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大驚,“聶大郎!?”
劉氏也吃了一驚,之前聶大郎病的再嚴重,也沒有吐過血,這竟然吐血了!?難道真的快死了,活不長了?
看雲朵臉色都嚇白了,聶大郎安撫她,“吐的淤血,沒事兒。”
可是他的臉色很不好,而且那麼大一口血,怎麼可能會沒事兒。雲朵拉着他,“我們去看郎中吧!我去叫郎中來!”扶着他進屋,就往外跑。
聶大郎伸手拉住她,“真的是淤血,我現在覺得暢快多了。抓藥的時候,大夫都說了的。”
雲朵看着他蒼白的臉色,還有嘴角的血跡,“真的?”卻是不怎麼相信。
聶大郎笑着點頭,“真得!”又催她,“給我端碗水來,我漱漱口。”
雲朵忙去給他端水。
“不得了了!這都吐了血,還吐了這麼多,啥沒事兒了,這是不行了啊!”劉氏驚訝又隱隱的興奮,這個病秧子終於快要不行了,那雲朵這小賤人終於還是要落到她手裡了。
聶大郎卻沒像她說的,吐完血就不行了,漱了口,臉色已經慢慢轉好。
雲朵不放心,想叫聶郎中來看看,他醫術雖然不怎麼好,可也是在村裡給人看病的,範家也都是找他看病,應該也是不錯的,把聶大郎扶上炕,“我去叫郎中來給你瞧瞧。”
聶大郎見她擔心的眉頭緊皺,眼裡滿是擔憂,就點了頭,讓她去請郎中。
劉氏也不走,已經開始巡查屋裡的東西,彷彿聶大郎已經死了,雲朵和屋裡的東西銀子都歸了她一樣。
小屋總共兩大間,一覽無遺,也沒啥東西。就是兩口缸蓋着蓋子,一口甕也蓋着蓋子。劉氏覺得裡面放的都是東西。又看炕上的三個木箱子,那破木箱子是聶大郎之前用的,兩個新的是和浴桶一塊後來打的。銀子是藏在箱子裡面的,要不然不會上鎖。
聶大郎冷眼看着她肆無忌憚的巡查,拿了鐵鍬把門口的血跡剷掉,掃乾淨,倒了碗熱茶慢慢的喝着。
雲朵很快請了聶郎中過來。
劉氏很是精神,盯着聶郎中給聶大郎把脈,“剛纔吐了好大一灘血,是不是快不行了?”
聶郎中直接無視她,這樣的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聽到,“的確像是淤血,身體沒有大礙。”然後要看聶大郎吃的藥。
雲朵忙拿了一包藥過來給他看,她也覺得是這藥有問題。之前聶大郎還只是有點咳嗽,吃了這個藥,竟然就吐血了。
仔細看了那些藥,聶郎中疑惑萬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爲這些藥他認得,配在一起卻不知道是治啥病的,這又是縣城裡的大夫開的藥方,就問聶大郎,“那大夫咋說的?”
“排解淤血,調理身子。我想着我身子不好,這冬天可能不好過,就抓些藥調理一下。”聶大郎道。
聶郎中點點頭,隔行如隔山,問聶大郎他也不懂不知道。
劉氏不甘心的問,“真的會沒事兒?都吐血了!”
“如今已經分家,不是以前。二嬸還希望我有事兒?”聶大郎目光冷嘲的看着劉氏。
劉氏臉色發青,“我這是擔心你,哪希望你有事兒了!”都吐血了,竟然會沒有事兒,咋可能!
她執念的看着聶郎中,想讓他說出不一樣的答案來。
聶郎中看也沒看她,告辭離開了。
劉氏心裡不甘,看了眼聶大郎和雲朵,追着聶郎中出去,追問聶大郎的情況,“聶郎中啊!村裡人都知道你心好,快不行的人你也安慰人家快好了。大郎都吐血了,你說他沒大事兒,也是安慰人的話吧!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聶郎中沉了臉,“如果聶大郎真的快不行了又如何?”
劉氏眼裡頓時迸發出欣喜,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看聶郎中沉着臉盯着她,嗐了一聲,“大郎身體一向不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就是不行了,吃再多好藥吊着也沒啥大用吧!?”別到時候把銀子都花了,落到她手裡已經沒有了。
聶郎中冷笑一聲,嘲諷的看劉氏一眼,不願意搭理她,沉着臉大步回了家。
劉氏卻像是得了話兒一樣,回了老宅散步聶大郎快不行的事兒。
張氏忙丟了手裡的活兒,和甘氏一行人就趕了過來。
聶大郎正坐在炕上練字,雲朵正和麪,準備醒着,晌午扯了燴麪吃。
“大郎!?”張氏紅着眼進來,上下打量聶大郎,“你是不是吐血了?現在咋樣了?叫郎中看了沒有?抓藥了嗎?”
“咋好好的吐血了?”甘氏也皺着眉問。
看着涌進來的幾人,聶大郎神色清淡,“不過是吐了口淤血,我很好。聶郎中來看過,說沒大礙!”
張氏扭頭看雲朵,詢問她是不是真的。
劉氏已經跳出來道,“那是說的好話哄你們呢!怕你們以爲不好了傷心難過,就說沒事兒安慰你們!才我剛問了聶郎中,說是真不好了!”
張氏眼眶頓時就紅了,眼淚都快掉下來,“郎中到底咋說的?”
“聶郎中的原話是咋說的?”聶大郎挑眉問劉氏。
“就是說你真的不行了。他那是安慰你,要不然連藥都沒有給你開。”劉氏咧着嘴,忍着歡欣。看雲朵已經一副看自己所有物的神色。
“既然你說那是安慰的話,你卻還宣揚的人盡皆知,特意過來告訴我,我不行了,快要死了,二嬸你的心是黑的吧?”聶大郎冷冷一笑。
甘氏嚴厲的目光就看向劉氏。
劉氏臉色難看的好一會沒有說出話來,見張氏幾個都盯着她,抿着嘴道,“本來就是不行了,我說了,也是早做準備。”
“大郎……”張氏哭起來。
聶大郎眉頭微皺,“去問聶郎中的原話是啥再過來說我快死了吧!”
“就是說快不行了嗎!我特意問了的!”她可是從聶郎中嘴裡親口得的話。
甘氏橫了她一眼,“閉上你的狗嘴!”
劉氏撇撇嘴,再說也快死了,拖也拖不長時間了。
甘氏坐在炕邊,溫聲道,“聶郎中咋沒有開藥?要不找鎮上的大夫來看看。”
“從縣城裡抓的藥,大夫說吃了那些藥會吐淤血,可保我安然度過這個冬天。”聶大郎解釋。
劉氏眉毛都快立了起來,“那大夫說的真的假的!?”
張氏和甘氏幾個都齊齊鬆了口氣。
“縣城裡大夫可是比鎮上的大夫還厲害的,那大夫都說這個冬天沒事兒,他二嬸爲啥咒我大郎不行了!”張氏不滿的看着劉氏,不過還是不敢大聲質問呵斥。
“巴望我大哥死了,得好處唄!”聶蘭翻個白眼兒,嘀咕道。
“你個小賤蹄子別胡說八道冤枉人!這麼一點就冤枉誣賴長輩,長大還得了!?”劉氏立馬喝罵聶蘭。
聶蘭氣的小臉發青,盯着劉氏。別以爲她不知道,死婆娘就咒着大哥死了,好把雲朵弄回去給她掙錢,佔了作坊,得好處呢!
“聶大郎沒有事兒,你們就先回去吧!”雲朵出來送客。
甘氏看她和的面,說了聲讓她吃菜去老宅拿,就帶着張氏一干人都出去。
雲朵有些氣憤的關上大門,回來也是不放心,“這藥和之前吃的不一樣,要不停了吧!”
聶大郎拉着她坐下,“大夫都說沒事兒了。”
“可是……”雲朵就是不放心。
聶大郎笑着摸摸她的頭,跟她解釋,“我常年吃藥,是藥三分毒,身體內不少積毒。這藥有些貴,藥效兇猛,之前銀子不夠,我身體也不好,如今手裡有錢,我的身子養了這麼久,也好了不少。所以大夫才抓了這個藥給我吃。”
怪不得之前吐的血有點發黑。雲朵相信了,拿了錢,招呼一聲,就到大路上等着去買肉。
賣肉的漢子上次來沒碰到雲朵,這次路過見雲朵已經等着了,就招呼她,“要買肉啊!”
“還有大骨頭沒?排骨還有嗎?”雲朵迎上兩步。
“他們都買肉吃,就你喜歡買這些骨頭排骨的。今兒個還有好些呢!”漢子停了車,讓她挑。
雲朵看還有一板的排骨都要了,又買了幾根大骨棒,依舊讓他幫着敲碎,然後割了兩斤肉。看還有幾個豬蹄,也一塊買了。
她買東西爽快,買肉的漢子也都認識她了,零頭的幾文錢就不要了,跟她說,“我家要辦喜事兒,兒子娶媳婦兒,正要請你幫忙到家裡去做魚呢!”
雲朵先說了恭喜,應下來,“好啊!大叔家在哪?日子哪天?”
“就四天後。”兒子娶兒媳婦,賣肉的漢子很是高興,媳婦兒進門,再過個一兩年,他就能抱孫子了。
雲朵想了下,就讓他把魚準備好,“天冷了,清湖裡的魚不容易撒。到時候攢不夠,耽誤事兒就不好了。”
漢子一想也是,就應了聲,反正他們要準備的多,多一樣魚也沒啥。
聶大郎久等不見她回來,想她站在外面等着買肉,拿了個夾襖出來找她。
雲朵忙招呼了一聲,拎着肉過來。
看她買了那麼多,聶大郎把棉襖給她,接了過來。
雲朵打量了他好幾眼,見他真的沒啥事兒,放下心來。
回到家,敲碎的大骨頭洗乾淨,就下鍋熬了骨頭湯。
又剜了幾顆菠菜,切了肉炒一下,用骨頭湯下了燴麪吃。
剩下的肉連同排骨一塊,都埋到雪堆裡。
剛開始掃雪,雲朵不讓剷出去,把乾淨的雪留在院子裡堆了一堆,原來是爲了存放東西。
沒有冰箱,冷庫,幸好是冬天,晴兩天陰兩天,就下一天雪,雲朵買的肉菜放心的埋進了雪裡。
聶大郎看着道,“一晴天就化了,回頭弄些水凍成冰,存在缸裡好了。”
雲朵眼神一亮,“好!做成冰缸好!”就更像冰箱了。這雪看着白白的,化成水就有黑渣渣,可沒有自己弄水凍的冰乾淨。
正說着,張氏過來了,後面跟着聶蘭。
她是來問雲朵爲啥不做魚了,“你二叔三叔跟韓府的人說了,要讓我和你奶奶明兒個去做魚呢!”
雲朵敲敲腦袋,之前劉氏那死婆娘來顯擺過,她正要去找甘氏問問,聶大郎突然吐血,忙了一通,她倒把這個事兒忘了。
“我正要跟大姑說,韓府的魚或許並不那麼好做,我先提個醒。”張氏和甘氏的手藝,在底下賣賣還行,進了韓府根本不行。
“啊!?”張氏本來就沒自信,一聽就心裡更忐忑了。
聶蘭忍不住在一旁接話,“你不做了,還不能我們去做啊!”
“大姑和奶奶做的魚咋樣,你們也都知道。我不過提個醒,韓府並不是想讓你們去做魚,他們是想買做魚不腥的秘方。之前給我二十兩銀子讓我賣,我沒有賣。”雲朵看她一眼,跟張氏道。
張氏和聶蘭都睜大了眼。聶蘭咋呼,“二十兩銀子!?那你咋不說賣了啊!可是二十兩,不是二兩啊!”
“二十兩銀子就把你收買了?眼皮子別太淺!這秘方在手裡一年,就能賣一年的魚,掙一年的錢。不過二十兩銀子,時候好,半年年就可以掙回來。”雲朵白了聶蘭一眼。
聶蘭也不氣,她是真的被二十兩銀子震住了,隨後又想,“那咱們家裡賣了多少銀子了?也幾個月了呢!”
“差不多。”雲朵道。雖然現在天冷隔幾天才賣一次,但之前賣魚連着小龍蝦,還往酒樓送一桶,開始的魚又沒要本錢,老宅也掙個差不多了。
聶蘭倒吸口氣,奶奶都不說家裡有多少錢,她還只當二十兩銀子是個大錢,家裡不可能掙到那麼多呢。
“那這方子不能賣!”張氏之前就聽了,這個道理她還是想得通的。
雲朵起身,跟她們一塊到聶家老宅來找甘氏。把韓府可能要買秘方的事兒說了。
“這秘方不會賣!你放心吧!賣方子是隻講眼前,方子在自己手裡,才能做的長遠。”甘氏管着錢,更明白方子在自己手裡意味着什麼。
雲朵點點頭,方子不賣就行,不過她卻信不過聶二貴和聶三貴的人品,想了下倆人不可能那麼蠢,大錢小錢應該分得清,就起身回家。
甘氏讓她拿了一筐子豆芽,一棵白菜。
雲朵乾脆又要了些黃豆,天天喝豆漿,那一籃子黃豆已經快沒了。
劉氏陰着臉嘀咕她又拿東西,被甘氏喝了一頓。不是雲朵,家裡不可能掙那麼多銀子,即便沒錢,借,到時候也要給大郎看病。
聶蘭幫着雲朵把豆子送到家,“豆漿那東西又不好喝,你們還喝的那麼快。一籃豆子都喝完了。”
“那是半籃子好不!而且籃子也小。”雲朵把豆子倒籃子裡。豆子是不少,只是被她做成豆腐吃了。
聶蘭就坐在炕邊,看聶大郎,“大哥!你竟然買了書,在看書!?”之前只顧說聶大郎吐血要死了,他把書放下,就都沒注意。
看她驚疑的樣子,聶大郎淡淡嗯了一聲。
聶蘭也不認識,趴上來看看,“你識字了?看得懂嗎?”
聶大郎擡眼看她。
他的目光幽黑清淡,聶蘭彷彿感受到那涼意,忍着不問了。又去問雲朵,“書可是很貴的,那寫字紙和毛筆都很貴,你們真是掙的錢多了,竟然買這沒用的東西回來。”
“沒用?”雲朵反問。
至少在聶蘭這裡,買書看書的是聶大郎,那就是沒用的。她潛意識裡聶大郎是病的不輕的人,即便有錢了,從縣城裡抓藥了,應該也是沒有幾年活頭的。而且他都那麼大了,再看書識字,又不能考秀才,讀了有啥用。
“不識字,要是被人賣了,連救命都不會寫。”雲朵道。
“我可以喊啊!”聶蘭不以爲意。
“你要是被毒啞巴了呢?”雲朵又問。
聶蘭張張嘴,反駁道,“你才被人賣了呢!”
話不投機半句都多,雲朵懶得理她。
聶蘭也察覺自己這話說的不好,“那個你別生氣,我是覺得識字沒啥用,買那老貴的東西還浪費銀子。”又問她買書和筆墨啥的花了多少錢。
“與其眼盯着打聽別人的事兒,不如自己多努力努力。”雲朵趕她回去。
聶蘭不悅的走了。問問都不說,小氣!
雲朵又叫了楊石頭挑水過來,等晚上,挪出來一口缸,弄了幾個盆子裝點水,放在外面。凍了一夜,全部結了冰。
聶大郎把冰塊鑿出來,全部放在缸裡,晚上如法炮製。
天晴了,雪堆也慢慢化了,雲朵忙把排骨挖出來。冰缸裡是滿滿的冰塊,冰塊一厚一多,見點太陽也不會全化。
村裡已經被劉氏宣揚的都知道聶大郎吐了血,她被甘氏喝罵了一頓,沒有再說聶大郎快死了,卻也一副聶大郎病情更嚴重,撐不太久的樣子。
話傳去了花石溝,讓本來就想把雲朵弄回家的楊氏心思大動,拿了兩棵白菜,幾個蔓菁,沒帶雲光孝,想了想,叫上了雲彩。
雲彩看着楊氏滿臉的震驚,不敢相信。娘去走親戚不叫哥哥一塊去,竟然叫她一塊去!?
“死丫頭!磨蹭個啥!還不趕緊的!”楊氏喝罵了一聲。
雲彩忙出來,想到雲朵上次摸她的頭嫌她生了蝨子,忙過去水盆裡洗洗臉,洗洗手,拽了拽身上改小打着補丁的棉襖,這纔過來,“我幫娘拿東西。”
楊氏看了眼裝滿的籃子,沒吭聲。
雲彩急忙又找了個竹筐,把蔓菁和白菜都裝竹筐裡揹着。籃子不好挎,裝筐裡她就背的動了。
路上楊氏跟雲彩說,讓她幫着說話,叫雲朵回家,“那聶大郎都吐血了,活不久了。你二姐還跟着他,要吃大虧的!回家再重新找一個好人家,嫁過去就過好日子,不比守着那個病秧子強百倍!聽見沒有!”
雲彩白着小臉點點頭。
倆人快走到村裡,楊氏把竹筐拿過來,自己揹着,領着雲彩下了路。
雲朵正在磨豆子,準備再做點豆腐吃,小院裡的菠菜雖然越長越大,可耐不住三頓吃了一大片。看楊氏過來,她眉頭皺了皺,開了門,見雲彩也跟着,“你們咋來了?”之前小云朵和雲彩別說走親戚,家裡好吃的都很少能吃上一口。
“沒良心的,還不是看你沒菜吃,來給你送點菜!”楊氏白她一眼,把竹筐放下來,“太重了不好拿,你們要吃,下次去了再拿吧!”
雲朵看看楊氏又看看雲彩,目光落在竹筐上。菜是不少,但楊氏揹着筐走二三里路不可能氣不喘臉不紅,雲彩小臉都冒汗了。她把菜放一旁,回屋拿了點心,招呼倆人洗手吃點心。
“來的時候剛洗的手!”楊氏直接坐下,拿着點心就吃。
雲彩又去水盆裡仔細洗了手,這纔過來。
雲朵拿着兩塊遞給她,她接了就坐在小板凳上小口的吃。
楊氏想着還要讓雲彩勸雲朵回孃家去,就沒說啥,說起聶大郎吐血的事兒,“咋回事兒?外面都傳連縣城裡的大夫也治不了了。”
自前天吐過血,聶大郎期間又吐了一次,連大便都發黑。
“多謝雲二舅母關心,我是抓了好藥,吃完把淤血吐出來,現在已經沒事兒了。”聶大郎道謝。
楊氏打量他,卻不信這話。看他這臉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哪像沒事兒的樣子。肯定是想抓着二閨女給他掙錢,才說自己沒有事兒。她眼神閃了下,“那好藥吃了有效?縣城裡的大夫咋說的?”看着雲朵問。聶大郎的話,她不信。
“大夫說排了淤血,好好調養一下就沒事兒了。”雲朵眼神閃過警惕。楊氏過來問聶大郎的病,還帶着雲彩,又想搞啥幺蛾子!?
楊氏皺眉,有些不悅,想到二閨女脾氣越來越倔,就轉了話題,“雲彩還沒來過,我正好送菜過來,也帶她來認認門。”
“那晌午就在這吃飯吧!我出去看看有賣肉的沒!”雲朵說着起身,拿了零錢出門。
楊氏看了看聶大郎,又想跟他說,他肯定是不答應讓二閨女回孃家,就也起來,“我跟你一塊去。”
雲彩也站起來,跟在後面。
這是有話想跟她說。雲朵也不攔着,和兩人一塊出了門,到大路上等着。
賣肉的漢子早早就收了攤,想着雲朵買肉,就轉到這邊,從這邊過。
雲朵割了二斤肉,又買了幾個大骨頭,看還有幾個豬腳,沒有買,聶大郎現在吃着藥,吃不了太油膩的。
楊氏看她還怪捨得,面上露出滿意之色,回去的就跟她說,“我跟你,你這回可別再犯傻!那聶大郎可活不長了,你要再跟着他,吃大虧的時候在後頭呢!那聶家的人都跟餓狼一樣,聶大郎要是一死,他們立馬就磋磨你。你現在也給聶大郎掙了那麼多銀子了,他也該知足了。你跟娘一塊回家,我再給你找一個好人家嫁了。不比你跟着他個命不長的強!”說完示意雲彩也說話。
雲彩有些害怕,拉了雲朵的衣裳,害怕的乞求,“二姐你回家吧!”要是二姐夫快死了,二姐還是回家的好。現在二姐能掙錢了,爹孃也都對二姐好起來,也不會捱打了。
“你們來就這事兒?”雲朵目光冷下來。
“這還能是小事兒!只有親爹孃的纔會爲你打算。那聶家的人都等着掐住你,好讓你幫他們家掙錢呢!”楊氏道。
“我不可能去你們家,你趁早死了這個心思。不管是聶家,還是花石溝,我哪都不會去。誰也別想掐着我。聶大郎他沒有事,也不會死!”雲朵冷聲道。
“你……你咋知道他不會死!他就算現在不會死,他那病了多少年,還能活多久!?到時候他死了你咋辦?你非要當寡婦,也不跟我回家去!?”楊氏有些惱怒。
雲朵冷笑,“我還是那話,聶大郎要是死了,我跟他一塊。我不當寡婦,但也不會任由別人安排我。”
“你…你…你……”楊氏震驚的說不出來,指着雲朵,怒罵,“你個作死的丫頭!你腦子被門夾了,被驢踢了!那聶大郎死了,你也跟着死,你還死夠是吧!跟着他個病秧子就虧大了,你竟然還想着要跟他一塊去死!”
雲彩也嚇的小臉發白,驚怕的拉住雲朵的衣裳,“二姐……”
“反正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不怕死。你以後還想安生過,就打住你的想法,不要惹惱了我。”雲朵冷冷看她一眼,拎着肉走到前面。
楊氏又驚又怒,氣的肋下生疼,指着雲朵,想上去打她。
雲朵走的不慢,很快就拉開了一段距離,她穿着杏黃色的長褂子,水綠色的鑲闌邊裙子,裙襬隨着風飄,頭髮也隨着她的動作揚起,像不屬於這個地方的人,走在方外世界。
楊氏突然覺得很不安,覺得想抓不住二閨女。
雲彩看看楊氏,又看看雲朵,忙跑着追上去。
回到家,雲朵把肉放下,掀開木盆蓋子,豆腐已經好了,就是圓形的,滷水不地道,有點不太好看。
楊氏臉色不好的從外面進來。
雲朵不等她說話,又問她,“之前不是說,賣了柿餅,把大姐和二妞叫回家,做一頓好的嗎!?”
楊氏臉色更不好了,她跟那陳婆子不對付,本以爲把大閨女嫁到鎮上,能幫襯孃家,那騷老婆子還想佔他們家的便宜,除了逢年過節跟大閨女家不來往,哪裡還想得到把她叫過來吃頓好的。
雲朵也可以去說,讓大姐帶着二妞來白石村,只是話一說,陳婆子就算不跟着,也會讓陳有福那倆孩子跟着一塊。如果是好的,帶着一塊來是應該的。那倆孩子,被陳婆子教的跟她一個德行,二妞看見他們就害怕。只有雲鐵錘和楊氏,跟陳婆子不對付,叫大姐回孃家,陳婆子讓大孫子跟着去,他們能罵回去。
見她小臉發冷,楊氏不以爲意道,“回去讓你再送豆芽叫她們過來。”
看她這態度,雲朵想了下,“好!我明兒個也去。”
楊氏抿了抿嘴,又想去了,能再勸二閨女,還能讓她婆婆也出面來勸,她要去,肯定也不會空着手,就痛快的應了聲。
看看天,雲朵洗了手做飯。
雲彩就坐在鍋門前幫着燒鍋。
雲朵炒了肉,炒了個蔓菁,鍋裡是大米粥,餾的白麪饃饃。
楊氏看着二閨女傢伙食,心裡又不舒服起來,“你們平時都吃的這麼好!?”
“賣了錢就多吃兩頓好的。”雲朵想她捨不得割肉,就直接道,“明兒個我拿只雞,你家裡就割幾斤肉吧!”
“幾斤肉!?割個二斤還不夠多的!”楊氏瞪眼,很肉疼。
“不摻白菜,夠包一頓餃子就行。起碼也得三四斤肉。”二斤肉就差不多,誰讓雲鐵錘他們吃的多,見了好的更是不要命的塞。
楊氏心裡堵着慌,即使吃了一頓肉,也沒高興起來,把沒吃完的點心裝上,帶着雲彩回去了。
賣了柿餅家裡已經吃了兩頓肉了,不過都是割一點炒個菜,包餃子不僅割的肉多,還得用白麪。
雲光孝喊着想吃餃子了,“既然她們明兒個要來,還能空着手!讓她們割肉就是了!”
楊氏知道,陳婆子摳門的樣子,大閨女肯定拿不了啥東西的,“雲朵說要拿只雞呢!”
雲光孝也想吃雞了,雞肉他可是很久沒吃了,“那就割肉啊!”
楊氏想起來,又罵了陳婆子一通。次一天讓雲鐵錘去送豆芽菜,拐去了陳婆子家裡,叫雲英帶二妞回家。
雲鐵錘家買了一個村的柿子做柿餅,陳婆子早聽說了,雲鐵錘竟然不年不節的,來叫雲英回孃家,她立馬就想到雲家掙錢了,收拾了下,就讓大孫子和大孫女跟着一塊去。
雲鐵錘是一點沒客氣,噼裡啪啦一頓,讓他們走自己外公外婆家去,他可不是陳有福原配的孃家親爹。
陳婆子氣恨萬分,兩個孩子也哭。
正吵吵着,陳有福回來了,他今兒個不上工,就回來,把錢送回來。見家裡吵吵,外面還有人看熱鬧,就拿錢哄了倆孩子留家裡,“我陪着雲英一塊去吧!”
陳婆子拉着臉,兒子去,還不得買東西?她拉着兒子嘀嘀咕咕說了一通。
雲鐵錘能攔着陳家輝和陳雨,卻不能攔着女婿陳有福。
於是一行幾個人一塊,陳有福割了一斤肉,買了一盒槽子糕。
雲鐵錘也割了三斤多肉,一看又多一斤,就能多吃點,臉色才轉好。
雲朵把打的豆腐切了一塊拿着,買了楊石頭家兩隻雞帶上,還有自己做的幾樣點心,和聶大郎也揹着竹筐,趕到花石溝來。
倆人到的時候,雲英和二妞還沒到,雲光孝看拿了兩隻雞,很是滿意,伸手就扒開竹筐,“還拿了啥東西?”
“拿了兩樣點心,等大姐帶二妞來了吃。”雲朵攔着。她沒拿太多,到了雲光孝手裡,就不剩下多少了。
楊氏拉了兒子,哄他兩句,今兒個她還特意叫了婆婆白氏一塊,爲的就是勸雲朵,不能讓她不高興。
雲光孝很不滿,“先給我一塊,讓我嚐嚐。”
雲朵拿出兩塊,給他一塊,另一塊轉手給了雲彩。
雲彩被雲光孝瞪的不敢吃,手裡雪白的糰子,她更捨不得咬。
楊氏看見稀罕,“這是啥點心啊?”
“雪媚娘。點心鋪子賣的!”雲光孝認得,他跟着雲鐵錘一塊去送豆芽的時候,在點心鋪子見過。
楊氏就又想到那澱粉作坊,更加堅信要把雲朵弄回孃家的信念,這本來該是她家的搖錢樹,閨女是她生養的!
白氏也過來了,關心了聶大郎的身體,看聶大郎不想快不行的樣子,雖然臉色蒼白,一臉病態,精神卻不像病重的人。聽完雲朵解釋聶大郎的病情,她皺着眉看了眼二兒媳婦。既然好好地,還想那不切實際的事兒。
不大會,雲鐵錘回來了,後面跟着陳有福和雲英,帶着二妞一家三口。
楊氏看到陳有福臉色有一瞬的不好,不過見拎着東西來的,臉色好了點,不過就一斤肉一盒槽子糕,來了三口人吃,沒有二閨女拿的多。肯定又是那騷老婆子不讓。不過陳有福原配倆孩子沒來,這倒挺讓她滿意。
二妞看見雲朵就兩眼發亮,小聲叫她,“大姨!”
陳有福眼神一下子就落在雲朵身上。她亭亭玉立秀氣白淨的少女,兩給杏眼又大又水亮,皮膚白皙,不像農家的女娃。穿着鑲闌邊大擺裙,玫紅色繡蘭草棉襖,笑容溫柔。他扭頭看雲英,棉襖外面的褂子打了兩個補丁,洗的發白,已經看不出是橘色的,裙子也是暗色的,繡了花兒也洗糙了。頭髮沒有光澤,臉色發黃,還長了不少斑,跟花骨朵一樣水靈靈異的雲朵根本沒法比。
雲朵伸出手,笑着接了二妞抱着。
雲英喊二妞下來,“把你衣裳踩髒了。”
二妞一聽不捨的鬆開雲朵,就從她懷裡下來。
雲朵就牽着她進屋,“大姨給你拿點心吃。”
白氏也很少見雲英,也知道她日子過的不好,拉着她的手直點頭。二兒子家現在也算有了進項,存着勁兒好好幹,在村裡出了頭,那陳家也再不敢小瞧雲英,隨便給她氣受。
衆人坐了一屋子,陳有福端着身份,也不多說話,隻眼神不時打量雲朵,又看一身病弱氣息的聶大郎。
點心擺在桌子上,雲朵拿了好下口的給二妞吃,又拿給雲英吃。她今兒個叫她們過來,就是像讓她們娘倆也吃頓飽飯,吃頓好的。只是沒想到陳有福回來。看他卻不像受制於孃的樣子,那大姐在陳家啥樣,他也是知道,說不定是縱容默許,或者也有他一份。頓時就在陳有福臉上貼了個‘渣男’的牌子。
臨近晌午,雲朵不讓二妞和雲英再吃了,讓楊氏燒水,拿着菜刀把兩隻雞都殺了。
“殺兩隻幹啥,又吃不完!”楊氏見她殺了一隻,又去捉另一隻,頓時豎了眉毛。
“這麼多人哪能吃不完。”雲朵手起刀落,兩隻雞都殺好了。
楊氏心疼的不行,“你個敗家子!”
雲朵沒管她,讓燒了水,把雞褪好。
楊氏看着就道,“兩隻雞就夠吃了,餃子不包了。”
雲朵瞥她一眼,“剁餡兒。”
白氏雖然覺得有點浪費,但云英好不容易來一趟,就讓楊氏拾掇剁餡兒,“一家人趁機會熱鬧熱鬧。”剝了一把大蔥。
楊氏今兒個得依着雲朵,哄着她。就剁了肉餡兒,只放了大蔥,沒摻白菜。
雲英和雲彩都坐在廚屋裡幫忙包餃子。
陳有福跟聶大郎搭上話,說起他的身體狀況,“縣城裡大夫有些還沒鎮上的好,你們不如去鎮上找那個老大夫瞧瞧,晌午正好拐彎到我家吃飯。”
“正在吃着藥。”聶大郎對他的熱絡不感冒。
陳有福又跟他說起澱粉作坊的事兒,羨慕他有福氣,“我名字叫有福,卻還不如你有福氣!”水靈靈的少女給他做媳婦兒不夠,還幫他掙那麼多錢。
聶大郎幽幽的看他一眼,笑了下沒吭聲。
廚屋裡傳出香味兒,雲朵正在炒雞。
兩隻雞看着多,真炒出來,那麼多人,卻不顯的多了。雲光孝喊着要雞腿,雲朵把雞腿全剁成塊了,“雞腿不容易熟。”
雞炒好,又炒了個豆腐,涼拌了一盆子白菜心兒,吃膩了吃點白菜心兒。下了兩鍋餃子。
香味兒飄出去,都有湊過來,玩笑雲鐵錘家做啥好吃的了。
雲光孝關着門,也不開。
一家人圍坐在一塊,雲朵讓雲英吃自己的,她攬了二妞在懷裡,給她剝肉吃,還不忘給雲英雲彩夾菜。
看雲朵手快,楊氏眼皮子跳了跳,這死丫頭挑的都是雞腿塊。
飯剛吃完,聶三郎跑過來了,“大哥!大嫂!村裡來人了,縣城裡來的,要買澱粉!”
放出去的餌終於釣到魚了,雲朵招呼一聲,和聶大郎就趕緊回家。
楊氏叫住她,不讓走。
白氏伸手攔了下,“家裡有急事兒,就快回去吧!”
楊氏只能眼看着雲朵和聶大郎隨着聶三郎走了。
雲英和二妞都吃撐了,陳有福打了嗝兒,看了看雲朵的背影,也告辭。
回到家,陳婆子見啥回禮也沒有,臉色很難看,不過有更重要的事兒,她拉着兒子小聲問他,“你看了沒?咋樣?”
她不想要雲英了,生不出兒子來就算了,省的她生了兒子對家輝不好。只是她妹妹就能掙大錢,她連個錢毛兒都掙不回來。反正那聶大郎也要死了,把雲英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