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愣怔着,沒有說話,董鶴芬也不說話。
她就是要抻着她,抻得這個女人喘息不定,不堪重負,她已經快活了二十年了,她豈容她再逍遙下去!
半晌,陸麗萍平靜地問:“什麼事?”
董鶴芬挾着疾風驟雨而來。懶
“我,剛纔,教訓了陸然!”她一字一頓。
心疼嗎?心疼就對了,她護犢子不是嘛,她比她更護犢子!
她的安安,比陸然那小賤.人金貴多了。
安安是公主,而陸然,是乞丐,比乞丐還不如!
陸麗萍倒也沉得住氣,問:“然然怎麼了?”
董鶴芬幾乎要鼓掌叫好了,好,很好,不愧是隻修練千年、道行高深的狐狸精!
“我教訓她不知廉恥,不懂禮義,她就應該待在她該待的地方,夾着尾巴做人,不要出來禍害這個禍害那個的!”
“鶴芬啊,請把話說清楚!”
董鶴芬覺得寒毛都豎起來了,她們不熟好不好!
跟這種人打交道,她覺得是種恥辱。
抑止不住的怒火,再也捂不住徹底爆發了:“陸麗萍,你這個賊婆娘,你自己偷人也就算了,還教唆你的女兒也跟着學壞,不愧是什麼野花,就結什麼爛果子!如果你管教不了她,我不怕麻煩,我替你管教,這樣的女兒,換成是我,早在一出生就掐死了!”蟲
陸麗萍的神經,就象被人拿針挑了一樣,這麼多年,她儘量身居簡出,而每次隨老公出訪或列席宴會,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她努力粉飾成一個高貴、優雅的女人,她偷偷在家練習,她學董鶴芬的樣子……表面好象做到了,她笑臉迎人,無懈可擊,勝券在握,可是骨子裡,她還是覺得虛軟,怎麼努力也不象,怎麼裝也裝不象。
董鶴芬,那是從骨子裡和血液裡,不經意間一舉手一投足就能流露出的高貴和優雅,她學幾輩子也修練不來!
但她還要維護作爲一個女人的尊嚴,因爲她是陳德明的老婆,她必須讓自己配得上那個男人。
她也有點兒氣:“董鶴芬,不要血口噴人,然然剛回國,一直乖乖的,她怎麼可能招惹你們。”
董鶴芬怒極反笑,真想拿把刀子,攆過去,一刀捅了她!
可是殺了她有什麼用,她註定是輸了,可是輸掉的,何止是一場婚姻。
她認栽,可她不能讓安安跟着遭殃!
“陸麗萍,我勸你,夾起尾巴和你的寶貝女兒安生做人!我董鶴芬不是不能瘋,我要瘋起來,比你還不要臉!順便警告你,別再招惹我,也別招惹我的安安,否則,我一不小心說出去,讓整個南池子都知道,陳德明的老婆,究竟是個什麼貨色……哦對了,大概沒人知道吧,陳夫人的出身,只不過是邊陲一個卑微的小小文藝兵!”
說完,她不待對方講話,咔嚓切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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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鍾立維名正言順發了一通脾氣。起因是:
早上一上班,就接到了一通客戶投訴電話,本來電話沒轉到他那裡,剛巧他經過Bonnie座位時聽到了,示意秘書,轉到總裁辦公室,然後詳細詢問了過程……他把客服經理叫進來,狠狠訓斥了一頓。
這事算過去了,可是沒一會兒,他在瀏覽上月業績報表時,看到報告的結尾,財務部竟然少打了一個零,明顯的錯誤,他當時就一股子氣,說不出來的一股邪火。
整頓,馬上開會整頓。
會議室裡,一派低氣壓籠罩着。鍾立維的臉,黑得象木炭,陰得象打雷。
在座的高層,每一個都波及到了,有的沒的,遠的近的,連三年前的舊賬,都被老闆翻出來說事,挨個訓了一通。
衆人大氣不敢出,按往日,老闆不這樣的,出了差池,挨批自然少不了,老闆頂多說幾句就算過去了。
哪成想這會兒,老闆沒完沒了似的,抓住小辮子不放,訓了不算完,還讓衆人象小學生似的表態度表決心,瞧那雷霆萬鈞、一板一眼的架式,可笑又嚇人。
顯然,老闆今天的心情,糟糕透頂。
散了會議,快接近中午了。
Bonnie悄聲問阿萊:“鍾先生出去吃飯,還是幫他訂餐?”
阿萊白她一眼:“問我幹嘛,你打電話直接問問唄!”
Bonnie縮了縮脖子,隨後又俏皮地皺皺鼻子:“你不是號稱鍾先生肚裡的蛔蟲嘛,問問你又怎麼啦……”
話音未落,總裁室的門開了,鍾立維走了出來。
兩人趕緊停止交談。
鍾立維走過來,略略停住,看了Bonnie一眼,吩咐道:“不必訂餐了。”然後擡腿邁過去,阿萊急忙跟上,拿出電話呼叫老高。
Bonnie望着阿萊背影,有點兒興災樂禍:得,這挨雷的差事啊,你一人兒頂了去吧,阿彌陀佛!
老高看老闆坐好了,一上來就眯縫着眼睛閉目養神的樣子,他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阿萊。
阿萊撓撓頭:“建國門。”那邊有一家Provence法式餐廳,鍾先生經常去那裡用餐。
阿萊從後視鏡裡,悄悄觀察老闆,老闆的面色,還是不好看。
他開口說道:“高先生來過電話了,問您今天過不過去。”
只聽老闆哼了一聲,十分不滿的樣子。
阿萊忍不住笑了笑,老闆濃挺的雙眉蹙了蹙,擰巴得象要打架似的。
他又說了件輕鬆的:“阮小姐下了通告了,下個月要來北京演出……”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老闆的反應。
鍾立維睜開了眼,問道:“還是《遊園驚夢》?”
“不是,聽說是一出新編劇,叫《海上望月》,阮小姐希望您有時間,去聽一聽,這齣戲的詞曲也很優美動聽呢。”
鍾立維的嘴角有那麼一點兒笑模樣:“聽起來不錯,不過這名字不好,別又是水中月、鏡中花空歡喜一場吧……嗯,記好日子,到時候咱們去瞧瞧。”
阿萊微微鬆了口氣:“咳,聽戲嘛,聽的是曲調,內容就次要一點兒了。”
到了餐廳,坐在半封閉包廂裡,鍾立維解開西裝鈕子,脫下上衣搭在椅背上,然後一名法籍waiter走過來,遞給他餐牌。
他連看都沒看,熟練地用法文和waiter對話:“一份腓力,五成熟,一份奶酪焗蝸牛,紅酒?要dalmau,我存這裡的……就這些吧,謝謝。”
發了一上午的脾氣,這會子,他可不想再虧待自己。
沒多會兒,西餐端上來了,他拿着叉子還沒吃幾口,就聽到有人叫他:“嗨,立維!”
他不甚在意,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碰到熟人,再正常不過。
等來人在他對面坐好後,他微微有些詫異,是二哥霍河川。
二哥一向不喜歡來CBD吃飯,他覺得周邊的環境太鬧騰了,不象他們,他是個貪圖清靜的人。
但總有意外不是。
鍾立維放下刀叉,打招呼:“是二哥呀,這麼巧。”
霍河川點了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鍾立維立刻感到渾身不自在,他臉皮厚着呢,不怕別人看,唯怕一人,就是二哥,二哥一雙眼,透視鏡似的,毒着吶!
“你氣色不好!”霍河川說道。
“忙唄!”鍾立維擡手叫來waiter。
霍河川下巴一擡一點:“上份和他一樣的。”
Waiter走了,鍾立維說:“有些日子沒見了,忙?”
“嗯,出了趟差,去香港了。”
鍾立維覺得心口犯堵,他仔細端詳了一下二哥,二哥好象沒什麼。
不對呀,那個地方,二哥也該隔應纔是!
他撇了撇嘴。
霍河川反倒笑了,問:“怎麼了?”
“沒什麼。”
“安安最近好嗎?”霍河川忽然一轉。
鍾立維覺得心口那塊兒,突突直跳,更堵了,他沒好氣道:“我忙我的,她忙她的,誰知道呢!”
“你不是搬東邊住了嘛,怎麼會不知道?”
鍾立維端起杯子,將褐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二哥這會兒,有點……討厭!
霍河川彷彿成心的,還問上癮了:“怎麼,和安安吵架了?”
他瞳仁一翻,白的多,黑的少,暗想:吵架?他倒想和她吵,不過他得抓到她人才成啊。手機不開,公司不去,人也……不見!
他抓過瓶子給自己倒上酒,又一憋氣喝完。
霍河川笑了:“喲,怎麼個意思,喝上悶酒了!”
鍾立維撓撓頭,有些鬱悶地說:“二哥,你就別取笑我了。”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霍河川咕哢了一句,waiter送來了餐點,他不緊不慢地用着,吃得優雅而隨性。
鍾立維想了想,問道:“上海那塊地皮,你得手啦?”
“沒批下來呢,高樵也插了一腳,是我最大的競爭對手。”
“江北的房子全賣出去了?”
霍河川一擡頭:“你想說什麼?”
“二哥今天情緒很好啊!”
霍河川笑了笑:“你小子大概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