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漸漸緩慢下來的螺旋槳旋風中,子桑傾和東陽西歸朝屍洞入口走去。
“傾兒,你在外面等着,別進屍洞,明白嗎?”
距離屍洞入口還有十米時,東陽西歸突然停下腳步,一臉嚴肅的看着子桑傾道。
“明白。”子桑傾看向東陽西歸的冰瞳有着不解,但她還是乖乖的點頭。
不進就不進,她還不想進呢。
“你注意安全。”子桑傾停在原地,看着健步往前走的東陽西歸,她不太放心的叮囑道。
雖然屍洞裡沒倭寇了,但和倭寇相比,明顯病毒的殺傷力要大得多。
“好。”東陽西歸回頭淺笑了一下,冷眸裡滿是柔情。
目送着全副武裝的東陽西歸進了屍洞,子桑傾的視線依舊盯着洞口沒移開。
發呆般盯着看了半響後,子桑傾眉心微動,敏感的撲捉到一道投射在她身上,許久沒挪開的視線。
子桑傾冰瞳一凜,凜冽的視線徑直射向右前方,距離屍洞洞口十米左右的山腳。
她知道那邊有人,也知道對方盯着她看,但一般人看幾眼也就移開了視線。
偏偏右前方的那人,盯着她大半響也不見挪眼,誰喜歡被別人無緣無故盯着瞧。
水易歡安安靜靜的坐在踩踏平的草堆上。
看到子桑傾和東陽西歸從直升機上下來時,他本沒多大興趣的隨意瞄了眼。
卻在瞄到子桑傾的眉目神色,特別是她那雙晶亮沉靜的冰瞳時。
水易歡剛移開的視線,又立即看了回去,一向灑脫不喜多管閒事的雙眸,溢出絲絲震驚。
怎麼會?
怎麼可能!
水易歡的視線第二次看向子桑傾後,就再也沒挪開過,甚至連眨眼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不可能纔對……”
隔着十幾米的距離,水易歡仔仔細細的看着子桑傾的五官,眸光如炬就好像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一樣。
水易歡心緒翻飛着,看到子桑傾後,心神與腦神經都快速運轉起來,似乎在計算着什麼。
一直到子桑傾的凜冽冰瞳直射過來,凌厲的眼神瞬間將水易歡驚醒,水易歡才快速收起眼眸裡的一絲 震驚。
子桑傾一對上水易歡的眼神,就知道他這個人肯定不簡單。
一雙深邃的眼眸,眼神波瀾不驚的得宛如大海,一眼看進去,似乎世上沒有任何的人事物可以驚動得 了他。
再看看他漆黑濃密卻有些凌亂的碎短髮,鬍子拉碴的下巴,以及看起來不是很白淨的臉龐。
子桑傾仔細審視着水易歡挺端正的五官,長得還不懶,就是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太過不修邊幅了。
打量着如此不在意自己外形的男人,子桑傾憑着自己兩世的生活經驗。
她對水易歡的第一眼印象是,這是一個活得非常灑脫的男人。
年齡估摸着三十出頭,不算很大的年齡,卻有一雙看透世事般的透徹雙眸。
兩人你打量我我審視你的對看了十幾秒後,子桑傾心神微動了一下,有種想要撇開視線逃離的衝動。
被水易歡這麼打量着,她突然升起一種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被看穿的錯覺。
強壓下心裡的怪異感覺,子桑傾緊抿着小嘴,小下巴微微擡起,倔着性子不甘示弱的和水易歡對視着 。
想讓她認輸先移開視線,沒門!
看着如此倔犟,不再刻意壓制自己,氣場越漸強霸起來的子桑傾,水易歡波瀾不驚得雙眸,顯得更暗 沉了。
各懷心思的兩人,又對視了幾秒,水易歡眼睛一閉一睜,不再嚴肅着臉打量子桑傾的他,眉目頃刻間 就柔和了不少。
再次睜開雙眼時,水易歡的眼神,瞬間就轉變成了灑脫無畏的色彩。
子桑傾默默看着水易歡站起身,嘴角帶着意味不明的淺笑,一步步向她走來。
冰瞳輕輕一眨,子桑傾沉靜着雙眸,她能感覺到水易歡沒有惡意。
但是,整個人的氣質看似灑脫無害的水易歡,他嘴角的那抹笑,她卻一點也不喜歡。
“可以給我看看你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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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牛仔褲黑體恤的水易歡,走到子桑傾面前三步遠站定,他直視着子桑傾,開口就如此道。
水易歡的嘴角依舊掛着高深莫測的笑意,他的眼神挺柔和的,一點惡意都沒有,但也看不穿他到底在 想些什麼。
“……”子桑傾看着莫名其妙的水易歡,不自覺的輕握了一下自己的小手。
這人肯定不是神經病!
在重兵把守的屍洞周圍,這人能安然無恙的坐在屍洞洞口,就說明此人的存在,是被允許的。
雖然水易歡沒有穿軍服,但子桑傾知道,他是自己人,反正不可能是敵人。
又但是,對於來歷不明的自己人,子桑傾依舊不敢放低警惕性。
於是乎,眸光沉靜的子桑傾,就那麼看着水易歡。
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嗡鳴聲,已經很小了,吹拂在他們身上的勁風,也小了許多。
子桑傾和水易歡,兩人面對面的站着看着,又是一陣沉默。
水易歡看着眼神警備的子桑傾,知道他唐突了點。
估計沒有誰會願意把手給陌生人看的吧。
爲了證明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水易歡往前跨了一步。
水易歡聲音特別低,但以子桑傾絕對聽得到的音量,直視着子桑傾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的雙手沾滿鮮血。”
“……”子桑傾輕握的小手猛然一緊,指節微微泛白。
就算子桑傾被水易歡的話,給刺激得心跳漸漸加快,但她那雙和水易歡對視着的冰瞳,沉靜得依舊半 點波動都沒有。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爲什麼說她雙手沾滿鮮血?
此時此刻,子桑傾的心頭涌上各種各樣的想法。
從上一世她還是特工的時候,她就知道,雙手沾滿鮮血,意味着殺生過多。
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上來就這麼跟她說話,莫非他知道了什麼?
可是,不可能纔對。
子桑傾眼眸微眯,冰瞳更爲凜冽的凜視着水易歡。
太過離譜的重生事件,她只跟東陽西歸說過,東陽西歸不可能告訴第三個人的!
而且,水易歡剛纔就坐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
東陽西歸進入屍洞的時候,並沒有跟水易歡打過招呼,說明東陽西歸是不認識他的。
一個不認識的人,東陽西歸更不可能把她的事情,告訴一個不相識的外人才對。
停在子桑傾身後的直升機,旋轉的螺旋槳速度緩慢得,已經數得清幾片槳葉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中,又過了六七秒,水易歡又開口了。
“你殺過人,很多,很多……”
水易歡沒再繼續靠近子桑傾,他的神色依舊瀟灑得很,語氣也淡淡的,並沒有刻意強調。
‘哐當!’一聲脆響,子桑傾突然拿起跨在右肩的AWSM狙擊槍。
子桑傾動作熟練又快速的上膛,狙擊槍的槍身往前一指,黑洞洞的槍口直接抵在了水易歡的左胸口。
子桑傾冰瞳深深一冷,眼底全身冰冷的弒殺之氣。
不管這個男人是誰!
她一點也不喜歡!
看到子桑傾突然舉槍相向,守在屍洞外面,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名戰士,震驚得眼睛一下大睜。
“你們幹什麼?都是自己人!”
郭覓並沒有朝子桑傾和水易歡走去,隔着約莫二十多米的距離,遠遠地主要衝子桑傾吼。
剛纔還好好的,子桑傾怎麼突然就這樣了,莫不是水易歡調戲她了吧?
守衛在附近的其他戰士,聽到郭覓的吼聲,也都看了過來。
戰士們的一雙雙眼睛裡,全寫滿了不解,但並沒有人要上來勸架的意思。
相比較於郭覓的緊張,當事人水易歡卻顯得很淡定。
他依舊那副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灑脫樣,似乎沒有把子桑傾戳着他的槍放着眼裡。
“你!到底是誰?”
子桑傾動怒了,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
子桑傾能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沸騰,她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她深深藏在心底陰暗處的嗜殺血性,在這一刻,成功的被水易歡給激怒了出來。
這種感覺讓她非常的不爽!
她和水易歡面對面的站着,水易歡似乎知道她的一切!
不管是前世的特工17,還是今生的子桑傾,水易歡似乎對她非常非常的瞭解。
可是,她卻對面前的這個灑脫男人,毫無所知!
如果是戰場上,敵人對她瞭如指掌,而她卻對敵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她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死的 !
“你別太生氣,我沒有惡意。”
螺旋槳旋轉出來的最後一點風,將水易歡額前的短髮吹起了一些,露出了他左側額頭的一小塊傷疤。
就在子桑傾盯着水易歡額頭那道指甲蓋大小的傷疤看時,水易歡笑容柔和的友好道:
“我叫水易歡,一個研究所的研究員。”
“……”子桑傾不說話,依舊警惕性十足。
誰知道全國有幾個水易歡,誰知道全國上下有多少個大大小小的研究所!
“一年多前。”水易歡見子桑傾不理他的自我介紹,他便微傾了一下上身,頂在他胸口的槍口,把他 的胸肌戳凹了一點,他直直看進子桑傾眼眸深處,音量更低的輕聲道,“你死了……”
子桑傾滿是弒殺之氣的眼神,瞬間沉入谷底。
這個人!
到底是誰!
“然後……你又活了。”直視着子桑傾眼眸深處的水易歡,滿意的收回視線,微傾的上身也直了起來 。
“你想幹什麼?”子桑傾的聲音很冷。
她明白,水易歡已經知道了她以特工的身份死去,而後又莫名重生在子桑傾身上的事情。
子桑傾已經不想去問,水易歡是怎麼知道的了。
水易歡到底想幹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沒想幹什麼,就是想告訴你,能有兩次生命不容易,要珍惜生命好好活着。”
水易歡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胸口也脫離了一直抵着他的槍口。
雖然說得風輕雲淡的樣子,但水易歡看着子桑傾的雙眸,波瀾不驚的表面下,卻是暗流洶涌得厲害。
這個女孩的命運,未免太……
“……”子桑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媽的誰不知道要珍惜生命好好活着!
“剛纔進去的那個軍官,是你男朋友?”
子桑傾不知道該說什麼,水易歡倒是有很多的問題想問她。
“……”子桑傾看了眼水易歡身後的屍洞洞口,洞口很安靜,並沒有人從裡面出來。
當子桑傾的視線重新移回到水易歡身上時,她看着依舊看不懂的水易歡,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
剛纔她和東陽西歸的行爲很正常,並沒有過多的親密。
一般人看到他們,應該會認爲他們是上下級關係。
但這個水易歡,卻開口就判斷出她和東陽西歸的真實關係。
水易歡是自己人,不能殺,子桑傾現在特別想走,她一點也不想和水易歡說話。
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太想走,她想弄清楚水易歡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妹子,你還小,你和他……不太適合在一起!”
對於子桑傾的沉默,水易歡表示理解,但有些話,他還是想提醒子桑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