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褚遂良笑意盈盈地頷首讚道:一葉而知秋,一點即通明,還是虞祭酒慧眼識人啊!
啥?
郭業聽懂了褚遂良話中之意,驚喊一聲罷,不由睜目結舌不敢置信地喊道:司業大人,你是說乃是老虞頭,哦不,是虞祭酒虞大人推薦的我,來任這書學班助教一職?
褚遂良繼續重重點頭,算是肯定的回覆了郭業的問題。
日啊,老虞頭這是要搞什麼鬼名堂?無端端地推薦我來出任這助教一職呢?
甭管這是好事壞事,郭業打心眼裡一百個不願意幹。
一嘛自己已經已經是堂堂六品的監察御史,哪裡會看得上這國子監助教這個從七品的文散官閒職;二嘛,助教助教,協助教授,只是一個跑跑腿打打下手的邊角料,又不是什麼要害部門的肥差,除非自己吃飽了撐得沒事兒幹,不然圖啥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隨即,郭業立馬搖頭推諉道:不行不行,學生何德何能,怎能出任這助教一職?司業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說句難聽話,學生連寫封家書都寫不全乎的人,哪裡能勝任這國子監助教一職啊?
哈哈郭業太過自謙了,褚遂良一副我知道你秘密的神情看着郭業,低聲說道:外人都說你不通文墨,一肚子草包,包括虞祭酒都說你不學無術,不過本司業可是曾聽宮裡的順公公提過,郭業作得一手好詩喲!
說着,自顧吟道:昔日衙役不足誇,今朝已是文武勳;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吟畢,又是津津有味地讚道:嘖嘖,好詩,好氣魄,亦是好應景兒啊~~
昂?
郭業清楚記得這是自己剽竊加篡改的孟郊《登科後》,而且貌似是當日郭業與順公公等人第一次赴長安途中,夜宿在一處烽火臺中時,圍着篝火瞎咧咧的。
沒成想,居然通過順公公的嘴傳到了褚遂良的耳中,這兩人啥關係啊?
不過現在他可沒心思去管兩人到底什麼關係,而是眼前褚遂良對他先入爲主的看法已經讓他滿腦子的漿糊了。
他真想跟褚遂良坦白,大哥,我這是偷詩,我這是該詩,你較什麼真兒啊?
聽到褚遂良依然顧我地搖頭晃腦,大讚好詩,郭業欲哭無淚,連死的心都有了。
我哪裡是做得一手好詩啊?我這是嘬得一手好死啊!
沒轍兒,他只得又借用別的由頭,繼續推辭道:司業大人,我只是個國子監的在業學子,並非吏部後補的官員,哪裡有資格勝任助教一職啊?這不合規矩,也不合禮法啊,是不?你看
哈哈,你豈止國子監學子那麼簡單啊?
褚遂良再次無情擊碎了郭業的僥倖,笑道:莫非你忘了,你還是御史臺的監察御史啊。你堂堂六品監察御史,兼着國子監助教,只能說屈尊了你,又何來的不合禮法呢?至於你說的國子監學生兼任助教不合規矩,那更不成問題了。我朝雖未有過先例,但前隋國子監中就曾有過先例啊。再說了,書學班的學子,又有哪一個是正經的學子呢?
昂?
見着褚遂良又拿書學班那羣混蛋說事兒,言下之意很清楚,這羣敗家玩意壓根兒就是來當學生,而是來混吃等死混日子來的。既然如此,出了你郭業這麼一個學子兼助教,又有何不可?
看這架勢,褚遂良是要硬逼着自個兒上馬就職不可啊。
褚遂良見郭業還這般猶猶豫豫,又說道:年輕人,不要顧慮那麼多。你的顧慮虞祭酒也曾考慮過,他跟本司業交代過一句話。
郭業有些意興闌珊地問道:什麼話?
褚遂良頗爲神情嚮往地說道:虞祭酒曾言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得嘛!
我日這老虞頭!!!
郭業差點沒氣得一口老血噴灑而出,能在此情此景上說出這話,虞世南這老東西就是個無賴,老無賴,跟名士大儒一毛錢的關係都不沾邊。
話說到這份兒上,郭業縱是不想就任,也難了。
褚遂良又蠱惑道:其實吧,這國子監助教一職雖非什麼顯赫職位,亦非是油膩肥差,但多少也有些好處的嘛!
好嘛,硬逼着上馬後又用員工福利來誘惑人了。
郭業眼皮子稍稍擡了一下,看着褚遂良。
褚遂良說道:這國子監助教,吃住都在國子監,而且每月還能領上五兩俸銀,五斗米糧,如何?
郭業沒有吱聲,不過嘴角鄙夷地神情顯然在告訴褚遂良,切,誰稀罕!
褚遂良繼續說道:到了夏天,有冰敬;到了冬天,有炭敬,如何?
冰敬就是類似於後世的高溫補助費,炭敬嘛就是冬天到了送點木炭烤烤火或者按市價摺合成些許銀兩。
郭業還是沒有吱聲,誰稀罕啊~
見着郭業還是不爲所動,褚遂良最後只得說道:你看哈,你作爲國子監學子,十天只能休一天吧?但是你當上這個國子監助教就不同了。如果你們書學班那位博士不在國子監中,休不休假,還不是你這個助教說了算?
褚遂良堂堂一個常務副校長,居然暗中慫恿班級輔導員隨時可以蹺課休假,節操當真碎了一地。
不過郭業聽在耳中,卻真是天大的福利。
這好處的確實惠,只要那位兼職的新來博士出了國子監去忙公務,書學班到底要不要上課,還不是他郭業一人說了算?
平日裡要十天休一天,以後,這個休假就比較機動隨意,全憑自己一心了。
爲確保這個福利的真實有效,郭業順嘴確認道:當真?若新來的博士不在,當真由我一人說了算?祭酒大人,司業大人,還有那位盧主簿也不從中阻攔?
褚遂良見着郭業有此一問,臉上露出會心一笑,連連點頭保證道:放心,褚某好歹也是國子監司業,豈會做言而無信之事?
你保證?
本司業言之鑿鑿,豈會誆騙於你?
好,成交!
恭喜你,郭業。以後你不僅是國子監的學子,更是咱們國子監的助教了,書學班那些猴子,還要你多多看護監督纔是啊!
說罷,褚遂良已然抱起雙手,囑託起了郭業。
郭業頷首坦然受之,最後貌似纔想起正經事兒來,徑直問道:對了,敢問司業大人,咱們那位新來的國子監博士姓甚名誰啊?爲人如何?是否好相處?我可告訴你哈,我只是協助而已,可不給別人當什麼三孫子,如果要伺候這個伺候那個,還是另請高明得了!
見着郭業動不動就撂蹶子,褚遂良也是一陣鬱悶,這哪裡是下官給上官說話的口氣啊。
不像話,不成體統!
但褚遂良也是沒轍兒,貌似除了郭業,他還真找不出一個能夠降伏書學班那羣紈絝子弟的主兒來。
只得耐着性子回答起郭業的問題來:那位新來的博士應該是在中書省任職,年紀也不算大,貌似還在地方任過職。聽虞祭酒提過,此人並非什麼桀驁不馴之輩,也算容易相處。至於姓甚名誰,褚某倒真的不清楚。唔
褚遂良微微仰頭回憶了一番,好似想到了什麼,說道:哦對,此人好像姓馬,至於叫什麼,我就真的不記得了。
姓馬?
郭業暗暗翻起了白眼,這世上姓馬的人多了去,馬王爺還長了三隻眼呢。
就在郭業暗暗吐槽之機,褚遂良指着院門方向,驚叫了一聲:咦,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看,他來了!
郭業扭頭朝着院門望去
敢問國子監司業褚大人居於此處否?在下來自中書省,奉陛下之命,前來國子監報道
一道消瘦的身影,一襲洗得發白的袍衫,孤身站在小小院門外朗聲喊道。
此人,如寒冬臘月九天飄雪下的一株寒梅,傲然獨立,存於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