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乍暖還寒的天氣,莫小粟和同事一起,帶着自己班裡的小朋友在操場上做早操。
彎腰、伸腿、蹦蹦跳,莫小粟的心情就像她高高束起的馬尾辮一樣,歡呼跳躍着。想想自己兩個月以前還躺在北京醫院的病牀上顧影自憐,她就有些失笑。
不過,現在這樣很好。重得健康的身體,自己喜愛並且收入頗豐的工作,最重要的是,還有了一個能讓她感動、給她安全感的男人。想到這些,莫小粟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燦爛。
“莫老師,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一個遲到的男生家長就叫住了她。
莫小粟一回頭,便看到一個穿着藏藍風衣的男人牽着一個男孩的手站在那裡。父親高大英俊,兒子清秀乖巧,怎麼看,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沒關係,安睿,來跟老師做操!”
莫小粟洋溢着熱情的笑容,蹲下身子擁抱了方安睿一下,把他交給另一個老師,自己則把他的爸爸叫到了一邊。
“是這樣,安睿爸爸。上次安睿在班裡咬傷了其它小朋友的事情您也知道的,昨天他差一點又和別的孩子打起來。我想了解一下,他在家裡有這種攻擊性行爲嗎?”莫小粟問道。
“給老師添麻煩了。他在家表現很正常。”方一程頓了一下又說:“不過,他在家的時候很少有機會和其它孩子相處。”
“這樣啊。不過我還是想了解一下,安睿有沒有說過,他爲什麼要和別的小朋友衝突?他不肯告訴我們這些老師。”
方一程略猶豫了一下,說:“雖然他也沒有告訴我,但是我猜是因爲別的小朋友嘲笑他沒有媽媽這個原因。”
“我明白了,”莫小粟心裡某個隱秘的角落疼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好的,我以後會對安睿多多關心的。”
“麻煩了!”對方好像也很趕時間,對着她匆匆點頭便轉身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莫小粟嘆息了一聲。幼兒園裡來接送孩子的,多是老年人或者孩子的母親,很少有當父親的來。而眼前這個,是唯一一個每天堅持親自來接送孩子的父親,所以莫小粟印象深刻。
“這個就是你們班上次把別的孩子臉都咬破了的那個學生?”後勤處的許主任在一邊看了一會兒,等方一程離開,才走過來問莫小粟。
方安睿聽到了,突然從隊伍裡跑了出來,被莫小粟眼捷手快地一把抓住。
“這小孩兒怎麼這樣兒?”許主任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莫小粟發現,自己手掌裡的小手一下子收緊了,於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方安睿彆扭地把頭偏了一下,莫小粟被他彆扭的小模樣逗笑,又在他頭上揉了兩把,纔對許主任笑着解釋:“上次的事,是那個小朋友有錯在先。”
“話雖沒錯,不過你也知道,咱們這個幼兒園,來就讀的孩子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貴,還好上次那個孩子家長沒怎麼追究,要不然會很麻煩的!”
“我知道了。”莫小粟垂下眼睛,“以後我會多小心的。也是我沒照顧好孩子們。”
“一個班四個老師,要看二十五個孩子,又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誰能面面俱到!”許主任安慰她,“不過一旦遇到不講理
的家長,說什麼都沒用的。”
“安睿,一會兒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記得喊我!”莫小粟把方安睿送回隊伍裡,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倒不是他不乖,在這個小班裡,儘管大部分幼兒已經上了一個學期的幼兒園,但經歷寒假之後,每天才被送來的時候又免不了哭鬧一番。可這個方安睿卻是安靜的出奇,除了上次突然咬傷別的孩子,他幾乎沒有給老師們增加過半點麻煩。也正是通過那件事,莫小粟才得知他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所以在心裡,總是不自覺的多偏愛了他一點。
“對了,我是專門來跟你說一聲,剛剛接到消息,教育局會有人來突擊檢查,你要多留心。”
儘管知道許主任這是看在蕭安東的面子上纔來提醒自己,但莫小粟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驕傲清高的女孩兒,七年艱辛的北漂生活早就磨平了她的棱角,於是她對許主任的提醒謝了又謝。
許主任剛剛離開,莫小粟就見到了來檢查的人。不過起初她並未在意,只是隨着音樂滿臉燦爛笑容的帶操,直到其中一個穿着駝色羊絨大衣的女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叫莫小粟?”
莫小粟保持着開弓拉箭的搞笑姿勢呆呆地點頭。
“我想,我們會很快再見面的,希望到時候莫小姐還笑得出來!”那女人揚了揚下巴,優雅地轉身,翩翩離去。
“那是誰?以前教育局的人來檢查沒見到過她呀?而且她也沒帶工作牌啊?”同班的吳老師好奇地湊過來問。
“不知道。”莫小粟看着那行人離開,心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剛纔那女人打量她的目光,讓她覺得很不舒服,而且對方的語氣也很衝。不過她並沒時間多想。
在幼兒園的時間好像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放學的時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幾乎所有的孩子都被接走了。
“莫老師……”
看看同班另外三個老師滿含期盼的眼神兒,莫小粟無奈地點點頭,“你們回家都有事,就先走吧!我在這裡等就好了,反正我下班也沒事。”
三個同事歡呼一聲,施展起瞬移大法,轉眼就從教室消失不見。
莫小粟無奈地笑笑,把剩下的三個孩子集中到了一起。
“都坐過來,老師給你們講個故事。”
“老師,媽媽怎麼還不來?”三個孩子中唯一的女生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妞妞乖,媽媽很快就會來的。”莫小粟耐心地安慰她。
“老師,我要解便。”妞妞又提出要求。
莫小粟聽了,只好叮囑另外兩個孩子不要亂跑,帶着妞妞進了隔壁的衛生間。
“遭了!”剛剛進到衛生間裡面,聽到外面傳來“哐當”一聲,莫小粟趕緊抱起妞妞,衝了出來。
“怎麼又打架?快住手!”莫小粟趕緊把妞妞放在地上,自己衝過去把地上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小男生拉開。
“哇!”叫做王越的孩子放聲大哭起來:“老師!他咬我!”
“哎呀!流血了!”莫小粟心疼地看着他的耳朵,小小的牙印兒卻很深,血珠順着滲了出來。
“安睿!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咬人的嗎?”莫小粟一
面輕喝,一面把還擰着脖子瞪着王越的方安睿從地上拉了起來,“你有沒有受傷?”
方安睿咬了咬嘴脣,把脖子擰到一邊,依舊怒視着王越。
王越小朋友哭得驚天動地,妞妞不知道是被嚇壞,還是因爲自己的媽媽還沒來接她,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即便這些天已經被小朋友的哭聲薰陶了很久的莫小粟也難免有些頭疼。
“老師帶你去醫務室!”莫小豆一隻手抱起一個哭泣的孩子。單手抱娃什麼的,跟她們這些身經百“哭”的幼兒教師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
“跟着一起過來。”莫小粟回頭招呼方安睿,那小傢伙明顯很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幸好醫務室的老師還在,給王越簡單包紮之後,莫小粟又把他們一起帶回教室。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門外就傳來一聲驚呼。
“寶貝兒怎麼了?”王越的奶奶小跑着進來,一見孫子耳朵上的紗布,立刻尖聲叫了起來。
原本已經不哭了的王越立馬又嚎哭起來,一手指着方安睿:“他咬我的!”
“你這小孩兒怎麼回事兒?有娘生沒爹教嗎?上次我來接孩子,就看到你咬傷了別的孩子,今天又把我孫子給咬了!”王家奶奶氣勢洶洶。
“阿姨,對不起,是這樣……”莫小粟看了一眼小臉煞白,眼淚都包在眼眶裡卻仍舊倔強地梗着脖子的方安睿,心裡有些不舒服。
“你少羅嗦!你怎麼給我看孩子的?去把你們園長給我叫來!”
莫小粟試圖解釋,無奈對方心疼孩子,壓根兒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到最後更是破口大罵起來。偏偏妞妞又在旁邊拉着她的衣角,一面低聲哭,一面說要上廁所,莫小粟顧頭難顧尾,手忙腳亂地剛剛抱起妞妞,就覺得身上一熱,孩子憋不住了,尿得她一身都是。
這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兒,畢竟這個班裡全是不到四歲的孩子。只是還要同時應付王家奶奶的怒火,莫小粟難免有些手忙腳亂,半天都沒翻到妞妞備穿的褲子。
偏偏這時,妞妞媽媽也姍姍來遲了,一眼看到女兒站在一邊委屈的哭,還尿溼了褲子,她的臉便沉了下來。
“哎喲!”王家奶奶突然叫了一聲,一把推開不知什麼時候跑到她身邊的方安睿。
“小心!”莫小粟驚呼一聲,撲過去摟住方安睿,自己重重摔倒在地。
“這幼兒園怎麼什麼孩子都收?這個孩子是狗嗎?這麼愛咬人?”王家奶奶一面甩着自己的手,一面怒氣衝衝地喝罵。
莫小粟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先確認了方安睿並沒有被撞到,纔看向她:“您不能這麼說話,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兒?你是吃乾飯的?”王家奶奶指着莫小粟罵。
“莫老師,沒事兒吧?”一雙手從背後伸過來,把莫小粟從地上穩穩的扶了起來。
“你就是這小孩的家長?你怎麼教孩子的?”王家奶奶先聲奪人。
“莫老師,你們教室裡有監控錄像吧?”方一程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更沒有理會王家奶奶的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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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