劣的一塌糊塗,媛夫人甚至害怕眼前兩人是不是要忽然拼個不死不休,畢竟昨天那一架就打的十分的混亂。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爭了,還是喝酒吧。”媛夫人忍不住冷聲說道。
“喝酒也很好。”蘇墨雙眸之間流光瑩瑩,輕輕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看着對面女子那惑人嫵媚的姿態,虞染不由暗自輕吸一兩口氣,想要將她抱入懷中,偏偏可惜眼前還有一個礙眼的聞人奕,於是,他把這旖旎的心思慢慢給壓了下去,接着笑道:“既然卿卿說了要喝酒,本公子許久沒有和聞人奕一起飲酒了,不如我敬你?”
聞人奕立刻冷光瞥他一眼,“哦?你給我敬酒?”
“雖然說先來後到,但自古以來都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一句話,後來者居上,所以後來者都要給先來的人敬酒不是?”虞染嘴角一勾,面容帶着說不出的清逸之色,語氣有些挑釁的說着。
“我只知道自古的小妾應該給正室敬酒。”聞人奕冷冷回答。
“不管怎樣,本公子一直都是最受寵的那個。”
“哦?受寵?”聞人奕想到了七個契約,心中冷笑了一聲。
這時,虞染俊美的臉上微微漾過了一道魅惑,笑着道,“墨兒,來給你的夫君倒酒。”
蘇墨不由扶額一嘆,脣邊含着幾分不易覺察的自嘲,慢慢地給虞染和聞人奕各自倒上一杯美酒,眼前兩個男人都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也是當世不凡的男兒,偏偏是水火不容,她的目光慢慢看向二人,心中有些嘆息,有些感慨,便舉起酒杯道:“我先敬聞人奕一杯,不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妻子,我會一直好好陪着你的,這次我知道你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與犧牲,如我這種出身並不好的女人有幸遇到你這種優秀的男子,真是三生有幸,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好,我先敬你。”
說着,她已仰頭一飲而盡。
聞人奕看着她,默默無語,慢慢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淡淡抿了抿,其中苦澀的滋味他心中當然知道。
虞染卻道:“卿卿何必自謙,你這種女人可是很受歡迎。”
這時,蘇墨接着給虞染倒了一杯,“染,別說了,你真的該給他敬酒纔是。”
聞人奕冷冷的盯着虞染跟前的酒杯,眼中一痛,方纔蘇墨與虞染之間的態度帶着非常自然的親暱,這種默契與親暱如一把鋒利的劍,傷到了他。
夢境中,二人果然相處的很好很好。
虞染臉上立刻綻放出了絢麗清朗的笑容,對着聞人奕舉起杯子,而後端起酒杯飲盡。
“虞染,你的酒量不過如此。”看着他飲了一杯,聞人奕的眼神掠過一絲輕蔑。
“那好,聞人奕,再來!”虞染慢慢端起了酒壺,給二人斟滿。
“酒品如人品,你不過爾爾。”聞人奕已喝了一杯。
“好!那看誰喝得過誰?”虞染笑得分外肆意。
此刻,兩人竟然開始拼起酒來,不知不覺二人已經喝了很多。
蘇墨幾乎有種錯覺,這兩個人並不是極想喝酒,而是最想把酒潑在對方的臉上。
一隻如玉的素手驀然覆在酒壺上,但見媛夫人目光有些沉吟,輕輕的伸手拍了拍桌子道:“好了,好了,你們二人可再來最後一杯酒,從此你們兩個人可就是好兄弟。”
“好兄弟?”虞染頓了頓,看了聞人奕一眼。
“好兄弟?”聞人奕也看了虞染一眼,冷笑一聲。
“這種人,我不會和他當什麼兄弟。”虞染亦嘴邊帶笑,微眯着雙眸。
“虞染,我忘了告訴你,契約共有七個,日後你會有很多兄弟。”聞人奕目光淡淡,負手而立。
“噗——”虞染立刻一口酒噴了出來。
他咳嗽了半晌,睜大眸子,忍不住道:“聞人奕……你胡說什麼?什麼契約……有七個?”如今虞染已驚得連話都不流暢了。
聞人奕慢慢道:“這件事情你可以問她。”
虞染側着腦袋想了一瞬,詫異地轉眸,看向蘇墨,“七個?”
蘇墨眼中沒有半點情緒,輕輕點頭道:“不錯,有七個。”
而她的聲音宛如碎玉寒冰,有一些無情,但是居然有着說不出的好聽。
虞染瞠目結舌,心跳怦然的聲音在胸中來回的震盪,他本以爲自己算是與聞人奕可以一爭天下了,沒想到有七個,這開什麼玩笑?
三個人默默的靜了一會兒,這時屋中已沒有別的動靜。
外面一陣寒風從窗外刮入屋中,帶着秋風掃落葉的氣勢,真是心中不勝寒涼。
這時,聞人奕冷笑一聲,手中握着酒杯,喃喃道:“忘了給閣下說,你這個後浪也會遲早變成前浪,遲早也會死在沙灘上的。”
太可恥了!虞染默默的擦了一把冷汗,心中真的是快要無法忍受。
忽然他輕笑一聲,側着腦袋,看着聞人奕道:“既然我們是好兄弟,看來以後我們兩個要聯合起來?”
聞人奕聞言立刻冷冷看他,不屑道:“虞染,你喝多了。”
虞染面色帶着一些醉意潮紅,的確是已不勝酒力,此刻卻是神色認真,嗓音已然恢復平靜,伸出手指算了算道:“我方纔說的都是實事求是,那契約還有五個,虧你也是懂得兵法的,我們兩個一起對付其他五個人,一致對外,這樣不就是很好。”
蘇墨靜靜的看着虞染,雖然知道契約有七個,但是她的心中根本沒有去想那五個人。
只是他的態度實在讓她無語,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聞人奕看着一身酒味的虞染,頓時面若沉水。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何能如此想得開,如此沉得住氣。
如今虞染的表現實在是令聞人奕與蘇墨感到匪夷所思,暗忖他的腦袋究竟與尋常人相同,還是此人臉皮之厚,心志之堅,罕爲人及。
殊不知虞染此刻的心情很好,根本就沒有考慮其他的五人。
媛夫人這時微微含笑,喃喃說道:“虞染,如今你與聞人奕已經是親上加親的關係了,你們不管怎樣都要互相扶持纔可以。”
虞染眉眼已是熠熠生輝,露出懶洋洋的笑容,悠悠然道:“這個我知道。”
媛夫人慢慢舒了口氣,茶香嫋嫋中女子的面色有些朦朧,她覺着自己這些日子實在是遇到了太多吃驚的事情,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然而天界的契約不是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所以她特意叮嚀道:“當然你們兩個現在已經是關係極密切的,不過眼下這個世道這種契約肯定是驚世駭俗的事情,所以在外面墨兒還是你聞人奕的妻子,與染染暫時只能是親戚關係。”
“親戚?”虞染的嘴角頓時向下撇了撇,自己居然是個沒有名分的。
“染染,你要聽話,你的表哥已經犧牲很大了,你要對他好一些。”媛夫人苦口婆心地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虞染慢慢吁了口氣。
“總之你們兩個互相幫着對方,這件事情先瞞着你父親吧。”
“父親肯定一時不會同意,不過我會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虞染說道。
“如此就好。”媛夫人略感欣慰,至少成婚後,兒子終於開始懂得上進了。
殊不知,經過了夢境一事,虞染已見識到了那個男人的可怕之處,固然夢裡短短几個月方纔崛起的金虞堂無法對抗那個男子,但在現實中虞染髮誓一定要與那種男人對抗,因爲在他虞染的頭腦裡還沒有一個“輸”字。
此刻,虞染淡淡道:“如此也好,我就先忍一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此後,聞人奕坐在那裡一塊一聲不吭的喝酒,虞染已坐在他身側,兩個人居然很有默契地一同飲酒。
蘇墨目光望向兩個男子,接着道:“姨母,我們要回去了,下面的衆將士還在等着聞人奕。”
如今齊國海岸告急,然而管事的五王爺與虞染卻在這裡喝酒,現在無論如何也應該過去了,否則旁人還以爲他們失蹤了。
媛夫人笑吟吟地道:“墨兒叫錯了,我已經不是你的姨母。”
“是的,母親。”蘇墨點了點頭,心中隱隱覺着有些不慣。
“好了,我這就安排人送你們回去。”
……
營地帳篷內,蘇墨瞥了一眼榻上躺着的二人。
眼前喝得昏昏沉沉的兩個男人最未酩酊大醉,卻是言語舉止荒唐,着實令她有些無語。
她不得不守在屋中,爲二人端茶倒水,美眸已微微沉寂了下來。
但見虞染悠然地躺在左側,平靜的看着聞人奕,面容帶着一絲幽怨的笑意,搖着扇子道:“聞人,你知道的,這次是你佔便宜,我吃虧,你是大的,我是小的,大的要讓着小的,以後還是由我陪她的時候多一些的好。”
聞人奕雪白麪龐緋紅未褪,目光一沉,“我不同意,憑什麼我讓着你?還是我多陪着她。”
虞染嗤笑一聲,“本公子在夢裡陪她的時候就不多,所以你要讓着我。”
聞人奕醉眼朦朧地道:“虞染,你真是做夢。”
虞染搖着扇子,說不盡的風流蘊藉,輕聲笑道:“聞人,做夢也有做夢的好處,比如生孩子什麼的,其實以後你們兩人生下的孩子一定會非常漂亮可愛,本公子曾經生了一個兒子。”
“我喜歡女兒多一些。”聞人奕氣息中帶着一些酒意,喃喃說道,“但多了一個你真的很討厭。”
“咳……聞人奕,既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就是天意,對不對?”
“就算是天意,不過,你只是第二個,還有第三個……”
“那麼第三個是誰呢?聞人奕?”
“不知道。”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匆匆敲門的聲音,蘇墨連忙起身,能來這裡的都是心腹,譬如周先生。
外面果然站在周先生,他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蘇墨,低低道:“妖姬姑娘,外面有人找聞人公子。”
“哦?是什麼人?”蘇墨擡眸問道。
“他自稱是纓先生。”
師纓?他怎會來?蘇墨怔了怔。
“墨兒,有什麼事情,可要我出去?”聞人奕立刻出言問道。
“不需要,你好好休息。”蘇墨看着他醉眼朦朧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盈盈起身走了出去。
遠遠就看到對面一個打着青色紙傘的男子,身姿清冷如玉。白皙的肌膚細膩如脂,劍眉修長,惑人的脣角微微彎出美麗的弧度,拂過一道若有若無的淡笑,一身雪白華貴的天織錦袍,但見錦袍的襟口用着淡紫色線繡出的朵朵祥雲,而他五官俊美,尊貴如天神,玉樹臨風,絕世獨立,恍若謫仙。
“不知纓先生來這裡所謂何事?”蘇墨向他施了一禮,目光看着眼前的男子,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妖姬姑娘,別來無恙。”師纓看着蘇墨,淡淡回了一禮,脣邊淺笑。
“還好,纓先生請坐。”蘇墨連忙爲他擺放好了凳子。
“多謝妖姬姑娘,對了,聞人公子可在?”師纓問道。
這時,聞人奕居然已經走了出來,他站在外面,披着外衫,接過周先生奉上的熱手巾,擦了一把臉上的酒氣,伸出手臂輕輕地靠在門前,目光慢慢掃過面前美如白玉的師纓,黑色濃密的眼睫微微一顫,忽然問道:“墨兒,他是何人?”
蘇墨輕聲回答:“他是纓先生。”
聞人奕淡淡道:“纓先生倒是一表人材。”
師纓微微頷首,“過獎,聞人奕公子也是出類拔萃。”
聞人奕目光清冷,忽然俯身湊在蘇墨耳畔道:“這位纓先生莫非是你第三個不成?”
蘇墨頓時瞪向聞人奕,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這一眼似嗔還惱,“你喝多了!”
聞人奕目光朦朧,清冷的面頰帶着一絲緋紅,顯得俊美無比,卻儼然還未清醒,“難道不是?”
師纓黑眸裡又浮起了些許幽暗的光芒,不解地問道:“聞人公子?什麼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