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豐帶着蕭青依、蕭玉一路往西南,越太岐山、橫山、西隴山,穿過泰昌郡,跨過白瀾河,行了大半個月,來到了雁山腳下的八景鎮。
顧名思義,八景鎮有八景可觀。
蕭元豐三人來到八景鎮之時已近日落時分,恰好趕上了八景之中的西霞晚照。
此時的雁山淨顯殘冬的破敗,可是那滿山稀稀落落的積雪在紅色夕陽的映襯之下,卻透着一股嬌憨之意,那映紅的積雪就好像一個農家少女被誇讚之後露出的一抹羞紅。
“想不到殘雪也有這般的美態!”
讚歎了一句後,蕭青依對着蕭元豐笑道:“爺爺,咱們盧山上現在應該也有積雪吧!”
蕭元豐點點頭,笑道:“這裡距離盧山不到三百里,這裡還有些殘雪,那盧山上肯定也有殘雪。”
說笑着,蕭元豐帶着蕭青依、蕭玉走進了八景鎮。
大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蕭玉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可是左眼角的地方卻留下一個不小的傷疤。
也許是因爲小小年紀就經歷過幾次生離死別,蕭玉並不十分在意左眼角的那個傷疤。偶爾聽到路人嘲笑自己的傷疤,蕭玉雖然覺得不舒服,卻不會因此而生悶氣。
安靜的跟在蕭元豐的身後,聽着蕭青依與蕭元豐談笑,他的嘴角也悄悄的出現了一點笑意。
“爺爺,我們是去張叔叔家呢?”
蕭元豐點點頭,笑道:“爺爺與你張叔叔關係不錯,路過八景鎮,當然要去他家走一趟。”
只要不是邪道中人,蕭元豐交友就不在乎對方是什麼身份。
在石家鎮的石正明是行醫之人,在泰昌郡南部宣城的羅睢是帶兵之人,八景鎮中的張賀卻是一個地主鄉紳。
不一會,蕭元豐就帶着蕭青依、蕭玉出現在了位於八景鎮東北角的張府。
張賀雖是八景鎮最大的三個地主之一,但張府卻也並不太大,方圓不過六十多丈而已。
三人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張賀就到門口迎接了。
若是不知道張賀的身份的話,都將張賀當成一個地主鄉紳。
臉龐消瘦,一身寬大的白衣,留有三寸美須,像極了一個求仙問道之人。
實際上,這張賀還真是一個一心求仙問道的人,可惜,他一直都是求仙無路、問道無門。
“蕭先生大駕光臨,真讓玄青驚喜若狂。”
這玄青不是張賀的字,卻是張賀爲自己取的道號。玄爲玄妙之門,青爲青雲之上,這玄青就是以玄妙之門達青雲之上的意思。
張賀以道家禮節對蕭元豐行了一禮,而蕭元豐回的卻是普通的拱手之禮,藥王一脈並不是純粹的道門。
一邊將三人請進門,張賀一邊與蕭元豐寒暄着,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蕭青依與蕭玉一樣。
請三人在正堂坐下之後,張賀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玉盒,遞給蕭元豐說道:“蕭先生,這玉盒內的地龍丹是三天前玄青從一個仙門弟子那裡得到的,請你替玄青鑑別一下。”
“地龍丹?”
帶着疑惑,蕭元豐從張賀手上接過了玉盒。
蕭元豐醫道高明,在丹道上也有不俗的造詣,因此,他一打開那玉盒,就知道張賀口中的地龍丹是什麼丹藥了。
見到蕭元豐一看到玉盒裡面的丹藥就皺起了眉頭,張賀心裡一驚,連忙問道:“蕭先生,這地龍丹有什麼不對嗎?”
蕭元豐一邊將玉盒重新蓋好,一邊對着張賀問道:“那個仙門弟子說他在那座仙山修煉了嗎?你花了多少銀子買下了這顆丹藥?”
聽蕭元豐這樣問,張賀就知道他被騙了。
“那個弟子以仙門規矩爲由,並沒有告知玄青他在那座仙山修煉。唉!身爲仙門弟子,怎麼能爲了世俗的銀錢做這等行騙之事呢?”
這時,蕭青依接話道:“仙門弟子不能爲了世俗的銀錢行騙,難道就可以爲了天材地寶行騙嗎?”
聽到蕭青依的話,蕭元豐笑着點點頭,說道:“青兒說得對,這行騙之舉雖然也分善行、惡行,可是不管是爲了什麼東西,這損人利己的行騙卻都是惡行。”
“先生教訓的是,玄青失言了。”
蕭元豐將玉盒放到張賀的面前,笑着說道:“這玉盒裡面的丹藥只是仙門弟子補充精元的普通丹藥,老夫也不能確定這丹藥出自那座仙山。”
“這丹藥價值幾何?可有延壽之功?”
“丹藥的價值幾何要看它是對誰來用,對一個行將就木之人來說,這丹藥可以延長他半天的壽元;而對於一個健壯的人來說,這丹藥也就能起到一點提神之效而已。”
張賀聞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拿起那玉盒似乎欲摔在地上,但最終卻沒捨得真的摔在地上。
“唉!花了八百兩銀子卻買了這麼一顆無用的丹藥!”
張賀的家產雖然殷實,但這八百兩銀子對他卻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被騙了八百兩銀子,張賀的情緒自然不佳,晚飯的氣氛自然也有些沉悶。
在帶領他們到客房的丫鬟離開之後,蕭青依誇張的吐了一氣,對着元笑着問道:“爺爺,你真的看不出那顆丹藥的來歷嗎?”
蕭元豐搖搖頭,笑道:“那顆丹藥的確是仙門弟子補充精元的普通丹藥,但爺爺卻恰好認得那種丹藥。那顆丹藥叫百草丹,出自元辰山。”
“元辰山,就是咱們盧山西面八百里的元辰山吧!”
“就是那座元辰山!在平陽郡內,有兩個福地,一個是咱們的盧山的藥王山福地,另一個就是位於元辰山的元辰山福地。藥王山福地與元辰山福地同在一條龍脈上,相互之間也有些聯繫,所以爺爺才能認出那顆丹藥的來歷。”
上古之時,一些修煉到至高天人境界的仙神,以人間的信仰香火之力和天地靈力開闢出了更適合修煉者修煉的空間,這樣的空間被稱爲洞天;一些沒有能力開闢出洞天的修煉者截取天地間固有的靈地作爲自己的修煉之地,這樣的地方被稱爲福地。
傳說中,天地間一共有三十六個洞天、七十二個福地,可天地間究竟有多少洞天福地,恐怕那些修煉到至高天人境界的仙神也說不清楚。
“爺爺以前不跟青兒說元辰山的事情,是不是因爲元辰山的那些修仙者都是如此不堪的人呢?”
蕭元豐搖頭笑道:“仙門弟子中雖然也有不肖之人,但是大部分的仙門弟子卻還是好的。爺爺不跟你說元辰山的事情,僅僅是因爲沒必要跟你說罷了。你忘了爺爺當年跟你說過了嗎?道不同不相爲謀。”
蕭青依笑道:“青兒沒忘!不過,既然爺爺不想跟修仙之人打交道,那爲什麼還跟張叔叔交朋友呢?我看他爲修仙已經有些入魔了。”
“人世間的很多東西比悠長的壽元更加的重要,珍惜應該珍惜的遠比追求仙道重要,很多匹夫都懂這個道理,爲什麼那麼多原本可以安樂一生的人就不懂呢?難道真是人慾無限呢?”
蕭元豐似乎是在對蕭青依、蕭玉說,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見到蕭元豐在沉思,蕭青依就將目光轉到了蕭玉的身上。
“你聽剛纔姐姐和爺爺說的那些話應該聽的很糊塗吧!現在睡覺還早,姐姐給你講一講關於那些洞天福地的事情吧!”
蕭青依將洞天福地的來歷給蕭玉講了一遍,然後說起了她知道的那些洞天福地。
“在各個洞天中修煉的是仙人,而在福地中修煉的是凡人。”
在蕭青依說到這兒的時候,蕭元豐突然開口打斷了蕭青依的話。
“青兒,你這話可說錯了。在各個洞天修煉的的確是仙人,可是在各個福地修煉的卻不一定都是凡人。”
聽到蕭元豐的話,蕭青依笑道:“青兒說的都是從典籍上看來的,即使是錯的,也是典籍錯了。咯咯!”
嬌笑了兩聲,蕭青依看着蕭元豐說道:“既然青兒說錯了,那爺爺就將青兒說錯的地方指正過來,免得青兒誤人子弟。”
“誤人子弟?你當你是教人的師父啊?”
“青兒就是教人的師父!”
蕭青依對着蕭元豐做了個鬼臉,然後拍拍蕭玉的腦袋笑道:“蕭玉,你說姐姐像不像一個教人的師父?”
蕭玉露齒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蕭青依與蕭玉嬉鬧的樣子,蕭元豐輕輕搖搖頭,笑着說道:“在上古之時,不管是修仙、修佛,還是修神、修聖,但凡修煉到長生境的修煉者都被稱爲仙人。在一些洞天出現之後,那些進入洞天修煉者被稱爲天仙,而那些不願意進入洞天的修煉者則被稱爲地仙。時至今日,仙人已經沒有天仙地仙之說,有仙籍的修煉者才被稱爲仙人。”
“爺爺,什麼是仙籍?”
“爺爺也搞不懂什麼是仙籍,只知道,一個修煉者無論是什麼修爲,只要有了仙籍,那麼他至少就可以享三千年的壽元。”
蕭青依點點頭,輕聲道:“三千年的壽元?這卻比長生境的修煉者所享的壽元要長的多了!”
聽到蕭青依的感嘆,蕭元豐笑着問道:“怎麼?聽到三千年的壽元,也想着要成仙了?”
“要是成仙以後還是跟着爺爺和弟弟四處行醫的話,那麼青兒還真想感受一下做仙人的感覺。”
看到蕭青依臉上滿是捉弄人得逞後的笑意,蕭元豐微微一笑,輕聲道:“今晚早點休息,咱們明天走快點,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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