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仲濤有點生氣,用力甩掉林御風的手,又對着鈴音大吼道:“你們神經病啊!我跟她早就分手啦!這女人糾纏不休也就算了,想用自殺來威脅我?沒門!她不就是看中我的家產嗎?以爲懷過我的孩子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天天纏着我索要補償,一開口就是三百萬,我沒告她敲詐勒索就不錯啦!”
鈴音聽到這裡,很是吃驚。她震驚的看看波梅,又看看趙仲濤,突然有些無言以對。
她沒想到波梅竟然會跟趙仲濤索要錢款,而且這個數額也不算小了。
波梅聞言怒火攻心,幾乎就要暈過去。她的腳步晃悠了幾下,差一點就會掉下樓,嚇得鈴音等人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兒。
波梅對着趙仲濤狂喊道:“趙仲濤!你竟然是這種人!我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愛上了你!我詛咒你祖宗十八代!死也不會放過你的!我要化成厲鬼夜夜來索你的命!讓你也不得好死!”說完,波梅就轉身面向樓外,她垂頭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點陣,那是人與車的組合。今日站在了高處往下望,她才忽然意識到,在命運的洪流之中,人類是那麼的渺小,如同沙石一般,被洪流沖刷着,裹挾着,奔向不知名的遠方。她無法掌控命運,唯有死,才能讓她擺脫命運的束縛。而死,也是她唯一能夠掌控的事情。
波梅現在這副瘋狂的模樣,已經與厲鬼沒有什麼差別了。趙仲濤看着她這一身的緋紅,再聽到她的詛咒,似乎真的被嚇住了,腿已軟了半分,幸虧被林御風一把拎住了領子,纔不至於摔倒。
“波梅!你千萬不要跳下去啊!”鈴音急得哭了出來,聲音裡帶着哭腔,不知所措的胡亂求助道:“丘傑!快把她拉下來啊!快點!”
其實這個時候,貿然的衝上去救助,只會刺激到自殺者的神經,反而會導致悲劇的發生。丘傑畢竟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人,他知道鈴音已經很不冷靜了,所以並沒有聽她的。
鈴音急了,差一點就要自己衝上去救波梅,幸虧被林御風給拉住了。
波梅果然受到了刺激,大喊着:“不要過來!”身子就向着外側歪了過去。
“呀啊!”鈴音驚得尖叫了起來,其他人也皆是一顫。
所幸波梅在千鈞一髮之際,做了個俯身扶住欄杆的動作,纔沒有真的掉下樓。
衆人都吐出一口長氣。
林御風低聲在鈴音耳畔說:“她還沒打算真的跳下去。警察快來了。”並示意鈴音不要再隨便的靠近波梅,以免波梅受到驚嚇之後,失足踩空。
“程波梅,你現在還不應該死,你還沒有看到過趙仲濤向你下跪道歉吧?”
他拎起趙仲濤的衣領,強硬的將他帶到天台的中心,然後一腳飛在趙仲濤的膝窩。趙仲濤本不肯跪,此時也不得不雙腿一曲,重重的跪了下來。
他吃痛吼道:“你哪根蔥啊!我自家的事,幹你屁事啊!”
林御風一字一頓的說:“道、歉。”
趙仲濤根本就不服氣,反而想站起來。
林御風卻又給了他一腳,並不由分說的按住他的後腦勺,使勁的向下砸。
“咚!咚!咚!”額頭敲擊水泥板的聲音,混雜着趙仲濤的哀嚎聲,響徹上空。
鈴音被林御風的舉動嚇傻眼了,連丘傑都被他此時展現出來的暴力所驚呆。
現在這個正在實施暴力的人,真的是林御風嗎?這還是那個平日裡冷冰冰幾無感情起伏的林御風嗎?
鈴音想起大學時期曾經看過的一本用很淺顯的文字,科普犯罪心理學的書籍。上面說,有一種人,由於曾經被深深的傷害過,平日裡習慣性的向所有人築起心防,外表越是冷漠,內心深處就隱藏着越濃烈的情感,在一定的條件下,這種情感就會被觸發。而一個人童年遭受到的創傷,會對未來的一生產生深遠影響。不幸的童年,會導致暴力傾向。
莫非……看似完美無缺的林御風,這個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其實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嗎?
可惜此時事態緊急,容不得鈴音細細思量。
趙仲濤從哀嚎轉變成了求饒,又從求饒逐漸變爲呻吟,最後聲音終於消失——他暈了過去,額頭已經磕得血肉模糊。
林御風停了手,直起腰來,微微起伏的背脊顯示出他剛纔消耗了大量的體能,正在喘息。他擡頭看了一眼波梅,眼裡的冷漠讓波梅懼怕。
林御風冷冷的問:“他背叛你,他現在這樣,你滿意了嗎?”
波梅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她看到滿臉是血的趙仲濤的時候,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痙攣。她像是在打顫一般的點着頭,看似認同,說出的話卻表示着反對:“你、你……你瘋啦……”
此時,樓梯間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很快,幾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出現在了樓梯間出口。
警察終於來了!而樓下也張開了巨型氣墊。鈴音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惜她高興得太早了。
波梅一看到這麼多人出現在天台上,加之受到了驚嚇,手一鬆,身子瞬間就被圍欄給遮蔽——她掉下去了!
鈴音再也顧不上思考該或不該,身子已經向着波梅掉下去的方向奔了過去。
但她畢竟離波梅較遠,根本就來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離波梅最近的丘傑用力一蹬腿,如同箭一般向着波梅墜落的地方躍了過去,在最後關頭捉住了波梅的手。
可是由於慣性太大,丘傑來不及止步,竟然隨着波梅一同翻出了圍欄。
鈴音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眼睜睜看着二人從自己的面前消失。
樓下圍觀的羣衆爆發出一陣驚呼。
鈴音飛奔到圍欄邊,低頭向下望,她本是懸着的心終於落回了原位——原來,樓下早已張開了巨型氣墊,波梅和丘傑落在了氣墊上。
趙仲濤沒多久便醒了過來,看到林御風就跟見了瘟神一般,一個勁的躲。
波梅昏迷了過去,丘傑墜落到氣墊上後,手臂被扭傷,加上那個滿臉血的趙仲濤,三人最終都被送往了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檢查。
雖然受到了驚嚇,但起碼波梅安然無恙。直到警車、救護車、人羣通通散去,鈴音緊繃的神經才終於鬆懈下來。這一鬆懈,所有的恐懼、驚慌、悲傷、欣慰,便通通化作了淚水。她忍不住抱住身邊離自己最近的人,放聲痛苦起來。
她哭了很久很久,將全部的情緒糾葛都一股腦兒的釋放了出來。
好不容易哭夠了,她擦乾了眼淚,纔看清那個一直任由她抱着撒潑,由着她將鼻涕眼淚抹了一領子的好心路人,竟然是林御風。
說實話,不覺得尷尬那肯定是假的。但再尷尬,也比不上抱着個陌生人尷尬啊,這一點起碼還不算太糟。
鈴音想用哈哈乾笑搪塞過去,林御風倒也很有紳士風度的沒跟她計較。
“你很善良,重友情。”這是林御風賜給她的至高評價。認識這段時間,林御風幾乎都沒說她什麼好話,這忽然給這麼高的評價,鈴音還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了。
林御風叫來司機代駕,陪着鈴音一同去了醫院。鈴音一路都不敢造次,林御風也難得的沒有損她。他知道鈴音怕坐他親自開的車,所以喊來司機。見林御風變得這麼體貼,鈴音一時半會還沒法習慣過來。
其實鈴音心裡藏了很多的疑問,都想跟林御風問個究竟,但她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
鈴音來到醫院的時候,丘傑已經治療完畢,守在波梅的病牀邊。一見鈴音來了,他就故作輕鬆的笑着說:“看護病號的重擔終於可以轉交給你啦!”
鈴音一直守在病牀邊,直到波梅清醒。已經恢復了冷靜的波梅,不再開口閉口就嚷着要死要活。
波梅好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情緒不再激烈。她知道是丘傑救了自己,也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說以後一定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丘傑開玩笑道:“乾脆以身相許算了。”立馬得到了鈴音的眼刀問候。
趙仲濤本想告林御蓄意傷害,但卻被林氏壓了下來。
由於其荒唐的行爲曝光,趙仲濤被趙家禁足。而頭上的傷,也足夠他疼上好一段時間的了。
新聞媒體也對這次跳樓未遂事件做了報導。因爲照片裡出現了林御風的身影,雖然不甚清晰。甚至還有人認出了他身旁的女子是過去機場視頻事件的那個網紅,於是掀起了一波不小的波瀾。
林御風對此事件沒有做出任何的公開回應,於是小道消息不斷,各種猜測都浮出水面。大部分的猜測都指向一點——林御風談戀愛了,他的戀愛對象就是這個女人,林御風不是Gay。
這正合了林御風的意,也是他和鈴音契約戀人計劃的一個意外的助推。他不用刻意做什麼,風就吹到了林父耳邊。
林父希望長子能夠儘早結婚,好讓他含笑九泉,而不是落下一個兒子是同性戀的話柄。但林母其實更希望的,是林御風能夠和丘家千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