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涴國……”宋媽媽頓了一下,輕輕說道,“我聽將軍說過,我大漢與大涴原是交好的。只是後來,因大涴國錦貴妃之死,我大漢與大涴便有些僵持起來。雖一直沒有大的戰事,卻小摩擦不斷。也是因此,將軍才能在青州城坐鎮多年穩如泰山。”
何言笑了然點頭,心中暗想。
也不知那個錦貴妃與大漢皇帝有什麼私交,錦貴妃一死,竟會影響兩國邦交。
不對不對,或許是有一腿呢?
何言笑心裡惡意的想着,回了她的正院臥房。
辭別宋媽媽,遣退嚴媽媽,已經回來在臥房候着的絮兒,伺候何言笑洗漱就寢。
絮兒給何言笑脖子上的掐痕上藥時,何言笑問了她幾句樂正綰綰的事。
絮兒說她根本沒看見樂正綰綰什麼樣,只聽到聲音。
她將樂正綰綰安排在她剛入府時住的小院。
那個小院當時是給府裡最低等的粗使下人住的。
如今已經廢棄了,堆放些雜物,幾乎沒有人去。
何言笑挺滿意,給絮兒記了一大功。
絮兒倒不是個貪心的,何言笑只是誇了她兩句,她便喜不自勝。
何言笑告訴絮兒不必值夜,遣退絮兒關門上閂,打着哈欠熄燈睡覺。
才躺下,便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道:“笑兒。”
“唉……”何言笑輕輕的嘆了口氣,小聲道,“你在哪呢?”
“我在房樑上,怕嚇着你,所以先知會你一聲。”
“好吧好吧,你下來吧。”何言笑坐起身。
藉着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只見一身男子裝扮的樂正綰綰,從房樑上無聲無息躍下。
落地時,樂正綰綰右腳先着地,有傷的左腳才慢慢踩在地上。
“我說你不歇着,跑來我這做什麼?腿傷不想好了嗎?”何言笑沒好氣的小聲說。
“既然離得這麼近,讓我也睡一睡軟乎乎的牀啊。”樂正綰綰俏皮的說着,身姿靈巧的竄上了何言笑的牀,脫了鞋子滾進裡面去了。
“啊……這牀不如我家的舒服呢。”樂正綰綰抱着錦被嘆了一聲。
何言笑搖搖頭,翻身躺下,把被子搶過來蓋在身上道:“好了,等咱們賺了錢,會讓你重新住上好房子的。”
“笑兒,你將我當做什麼?”樂正綰綰側躺在何言笑面前,一雙嬌美的眼睛晶亮的看着何言笑的大眼睛。
若不是她臉上仍纏着紗布,這一幕還真是賞心悅目。
“這個嘛……”何言笑撅起嘴想了想,“當做一個我必須照顧的人吧。誰讓我貪心把你撈上來。”
“必須照顧的人?”樂正綰綰的眼睛閃了閃,“你救了我,對我來說已經是再造之恩,爲何還要將我當做必須照顧的人?”
“既然救了你,就不能扔着你不管啊,不然不就是白救了你嗎?”何言笑奇怪的說,“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樂正綰綰認真的說。
“嗯……一個可靠的幫手吧。”何言笑終於找到合適的形容詞,“我需要有人幫我做事,你有才有貌有本事,很符合要求。當然,如果你一走了之,我也沒辦法咯。”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樂正綰綰伸出手,輕輕握住何言笑的一隻小手,眸中水光閃爍,“我希望,你能將我當做親近的家人,這樣我就有力氣活下去了。”
“你比我大,我就叫你姐姐吧,在外人面前,你就是我的表姐。”何言笑微微一笑,“我想好了一個名字,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樂正綰綰好奇的眨眨眼睛,“很好聽,什麼意思?”
“曼珠沙華是一種花的名字,花色血紅,在古河村周圍我還沒見過。此花的花語是,無盡的愛情,死亡的前兆,地獄的召喚。”何言笑注視着樂正綰綰的神色說道。
“……”樂正綰綰聽了何言笑的話,動動嘴脣,沒說出話來,眸中漸漸失了神采。
何言笑見樂正綰綰一副陷入回憶中的模樣,打了個哈欠,掖掖被子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你在哪見過這種花?”樂正綰綰失魂般的聲音傳來。
“夢裡。”何言笑懶懶地說。
“真的有這種花嗎?”
“有的,只是暫時沒找到罷了。”
“是什麼樣子的呢?”
“妖豔,美麗,如血。”
“我真想看看。”
“我會把它種在你的臉上,除非割肉,否則永不能去,你可以慢慢看一輩子。”
“……”
何言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去的。
總之她沒有再聽到樂正綰綰的說話聲。
依稀又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何言笑睡得迷糊,翻個身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忽覺後腦勺一陣刺刺的涼意。
何言笑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猛然轉頭。
只見一張腫了一半,掛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通紅佈滿血絲的怪臉,出現在眼前。
“啊!”何言笑嚇得一拳打過去。
“啪!”
她的小拳頭被抓住,一個沙啞怪異的聲音響起:“你要睡到什麼時候,不是說今日給我的左眼做美妝嗎?”
何言笑清醒過來,用力收回拳頭,揉揉眼睛仔細看。
眼前這個腫的不成樣子的怪臉,果然就是宋傾淑。
“天吶,你照鏡子沒有?”何言笑吃驚的坐起來,盯着宋傾淑悽慘的臉道,“你的臉腫成這樣,還怎麼做美妝?”
“我不管!”宋傾淑惡聲惡氣的說,“是你說的今日給我做美妝!你就得給我做!”
“做個屁啊!”何言笑立起眉毛,“你是想當美人還是想當妖怪啊?你的臉腫成這樣,都要發炎了,還想做美妝?你腦袋裡都是草嗎?”
“不許對我這麼說話!”宋傾淑滿眼血紅的瞪着何言笑怒道,“我是堂堂鎮東將軍嫡女,你這個草民怎敢一再對我不敬!”
何言笑翻個白眼,“怎麼睡一晚上你的腦袋就發黴了?想讓人敬你,你要先學會敬人!若總想用身份壓人,那你一輩子都是個草包!”
“你!”宋傾淑氣的霍然站起。
“一大早的,你哪來那麼大火氣?”何言笑懶洋洋的掀開被子想下牀。
只覺一股寒氣撲來,她打了個哆嗦,急忙又縮回被子裡,抱緊被子嘟囔道:“怎麼這麼冷啊?”
“已經立冬了,當然會冷!”宋傾淑的口氣有所緩和,走到桌前坐下道,“你快點起來,我的臉你要想辦法醫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穿衣服。”何言笑打了個哈欠趕人。
宋傾淑瞪她一眼,氣呼呼的起身離去。
“唉,這個大小姐,還真是不讓人消停。”何言笑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