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御風並不受到她的情緒影響。即使她再怎麼激怒他,他也不怒不喜,巋然不動。
可鈴音卻被陳茜這副鬼一般的模樣嚇到了。她躲在林御風背後,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悄聲問:“她看起來不太正常啊,不會出什麼事吧?”說這話時,目光正好又瞄到地上傾倒着的揹包,腦洞隨即大開:“會不會那個包裡裝了炸彈,她按個開關,就把整棟樓全轟了啊?她引我們上來,是不是就是爲了和我們同歸於盡的啊?”
林御風在墨鏡後面翻了個白眼,嘆息道:“你腦洞也太大了啊,是不是這樓頂風太猛,吹得你腦子進風了吧?”
“嘖!”鈴音有些齣戲的敲了他的肩胛骨一下,“喵噠,滾你丫蛋。”
林御風的身形被敲得一晃,反手將她的脖子卡進了腋窩下面,並對她的天靈蓋賞了個“板栗”。
鈴音的臉因此就暴露在了陽光下。
陳茜震驚不已,她並沒料到林御風竟然會帶着李鈴音一同前來,而且還當着她的面打情罵俏。震驚頓時就轉變成了震怒。
“李鈴音!不許你碰林總!你滾!給我滾開!”她突然發了狂般的尖叫着向林御風和鈴音衝來。
轉眼之間,陳茜那塗了刺莓色指甲油的利爪就近在咫尺了。那暗紅的顏色猶如干涸的血跡,愈發顯出她的兇狠。
“媽呀!”鈴音沒料到陳茜居然會想用指甲來撓她的臉,嚇得在林御風胳膊下面掙扎着,“林御風!快把我放開!要破相了啊!”
幸虧林御風眼疾腳快,還沒等保鏢衝上來保護他,他已經一腳將陳茜踹翻在地。
陳茜在地上滾了幾圈,才極其狼狽的停下了。一開始,她是一動不動的趴在水泥地面上的,讓人以爲她已經暈了過去。
就在警察準備要靠近她,將她扛起來的時候,她卻突然痙攣一般的彈動了幾下。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愣在原地忘了靠前。
陳茜突然爬了起來,衝向樓頂邊界。
“不要啊!”鈴音忍不住大喊了一聲,手向着陳茜的方向伸出,似乎是要隔空將她拽住,阻止她跳樓一般。
然而陳茜卻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又將大家擺了一道,她根本就沒有跳下去,而是停在了圍欄邊,渾身顫抖的狂笑了起來。
大家都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既有種鬆了口氣的輕鬆,又感到被愚弄了的不爽。
鈴音堪堪將前伸的手臂落下。她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覺得自己剛纔那副緊張的樣子挺傻的。她向兩旁的人看了看,發現他們也都和自己一樣伸出了雙臂,嘴巴大張着,驚慌的表情還僵在臉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原來,傻的不只有自己啊……
陳茜笑得渾身發抖,笑聲逐漸轉成爲哭號。
林御風不耐煩的撇了撇嘴,胳膊下還夾着鈴音,轉身就想下樓。
鈴音趕緊攔住他,“哎哎哎!你別走啊,她萬一真跳下去怎麼辦?”
“涼拌。”林御風竟然也會說冷笑話了。“我很忙,沒工夫看她在這演獨角戲。”
來這裡的路上,易寒向他彙報了今天的股價。Unica和林氏的行情急劇走跌,莊家和散戶紛紛在拋售Unica和林氏的股票。他現在確實是沒有心情在這裡浪費時間,不過不是因爲擔心Unica股價的跌幅,而是打算趁機低價大量購入林氏的股票,借這個低迷的行情做一回莊,大撈一筆。
他擁有明銳的商業嗅覺,這是繼承自父親的,流傳在他的血脈之中的才能。比起做設計師,他果然還是更適合當個生意人啊。
但做設計,卻是源自於他的一個執念,關於莉蘭的執念。
鏡頭重新拉回到眼前的天台之上,拉回到陳茜身上。
聽聞林御風要離開,陳茜猛的回過頭,臉上的淚水隨着她轉頭的動作,猶如斷線的珠串,大幅度的灑落在了風中。
她用尖利而有些破了聲的嗓子,對着林御風的背影尖叫着:“不許走!林御風!你給我站住!你要是走,我立馬從這裡跳下去!”
林御風對此充耳不聞,他的腳步根本就沒有停頓,左腳已經邁進了通往樓梯的門檻裡了。
易寒急步跟上林御風,在他耳旁低聲提醒道:“林總!她一死,那條緋聞就很難澄清了啊!”
林御風猛的停下了腳步。
若不是易寒說出了箇中利害,林御風是斷不會停留的。
鈴音見他似乎有些動容了,趕緊趁熱打鐵:“對啊對啊,她可不能死啊,你就留下來聽聽她要說什麼唄~”
林御風終於回身轉向了陳茜,當然,胳膊下面還夾着鈴音。
陳茜一看到鈴音跟他黏在一起,就暴怒了。“李鈴音!你不要纏着林總!你這個垃圾!賤貨!你纏着他做什麼!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不要把林總弄髒啦!”
鈴音傻眼了,“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她用力從林御風胳膊裡掙脫出來,氣得直跳腳,“你跟林總有什麼恩怨,不要扯上我好吧!”
陳茜卻不依不饒的針對着鈴音,“沒把你弄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我去……我招你惹你了啊?”鈴音差一點就要衝上去和她理論了,幸虧她還保存着理智,知道事有蹊蹺,所以還記得要忍下怒火。“就當我多嘴問一句吧:你幹嘛那麼針對我?”
這個問題又換來陳茜的一通狂笑。
“你終於問到點子上了,哈哈哈……”陳茜似乎覺得很有趣似的,用嘲笑的語氣朝着鈴音說道:“虧你被我刁難了那麼久,竟然還撐住了,沒有離開公司,呵,也不知是笨呢,還是遲鈍。”
“噗……”一旁傳來一聲很不合時宜的輕笑。
鈴音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猛的扭頭朝笑聲傳來的方向瞪去,笑的人果然是林御風。
“你笑啥!很好笑嗎?你也覺得我笨,我遲鈍,對不對!”
林御風一邊清嗓子,一邊四十五度角望天,“咳咳,沒有啊。你們繼續,繼續。”
“李鈴音!”劍拔弩張的氣氛登時被林御風和鈴音的打岔給稀釋了,陳茜氣急敗壞的跺着腳,衝鈴音喊道:“不準笑!不准你們笑!”
鈴音趕緊迴歸正經。“好好好,我們不笑,你不要激動啊……”
陳茜發了一陣狠,轉身開始往圍欄上爬。
在場衆人皆是一驚,紛紛勸道:“不要啊!危險啊!”
可陳茜哪裡會聽勸?
她決絕的撐開一個笑容,可這笑容在她瘋狂的表情襯托下,卻像哭一樣難看:“哈哈哈哈……你們不要假惺惺的勸我了!你們不讓我自殺,還不是爲了把我抓進監獄裡去,等着看我將牢底坐穿?反正我這一生已經是毀了,我還會怕死嗎!”說到這裡,她的表情陡然一變,變得消沉和淒涼起來,“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說到這裡,她的身形晃了一晃,眼看着就要從圍欄上翻下去。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卻終究還是站穩了。
大家的心被她折騰得跟坐過山車一樣,忽起忽落的。
有警方的人勸解道:“就算是坐牢,那也不是一輩子,將來出了獄,你還有重新做人的機會,何必尋死呢?”
然而陳茜卻根本就聽不進去:“不!你們根本都不明白!林御風!你看着我!”她最不甘心的,就是她做了那麼多的努力,沒有毀掉情敵,卻把她自己給毀了,“你看看我啊……在公司裡,你從來都高高在上,來去匆匆,根本就不屑看我這樣的中層幹部一眼。不管我怎樣拼死拼活的加班,逼着自己喝酒陪笑爲風暴傳媒拉廣告拉客戶,卻都得不到你的青睞。爲了能夠配得上你,我學馬術、辦昂貴的高爾夫會員卡,我做全身美容護理,賒着賬買名牌衣服包包鞋子,將自己僞裝成一個富家女,卻都沒有用……我用了那麼多的心血,欠了那麼多的卡債,卻原來,你喜歡的,竟然只是平凡到不起眼的那種女人!”她的手猛的朝着鈴音指來。
鈴音無辜躺槍,“什麼叫‘平凡到不起眼的那種女人’啊喂?我有那麼差嗎?而且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他根本就沒有喜歡……”話說了一半,卻被林御風捂住了嘴,她無法再說下去了。
搞了半天,陳茜又是謀殺又是唆使綁架的,就是在吃她的醋呢啊?只是鈴音沒法和陳茜明說的是:她和他,不過是假扮的情侶罷了。
陳茜一看到林御風和鈴音有身體接觸,就開始發狂:“呀啊啊啊啊!李鈴音!你不準再勾引林總!否則我立刻就從這裡跳下去!”
“別別別!”鈴音趕緊掙脫林御風的手,遠遠的彈開,跟林御風拉開一段距離。既然知道陳茜在吃她的飛醋,鈴音就很自覺的不去做刺激她的事。
她不是白蓮花聖母,可以原諒陳茜對她做的那麼多壞事。她也一樣是會記恨陳茜的。只是,如果陳茜的動機是爲愛瘋狂,那麼,站在同爲女人的立場上,她對陳茜是同情和惋惜的。
愛上一個自己永遠配不上的男人,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啊。看到了陳茜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鈴音真的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