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葛迎喜疑惑起來。
“是呀,老爺,您昨天晚上難道沒聽見張王兩家莊子的動靜?就是那鞭炮響,他們那邊一響,那些髒東西不敢在那呆着,豈不是都跑我們這邊來了?我也要換點。”
吳家小三着急要走,又不敢得罪主家,只好用最快的速度把話說出來。
葛迎喜腦袋點了下“雜貨鋪就有賣的?”
“有,不少呢,有一百個的,有五百個的,還有一千個的,就是那鞭炮的多少個一串。”吳家小三繼續回答。
葛迎喜這次沒說什麼,揮揮手,讓吳家的小三離開,他自己則站在當地,望着河那邊出神,想事情。
張王兩家莊子以前和自己這葛家莊差不多少,稍微好一點的就是那張家莊子,畢竟他們收的糧食有一百個人的份不用上交,可最近這幾個月不知是怎麼了?莊子中雞鴨成羣,秋收時還過來幫自己這邊吃螞蚱。
後來又出了辣醬,自己也讓人到雜貨鋪買了點,確實不錯,再後來拉回來那麼多的胡蘿蔔,據說現在都二十文一斤了,還有價無市,接着又弄出個素油,比葷油便宜,做菜時也真的好吃。
這一個接一個的買賣起來,日子要好過不少啊,看看自己這莊子上的莊戶,再看看人家的,根本就沒個比,自己這邊的莊戶只要一提起張王兩家莊子,就都是一片的羨慕。
自己到是也想把莊子弄好,可沒那本事,看看那兩個主家,給莊戶上弄那叫炕的東西,睡在上面暖和,還幫着修房子,過年給東西,自己也想,可拿不出那錢,炕到是在院子中盤了幾個,睡覺時真舒服啊。
葛迎喜想着這些,有一種無力感,在看着有人往那雜貨鋪走,他更難受,自己莊子上的莊戶,需要東西卻要到人家的雜貨鋪買。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看起來到是沒什麼,現在那邊的兩個莊子對下面的莊戶那叫一個好,這有了比較,自己這邊的莊戶人心不穩啊,不成,這麼下去莊子就完了,得想辦法。
葛迎喜有了急迫感,轉身回到院子,找人商量去了,也準備弄出點新的買賣來,到時也對莊戶好一點。
葛家莊的莊戶到不知道主家也想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些,正在想辦法,現在他們都拿着東西在雜貨鋪門口排隊等着換鞭炮呢,等着等着,其中就有那心思活絡的人,看看價錢,發現買的越多越便宜。
一千個頭的才二十二文,換成一百個頭的,就需要三十文才行,這一下就少了八文錢,這人心思一動,碰了碰旁邊的人“吳家小三,你準備買哪種?”
“四狗,怎麼你也要買?我要買一百頭的。”吳家小三還在心中抱怨剛纔被主家的老爺攔住,讓他到地方時需要排一段時間的隊,不時的還有張王兩家莊子的人進去,人家不用排隊,誰讓這雜貨鋪是專門爲人家開的呢,正感慨時,聽到旁邊人的話回了一句。
“恩,我也買一百頭的,不如問問旁邊的人,有十個都想買一百頭的,我們就合起來買個一千頭的,還能便宜一些,到時拆開,一家一百頭。”
這個叫四狗的與吳家小三商量起來,小三一聽,也覺得這樣合算,點點頭開始詢問起周圍的人,結果幾句話的工夫,周圍人也都明白了,幾十個人都十個一隊,把東西交給前面的一個人,讓其進去買,買完了自己等人再分。
如此一來不僅僅便宜了,隊伍也短了,速度快上幾倍。
張小寶和王鵑此時也在石榴和一個男僕的陪同下到處逛呢,正好就來到了雜貨鋪,看到眼前的情景,兩個人對望一眼都驚訝起來,這些人聰明啊,知道怎麼獲取最大的利益。
“虎子,去問問,那邊怎麼回事兒,爲何都想到這麼買了。”張小寶扭頭吩咐一聲那個男僕,虎子馬上就走了過去,一會兒的工夫弄明白了回來報告。
“小公子,那邊有一個叫四狗的人,是他出的主意,這樣一來,排隊的少了,他們還能節省一些錢,一家差不多節省一文錢了,現在能買一個雞蛋,到雞下蛋的節氣,省的錢就是兩個雞蛋,小公子,用不用把那五百頭和千頭的都提價?”
“好,人才啊,不必提價,就這麼賣,我們的鞭炮主要賣的不是葛家莊上的人,而是一些大買家,你去把那四狗給我叫來。”
張小寶心中高興,別看僅僅是這麼一點主意,換成他和王鵑一下就能想到,可那麼多的莊戶卻沒有人想到,偏偏叫四狗的這個人想到了,這不得不說是有點特殊。
四狗剛剛換來鞭炮,正在那分呢,還有各家的東西,價值不一樣,要好好調換才行。
剛分給兩家,虎子就來到了這邊,對着四狗說道:“四狗是嗎?我家小公子讓你過去一趟。”
“你家小公子誰呀?我這忙着呢,有事兒就讓他過來。”四狗正在耐心地數着鞭炮的個數,聽到聲音,頭都沒擡就不高興地說起來。
旁邊的人擡起頭來一看這人都認識,張家莊子那院中的一人,再一琢磨他說的話,眼睛向着另外的地方看去,果然,張家莊子的小公子和王家莊子的小娘子都在那裡。
旁邊有人連忙碰了碰四狗,對他說道:“四狗,快點過去,是張家小公子叫你,快點,別讓小公子多等。”
葛莊的人都知道張王兩家有個娃娃親,這到沒什麼,畢竟你張家莊子厲害,也管不到我葛家莊子的人,可他們都聽說,那些給莊子上莊戶的好處都是出自這兩個娃子,聽聽雜貨鋪的名字就知道了,‘寶鵑雜貨鋪’。
他們也經常從兩個莊子上的人口中聽到一些小公子和小娘子的好,在外面遇到人都會打招呼,對人客氣和善,這讓他們心中都有了一種尊敬的想法,故此才催促四狗。
四狗一聽竟然是張家小公子,馬上就站了起來,對着喊他的這個虎子抱歉地笑了笑,話都沒說就向着張小寶所在的地方走來,還沒等走到近前呢,張小寶和王鵑就拉着手往前迎了過來,一見面,不等四狗開口,張小寶便先說道:
“你那邊還忙着呢,我這就讓人過去打擾,多有得罪,見諒見諒。”說着話還對着四狗拱手作禮,王鵑那邊也配合着施了一禮。
受寵若驚的四狗就發覺鼻子一酸,使勁地眨了兩下眼睛纔好過一些,連忙就要下跪,卻被旁邊的虎子給扶住。
四狗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他四狗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對待?何況面前的還是兩個莊子上的小祖宗,怪不得人家張王兩家的莊戶一提這兩個人都是面帶恭敬,聽着這話,看着人家施禮,大冬天的,竟然覺得身上暖暖的。
不少葛莊的人也都看着呢,一見人家兩個娃子竟然如此作爲,一個個都在心中嘆息一聲,看看人家,這麼小就能如此懂事,說明家大人就是這麼教的。
再看看自己莊子上的那個小公子,今年都六歲了,遇到莊戶根本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指使起來就跟罵牲口一樣。
在葛莊人感慨的時候,張小寶又開口說道:“四……你有大名嗎?”
“回小公子的話,小的四狗賤命一條,哪裡會有大名,從小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管戶籍的人給小的隨便按了一個徐姓,小公子就叫小的四狗,名賤好養活。”
四狗終於是稍微恢復了一下,說起話來,聲音還是有點微微顫抖。
“哦,那就叫你徐四好了,你在葛家莊籤的是什麼契?”張小寶問道。
這契約分爲兩大種,每種又有兩小種,分成人和地兩大種,就是租地還是賣身,兩小種是活契和死契,活契到了時候可以離開,沒到時候離開要賠償主家的錢,死契就差不多一輩子了,離開的情況很少。
“回小公子,小的籤的是租田活契,簽了五年,還有今天最後一年,就要重新簽了。”四狗回答着,神態越發的恭敬了,一聲徐四叫的他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若是現在離開,需要賠償多少?我身邊缺個做事兒的人,想請你過來幫忙。”張小寶開始拉攏了。
“真,真的?小公子,您,您真的要讓小的跟您做事兒?若是現在走,小的要賠償一兩銀子,或者是一百六十鬥糧食。”
四狗一聽張家小公子想要讓自己過去,激動得渾身都哆嗦起來,連忙把要賠的錢說出來,要賠的這些錢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多了,他自己可出不起。
“虎子,到雜貨鋪看看,有沒有現銀,取二兩回來給徐四,讓他把那邊的契給退了,剩下的錢,徐四你就自己看着需要什麼花用吧,做完了事情,到莊子上找我。”
張小寶吩咐了虎子一聲,又對徐四交代了一句,不在這邊多呆,轉身拉着王鵑離開。
虎子取完錢,交到四狗的手上,也跟着離開,只剩下四狗站在那裡,拿着錢愣愣不語,還有就是其他聽到這個事情的葛莊人投過來的羨慕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