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藍正蹲在樹下面想着心事,一陣索索的樹葉響動傳來,趙建輝手裡已經抱着一包衣服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儂藍打開那個小包看了看,卻看到裡面有一套白色的大褂,黑色的齊膝褲,繫帶子的平跟涼鞋……包裹着這些衣服的,居然是一方大紅色的包頭方巾。
趙建輝的身上已經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褂子,***穿着直筒的褲子,腰裡扎着一條粉紅色的絲帶,腳上穿着一雙迷彩的高腰帆布鞋。那摸樣,真的是怎麼看怎麼滑稽可笑。
“快點穿上試試合不合身,我可是挑了好幾家才找到的。”趙建輝坐在樹下,順手還拿出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看到儂藍看過來,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反正是當了一次小偷,偷衣服也是偷,偷煙也是偷,我不過是順手牽羊而已。”
“你想什麼呢,我是想說你一定要保管好這個打火機,說不定往前走還用得到。”儂藍隱身在一顆大樹後,一邊悉悉索索的還穿着衣服,一邊說道。讓她驚訝的是,自己穿上了衣服和鞋子之後,卻發現大小和自己的身材正合適,就連鞋子也是不大不小。
這纔想起他剛纔說的“快點穿上試試合不合身,我可是挑了好幾家才找到的。”這人,還真的是有心呢。難爲他也沒有量自己的身材和小腳丫的尺碼,偷來的東西居然就這麼合身。
看着傳好了衣服從樹後面走出來的儂藍,趙建輝開心的笑了起來:“嗯,還不錯,要是你的脖子在長點,帶上幾個金光閃閃的金項圈,就和寨子裡面的女人更像了。不對,你比那些人白的多,也比那些人更漂亮……”
儂藍聽着他自言自語的瞎嘀咕,話音裡面隱隱的在讚揚自己長得好看,不由得暗自笑了笑,猛然反應過來,才驚訝的問道:“你說什麼?你說這個寨子裡面的女人都是帶着金項圈,脖子很長的是不是?”
“是啊,她們這裡的女人脖子上全都帶着一摞金項圈,一個個就好像是長頸鹿一樣。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哦,原來是他們,你碰到的可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哦。只不過這個民族的人很少,大概只有幾百人的樣子。”儂藍笑着說道。
所謂奇特,是因爲這個民族的女性從四至五歲就開始在脖頸上套圈,一層爲六圈,隨着年齡增長增加層數,圈數越多越美。脖頸最長者有70釐米,也就是戴36個頸圈那麼長。最多的脖頸圈可達十幾公斤以上。她們的頸圈一般用黃銅做的,也有純金做的。她們的脖頸套上項圈十多年後已習慣這種支撐,一旦頸圈取下,就會窒息而死。
這個民族部落一般選擇產金的河流和山地爲居住地,族人以淘金爲生。由酋長帶領男人循祖輩口碑相傳的產金秘蹤到人跡罕至的深山淘金,所得金子平均分配。男人把金子拿到佛教寺廟與僧侶換錢養家餬口。女人們在家中織布,帶孩子,採集野果。他們信仰萬物有靈,崇拜自然。男人鍊金懂巫術,女人能歌善舞。婚姻中女性頗爲自主,每個女子依照夢境初步確定自己的意中人,再由一種卜卦方式最後確定。
“這麼說起來,只要是有這個民族居住的地方,就一定是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了,那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出去呢?”趙建輝有點擔心的問道。
“這個我可不好說。”儂藍搖了搖頭說道。
“對了,既然取下項圈女人就會窒息而死,那她們幹什麼還要帶着這麼重的銅圈兒?”趙建輝不解地問道。
儂藍看着山下那些茅屋房舍,幽幽地說道:“其實,這個民族的女性爲什麼要在脖頸上套這麼多頸圈,真實的原因沒有人知道,不過在我們國家一直都流傳着一個傳說,這是一個很淒涼、很悲慘的傳說呢。”
“這個民族叫做布當族,世世代代居住在金三角的山區,以部落形式聚集。當時時代背景是社會動盪不安,部落之間你爭我奪、弱肉強食,誰都想佔據一方,稱雄於世。布當族是一個人數極少的部落,又擁有淘金得來的財富,隨時都有被侵略的可能,在這種處於弱勢的境況中,只好逃進深山老林。”
“在外族人入侵時,女人一旦被抓到,就會被從脖頸一刀砍斷,以發泄男人爭鬥時的憤恨。布當族爲了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妻女不受此傷害,發明了在女人脖頸套相比其它金屬柔韌的銅項圈或金項圈,這樣的習俗?沿襲至今。”
“如今這種習俗已演變爲一種審美需求。布當女人們爲達到這種怪異的美學的標準,不惜摧殘自己的身體,這與你們國家古代流行的陋習裹小腳如出一轍。我個人認爲這是男權世界對女性精神統治乃至肉體摧殘的悲劇。”
“有道理,想不到你知道這麼多的事情。”趙建輝看着儂藍笑道。
儂藍就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你以爲那?我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在牛津我的成績都是數一數二的。”
趙建輝這纔想到,眼前這個女人可不真的是毒販子,人家可是什麼公主來着。“現在可以走了吧,儂藍公主?咱們還是下去找個人問問路,在順手找點必須的東西,不然你還真的想一路抓魚回到美塞鎮去啊?”
“你想去美塞鎮?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呢,不管怎麼樣,先回泰國再說。”儂藍一邊說着,瞅了一眼趙建輝,低聲道:“你敢下去啊,剛偷了人家的衣服,要是被人認出來,那可就糟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吧?我剛纔是在最西面的那幾家拿的東西,咱們去最東面的那一家問問。我發現這個寨子裡面幾乎就沒有男人,全都是一些女人在家裡織布看孩子的。就算是被發現了,咱們兩個跑路還不是問題吧?”
“嗯,這倒是真的。說起來布當族女人也夠可憐的,她們的男人都到原始山林裡淘金,四五個月甚至半年才能回家。平素部落裡面除了留守擔任保護職責的少數男人,就只有婦女孩子在家了……”兩個人一邊說着一邊下山,沒多久就到了最東面山林中的一戶人家。
這一家裡面有三個年齡相差很多的女人,她們身穿自織的白色土布,衣領襟角鑲繡着綺彩的花邊,豐厚的黑髮用翠綠的頭巾包裹,服飾鮮麗奪目。當然,最顯眼的莫過於她們那被一層層的金屬項圈撐得長長的脖頸。
趙建輝仔細觀察,發覺這些長脖頸女人無論是小女孩或成年女性,面容均被脖頸冷冰冰的金屬項圈壓迫着,五官擠靠得很攏,畸形得看不出漂亮在哪裡。趙建輝心裡暗笑了一下,心說可能是我的審美觀點不夠的緣故吧,這哪裡是美啊,簡直算是臭的出奇。
讓趙建輝沒有想到的是,這些長脖女人們非常好客,趙建輝和儂藍剛走進她們的茅屋,就受到了人家的熱情招待。她們熟絡地拿出野果蜜餞,看到趙建輝這個大男人,還熱情地拿出了自家釀造的米酒倒給他喝。剛纔兩個人只分吃了一條魚,又走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山路,現在趙建輝還真的餓了,於是也就毫不客氣的接過來吃喝起來。
就在趙建輝和儂藍兩個***吃大喝的時候,有一個女人出去召集了五六個花枝招展的少女,爲他們表演起了原生態的歌舞。她們敲擊瓦片銅器直着嗓子合唱,尖亢激揚的聲韻猶如強勁的春風穿越狹窄的過道,具有激情強悍的穿透力。?她們舞蹈着,簡單模仿拜天、拜火、挖地、播種、織布、生孩子,以及一些昆蟲、禽獸玩耍交配的動作,生動地表現祭祀、勞作等原始的生活形態。真難爲她們了,脖頸承載繁重的項圈,還能做出這麼精彩的表演。
儂藍悄悄的碰了碰趙建輝的肩膀,低聲道:“要是讓我帶這麼沉重的東西,那還不如直接死掉。”看了看那些女孩子,趙建輝也感到自己的脖頸沉甸甸的,心情隨之沉重起來。
載歌載舞中,夜幕已經開始降臨。趙建輝站起身想問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一個長脖子的女人還以爲趙建輝要走,走過來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笑着說道:“以山神的名義,大山裡只要見面就是有緣,尊貴的客人儘管住下來,明天太陽升起再走。”
一邊說着,就有人端上了美味可口的飯菜,原來剛纔那不過是飯前的開胃小餐而已。趙建輝和儂藍互相對視了一眼,看着滿桌子的飯菜不由得都傻了眼,剛纔吃得太多幾乎都吃撐着了,現在又端上來這麼多的飯菜該往哪裡放啊?
餐後,這些長脖子女人很是麻溜兒的收拾乾淨了桌子。讓人頗感意外的是,竹樓裡面還有一臺小型發電機用於供電,竹曬臺上安裝了電熱水器,竹筒引流泉水,噴頭就在露天,任何時候均可熱水沐浴。
只是這竹樓浴室,腳踩離地兩米左右大隙小縫的竹架,頭頂繁星點點的天空,四周用芭蕉葉草草遮擋,這纔是一覽無餘的純自然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