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姑娘,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賣菜的大嬸對着北宮雪誇讚,眼神還不停的往公子辰身上瞟。
北宮雪一張俏顏漲成了豬肝色,匆匆付錢,但要拿菜走人。
“我來拿。”公子辰風流華麗的聲線帶着幾分優雅,賣菜大媽一聽,立刻笑得合不攏嘴,“對對,公子拎着。看這位公子,不但儀表堂堂,對娘子也好得很吶!”
北宮雪沒理會賣菜大嬸,一扭頭走了。
公子辰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俊美無濤的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紋。他的貼身侍衛十寒遠遠跟在他們身後,見狀嘴角狠狠抽了幾下。
自從幕裡慘案之後,他家少爺已經十多年沒笑得這麼開心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北宮雪走到公子辰身邊,沉下聲音問道。
“本少要在姑娘家吃飯,幫忙拎拎菜也是應該的,姑娘何出此言?”公子辰笑得不漏痕跡。彷彿真的就是爲了在她家蹭頓飯吃,纔會如此殷勤一般。
北宮雪自然不信他的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兒子要吃魚,我現在去買,你在這裡等我,不要跟來!”她纔不要讓大家覺得他與她有什麼莫名其妙的關係!
“好,本少等在這裡。”公子辰嘴上應着,待北宮雪身影消失在前面,他卻又快速跟了上去。
北宮雪選了一條魚,讓店家收拾出來,剛想拿錢袋,便見一隻修長的手從身邊伸了過去,“老闆,這是方纔那條魚的錢。”
老闆目光詫異,望望北宮雪,再看看公子辰,彷彿忽然明白了什麼,笑嘻嘻的接過銀子,看了看,又遞還給公子辰,“公子,我這小店沒那麼多銀兩,這魚一共才五文錢,您看有沒有正好的?”
“那便不用找了。”公子辰復又將手中的碎銀子遞了上去。
“哎,那小的就謝過公子了。”魚販雙手接過銀兩,感恩戴德的目送他們離開。
北宮雪氣結,怒視着他。
“雪兒,”他知她生氣,便軟了語氣,“我這次前來,也沒給你備什麼禮物,如今留在你家吃飯,買些菜總是人之常情吧?你又何必如何斤斤計較?”
她斤斤計較?!
北宮雪氣得頭頂冒煙,明明是他死乞白賴的非要留下吃飯,現在又到這裡來冒充她的相公,讓她怎能不氣?“公子辰,你究竟想做什麼?”她磨牙。
公子辰假裝聽不出她語氣中的不悅,俊美無濤的臉滿是笑意,晃了晃手中的菜,“自然是想嚐嚐雪兒的手藝。”說罷,他徑自向前走了幾步,見她沒跟上來,他又繞了回來,“走吧,我們回家做飯。”
“……!”誰能告訴她,爲何她忽然有川被算計了的感覺?
而且,他們兩人這姿態,像極了小兩口出來買菜,在街頭吵鬧男人哄女人的情景。
“還不走,孩子一會要餓了。”公子辰見她還不動,站在原地大聲催促。他不喊還好,這一喊,又給她拉了不少仇恨來。
街上不少人向她投來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北宮雪再次確定,公子辰今天出門不是吃錯藥了,面是忘了吃藥了!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她擺了一幅我跟你不熟的姿態,匆匆離開了菜市場。
公子辰笑容依舊。
他今日才發現,這女人吃軟不吃硬。以前他沒能把握住機會,一是自己過於自負,二是她身邊有百里玉衍。如今她獨自來到北宮,而且與百里玉衍已經沒了聯繫,那便是他的機會了。
快走幾步,追了過去。
回到家中,北宮雪做飯,公子辰擔心過與急切反而得不到太好的結果,於是將菜幫她放進伙房後,便去了房中逗小星辰。
他已經睡醒了,大概是被落水一事嚇到,蔫蔫的沒大有精神,公子辰與他說話,他也愛搭不理。
“並非辰兒不愛理人,他剛醒,還有些犯困。”孟荼替他解釋,生怕怠慢了客人。
“無礙的。”公子辰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伸手捏了捏孟荼的身子骨,忽然發現他是塊練武的好材料,“你多大了?”
“孟荼今年十二歲了。”
“可有學武麼?”
孟荼凝眉沉思,他娘多少教了他一些武功,說是出身防身用得到,可是他總覺得那些招式有些奇怪,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武術,只好老實的開口,“我娘教的,算麼?”
公子辰聞言,嗤一聲笑了,“不算。”看她那身子骨便知道,她就算懂功夫最多也就是些花架子。
“那就沒有了。”
“想不想學武?”
“想!”
“隨我去成王府,我教你武功如何?”若是把孟荼帶去了成王府,便不愁找她不到。見孟荼有些猶豫,他繼續循循善誘,“到了成王府不但可以學武,我還可讓人教你讀書。成王府的先生,與當今太子太傅師出同門,若能入得他的門下,可以三生修來的福分。”
孟荼心動了!
點漆般的眸子望向門外,猶豫再三,他開口說道:“得我娘同意纔可以。”
“若是你願意,我找機會向你娘開口。”
“嗯,我願意!”孟荼乾脆的點頭,習武讀書,是他人生兩大志向。
牀榻之上,百里星辰依舊迷迷糊糊的,連兩人說什麼,他都沒有聽清楚,恍惚裡,只聽到哥哥回答了一句我願意。願意做什麼,他不知道。
晚飯時,公子辰一直謹守規則,一句多餘的話都未多說。
而且吃完飯,他便起身告辭,謝過北宮雪盛情款待後,便提步離開了。動作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好像下午的那些行爲,真的只是爲了晚上蹭頓飯而已。
北宮雪撓撓頭,看不懂他的行爲,於是在心中更加確定他出門沒吃藥的結論。
吃完飯的小星辰還如霜打的茄子,扁着嘴巴看起來很不舒服似的。北宮雪將額頭對着他的額頭試了試,體溫不高,沒有發燒。
“辰兒覺得哪裡不舒服麼?”她擔憂的問。
百里星辰搖搖小腦袋,繼續扁嘴巴。過了一會兒,他又點了點頭,將小腳丫子踢到北宮雪面前,糯糯的聲音道:“癢。”
北宮雪拉過他的小腳丫,藉着燭光一看,白皙通透的腳面上鼓了一個大紅色。
“啪!”孟荼倏的往空中一拍,張開雙手,掌心中多了一抹殷紅血痕,還有一隻被拍扁的蚊子。他將手掌伸到北宮雪面前,驚訝道:“娘,你看現在這蚊子好厲害,吸了這麼多血!”
“蚊子血很髒,快去把手洗乾淨。”北宮雪吩咐。
“是,娘。”孟荼起身離座,去了院子裡。北宮雪伸出手,用拇指輕揉着百里星辰肉乎乎的小腳丫,“辰兒皮膚嫩,所以蚊子才喜歡咬辰兒,孃親幫辰兒揉一揉便不癢了。”
小星辰乖巧的靠在北宮雪懷裡,燦若星辰的眸子盯着北宮雪細長的手指。忽然,他突然擡起頭,糯糯的問道:“孃親,爲何辰兒沒有父親?”
北宮雪渾身一震,幫他揉着小腳丫的手倏的頓住了。
她以爲,至少要再過兩年,百里星辰纔會問到這個問題。可是她沒想到,這孩子的心智遠比其別人家的孩子成熟的多。
“辰兒的父親……”她該怎麼說呢?是告訴他父親不在了,還是說父親去了遠方?
“晚上在家中吃飯那人,辰兒不喜歡。”見孃親不說話,百里星辰直言,柔軟的小嘴巴撅着,似乎是在表達他對公子辰的不喜之情。
北宮雪輕笑,將他摟在懷中抱緊,“他是孃親的朋友,孃親對他,不是喜歡。”
“那辰兒的父親,孃親喜歡麼?”小星辰又追問。一改方纔孱弱無力的模樣,踩在北宮雪腿上,烏溜溜的瞳仁中閃爍着希翼的精芒。
北宮雪眸光閃了閃,最終輕聲應答:“喜歡。”
只是她愛得太自私,太狹隘,最後竟然變成了捅向他胸膛的利刃。如今,他一定恨極了自己吧?他用力將自己抱入懷中的一剎那,眼中那種悲傷與絕望,讓她每每想起便有如鑽心之痛。
他那麼不留餘地,是真的想結束了自己吧?
“孃親不開心,以後辰兒不提父親了。”小星辰柔軟的小手捧着她的臉,在她脣上啄了啄,“以後有辰兒與哥哥陪着孃親,保護孃親。”
北宮雪聞言,被往事感染,抑鬱的心情一掃而空。
百里玉衍,如果知道孩子這麼懂事,你也該感動開心吧?想起初見時百里玉衍冷清的模樣,再看此時這張縮小版的臉,還有他軟軟糯糯,又十分貼心的話。
離開百里玉衍,上天卻賜給了她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子,也算是扯平了吧!
西涼皇宮,正在挑燈夜讀批閱奏摺的百里玉衍連連打着噴嚏。
這可嚇壞了陪在他身邊的太監江玄。
“萬歲爺,您還是早些休息吧,再熬下去,奴才怕您身子骨抗不住啊!”不經意間的看到殿中擺放的冰桶,忙向門口的兩名小太監招了招手,“你們過來把這冰桶擡走,沒看到萬歲爺着涼了麼?”
“無礙,不用動。”他只是忽然覺得心中空空,好似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覬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