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構臉上的表情淡然,早已習慣張小寶出手威力的他對張小寶剛說的主意並不如何吃驚。
其管家則被嚇住,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卻比自己的地位高,因爲人家考慮的事情跟自己不一樣,自己還想着不能交出去技術,人家已經開始考慮爲什麼要教給別人技術。
張小寶也喝口茶水,看了管家一眼,但沒有接着說。
畢構略一沉『吟』,先對管家說:“以後還會遇到更多官員,記得要多聽多記多看,少說,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那般簡單,背後的搏弈很艱難,當然,對小寶來說不難,且不能到處『亂』說。”
說完管家,畢構對張小寶道:“小寶,接下來的?”
張小寶懂了,畢構對管家放心,不怕泄『露』秘密,也有辦法不讓其泄密。
“我還想辦一個日本平民的培訓班,技術培訓班,不給工錢,只管食宿,先要進行初步培訓,在培訓中表現突出的獎勵一種‘積分’,然後可以用積分換技術,每樣技術明碼標價。
初步打算是接收二十萬人,只要男人,要身強體壯,懂點技術的人體弱也行,但不能太弱,至少能一天走上三五十里而不出事的纔可。”
一縷月光在此時透過窗子照進來,照到張小寶的臉上,張小寶覺得自己更聖潔了,畢構怎麼看怎麼認爲那縷月光是警告張小寶,心不要太黑。
所謂的不太黑就是把別人賣了,好要讓人幫着數錢。
直到月光離開張小寶的臉,畢構開口道:“能否詳細說說,找二十萬日本人,讓他們前期做的基礎技術工作是什麼?”
“也沒有詳細不詳細一說,很簡單,比如平整路面,加固地基,鋪設減震用的石子,還有……。”
“還有架枕木與上鐵軌是吧?”不等張小寶說完,畢構已接過了話。
“呀!原來畢爺爺您也懂技術?”張小寶驚詫。
“我懂個屁的技術,修鐵路麼,又不是沒見過,費力氣不說,還隨時有危險,只從長安到洛陽的鐵軌鋪設,聽說死了四十多人,受傷的更多,危險是防不勝防,扛鐵軌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出事兒,輕則骨斷筋折,重的直接送命。
你是心疼我大唐的百姓了,所以打算用別人,反正在你眼裡,外國人的命還不如一頭牛的價值大,你的心太狠了,但我支持你,只要不死我大唐人,我心就不會不安。”
畢構不需要張小寶多做講解,他清楚,要說心最硬,非小寶莫屬,鵑鵑別看殺人多,比起小寶來說還略有不如,小寶的狠,狠在不是馬上讓你死,而是折磨你。
要說心軟,小寶的心也最軟,他看不得大唐的人出事,猶如三水縣一般,只要是大唐人過去,哪怕你身無分文,幾日未食,餓的快走不動路了,一旦進入到三水縣的境內,或者說是被三水縣的人看到,除非身患治不好的重病,否則根本不會死掉。
三水縣有許多供人休息的小房子,在裡面身爲大唐人,你可以花錢買好的東西,也可以吃免費的食物、喝免費的湯,免費的東西差點,但能讓你吃飽,生病了也有人給治。
看樣子小寶是覺得修鐵路死人多了,捨不得,故,去騙日本人,估計日本人來之前不清楚,以爲能弄回去先進的技術,等他們真開始幹上活,想走也走不了。
“小寶,那日本人來了,生病管不管?平時的吃住如何安排?”畢構問。
“生病?管啊,日本人來了之後,不準離開指定的位置,以免我大唐有病的人把病傳染給他們,我心善良,不忍心看日本人被傳染上病,而且得藝醫學院會派出技術精湛的學生們來治療他們的疾病。”
張小寶『摸』『摸』自己心臟的位置,以示自己心好。
“是學生?不是醫生和醫博士?”畢構又問。
“由醫生和醫博士帶隊,遇到特殊重病的,好現場教授學生們,比如需要做手術,醫生和醫博士需要領學生們觀看,哪一刀割錯了,要對學生及時講解,那一刀應該怎樣切。”
張小寶把另一隻手也放到心臟的位置,表示自己心好到了什麼程度。
“吃住呢?”
“有最好的青稞爲主食,還有美味的鹹菜,您平時也說過,蘿蔔鹹菜很好吃,您平時吃飯,葷腥不多,他們也一樣,我不可能太狠心,讓他們天天吃肉,從而讓身體不健康。
每半個月,我還給他們補充一次營養,豆餅您知道吧?就是榨完油剩的,可以做豆腐,還能當成飼料,我們的工藝不是太先進,所以豆餅裡的營養不少。
半個月給他們做一次豆餅,和野菜什麼的一起燉,裡面有油水了,還有蛋白質,蛋白質您不知道無妨,抽空去醫學院問問。”
張小寶掰着手指頭一樣樣的說好處,畢構心理承受能裡強,沒太大反應,王鵑根本不在乎,畢構的管家卻是臉都開始抽抽上了。
他發現張小寶黑成何種程度了,養豬的人,還能讓豬吃點有油水的剩菜剩飯,牛馬還有青儲,稍微好點的馬甚至能吃到雞蛋,張小寶居然可以一邊說着讓日本人連畜生都比不上的條件,一邊如此理直氣壯,這得多大的仇?
未成想,他的老爺畢構還點頭:“不錯,我平時吃油腥大的受不了,青稞這東西吧,我知道,連殼一起煮,還有一種獨特的殼香。”
“沒想到畢爺爺如此懂生活,小的不及,殼香?先前小的未曾想到,還打算給脫殼,佩服佩服。”張小寶豎起大拇指。
“一般,一般。”畢構謙虛着。
王鵑也是恍然,高興道:“小寶,這下咱家能省不少錢是不?”
管家悟了,決定以後聽老爺的話,再也不犯錯誤,可不能被罰去嘗殼香。
“住的也不算差,有枕木,堆一堆能堆出擋風的地方,用最好的稻草保暖。”張小寶順嘴提了一句住宿問題。
“成,你能善待日本人老頭子我放心了,繼續。”畢構點頭,他確實放心了,小寶沒變,還是那個心黑手狠的小寶。
“沒了。”張小寶沒想到畢構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繼續。”畢構不爲所動。
“咋這樣呢,老婆,你跟畢爺爺說。”張小寶示意王鵑。
王鵑白了他一眼:“誰是你老婆,叫夫人,畢爺爺,小寶的意思,是,讓司農寺的人過來,正常來說,還有幾種農作物沒收割,尤其是前年研究出來的晚稻。
現在所有的農作物都衝沒了,司農寺研究出一個新品種,只進行過一次實驗,新品種需要過冬,說是一旦成功,產量很高,麥子,就算冬小麥吧,與冬小麥有一點不同。
但不適合在黃河以北種植,北面用不着,反正一年種糧怎麼種都是一茬,我跟小寶在的渤海都督府尤甚,那裡新品種的大米好吃,您今年能吃到。
所以呢,小寶想讓司農寺的人到弘農進行試種,面積大,氣候合適,反正弘農已經這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去,尤其是小寶帶朝廷做的事,百姓對朝廷的觀感不僅沒有變壞,還變好了。”
“也對,百姓所求的不多,其實只要把官員收拾了,百姓就承認皇上好,更何況你們還要包賠所有損失,種差了繼續賠,是不是?”
畢構能理解,這是用弘農做試驗,好壞的,緊着弘農來了,百姓是最聽話的,能把百姓『逼』造反的皇帝都不是一般的皇帝,現在的皇帝李隆基就很一般,否則不用『逼』百姓造反,小寶跟鵑鵑就能給推了。
陛下也承認此點,好在小寶和鵑鵑無意於皇位,更不去挾制皇權,甚至還鼓勵,讓你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你想象不到的奢侈品,他們能給你造出來,你想不到的遊樂方法,他們也能給你弄到。
別的官員怕皇上出巡耗費錢財,小寶跟鵑鵑鼓勵陛下沒事出去轉轉,哪怕錢由他們出,實在是找不出比他們更好的臣子了。
但陛下自己也說,有個先題條件,那就是皇上不可以昏聵、昏庸,別礙到小寶和鵑鵑做事兒。
‘很難理解,他倆怎麼想的,換成旁人有此本事,或許早忍受不住造反了,他兩個竟然還樂衷於此,難道真是覺得當皇上太累,不好玩?也能說的通,陛下確實沒他倆自在。’
畢構一時間不說話了,想事情。
張小寶不知道畢構想什麼,如果知道,一定會告訴畢構‘你當『主席』和總理那麼好當?沒看到處在那位置上的人老得快?’
見畢構不出聲,張小寶說話了。
“畢爺爺,其實我朝商人非常聰明,我是想多建幾個商品集散地,我家不能總出錢,有的錢不能賺,該放權就要放權,我想把弘農打造成一個物流集散地,讓其他的商人看到機會。
他們會在其他地方也有樣學樣建一個商品流通的地方,以獲取利益,流通起來的物資纔是商品,流通的越快,國家收的稅也越多,藏富於民沒錯,但中央必須要有更多的錢,以此來控制地方。
否則,隨着技術的研發,各地的發展不均衡情況會出現,地方獨大而中央沒有除軍事之外的控制力,還繼續支持地方,那其實就是在引誘地方大員去造反,財權和軍權,必須牢牢控制在皇上手裡。”
張小寶終於說了次實話,王鵑在旁邊嘆息一聲。
畢構也同樣跟着嘆息,他與王鵑的嘆息不同,王鵑是知道太多的事實,對歷史的嘆息,他是對張小寶和王鵑的嘆息。
“所以你和鵑鵑來了?”
“對呀。”張小寶語氣沉重地說道。
“對什麼?不對,繼續。”畢構一轉臉,又問起張小寶算計的事情。
他的管家本以爲張小寶已經說出了最後一條,不成想自己的老爺還抓着不放,他都開始覺得老爺太過分了,怎麼可能還有?張小寶也是人,說出來多少條了。
可就在他剛剛有同情張小寶想法的時候,張小寶卻不滿地哎呀一聲,道:“畢爺爺,您不能什麼都問出去,咋說也得給我留點秘密纔是。”
‘還有?真的還有?’管家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恐於張小寶算計的時候,對自己家老爺越發佩服。
這回不用畢構再『逼』迫,張小寶自己說起來:“畢爺爺,整個河南道,甚至是連洛陽都有官員參與了,得下去很大一批官員,我在弘農呆着,等快秋闈的時候回去,您說陛下會問策幾何?”
“自然是科舉題目選河南道方面的治理了,尤其是明經科。”畢構回答的痛快。
“是滴,所以現在蒹葭書院的學子們正在以此爲題備考,您也知道,蒹葭書院的學子大部分都是實戰類的,我不得給他們創造點機會?下去一人需補一人,誰上不是上,蒹葭書院的我覺得更好,您說是吧?”
張小寶『露』出我很實在的表情。
畢構呆了一呆,指着張小寶:“你……小寶你……鵑鵑,你也不說說他,連官員任免他也『插』手。”
“我不知道啊。”王鵑顯得非常無辜:“小寶,畢爺爺說你了,你放手吧,河南道是朝廷的河南道,死活跟咱有啥關係,官員有缺口,自然有人着急去走門路,你管他們本事行不行呢。
當沒了書院的學子,河南道就不是河南道了?書院的學子有本事沒用,得有人覺得你有本事才行,咱弄到渤海都督府去,一樣有所作爲,畢爺爺,您看,我說小寶了。”
畢構氣樂了:“呵呵,鵑鵑你還是說我爲好,果然是一家的,說個話也要偏向,是,最近幾年,朝廷對你們書院的學子壓制的厲害,官員們也害怕,像你說的,他們全是實幹型的,真與你們聯手,朝廷怎麼控制?我不管,河南道發展的最好,也一直最『亂』,也該有一股清流了。”
畢構也沒辦法,蒹葭書院的學子不是一般的厲害,他們與別的書院的學子不同,選材很嚴,智商低的不要,不肯學的不要,眼看到了可以參加科舉的時候,還得先經過書院的內在選拔。
蒹葭書院的選拔包括經濟方面的,政治方面的,軍事方面的,外交方面的,當真可以說是鬥爭不停。
只有通過選拔,才能獲得參加科舉的名額,於是造成了,凡是能坐到考場上的學子,是個頂個的厲害,因爲差一點的早被刷下去了。
“既然畢爺爺也支持了,那我再說下一點。”張小寶高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