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皇?”北宮朔腳步倏的頓住了。
自己與這位鼎鼎大名的西涼陛下並無來往,生辰宴請也未給他下請帖,不請自來,是何居心?北宮朔眸底閃過一道黯芒,警惕的望向門外。
堂下坐着的各位來賓聽說西涼皇大駕光臨,紛紛議論起來。
談論間,百里玉衍修長的身影已經到了院中。不似皇宮大殿那麼多規則,他衣着也隨意了許多,一身月白色的錦裝清逸灑脫,乾淨的不似凡人。
從那石頭邊走過,他眸底閃過一抹寒光,又繼續向前走去。
“不知西涼皇陛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北宮朔忙迎了上去。
百里玉衍是異國皇帝,而他是北宮的權臣,故沒有對百里玉衍跪拜,只是委身行了一禮。其他人不比北宮朔位高權重,紛紛起身參拜,堂中跪下一片。
“鎮北王客氣了,朕不請自來,還望王爺不要見怪纔是。”百里玉衍伸手象徵性的扶了一扶北宮朔,脣角微揚,口中溢出清清冷冷的一句話。
“西涼皇陛下肯屈駕,寒舍蓬蓽生輝,又怎敢見怪?”北宮朔客套道。
鳳千月也走上前來,福身道:“妾身見過西涼皇陛下。”
“鎮北王妃不必多禮。”百里玉衍道。
鳳千月起身,對着下人們吩咐道:“你們這些不看事的奴才,還不速速去給西涼皇陛下備桌椅,難道要西涼皇上站着說話嗎?”
下人聞言,馬不停蹄的小跑着向門外去了。
百里玉衍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絕代風華,他深不見底的眸望向鳳千月,謙和的道:“是朕來得突然了,王妃如此斥責下人,倒是讓朕過意不去了。”說着,他眸光向後一掃,“來人,將朕爲鎮北王爺送的賀禮呈上來。”
後面上來名侍衛,手上捧着一個紅色錦盒。
翻開盒子,赫然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雖然此是午時,夜明珠卻也散發着幽幽光澤,一看便知並非凡品。
兩側來爲北宮朔賀壽的人們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交相稱讚起來。
北宮朔一生見過無數奇珍異寶,夜明珠庫中也存了不少,可個頭如此之大折夜明珠,他卻了是第一次見,不由眼神有些移不開,半晌,纔回過神來。
自覺失態,他乾咳了兩聲,道:“西涼陛下如此厚禮,本王不敢當。”
“王爺乃是國家依仗,肱骨重臣,這等寶物,自然只配得起王爺。”百里玉衍謙聲道。
此時,下人們已經迅速擡來桌案,鑑於百里玉衍身份特殊,他們在鳳千月的指示下,將百里玉衍的桌椅擺到了北宮朔桌案一側,與他平齊。
“王爺,西涼皇陛下,站着多累,不如先落坐再聊吧。”鳳千雪笑得大方端莊。
“王妃所言極是,西涼皇請上座。”北宮朔附和道。
百里玉衍清冷的眸光從鳳千月身上掃過,只片刻,又落到北宮朔身上,順着他的手勢向前走去,“恭敬不如從命。”從白玉蘭身前路過時,他腳步微微一頓,眸光透過白玉蘭,落在槿羽身上。這個女人,是菜菜的母親,他曾見過她。
槿羽低着頭,並不看他。
北宮朔以爲他在看白玉蘭,輕笑了一聲道:“西涼皇來北宮時間不多,可能有些人還沒見過,這位上上官侓大人的夫人,白玉蘭。”
“原來是將軍夫人。”百里玉衍嘴寡薄的脣輕扯,溢出輕描淡寫的一句。
“正是,臣婦給西涼陛下請安了。”白玉蘭福了福身。
“將軍夫人不必多禮。”百里玉衍不再看槿羽,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他與北宮朔落座後,堂下的人們才又回到座位上。
客套了幾句,宴會繼續進行,只是氛圍比方纔詭異了幾分。有百里玉衍在,堂中的衆人不敢輕易開口,氛圍冷了下來。
“王爺生辰,不能少了歌舞,不如讓王府裡的姑娘們來跳支舞助助興吧。”鳳千月說道。
北宮朔遍身百里玉衍,似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百里玉衍無所謂,隨意的點了點頭。
鳳千月拍了拍手,立即有幾名穿着鮮豔的女子走了進來。
“奴婢參見西涼皇萬歲,參見王爺、王妃,參見各位大人。”她們盈盈一拜,不等上面的人開口,已經各自起身,甩着長長的水袖,舞了起來。
衣袂飄飄,顧盼生姿,堂中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北宮朔根本無心欣賞什麼歌舞,百里玉衍一來,打亂了他的計劃,此時也不知院中打得情況如何了,可千萬別讓那小丫頭片子跑了!
可他越是着急,越覺得百里玉衍絲毫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王爺別擔心,臣妾有辦法。”鳳千月道。
藉着舞樂聲,她頻頻向百里玉衍敬酒。幾杯酒下肚,她臉上映起一片酡紅,似是不勝酒力,柔柔弱弱的依偎在北宮朔身上。
“王妃若是身體不是,便先回房休息罷。”北宮朔藉機說道,趁着沒人注意,他又小聲對鳳千月耳語:“定不要讓她逃了。”
“王爺放心。”她一手撫着額頭,輕飄飄的站起了身。
身後大丫鬟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送王妃回房休息。”北宮朔命令。
丫鬟扶着她離開,她還不忘對着百里玉衍施了一禮,“臣妾先行告退,還望西涼皇陛下不要見怪。”
百里玉衍脣角輕扯,揚揚手錶示並不在意,鳳千月這纔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了大殿。一走出大殿,她立刻拂開丫鬟的手,快步向後院走去。
百里玉衍屏息凝神,聽着外面的腳步聲由慢轉快,脣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果然,裝的!
見她出去,白玉蘭向槿羽使了個眼色,趁着大家不注意,槿羽梢梢的從後面溜出大殿,遠遠的跟在鳳千月身後,也去了後院。
北宮雪被關在房中,她聽到了暗影的聲音,更聽到了外面激烈的打鬥聲。
嶽遠峰也到了,他與暗影以二敵百,剛打退這邊的人,另一邊的又涌了上來。而且越打對方人越多,他們累得精疲力竭,身上的多多少少的都負了些傷,血跡斑斑。
被圍在衆人中間,兩人背靠着背,手持開口保持着隨時出手的準備,卻又儘可能的保存力氣,爭取一切機會歇息。
敵衆我寡,這樣下去,就算他們不被殺掉,也會累死!
“你們不要管我了,你們快走!”北宮雪聽到外面聲音靜了下來,不顧一切的喊道。
用力踢了房門兩腳,這有錢人家房子蓋的也結實,不管是窗戶還是門,木質厚重,踢都踢不動。北宮雪焦急的踱步,飛快轉動腦袋想着用什麼辦法才能出了這扇門。
“走?”門外傳來一聲冷笑,接着鳳千月從外面走了進來,“今日你們誰也走不了。”
她脣着掛着一抹得逞的笑,走到院中,倏的一揮手,聲線凌厲狠毒,“活得抓不到,死的你們還抓不到嗎?給我上,生死不論!”
“是!”衆人齊聲高呼,蝗蟲過境般,壓向暗影與嶽遠峰。
兩人揮動手中的刀劍,頓時兵器相撞的聲音響徹天空。幾把刀同時向暗影面門砍來,暗影正與其他幾人抗衡,無暇顧及,眼看着刀就在落到頭上,嶽遠峰一個飛身過來,揮劍抵住了他們的刀。
“小心!”暗影還未來得及道謝,身後一個府兵一刀砍到了嶽遠峰背上,急得她尖叫一聲。
嶽遠峰“噗”的吐了一口鮮血,在暗影的攙扶下才穩住身子,“無礙。”話音未落,府兵的刀又砍了過來,好像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他揚起劍,又與府兵們纏鬥到了一起。
又是一刀正中手臂,衣袖撕開,血光四濺!
“峰哥……”槿羽躺在暗處,險些控制不住叫喊出聲。
她用力捂住嘴巴,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他們打鬥。今日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救出北宮雪,她不可以因小失大,保護北宮雪纔是他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使命!
牙一咬,心一橫,轉身向院子另一側走去。
北宮雪從牀下翻找出來一根木棍,正在心中謀劃着想用它砸開窗子,忽然聽聞房頂傳來一陣聲響,一束亮光投了下來。
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木棍。
“掌櫃的,是我。”槿羽的聲音頭頂傳來。
“槿姨?”北宮雪訝然,放鬆了握着棍子的手。槿羽來了,嶽遠峰就一定在外面!鎮北王府是何等危險的地方,這夫妻二人不會不知道,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爲了救一個替身,而不顧自己的安危。
如果說是爲了報答她收留之恩,這未免有些得不償失吧?
正想着,就見一條麻繩順着那道光束落了下來,緊接着,槿羽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掌櫃的,你拽住繩子,我拉你出來。”
什麼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出去再說!
北宮雪沒再多想,將木棍往腰間一別,拉住繩子在手腕上繞了幾圈兒,“好了,你拉得動我嗎?”
“試試看吧。”槿羽說着,用力向後拽去。
房門外,暗影與嶽遠峰已經頂不住了,嶽遠峰身上中了十幾刀,暗影也好不到哪兒去,嘴角全是沒有乾涸的血痕。
又是迎面一刀,被七八人圍攻的暗影已經騰不出手來擋。
眼看就要一命嗚呼,只聽得“砰”一聲,清脆悅耳,身旁七八個府兵如數倒了下去,他們的胸口,全都插着一枚虎頭鏢。
暗影心頭一喜,扭頭向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