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約,有沒有錢,決定了好不好玩。”
被暱稱爲“大蘋果”的紐約市,幾乎是文化和藝術界人士心目中的聖地。學設計的人如果連紐約都沒去過,又如何體會美國這個資本主義制度社會生活的精華?
我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情,去見識了紐約。但我對這個城市的第一印象卻並不太好,正確的說法是——嚇壞了!
羅得島設計學院距離紐約不遠,車程約3小時。我初到學校的一段日子,心裡想要去拜訪一下聞名遐邇的“大蘋果”,因爲自己沒車,就一直也沒去成。後來,我發覺原來學校有提供到紐約市的免費公車。
在一個週末,我心念一動,坐上了前往紐約市的公交車。3個多小時,我到達紐約。
由於我在紐約並沒有任何朋友,也沒有足夠的錢去享受電影、電視上常見到的高級豪華酒店,所以我打算投宿基督教青年會旅館。一個晚上只要20美元到25美元,很便宜,在我的經濟能力許可範圍內。
不過,紐約的第一晚卻把我嚇壞了。我沒見識到多彩多姿、五光十色的紐約夜生活,反而見到了紐約的另一面,就是常出現在警匪片或黑幫電影中的那個無法無天、犯罪猖獗的紐約。
住進基督教青年會旅館後,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就在旅館附近的地區閒逛,路上的人好像個個都趕着去哪裡似的行色匆匆。而且那一區的治安好像不太好,我在路上閒逛時,看到好幾個人以一種並不友善的神色看着我,平常聽過和看到有關紐約犯罪的消息一下全部涌上心頭,讓我不由心生惶恐。
到了下午5點半,我顧不上去尋找紐約美食,趁天還沒黑,匆匆地在附近的肯德基餐廳買了晚餐,就回旅館待着。
想不到,即使待在旅館裡也躲不過紐約犯罪的陰影。天才黑下來,我就聽到旅館附近傳來槍聲。雖然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槍聲,但直覺告訴我,這絕對是槍聲,而不是汽車發出的聲響。
我再次嚇壞了。
在旅館裡,我嚇得打電話給在休斯敦的朋友,看看有誰能夠救我逃離這個險境。我當然不是要他們從休斯敦飛過來救我,而是看看他們有沒有朋友在紐約,可以帶我離開這裡。
我的朋友多半是女生,而女生多半神通廣大。沒多久,就有一個男士來到旅館,將我接到皇后區。這位前來救我的,並且讓我借住一宿的男士是來自臺灣的留學生,他和一羣臺灣留學生同住,這樣的環境讓我有一種親切感。只是他們多是理科學生,主修的不是機械就是數理,而我主修藝術,談起話來難免有些格格不入。
第二次去紐約市的感覺,就和第一次大相徑庭。
這一次去紐約,我見到了心目中欽佩的一位設計界前輩。這位名叫蒂伯(Tibor)的匈牙利裔設計師,是設計界的傳奇人物。他原來是書店店員,並非科班出身。有一天,原本應該替書店設計櫥窗的設計師沒有出現,老闆點到他:“那就你去設計吧!”結果他的處女作一鳴驚人,他從此成爲有名的設計師。
他最特別的地方是,他有着濃厚的社會意識,總是在對抗着社會上種種的不公平、不正義,是一位真正的鬥士。有一次,他送聖誕禮物給客戶,是一個空的西紅柿湯罐頭,裡面有一張紙條,寫着:“這樣的一個罐頭,你知道在許多國家可以餵飽多少人?”意思是叫客戶在聖誕節也不要浪費。
這位充滿理念的老先生,不僅極具個性,且不乏幽默感。他創辦了M&CO.設計公司,後來又創辦了聞名世界的《COLORS》雜誌。我曾有同學有幸進入M&CO.公司上班,我也很想進去,但無奈沒能實現。
不過,有機會和他見面,畢竟是愉快的。他在辦公室放了一個大碗,裡面有着各種樣式的菸斗。有客人來,不管抽不抽菸,他都會要客人自己拿一個菸斗,當做紀念品。而每個菸斗上都有一個從男士西服店拿來的吊牌,上面寫着:“Wedocustomdesign!”(我們爲客人量身定做!)一語雙關,非常幽默!
但在紐約最愉快的一次經驗,是我手上有了一些錢之後的那次旅行。
和第一次獨自搭公車進城的景象大不相同。這一次,我們住着舒適的旅館,雖然比不上《都市》中紐約都會女子的奢華講究,但已經讓我感受到一點小有錢人的滋味了。
雖然我一向喜歡享受,一向喜歡手上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去買自己喜愛的東西,但我從來沒有像那次的紐約之行一樣,對於“金錢”有如此鮮明的感受。去紐約旅行這一趟,讓我領悟到在高度物質化的環境裡,金錢是最好的武器與工具。紐約好不好玩?“有沒有錢”是個重要的決定因素。
我住在舒服的旅館裡,吃的是絕對超越快餐連鎖店炸雞的美食,逛時裝店、精品店,樂此不疲,心情也是怡然自得。在這種地方,錢就是一切。錢沒有問題,其他一切都沒有問題。
我對紐約,就是懷着這樣既愛且恨的矛盾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