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也覺得不用這麼急。”劉氏摸了摸何言笑的大辮子道,“笑兒啊,你就不能等到及笄再嫁嗎?”
“我也不想那麼快就嫁出去啊,可是楊瑾煜他……”說到這裡,何言笑一滯。
她忽然想到,爲什麼楊瑾煜讓她明年嫁,她就得明年嫁呢?
幹嘛這麼聽他的話!
“唉,孃的寶貝女兒好不容易贖身回來,好好在家呆個一年兩年的再嫁嘛。”劉氏心痛的說道。
“就算是要嫁人,也不必非要嫁到楊家。”何言信顯然對楊家很是不滿。
這幾年妹妹在楊家,可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咳!這個,還是先不說了吧。”何言笑有點臉紅。
劉氏想了想,搖搖頭道:“信兒,笑兒還是嫁到楊家的好。”
“爲何?”何言信皺眉。
“村子裡都知道笑兒在楊家當了四年的童養媳,就算是贖身回來,還有人家肯娶她嗎?”劉氏嘆着氣說道。
何言信臉色微僵,這一層他倒是沒想到。
“所以啊,笑兒就只能嫁到楊家了。”劉氏繼續嘆氣。
“哎呀娘,哥,你們就別說這事了,還早呢!”何言笑不依的嗔道。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劉氏揚起笑容,捏了捏何言笑的小臉。
一家三口又說了會話,何言笑邊去藥房繼續做仙容露。
劉氏不耽誤兒子讀書,回內院拉着嚴媽媽學規矩。
這是何言笑吩咐的,讓嚴媽媽教教劉氏一些大戶人家的規矩禮儀。
劉氏氣質還算不錯,但農婦就是農婦,不學點規矩,將來怎麼與那些達官貴人打交道?
製作仙容露的時候,何言笑腦子裡一直晃盪着劉氏與大哥的話,還有楊瑾煜的俊臉。
這個陌生的大漢朝,男女之防沒有那麼嚴重。
但若是嫁過人,或者做過童養媳什麼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就像劉氏說的,她做過楊家幾年童養媳,就算贖身出來,在人家眼裡也不算是什麼良家女兒了。
若是不嫁回楊家,那是真難找到好人家嫁了。
但這對何言笑來說,並不算是問題。
她有本事,會賺錢,就算不嫁人也沒關係。
她甚至可以招婿入贅。
可是楊瑾煜……她放不下。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在乎她,肯寵着她的俊美少年,已經進了她的心裡。
唉,我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人家才十五,自己可是快三十的心理年齡。
胡思亂想間,整個上午過去了。
十片蘆薈葉汁流的差不多,收起蘆薈葉放好,等下午的時候再去皮進行再加工。
這時候,嚴媽媽過來,說劉氏叫她過去用午膳。
何言笑這才知道,已經午時了。
絮兒伺候她淨了手,披上棉斗篷回內院。
走到垂花門的時候,何言笑想起哪裡不對勁,問嚴媽媽道:“嚴媽媽,怎麼今兒一上午這麼清靜啊,你們小姐呢?”
“小姐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沒交代去哪了。”嚴媽媽回道。
何言笑轉轉眼睛,想起兩天前宋傾淑說過,她爹要來。
難不成,那位鎮東將軍已經到了傲河山莊了?
這是先把女兒叫去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再想怎麼對付我?
想到這裡,何言笑低頭一笑。
只要宋源不是個蠻不講理的,那不管他有什麼張良計,都逃不過自己的過牆梯!
陪着孃親劉氏用了午膳,睡了小半個時辰的晌覺。
一覺醒來,絮兒回話說,將軍大人東溪閣書房有請。
“來了啊……”何言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該上戰場了!
要見將軍,那就不能太隨便。
洗漱一番過後,何言笑換上一件橘紅暗紋小襖,雪白帶碎花的齊腰襦裙,淺橘紅的繡花鞋。
依然是大辮子,這是何言笑的堅持。
只要還沒正式嫁人爲婦,她就只梳大辮子。
“姑娘,要不要抹點胭脂?”絮兒拿着胭脂盒獻寶道。
“不抹,我才十三,用不着化妝。”何言笑小手一揮,“走吧!打仗去!”
“打,打仗?”絮兒嚇得差點扔了胭脂盒。
“是啊,去見將軍不是打仗嗎?”何言笑扭頭瞅瞅絮兒,“怎麼?你很怕將軍啊。”
“不,不怕!”絮兒一挺胸脯道。
不怕?不怕你的聲音抖什麼?
何言笑心裡腹誹,臉上卻鼓勵的說:“絮兒,你不用怕將軍的。將軍剛正不阿,你又沒有爲非作歹,所以根本不用怕。而且你要記得,你是我的丫鬟,你已經不是宋將軍和宋小姐的奴婢了。你主子我都不怕他們,你爲何要怕?”
何言笑的一番話,給了絮兒堅挺的信心。
絮兒放鬆緊繃的神經,深呼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道:“嗯,我不怕!”
何言笑見絮兒眼中不再有懼色,欣慰的點點頭道:“好,不怕就好,拿上我備好的東西,咱們走。”
主僕二人拿上談判用的東西,出了正院,來到宋傾淑的東溪閣。
宋媽媽親自在院門外迎候,見了何言笑後提醒她兩句,便引着她們進了院子,來到一樓書房。
書房門外有兩名侍衛把守,宋媽媽說何姑娘來了,一名侍衛便開了房門。
跟着宋媽媽進了書房,一眼便看見書案後端坐一位身形魁梧,威風凜凜的中年男子。
這一瞬間,何言笑覺得自己看到了關羽關雲長。
那男子一頭墨發高束,以玄色雲紋髮帶綁得一絲不苟。
一張國字臉,皮膚黑紅。
濃黑的刀眉,一雙吊尾丹鳳眼精爍懾人。
鼻直口闊,尺長的美鬚髯垂在胸前。
身上是玄色緞面束袖口的常服,沒有任何花紋裝飾。
男子面無表情的坐在那,仿若一座沉默的山峰,不怒自威。
他便是宋傾淑的爹,鎮東將軍宋源?
好一身氣派!
何言笑在打量宋源,宋源也在打量着何言笑。
只見那穿着橘紅小襖的小姑娘,只是梳着一條黑黝黝的大辮子。
巴掌大的白嫩小臉上,有一雙晶瑩靈動的大眼睛。
那雙大眼睛裡毫無稚氣,也無惶恐與羞澀,只有審視與好奇。
精明的眸光,深幽而睿智的黑眸,與她十三歲的幼齡毫不相稱。
宋源在心中暗歎一聲,此女不凡!
自己征戰沙場多年,渾身帶着血煞之氣。
普通人見了自己,都會嚇得畏縮不前。
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哪裡有一絲惴惴之意?
怪不得自己丫頭在人家手裡淨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