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古代的婚姻制度,現代社會追求的是自由戀愛,婚姻自由。面上是這樣說, 口號也喊得震天響, 可實際上能真正做到的還真不多。
兩個自由戀愛的人能否走到一起, 父母都掌握着至少一半的決定權。不然婚前父母爲什麼要見面?不然婚期又爲什麼要有雙方父母商量而定?婚姻要是真的可以自由選擇伴侶, 爲什麼選擇一個同性的生活伴侶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反對?所以, 婚姻自由只能在某些條件限制下做出比較性的“自由”選擇,而真正的自由還是我們在追逐的一個目標。
沈芫很理解像陽湉湉這種因爲愛家,從不會違背家人意願的“乖乖女”, 就像她自己,是個相對來說叛逆的人, 在家裡也敢於發表自己的言論, 最後因爲父親的火爆脾氣加上自己的執拗, 離開了家。雖然這並不是她的初衷,雖然原本她只是想得到父母的理解, 但事情演變成今日這般模樣,她也很無力。
有人爲了家人選擇犧牲自己,而她爲了不犧牲自己,自私的傷害了父母。可這不能代表沈芫自己錯了,也同樣不能代表陽湉湉就錯了。
陳雨對於要搬進來住幾天的陽湉湉表現出了熱情地歡迎, 工作作息一樣的她們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由此可見第一印象也不是不可逆的。
晚上, 沈芫照常回到工作崗位, 陳雨拉着陽湉湉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茶几上擺着兩大盤精心製作的果盤。
陳雨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一直對拐彎抹角這個詞不是很深入於心, 但多少也會拐一些,不至於摔倒。
她遞給陽湉湉一塊火龍果,說:“湉湉啊,我們上次在段姐麪館前見到的那個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嗯,是啊。”陽湉湉大方承認。
陳雨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沉吟了一會,說:“那你那段時間不理我們家芫芫是不是因爲他啊?我覺得他好像看我們芫芫的眼神怪怪的,他們是有什麼恩怨嗎?”
“恩怨?”陽湉湉說:“應該沒有吧,他以前好像也不認識阿芫的樣子。”
陳雨點點頭,瞄了一眼電視,又問:“那你到底是因爲什麼不理芫芫啊?”
陽湉湉對於陳雨的疑問頗有些意外,她說:“沒有不理她啊,我只是那段時間有些忙,煩心事也挺多的,我自己的情緒也有點不穩定,所以除了工作就悶在家裡,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直把阿芫當好朋友的,你們都是值得交的朋友。我怎麼會……”
“哦……那我就放心了。”陳雨小聲嘀咕了一句,側身把大腿旁顯示通話界面的手機關上。
沈芫坐在辦公室裡,莫名其妙地把電話掛上,回了一條短信:我謝謝你!真夠你操心的!
先前她確實想知道陽湉湉爲什麼會對她忽冷忽熱的,後來看到陽湉湉在她面前不注意形象吃東西時,又知道她那些逆來順受的隱忍時,那些爲什麼都不重要了,至少人現在在她身邊,至少湉湉覺得在她面前不用刻意保持什麼,這就很好。換位思考一下,她自己面對精神壓力時能不能保證對朋友不疏遠,這都是問題,何必一定要探個究竟呢,哪一個真相又真的是絕對美好的?
沈芫放下手機,拿出賬本開始覈對本月的營業額,纔看了一半,外面有人敲門。
“請進。”沈芫合上賬本放進抽屜,習慣性鎖上抽屜。
方浩呵着冷氣進門坐在沈芫對面,他搓了搓手,一臉正經地說:“阿芫,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沈芫往老闆椅椅背上一靠,笑着說:“那說唄,這麼嚴肅幹嘛?”
方浩嘆了一聲,沈芫說:“哎哥,你千萬別嘆氣,我心慌。”
方浩說:“我今晚來……是想跟你說說譚笑的事,你別牴觸,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麼,不過通過上次你找我清理陳雨照片的事我也能明白一些,我希望你能冷靜地聽完我要說的,別發脾氣,好嗎?阿芫。”
沈芫垂下眼皮,點了點頭:“你說吧,我不發脾氣。”
方浩又是一聲嘆息,說:“譚笑好像得了膽囊炎,半個月前我去醫院看老朋友瞥見了,後來沒找到以爲自己認錯人,前天我又去了一趟,看到她躺在病牀上,我去找醫生問了,說是急行膽囊炎,剛做完手術。我想她可能是真的需要錢纔會……”
“不對!”沈芫擡頭,雙眼死死盯着方浩說:“不對,那個時候的她看起來很健康!不像有病的人!”
方浩搖了搖頭,繼續說:“所以我去找了張媚,問了一些她的情況。”
“然後呢?”沈芫雙手交叉,拇指按在鼻根兩側,她有些抗拒接下來會聽到的事情。
“然後我知道了張媚是單親家庭,她的爸爸得了肺癌,已經晚期,她想讓自己的爸爸多活些時日,纔會那樣……”方浩說。
沈芫起身,一雙發紅的眼睛盯着對面深棕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纔會那樣?纔會哪樣?纔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嗎?哥,我不是容不下事的人,也不是冷血絕情的人,譚笑真的有需要,只要她來找我,好好跟我說,能幫的上的,我一定會幫。可結果呢?結果是什麼?她們兩個給我下套!耍我玩!還把主意打到陳雨身上,這個你能忍?還來幫她們說話,又是想搞什麼?”
“我不想讓你們因爲誤會而憎恨,我覺得她那次也是一時糊塗。”方浩垂下頭,他知道沈芫的脾氣,也早就想到了會這樣,可還是想來試一試。
沈芫一腳踢上辦公桌,實木桌動都沒動,她的腳倒是陣陣發麻。沈芫深吸一口氣,說:“我和她的事情已經算完了,沒有誤解也沒有憎恨,哥,你不用瞎操心,你好好對陳雨就夠了,我的事我自己能處理。”
方浩接了杯熱水放到桌上,道:“那是哥多管閒事了,以後不提她了。你喝口水,冷靜冷靜,說好不發脾氣的。”
“嗯。”沈芫端起杯子剛送到嘴脣前,溼潤的熱氣撲到臉上,她放下水杯,問道:“她在哪個醫院?”
“你要去看她?”方浩說:“第一人民醫院,那個,其實也不嚴重,估計明天就能出院了。”
沈芫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支聲,方浩識趣的走人。
沈芫戴好圍巾,口罩,穿好黑色羊毛大衣,拿着車鑰匙從辦公室出來,她習慣性地環視一圈。
經過吧檯時被晏彬攔住:“咦?是要上哪去?”
沈芫落下口罩,沒好氣道:“該幹嘛幹嘛去,別擋路。”
徐文笑道:“沈姐,你這是又要翹班嗎?就算是,您是老闆,也不用包成這樣吧?我們看到又不能說什麼,當然,也不會說什麼的。”
沈芫白了他一眼,說:“我就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不會拋棄你們的。”
晏彬側身讓道,沈芫將走兩步,又回身看了眼手錶說:“現在不到九點,十點前我一定回來,你們要吃什麼?我給你們買。”
徐文無所謂地說:“你隨意,帶什麼我吃什麼,好孩子不挑食。”
晏彬白了徐文一眼說:“我不是好孩子,我挑食,我要南瓜粥!”
“好。”沈芫點頭,戴好口罩後轉身走人。
沈芫上車後看了眼自己的錢包,一邊開一邊巡視,直至看到臺自動取款機,才停車下車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