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一幫人還在看着,無人出聲。
“真的可以改改,本縣是爲了弘農的發展,是爲了你們老柳樹村的繁榮,本縣一心爲公,你等卻不理解,使人心寒啊。”柳言挺挺胸,語氣真誠地說道。
如果他的眼神能不那麼有侵略性就更好了。
“看過了吧?看過了就回去吃間食,間食快做好了,今天的間食是奶油酥餅,還有土豆條蘸西紅柿醬。”
老村正對過來瞧熱鬧的孩子們說道,剛纔他在課堂陪村中的孩子聽課,下課纔出來,正好趕上孩子們吃間食的時候。
孩子們一聽到有土豆條和西紅柿醬,歡呼一聲跑回去,柳言畢竟比不上吃的東西。
柳言聽着,不由得咽兩下口水,他早上出來沒吃飯,以爲可以在這邊吃一下,結果人家把橋板撤下去了,旁邊應該存在的集市同樣沒出現。
證明了一個問題,今天自己出來,有人提前把消息給泄露到老柳樹村,自己還沒辦法,哪怕自己今天早上臨時提議,自己的車也沒有人家騎馬快。
老柳樹村果然不同,想來是當初人爲發大水他們救下那許多人,還有幫助別人把孩子養好,留下來的情分在起作用。
正是如此,自己才最應該先從老柳樹村下手,解決掉老柳樹村的問題,縣中別處的問題還算是問題麼?
那個土豆和西紅柿醬不曉得是什麼味道,此番回京城述職時吃到的是豬下水,還有雞心雞肝什麼的,聽人說肉給做成罐頭送到前線去,剩下的玩意正好用來招待今年述職的官員。
可恨啊,憑什麼張王兩家的人能隨便吃,即使你們找回來的東西,你們又隨便給別人吃,眼中還有沒有朝廷?有沒有天下?
心思急轉間,柳言看對面的老頭安穩地站着不出聲。只好自己主動點。
“柳村正,可否過去說話?”
“鋪板子太費勁,村中人忙。”老村正面色平淡地回覆。
“可否過來說話?”柳言再提個要求,他站在一邊,想要說話的人站在另一邊。他感覺上難受。又不是阿哥阿妹。
“站着說吧,離近看到你老頭子我煩。”老村正眯着眼睛說道。
“你……好,這樣說也好。”柳言沒辦法,他不可能讓人過去把村正抓過來。否則他容易被推下河。
“柳村正,前三次談時的計劃,本縣可以讓一步。”
“哦?讓?難道說是不擴建河,不把現在的深河填成淺河,也不讓我們村中的人遷徙出來?”老村正站在另一邊問。中氣十足,聲音在河間迴盪,比起柳言的動靜強多了。
柳言向後退兩步,他怕被震下去,而且看着高度,總是頭暈。
“柳村正,你明知此三點不可更改,還非要說出來是何意?本縣可讓步的地方是,其一。老柳樹村可以搬遷到縣城中,不用自己找其他周圍地方重新蓋房子;其二,老柳樹村提供的成本價柳編可以從原來的每日一百個減少的八十個;其三,老柳樹村鐵索橋縣中收取用來製造拴船的鐵鏈,縣中不再無償使用。而是給予一定的補償;其四……”
“小言啊,你甭做夢了,老頭子我知道你咋想的,你是打算以犧牲本縣當地人的利益來給你增添政績。我不知道你在巴江當縣令的時候如何做的。我要告訴你的是,若你在那裡同樣是以犧牲當地人的利益得到的政績。你該小心纔是,只要那裡有人舉報,哪怕你當上中書令也沒用,皇上不收拾你,小寶和鵑鵑能放過你?
在你來弘農之前,小寶已經專門爲弘農十年內的發展制訂了計劃,你上一任便是按照小寶的要求做的。你想把官當安穩,就別去動,不止是我老柳樹村,還有縣中的其他地方。
不是老頭子我瞧不起你,是你真的沒那個本事。小寶的計劃,放到朝堂上是國策,放到地方上是良政。你再學二十年吧,回過頭來瞧瞧,當能發現如今的你是多麼的無知。”
不等柳言把話說完,老村正出聲打斷柳言接下來要說出的話,並且狠狠地教育了對方一頓。
柳言使勁喘兩下氣兒,他被柳村正的話給氣到了,哪裡是好心告誡,分明是貶低,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
稍微緩緩,柳言深吸口氣,對柳村正笑着說道:“柳村正如此厲害,爲何本官是弘農縣令,你卻僅僅是個村子的村正?所以說,維持個村子,你還行,但要說道一縣的治理,你,下輩子好好努力吧。
本縣不是過來跟你慪氣,本縣問你,你懂經濟嗎?懂旅遊嗎?懂……”
“旅遊是經濟當中的一個,不能並列着說。小言啊,你是想說金融吧?想說純粹的資本運作吧?老頭子我好歹是個舉人出身,識字,每次小寶和鵑鵑有不涉及到大唐秘密的新書,印出來都要派人給老頭子我送一套。
不是老頭子我有什麼大本事,是小寶和鵑鵑懂得尊老愛幼,更瞭解我這個老傢伙爲了老柳樹村連命都可以不要。
回吧,啊,回去把小寶曾經留下的計劃好好看看,我這也有一份,有時間總要看看。小寶的計劃書才叫計劃書,你的是一錘子的買賣,連個出現各種問題的補充計劃都沒有。飯,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
沒有那麼多的外來資本,本地還沒形成絕對的優勢投資氛圍,你拿什麼快速發展?就是你說的計劃,以犧牲當地人利益,然後吸引外來人旅遊,縣裡從中得到稅收。
你直接管我們要錢多好,何必繞個大圈子,你累我們也累。發展的基礎是讓本地人富裕起來,不是讓你縣衙門稅收單純地提高,小言,懂沒?回吧,啊。”
老村正又把柳言給教訓了一頓,只不過這次用的不是隨便的話來說,而是開始跟柳言談經濟、談發展、談規劃。
“村正寶刀未老呀,說的太好啦,咱弘農縣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了,需要的是沉澱,是積累,而不是把之前的一切推翻重來,官員推翻個決策容易,百姓卻要跟着遭殃。
小寶就說過,地方官不能拍腦門決策、拍胸脯保證、拍屁股走人,而且現在也走不了,出了問題,即使離開也要被收拾。
大人,咱回吧,縣中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今年陸續秋收的物種統籌套表我連框架都沒完成呢。”
跟隨而來的縣丞配合着老村正說話。
“你們,你們這些個目光短淺的人,本縣跟你們說不明白。我再強調一下,不是與你們商量,是讓你們怎樣做,你們照着做便好,出了事情算在本縣身上。”
柳言決定不跟別人談了,要採取強硬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必須推翻之前的一切,否則哪裡能顯出自己的本事?不把本事體現出來,如何繼續升官?經濟,自己又不是不懂,無非是那麼點事兒。
“算在你身上,請問,你是誰?”一個清脆的女孩子的動靜在衙門來的人背後響起。
河對面的老村正露出慈祥的笑容。
柳言一衆人回身,看到一個身穿七品官服的丫頭,在丫頭的身邊還站着四個人,胸口的位置繡了一個‘禁’字。
剛纔說話的縣丞一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身後的人,馬上笑着說道:“呦~!咱們最漂亮、最聰明、最有本事的菲菲回來啦。”
“嗯哪,去京城一趟,耽誤了好長時間,孫叔叔,你咋來了?咦?市場哪去啦?”回來的柳菲菲高興地對縣丞說着,突然發現個問題,平時一直存在的市場沒了。
縣丞笑笑:“菲菲呀,縣令來了,所以大家可能是害怕見到大官,就沒出來吧。”
他也開始針對柳言了,反正都這樣了,再讓柳言折騰下去,估計自己也好不了。
“柳言?是吧?”柳菲菲倒是知道新來縣令的名字。
“正是本縣。”柳言現在是窩了一肚子火,看向小丫頭時的目光更犀利。
柳菲菲開始打量柳言,過一會兒點頭:“知道了,長這個模樣,自我介紹一下,本官乃河南道虢州弘農縣老柳樹村司農寺轄下柳屯監,柳菲菲是也。”
介紹完自己,柳菲菲不等柳言說話,又向縣丞問:“孫叔叔,剛纔他說什麼算在他身上?”
“是弘農縣重新指定發展計劃,出了問題算在縣令身上。”縣丞對柳菲菲解釋。
“啊?一個這麼大的縣,發展上出了問題,到時候他一個人就能承擔?他的命不值這個價吧?小寶哥哥以前說過,人啊,不能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啦,說的多好,你說一個人要是坑害了一個縣那麼多人,他就能承擔的了?
不用,我們老柳樹村不需要某個人獨自承擔什麼責任,我們要是的穩定,哪啥,柳縣令,你去別的地方問問行不?看看他們是否願意讓你坑過之後再承擔。”
柳菲菲的話絲毫不留情面,因爲她回來的時候路過縣城,已經知道新來的縣令是什麼樣的人,之前她是估計裝着不清楚。
柳言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丫頭,實在想不出來,此番話怎麼可能出自她的口中,現在小丫頭都會轉着彎的羞辱人了?
“菲菲你說的太好了。”一直沒出聲的主簿也跟着捧句話。
五更完畢,承諾兌現了哦,有票的請投投,明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