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停停,看到好的玩兒的地方就停下來,倒真的很是自在。
當然,顧賢和紫影夫妻,是一日三次,按着飯點給雪花把脈的。
這是韓嘯下的命令。
雪花每天都心情愉悅,興致高昂。
至於叮叮和荷花,也都嘰嘰喳喳的,每天笑聲不斷。
歡樂的氣氛一直持續着,原本是十來天的路程,一行人走了半月還沒到。
“爺,那是什麼地方?”
雪花坐在馬車裡,透過敞開的車簾,指着遠處的一座紅彤彤的山峰,問韓嘯。
韓嘯因爲怕馬車顛簸,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坐在馬車裡,然後把雪花摟到懷裡抱着的。
此時韓嘯順着雪花的手指,向外看了一眼,說道:“那是啼血峰。”
啼血峰?
這個名字好怪。
有一種悲傷的感覺,瞬間從雪花的心底劃過。
轉瞬,就消失無蹤了。
韓嘯看着雪花不解的樣子,解釋道:“那座山峰上,長了許多的杜鵑花,每到這個季節,就會開得漫山遍野,於是,人們就把那座山,稱作啼血峰了。”
杜鵑啼血嗎?
雪花明白了。
“爺,我們去那裡看看吧?”雪花興致勃勃的道。
看着雪花晶亮的眼睛裡,滿是渴望,韓嘯低頭輕啄了一下雪花的紅脣,向車外吩咐道:“去啼血峰。”
趕車的小豬子,已經習慣了每到一處風景秀麗之處,自家爺和夫人就會改變方向,遊玩一番了。
所以,聽了韓嘯的吩咐,立刻調轉馬頭,向着啼血峰而去。
小豬子一改方向,無論是前面的,還是後面的,所有人一致改變了放向。
所有的人,都和小豬子一樣,習慣了這種隨時改變路線的行爲。
馬車到了啼血峰山下的時候,正好是黃昏時分。
落日西墜,彩霞染金。
漫山的紅豔和織錦般的金黃,相互交織,形成了一副絕美的畫卷。
雪花被韓嘯抱下馬車,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的感到了一絲震撼。
美到極致,就會讓人忘記了歲月的穿梭。
驚豔的時光,會讓人不由的沉淪。
雪花的心裡,忽然生出一種悲壯之感。
竟然不知不覺的,淚盈於睫。
“怎麼了?”韓嘯的低沉的聲音,喚醒了雪花。
雪花搖了搖頭,向韓嘯的懷裡,靠了靠。
這真特麼的是——
美哭了!
“三姐,這裡好美呀!”
荷花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把野花。
“嫂子,這山下的美,是一種寧靜的美,山上的美,是一種熱烈的美,對不對?”叮叮也腳步輕快的走了過來,說道。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這纔有心思看自己的腳下。
原來,她們現在身處之地,綠草如毯,野花遍地,奼紫嫣紅中,風吹花動,搖曳間四處飄香。
是另一種吐露着芬芳,夾雜着自然的氣息的輕柔之美。
這種美,和啼血峰的火熱,的確是一種鮮明的對比。
她剛纔一直注意着啼血峰,被啼血峰吸引了全部的心神,竟然沒有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是另一種靜美。
雪花看向叮叮,叮叮一身火紅的衣裙,額間的花鈿更是熠熠生輝。
此時的叮叮,眉宇間沒有絲毫的憂鬱之色,渾身都散發着青春的活力。
臉上的笑容活潑可愛,柳眉彎彎,杏眼晶瑩,和這遍地的鮮花,融成了一種和諧的美。
雪花明白,這一路的遊山玩水,的確讓叮叮的心胸,開闊了許多。
這也正是她和韓嘯,帶着叮叮出來的目的。
雪花看着叮叮,打趣道:“我們的二姑娘,說話真是一針見血,把兩種美分析的那麼透徹,真是個大才女。”
叮叮瞥了雪花一眼,昂着下巴,看向韓嘯說道:“哥哥,嫂子欺負我。”
雪花立刻誇張的叫道:“我好冤枉呀,明明是誇獎的話,竟然被小姑子挑理,而且還告狀,你是要讓你哥哥打我一頓嗎?”
叮叮“噗嗤!”笑了。
隨即斜睨着雪花道:“哼!你打哥哥還差不多,哥哥才捨不得打你。”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看向韓嘯。
韓嘯被妹妹打趣,面不改色,對雪花低聲道:“就在山下玩兒吧,別上山了。”
“嗯。”雪花應聲。
不知道爲什麼,她非常的想上山去看看,彷彿那裡有什麼呼喚着她。
可是她心裡又總隱隱的感覺不安。
於是,雪花果斷放棄了上山的念頭。
雪花和叮叮、荷花,連同幾個丫頭,開始採摘野花。
韓嘯站在原地,看着映照在夕陽中的雪花,眸光一片柔和。
須臾,韓嘯的目光,轉向了啼血峰。
啼血峰上,紅豔豔的杜鵑花,籠罩了整個山峰。
山風吹來,紅浪翻滾,猶如血海在咆哮。
韓嘯的目光,變得越來越銳利。
“啊!”不遠處的雪花的,忽然叫了一聲。
韓嘯瞬間飛掠過去。
隨即揚起一掌。
掌風過處,一條黑色的蛇被震飛了。
雪花拍了拍胸口。
她忘了,這個季節野外有蛇是很正常的。
不過,黑色的蛇,還真的不多見。
雪花的叫聲,當然吸引了一大批的人過來。
顧賢和紫影本來的帶着小顧哲在另一邊玩兒呢,此時也飛快的趕了過來。
紫影見是一條蛇,立刻隨意的道:“不過是一條蛇,沒什麼的。”
說完,把懷裡的顧哲交給顧賢,“孩子爹,我撒點驅蛇的藥粉,免得嚇到夫人。”
顧賢接過顧哲,點了點頭。
紫影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隨即飛快的在四周轉了一圈。
雪花也就是猛然看到蛇,嚇了一跳。
其實她被鍛鍊的,已經不怎麼怕蛇了。
誰讓荷花頭上,天天都盤着一條裝逼的小紅蛇呢。
按說,有荷花頭上的天靈蛇在,一般的蛇是不敢靠近她們的。
今天還真是沒想到會碰到一條黑蛇。
蛇的事兒很快就過去了,誰也沒有放到心裡。
雪花現在已經採摘了一大把的野花,看了看手裡的野花,吩咐煙霞拿來錦墊,索性坐到錦墊上,開始編花環。
叮叮等人一見,也都就地而坐,跟着雪花學着,開始編花環。
就連紫影,也跑過去湊熱鬧了。
一時間,無論是主子,還是丫頭,都湊到一起,興致勃勃的編花環。
小顧哲穿着一套紅色的小襖褲,脖子上戴着金項圈,被紫影放到衆人中間,在草地上爬來爬去。
原本就綠草如茵,鮮花遍地的景色中,又增添了穿着各色裙衫的女子,更爲這道靚麗的山中美景,暈染上了一片鮮活的色彩。
特別是中間還有一個邊爬邊咯咯笑的小寶寶,讓人覺得,天上人間,不過如此。
韓嘯站在不遠處,一身箭袖錦衣,負手而立,目光不時的落到自家女人的身上。
西天的雲彩,落到雪花的身上,爲她渡上了一層炫目的光影。
那光影中的女子,眉目如畫、容顏精緻,如同跌落凡間的仙子,恬靜美好,讓人移不開眼。
韓嘯不由的就軟了眉峰,柔了心情。
顧賢走到韓嘯身邊,看着遠處那條被韓嘯一掌震死的黑蛇,沉吟了一下,說道:“爺,這種黑蛇,多產自北疆,想不到竟會在這裡出現。”
顧賢的聲音中,有一絲的疑惑和凝重。
韓嘯心中微微一凜。
凝眸向着前面的啼血峰看去。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四平帶着兩個護衛騎馬奔了過來。
“爺,前面的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落。”四平翻身下馬,對韓嘯躬身道。
韓嘯頷首。
“去打點一下,今晚就宿在那兒!”韓嘯吩咐道。
“是!”
四平答應一聲,隨即又上馬,向着前面的山村馳去。
這一路上,因爲雪花的隨意遊玩,衆人常常錯過驛站和城鎮,所以就隨處而歇息。
住宿農家是常事。
四平也有了經驗,遇到這種時候,都是重金包下幾個農家院子,供衆人住宿。
雪花這時候編好了一個五彩的花環,一臉愉悅的向韓嘯走了過來。
“爺,好不好看?”
雪花拿着花環向韓嘯顯擺。
韓嘯看了看雪花纖白的指間,那個小巧的花環,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籠罩在夕陽下的絕美容顏,低聲道:“你更好看。”
深邃的目光,猶如深不見底的幽潭,靜靜的注視着雪花,彷彿要把面前的女子,沉浸其中。
雪花小臉一紅,嗔道:“爺……”
不過,嘴角卻忍不住的悄悄揚起。
柳眉,也越來越彎,形成了兩彎月牙。
那明眸中的笑意,更是遮也遮不住。
韓嘯伸手拿過雪花手中的花環,輕輕的戴到了雪花的頭上。
五彩繽紛的花環,襯托的雪花愈發的明眸如月,肌膚如玉,如同花中的仙子,悄然立於韓嘯的眼前。
一時間,日月斂了風華,遠山失了顏色,韓嘯的眼中,只剩下了眼前的女子。
“真美!”低沉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中,是發自內心的繾綣情感。
雪花被自家男人一再的誇獎,雪頰微紅,嘴角高揚。
隨即,雪花開始反省。
這一路上,他們夫妻一直這樣狂撒狗糧,真的好嗎?
可是,心裡的甜蜜,卻怎麼也止不住。
那甜蜜的泡泡,冒得是“咕嘟、咕嘟”的。
怎麼辦?
她真的是心花怒放呀!
**
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落,只有幾十戶人家。
四平把相鄰的幾戶人家的院子都租借了下來。
因爲給的銀子多,所以被租借了院子的山民們都非常高興。
雖然住的是農家,不過雪花依然住的很舒服。
因爲她這次出來,韓嘯不僅命人帶了衣服被褥,就連鍋碗瓢盆、米麪糧油,都帶着了。
甚至於,連雪花洗浴的大浴桶,都裝到馬車上,帶了來。
雪花真是很心虛。
這十幾輛馬車上,有一半裝的是爲她準備的東西。
可以說,雪花能用着的各種物件,一應俱全。
吃過晚飯,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雪花剛爬到炕上,就發現屋子裡白影一閃,瞬間多了幾個雪白的小東西。
“小白!小毛球!”雪花驚喜的叫道。
小毛球“吱吱”叫着,直接就往雪花身上撲。
不過,在半路上,就被韓嘯提着脖子上的毛,給攔住了。
雪花有了身子,韓嘯當然不會讓小毛球撞都到雪花。
至於小白,當然不會做這種事兒,仍是那副傲嬌的小模樣。
雪花呵呵笑着,讓韓嘯把小毛球放到了她的身邊。
小白倒是也湊了上來,很是大度的讓雪花摸了摸它的毛。
這讓雪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話說,這幾個小傢伙,雪花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了。
因爲雪花對幾隻雪狐是散養的,所以它們一向來去自如。
想回國公府,就回國公府,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雪花認爲如此通靈的東西,是不應該被關起來的。
小毛球最終還是鑽到了雪花的懷裡,被雪花摸着頭上的毛,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
對於幾隻雪狐出現在這裡,雪花沒有感到什麼不可思議。
因爲當初她嫁到國公府,把幾隻雪狐留在了青河,結果幾隻小傢伙,自己找到了國公府。
所以,雪花對於它們能找到自己,絲毫不感到意外。
“爺,這幾隻雪狐瘦了。”雪花摸着懷裡的小毛球,心疼的說道。
這些日子沒見,雪花明顯的感覺到,小毛球和小白,都瘦了許多。
“嗯,以後讓它們跟着我們,別四處亂跑了。”韓嘯說道。
“聽到了吧?”雪花拍了拍小毛球的頭,又看向小白,說道:“以後不許到處亂跑了,就跟着我回青河,每天都給你們做好吃的。”
小毛球立刻“吱吱”的叫了幾聲。
小白則是歪着腦袋,仍是一副傲嬌的小模樣。
不過,竟然也破天荒的對着雪花“吱吱”的叫了一聲。
也有些撒嬌的意思。
雪花大感驚奇。
小白可是一向都學狼嚎的,這可是雪花第一次聽到小白如此有着撒嬌意味兒的叫聲。
雪花連忙摸了摸小白的頭,呵呵的笑了起來。
她確信,這幾隻小傢伙,聽懂了她的意思。
雪花揚聲吩咐煙霞和籠月給三隻雪狐準備吃的。
看看懷裡的小毛球,再看看小白,雪花想起了當初征伐北齊的日子。
想到那些,雪花就又想起了現在仍然在邊關的梨花。
雪花嘆了一口氣,說道:“爺,不知道梨花現在怎麼樣了?我原本想着親自去邊城看看她的,可是現在……”
雪花看了看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明白這個想法是無論如何實現不了了。
韓嘯沉吟了一下,說道:“梨花……很快就會回到青河了。”
“什麼?!”雪花立刻驚訝的擡起了頭。
韓嘯隨手把小毛球拎起來,放到了旁邊,自己則把雪花抱進了懷裡。
他原本怕說了雪花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雪花。
不過,現在看雪花仍是憂心梨花,索性說了出來。
“爺接到消息,梨花前些天從邊城出發,回青河了。”韓嘯說道。
“爲什麼?就她一個人嗎?”雪花連忙問道。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表情有些異樣,低聲道:“具體原因,爺不清楚,但是梨花還帶了一個人。”
“誰?”
“那個孩子。”
“什麼?”雪花不可置信的叫了一聲。
她沒有想到,梨花竟然把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秦修兒子的孩子,帶了回來。
“秦修已經從邊城追下來了。”韓嘯又補充了一句。
“這麼說,梨花是和秦修鬧矛盾了?是偷着回來的?”雪花立刻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秦修是駐守邊城的大將,怎麼能夠擅離職守?
他既然冒着風險追下來,那麼梨花肯定不是和他商量好了,要回孃家了。
“別擔心,你也說過,梨花是個聰明的,她不會吃虧的。”韓嘯安撫道。
“可是,梨花畢竟年紀小,涉世不深,這能不讓人擔心嗎?”雪花憂心忡忡的道。
“梨花既然人好好的,就不會有什麼事兒!”韓嘯繼續安撫雪花。
雪花一想,也對。
只要梨花人好好的,那麼就沒有什麼大事兒。
大不了不要秦修了。
她的妹妹,還沒有嫁不出去一說。
這樣一想,雪花終於鬆了一口氣。
“爺,秦修回來,是偷着吧?”雪花問道。
韓嘯點頭。
雪花明白,看來,梨花在秦修的心裡,仍是不一般的。
否則,秦修不可能冒着殺頭的危險,擅離職守的。
哼哼!
雪花冷哼一聲,她決定了,這次看到秦修,她一定不能輕饒了他!
竟然輕易的把她妹妹拐跑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爺,我們明天就走快點吧,反正馬上就到青河了。”雪花說道。
可不能她還沒到青河,梨花就被秦修又給騙回邊城了。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又扔出了一磅重彈。
“你奶……沒了。”
“沒了?”雪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韓嘯的意思。
看到雪花一臉懵懂的樣子,韓嘯又解釋了一句。
“爺接到消息,你奶昨天死了。”
“死了?!”雪花猛地叫了一聲。
雪花一叫,小白和小毛球立刻豎起了渾身的白毛,對着韓嘯開始“嗷嗚”地叫了起來。
一副要捍衛雪花,和韓嘯拼命的架勢。
韓嘯也是服了。
按說他自認爲對三隻雪狐不錯了,可是三個小傢伙,關鍵時刻,還是絲毫不給他面子。
雪花倒是對三隻雪狐的表現,感到很熨帖。
連忙伸手,安撫似的摸了摸幾隻雪狐。
這時候,煙霞和籠月已經給三隻雪狐專門做好了吃食。
於是,雪花把三隻雪狐打發出去吃東西,這才又看向韓嘯,問道:“怎麼忽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