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問題在腦海裡閃過,門卻在眼前悄然打開。
對上眼,海霧寧只覺得嗓子發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孃親?”關絮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站在這裡,是不是意味着,那催眠的影響已經沒了?
“孃親!”大喜,關絮兒撲上去就抱住了海霧寧,“您好了?怎麼好的。”
“被之前認識的一個人治好了。”回抱着關絮兒,海霧寧完全忘記了前者的情況,心裡難受的不行,“絮兒,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
仰起頭,關絮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後退數步,注視着海霧寧許久。
“……孃親,你是怎麼過來的?”
“有人伴着,只是碰到了沙暴,耽擱了一些時間。”
沙暴二字讓關絮兒變了臉色,隨後又鎮定了下來,已經站在眼前了,自然是沒有事的。
“進屋說吧。”海霧寧道,“我想問些問題。”
關絮兒心裡一跳,但還是讓開身子,將路給讓了出來。
海霧寧進了屋,身後的關絮兒隨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將在宮裡發生的事情一一說出,海霧寧從袖子裡將貝恆宇那裡的信拿了出來。
“這是奕歡給我的,雖然沒有具體的言語,但確實是讓我回到這兒來的。”
關絮兒神色一肅,自己打開看了。信裡卻沒有提及天香谷的存在,甚至只是一封問好的信。
“這是爹爹特意給孃親的?”
“是的。”
關絮兒沉默了許久。突然問道:“孃親是怎麼從宮裡出來的?”
垂眼,“剛剛不是說了麼。”
關絮兒擡頭:“可是哥哥早就和爹爹去了封國,根本不可能去找孃親的。”
所以,你嘴裡說的那個關景逸,是誰?
“不可能!”海霧寧失聲叫道;“那確實就是景逸沒錯。”
“孃親那個時候恢復了記憶麼?”關絮兒神色黯然,“爹爹說了,現在的局面,宮裡反而是最安全的。哥哥不可能不顧孃親的安全讓您出宮的,甚至還是用這種方法。”
關絮兒的話讓海霧寧許久都說不出話來,之前的焦急似乎都是笑話,擺在眼前的現實讓她無話可說。
“孃親,您離開長安有多久了?兩個月有麼?”
“有。”海霧寧有些失神,那個關景逸,真的是假的嗎?即使是現在,她也想不明白。
“孃親,這麼久也累了,您還是去休息會兒比較好。”
“好。”
這件事情似乎就那麼過去了,第二天,關絮兒就和海霧寧說要離開這裡,去封國。
說着這話的海霧寧神色很是嚴肅,甚至還帶着幾分凜然,讓海霧寧沉默了許久。
那邊,千北星得知這個消息反而是淡定的,正好江楓寒找來,他索性就決定留下來了。
關絮兒帶着五個人跟着海霧寧出了天香谷,一路到了南牧城。
特意去了那客棧,海霧寧將駱駝還了回去,換了馬車,直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半月後,封國的邊城近在眼前,只是那嚴謹的防守讓他們停了下來,許久都沒敢動。
關絮兒盯着看了許久,轉頭看向海霧寧:“孃親,有什麼辦法進去嗎?”
海霧寧有些遲疑地說:“報上奕歡的名字?”
“……”
“……好吧,很不可行。”
正停頓着,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回頭,就看到一行人過來,看那樣子,竟然是商隊。那商隊的人也看到了這邊七個人,立刻有個人走了過來詢問。
“幾位,是打算去前方嗎?”
他們的前方就是封國的邊城,九歌城。海霧寧打量着他,看打扮,應該是商隊的主人。
遲疑了下,海霧寧開口道:“確實,不知您是?”
“哈哈,只是到處討生活的人而已,要是幾位不嫌棄,就搭着我們商隊進去吧。雖然正值戰亂,但九歌城還是挺平靜的,就是多了些人而已。”
對於他嘴裡所說的多了些人而已的話,海霧寧不置可否,但既然有人能夠讓他們進城,自然不會有什麼。
說好了條件,幾人就加入了商隊的車裡,慢慢地靠近了那九歌城。剛到城門口,就被官兵給喝止了。
坐在車裡,海霧寧和關絮兒對視了一眼,心裡微微提了起來,等到馬車再次動起來的時候,心才放了下來。
進了城,那商隊的主人將他們放在了一家客棧門前,就徑直離開了。
“倒是些熱心的人。”關絮兒道。
海霧寧瞥了眼已經遠去的商隊,道:“進去了。”
這家客棧和九歌城同名,在附近別的店鋪都關了門的現在,竟然還開着。不僅如此,裡面的人還很多。
剛踏進門,熱鬧的氣氛就撲面而來的感覺讓幾人都有些不習慣,畢竟實在是太違和了。完全沒有兵亂的氛圍,似乎之前的蕭條都是假的一樣。
要了三個房間,關絮兒就跑上去休息了,海霧寧倒是不着急,直接在大堂裡坐下,聽着周圍人的話語。片刻後,一臉若有所思地上樓了。
九歌城給海霧寧的感覺很像是長安的西城,走在街道上,兩邊時不時看到的路人讓人很意外,有的地方甚至還有一兩個衣着裸露的女子站立着,手裡揮着帕子,招呼着路過的人。
關絮兒睜大了一雙好奇的眼睛,她還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情景呢,稀罕的很。
突然眼前一黑,海霧寧的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閉眼,別看。”
耳邊依稀聽到的聲音讓關絮兒紅了臉頰,腳下跟着海霧寧慢慢地挪着,等遠了,海霧寧才放開了手。
“咳咳,孃親我還是回客棧好了。”
“不行,你一個人回去很危險,再等等,我們去醫館看看。”
關絮兒只能跟着去了。
到了醫館,卻發現關門了。愣了許久,海霧寧才意識到,就算這裡的晚上在熱鬧,這醫館還是要照着自己的時間開門關門的。
摸摸鼻子,關絮兒道;“孃親,該回去了。”
白跑一趟讓人有些失望,回了客棧,海霧寧就縮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海霧寧又帶着關絮兒去了醫館。
這座城經過昨晚的熱鬧過後,此時已經沒了那份熱鬧,冷清的街頭有種是空城的感覺,走在中間,一點聲音都能放大很多。
到了醫館,已經開門了。海霧寧拉着關絮兒就進去了,卻發現空無一人,偌大的一個醫館,僅僅就是門被打開了。
“好奇怪,人呢?”
海霧寧也奇怪這點,在醫館裡走了一大圈,甚至連後院都去了。推開房門,還能看到牀上那凌亂的被褥,什麼都有,可恰恰就是沒有了那人。
又走了一圈,在確定真的沒人後,再次回到了九歌客棧。這一次,海霧寧察覺,客棧裡似乎只有外地人,昨天看到的那些掌櫃小二早就不見了蹤跡。
“這,這是什麼情況?”
關絮兒沒說話,但腦子裡卻想了開來,一會兒這種一會兒那種的,還沒有什麼,卻已經被自己的腦補給嚇得瑟瑟發抖,好恐怖,不會真是那什麼什麼吧。
抓着海霧寧的手臂,關絮兒四處張望着,似乎隨時都會有人從某個地方跳出來。
海霧寧被她弄得很無奈,但到底考慮到年紀,還是讓她抓着了,心裡卻有些奇怪,關絮兒到底想到了什麼,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惜後者一點都沒有要給她答案的意思,在回了房間後立刻就鑽進了被子裡,死也不出來了。
無奈,海霧寧走過去將被子直接掀開:“雖說現在已經不是太熱,但這麼捂着對你也沒有好處的。”
關絮兒露出一張臉,可憐兮兮地盯着她看:“有鬼。”
“……哪來的鬼?”
海霧寧左右打量着,完全不明白關絮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縮着頭,關絮兒說:“這裡的情況不就是這樣的麼?大白天的,除了外來人,就沒一個本地人在。要說沒鬼,誰會信?”
“等等,你說的有鬼是什麼意思?指的是什麼?”
關絮兒沉默了許久,尷尬地開口:“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行了,你趕緊起來,大白天的別剛起牀就又躺回去。”
關絮兒不依,舒展了下身子,很是大大的伸了個懶腰,一臉舒服的不行。
“不起,都躺下了,還起來做什麼啊。”
無奈的搖頭,海霧寧索性就不理會她了,直接去了大堂。這種情況,肯定會有知情的,等等應該就能聽到線索。
果不其然,才坐了不到一炷香,就有人提起了九歌城白天的情況,大多數是不理解的,有那少數的,說了幾句就開始賣關子,聽的旁邊的人着急的不行,卻又不敢催,萬一催急了人家不講了,不就只能乾等着了麼。
拖延了許久,那人才開口說道:“這九歌城吶,其實就是一座夜城。白天你看不到本地人的,爲什麼呢?聽說是他們信奉一個什麼月神的神祇,因爲是代表月亮的,所以和平常人的作息時間是完全相反的。偏偏封國這邊,對於這些也不是特別講究,這九歌城的人吶,就這麼一直維持着這種情況了。不過也挺好的,起碼真的打起來了,這些人轉移都要方便的多。”
有那嘴快的立刻說道:“既然這九歌城的情況那麼明顯,豈不是找個人就知道了麼,若是如此,就是轉移也會被人給盯上吧。”
那人一臉鄙夷地看了眼說話的人:“見識短了吧。九歌城的人要是真想轉移,保管沒人能察覺到。就說你們昨天晚上吧,察覺到了什麼沒有?一點動靜沒有是不是?到底是晚間行動的,許多地方不是我們能想象的。至於你說的那個九歌城的情況明顯是沒錯,可他們很排外。我要不是在這裡呆了一年多,我也不會知道這個情況的……”
後面的話海霧寧沒有再聽,直接上了二樓,心裡卻是起了興趣,還真的是很有趣的一個習慣呢。整個城市都是信奉那個月神的人,也不知那月神,到底是
哪種神祇了,竟然讓人連正常的作息都改了。
關絮兒聽到這個月神的時候,也很感興趣,但聽到晚上行動的時候,立刻想到了先前的腦補,不由拒絕了。
“我纔不要晚上出去……”晚上出去還不知道會碰到什麼呢,還是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
海霧寧瞥了眼她:“我也沒打算讓你出去。不過昨天晚上出去,倒是沒看到多少人,也不知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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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絮兒心裡一動:“昨天是十五吧。”
拍手,海霧寧站了起來:“你是說他們在十五祭祀?”
“不一定是祭祀,也有可能是在朝拜,畢竟是月神呢。帶了個月字,肯定會和月亮有聯繫的。”
暗暗思索,海霧寧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窗邊,許久都沒動。
時間在注意的情況下變得十分的緩慢,等到了夜晚的時候,海霧寧只覺得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月亮剛升起來的時候,九歌城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卻讓人從心裡有種舒展開來的感覺。
走到樓下,白天消失的掌櫃和小二都站在大堂那邊,一個個笑容滿面的和周圍的客人說話,完全看不出已經一整個白天都沒在,彷彿一直都在這個客棧裡一般。
海霧寧在樓梯旁看了許久,莫名的覺得心裡發冷,真的好詭異。
另一邊,關絮兒在房間裡糾結着,最終還是決定留在屋裡,安全爲上,她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着。
樓下,海霧寧在坐了會兒,發現沒有好的消息後,決定出去走走。九歌城那麼大,絕對有地方專門給她消息的。
眼角餘光瞥到一個小二,海霧寧心裡一動,立刻擡手招了人過來。
“客官,有什麼要吩咐的?”
海霧寧拿出五兩銀子,往桌上一放,那小二立刻拿了過去,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熱情。
“客官,您儘管吩咐。”
“我想知道九歌城哪裡有買消息的地方。”
小二一愣,動作間有些遲疑:“這個,客官您要買什麼消息?”
“也不算太大的消息,就是想知道……聽夜閣的主人,現在在哪裡。”
海霧寧直直地盯着小二看,他的話裡,貌似也能透露些什麼的樣子呢。
小二笑了:“原來是這個消息啊,客官,您不用特意去買了。這聽夜閣的主人啊,正好就在九歌城呢。若是小的沒記錯,應該就在這客棧裡面。不過客棧那麼大,要是想找到的話……”
海霧寧笑,表示自己很明白他的意思,起身,示意小二跟上。
“有什麼消息儘管說,這個銀兩是絕對不會少的。”
說着,海霧寧將兩張面額爲五百的銀票放在了他的面前,在小二伸手的時候又收了回去。盯着他看了許久,海霧寧慢慢的將銀票交到了他的手上。
“要求不多,必須是真的。”
小二翻了翻,將銀票給揣進了懷裡,拍着胸口打包票:“客官放心,這九歌客棧出去的消息,還沒有是假的。最遲明晚,這消息就會送到您的手上。”
“好,希望能夠儘快。”
小二笑着出去了,順手把門也給帶上,突然又回頭推開了門。
“客官,作爲答謝,還能送您兩個小消息。一個是九歌城最近出現了個寶藏,就在城外的山裡。還有一個是,城北那兒出現了一個帶着羌國神獸的人,聽說複姓東方。雖然不知有沒有用,但這兩條消息,客官應該是感興趣的。”
門悄然關上,小二的離開並沒有讓海霧寧意識到,看着緊閉的門,海霧寧皺了眉頭。
第一個消息,她想到了之前的那份藏寶圖,難不成其中一個就在這裡麼?唐奕歡來封國,應該不只是叛變,肯定還有別的打算。至於那個帶着神獸的複姓東方的人,海霧寧卻是直接想到了東方夏至。
這兩條消息撞到一起,讓海霧甯越發的肯定了唐奕歡另有所圖。只是現在最爲難的就是,怎麼才能找到唐奕歡。聽夜閣的主人這六個字看似緊密,但要是稍微換一下,也難免不會是別人,就看小二能不能給自己帶來滿意的答覆。
不得不說,九歌客棧裡的客人消息還是挺不錯的。第二天白天,海霧寧到了樓下坐着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提起了寶藏兩個字。
順着聲音看過去,竟然是昨天那個說九歌城情況的男人。昨天沒看人,今天看了下,卻發現這人長得還算不錯。一襲青衣,手裡還拿了扇子,說話間不時扇兩下,嘴裡吐出的卻是讓海霧寧皺眉。
與此同時,她發現還有幾個人也皺了眉,心下思索,估計也是和小二買消息,被告知了這個消息的人,現在估計心裡不平呢。
“聽說這九歌城外的九歌山上,出現了一副藏寶圖,這藏寶圖裡啊,有着一筆很大的寶藏,若是得了,說是富可敵國都不爲過。這不,這幾天九歌城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那都是爲了這寶藏來的。諸位若是有時間,不妨去那九歌山走一趟,肯定有那讓諸位滿意的消息。”
“呵,你說的還真是輕巧,可別是從哪裡道聽途說的啊。寶藏?那麼容易就被找到的話還能說是寶藏?”
“這就不懂了吧。有緣者得之懂嗎?那寶藏要真是靠着一副藏寶圖就能找到反而不會有那麼多人奔過來了,主要就是其中一個條件讓很多人會意罷了。有緣者,誰能說自己不是有緣者呢?不過吶,要是這緣分被別人半道劫了去,可就大大不妙了啊。”
那人說罷,坐下大大的灌了口酒,擦了擦嘴,擡腳出門去了。
“我還是出去走走吧……”
“哈哈,難得來此一趟,出去走走也好。”
“……”
片刻間,原本還人滿爲患的大堂就走的差不多了。
海霧寧坐在原地沒動,眼角餘光卻瞥向了留下的人。
一共六個,五男一女,雖然沒動,但卻都在暗暗打量着留下的人。
其中有一個男人給了海霧寧很大的印象,一雙眼睛美的彷彿能讓人失了神一般,整個人都有種搖晃的感覺。
海霧寧盯着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等移開了視線,就注意到也有兩個人和她一樣的舉動,而那搖晃感即使移開了眼睛,卻也一直存在着。
“呵,我的眼睛可不能看呢。”那人說着,拿出了一塊帕子,將眼睛給矇住了。
立竿見影一般,海霧寧等人的搖晃立刻消失不見了,鬆了口氣,幾個人看哪兒都不再去看那男人。
“寶藏的事,幾位信了多少?”
海霧寧皺眉,沒有出聲,另外一個女人卻是開了口。
“最多三分,其他的,完全作假。”
“呵,不能自己沒本事就說消息是假的啊。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沒改了推脫的壞習慣呢。”
女人黑了臉色,拍桌而起:“寒千御,你想打架嗎?”
蒙着臉的寒千御卻是直接無視了她,端起茶盞,品嚐了起來。
“……寒千御。”
聲音像是從牙齒裡磨出來一般,完全被擠出的架勢讓人聽的一愣,卻很明顯的表達了她的情緒。
寒千御微微轉頭:“那邊的那位夫人,可否坐近些?”
啊?海霧寧愣了片刻,才意識到這個叫寒千御的人說的是自己。再看其他四個人,目光也都落在她的身上,頓時有些無奈。
“這位公子,奴家只是坐在這裡歇息而已,並無其他的意思。幾位若是有事要談,奴家這就離開。”
“稍等,夫人可不能走。”寒千御微微一動,人就出現在了海霧寧的面前,直接擋住了她的去路,“夫人,請坐,在下有些問題想要詢問呢。”
“……好吧。”海霧寧遲疑地說,“可能不會有答案。”
“無妨,夫人只要將知道的說出就行,其他的不強求。”
海霧寧再次坐下,周圍的幾個人也立刻走了過來。
七個人圍着桌子坐了,除了那個女人一臉的不忿,倒都是無所謂的模樣。
寒千御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彎的特別的明顯,甚至讓海霧寧有種詭異的感覺,但隨之就放到了一邊。
“……”
“……”
海霧寧張了張嘴,左右看了看,“不是說有話要說的麼?”
寒千御看了過來,明明眼睛上蒙了布,可海霧寧就是有種自己看到了他的眼睛的感覺,那種搖晃感立刻就傳了過來,讓海霧寧覺得自己快坐不穩了。
“夫人,請耐心等待,還有人沒來。”
一句話說的海霧寧心裡再多的想法也沒有了,既然是這樣,那還是等着吧。閉上眼,海霧寧回憶着剛剛的那種搖晃感,只是想而已,就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忙清空了大腦,放空了思緒,讓自己平靜下來。
“喲,不去九歌山,都在這裡坐着幹嘛?”
還沒看到人,聲音就傳了進來。雖說有些不正經,但那熟悉卻是讓海霧寧瞪大了眼睛,等看到了人,海霧寧已經徹底驚駭了。
那人也看到了海霧寧,只覺得一個女人看着自己很奇怪,其他的倒是沒什麼感覺。移了視線,看向了寒千御。
“你不在封國都城待着,跑來這裡做什麼?”
寒千御微微擡頭:“都城太過無聊,正好這裡有消遣,就過來了。倒是閣下,怎麼也有時間過來了?”
那人笑了,拖了張椅子就坐在了寒千御對面,目光一一掃過坐着的人,最後落到了海霧寧的身上,有些疑惑。
“這位,夫人,怎麼稱呼?”
海霧寧眼都沒擡:“無名而已。”
說着,眼角餘光卻忍不住一直瞥向那人,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應該就是柳毅,那個在唐府中沒了命,唐奕歡孿生妹妹的夫君。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竟然出現在了九歌城。
低下頭,海霧寧掩飾着自己眼裡的驚駭,唐奕歡知道這個消息麼?她腦子裡閃過這條,隨後就搖頭否決,要是唐奕歡知道,估計早就找過來了。
柳毅聳聳肩,對她倒是沒那麼在意了,腳往桌上一搭,一雙腿抖啊抖的,手上也不知從哪裡掏了個草根
,往嘴裡一塞,閉上了嘴。
等了許久,就在海霧寧即將耐心全無的時候,寒千御突然站了起來:“人來了。”
三個字剛落,一個人從外面進來了。
“……”
海霧寧忍不住扶額,今天是特意給她驚喜的麼?怎麼留在天香谷的千北星也出現在了這裡。
千北星也看到了海霧寧,有些訝異,隨之輕笑:“夫人怎麼會在這裡?”
海霧寧冷哼:“先生都能在這裡,我爲何不能在這裡?”
“呵呵,倒是在下說錯話了,給夫人賠個不是。”
海霧寧沉默片刻,問道:“你不是要留在天香谷的嗎?”
怎麼前後腳就到了九歌城。
“這不是這邊出了些和恩石有關的消息,在下好奇,就跑了來。”
眼角一跳,海霧寧重複道:“恩石?”
“對。夫人來此,是爲了什麼?”
“找人。”
丟下這兩個字,海霧寧就坐下不動了。
千北星微微一笑,突然拿出了一個盒子遞了過去:“作爲賠禮,這是給夫人的一個提議。”
海霧寧接過,卻沒打開看。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裡,其他幾個人一直沉默着,就是寒千御,也都在等待着他們停下。
“好了,這次的寶藏我們就不參合進去了。千御,你在都城過得如何?”
“挺好的。”寒千御說道:“就是不知道師兄在那個無名小城待的如何?”
“也挺好的。對了,羌國的恩石,你們都聽說了吧,前不久我將一塊恩石送進了羌國的皇宮裡,因爲一些事情,並沒有留在長安。此時消息如何了?”
寒千御拍拍手,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捧着的是一個硃紅色的盒子,恭敬地放到了千北星面前,又恭敬地退下了。
無聲地打開,拿出裡面的一塊綢緞,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讓千北星看了許久,最後只有一聲嘆息。
“羌國,還真是穩定吶。”
眼角一跳,海霧寧突然伸手:“可以讓我看嗎?”
千北星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寒千御:“千御,你怎麼說?”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女人看不下去了:“這是我們自己辛苦蒐集來的,怎麼能隨便給人看,不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拿錢來。”
千北星一個警告的眼神飄了過去,再看向海霧寧的時候,又是淺淺的笑:“夫人請隨意,只是這上面的內容還請夫人能幫忙保密。”
“可以。”
接過綢緞,海霧寧的臉色隨着內容不停地變化。這快三個月的時間裡,長安城竟然亂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千北星送進宮的那塊恩石,當天晚上就被人給盜走,甚至還掛到了午門口。那午門口是什麼地方啊,人來人往最熱鬧的地方。
衆目睽睽下倒是沒人敢直接打那石頭的主意,可架不住有那些想要渾水摸魚的,直接在午門殺人,場面一時大亂,竟死了上百人,恩石也是不翼而飛。
聖上震怒,直接放話一個月內必須找回恩石。可就在這種情況下,南牧城竟然也出現了一塊恩石,也同樣是被直接送到了長安。
看那南牧城的恩石出現的時間,海霧寧不由看向了千北星,正是他們遇到沙暴,被困在南牧城客棧裡的時候。而之後的發現,也是在他們離開之後。
注意到海霧寧的視線,千北星微微搖頭:“不是在下,那塊恩石的出現在下甚至一點預兆都沒有。”
一塊恩石就能讓長安死傷數百人,兩塊恩石,只怕是將長安鬧得雞犬不寧。這還是輕的,要是被那些心有歪唸的人得了,怕是羌國就要亂了。而封國和羌國的戰爭不知因爲什麼停了下來,只是被搶走的城已經拿不回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海霧寧不敢肯定,羌國會變成什麼樣子。想着,海霧寧的神色暗淡了下來。
“夫人,有些事自有天定,若是強求反而不美。這恩石的存在,若是沒了十幾年前的那句話,也只是一塊略爲奇特的石頭而已,偏偏有了那句話,石頭就成了皇權的代表。羌國有羌國的命運,誰能肯定這次的災難過後,羌國不能再上一層呢?”
千北星的安慰沒有半點作用,和寒千御打了個招呼,海霧寧根本不搭理前者,直接就離開了。
身後,柳毅盯着她的背影,表情十分的怪異。
“師兄,那位是……”
“你不是看出來了麼?不然也不會留下她吧。”
樓下說了什麼,海霧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打開千北星給的盒子。卻發現盒子裡面什麼都沒有,空空的,讓海霧寧有些遲疑是不是千北星在耍她。隨後就否定了,要真想耍她,也不會在別人面前給這個盒子了。
那麼也就是說,這盒子有古怪了。
左右翻動着,突然傳出的聲音讓海霧寧愣了下,盯着手指剛剛敲到的地方,海霧寧直接拿了東西開始拆盒子。
七零八碎之後,海霧寧滿意地看到了中間的一小塊布,打開一看,一個小小的“等”字讓海霧寧沉默了下來,許久又把那布條收了起來。
晚間,九歌城再次陷入了熱鬧中。和十五十六不同的是,今天的九歌城才真正有一個城的感覺。
坐在大堂裡,正對着門口,街上人來人往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走出門,兩邊燈火通明,宛如白晝,那些攤販正在擺放物品,等着人來了,說上幾句,還個價就能把自己滿意的東西帶了回去。
不時有小孩子飛快地跑過,手裡拿着根糖葫蘆,不知道有多開心。走在人羣裡,海霧寧左右打量着,沒說話,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哎,最近城裡來了好多陌生人呢。”
“可不就是,也不知是爲了什麼,還往九歌山去了,弄得九歌山亂七八糟的。”
“再這麼下去可不行啊,要和知縣大人說一聲了,不然沒得安靜了。”
一聲聲傳進耳朵裡,海霧寧坐在角落裡有些愕然,前面不遠處有幾個人湊在一起,正在說着自己的打算。
她因爲走累了,所以才選了個角落坐下休息的,沒想到只一會兒就聽到了這個消息,讓海霧寧有些無語。
那邊還在說着,一會兒提到了首富家的兒子要娶媳婦,花了上百兩白銀買了個好人家的女兒,一個傻子娶個這麼好的媳婦簡直就是在浪費。一會兒又提到了知縣大人又納了一個小妾,後宅鬧得翻天覆地的,成天不得安寧。又說聖子聖女在鬧矛盾,使得祭拜都沒那麼純粹了。
耳邊不停傳來的聲音讓海霧寧很是尷尬,卻不敢動。要是一動被發現了,作爲外人知道了這些事情,還不知道會被如何對待,還是等着吧,等他們說夠離開就好了。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過去了,外面總算是告了一段落,海霧寧的頭重重地點了一下,隨之清醒過來,就注意到周圍已經安靜了下來。
剛剛坐在不遠處的人也已經離開了,一陣冷風吹過,海霧寧不由打了個哆嗦,竟然有種很淒涼的感覺。
離開了這個角落,海霧寧走進了人羣裡,順着人流回到了九歌客棧,剛進去就見那小二湊了過來,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客官,消息打聽到了。”
海霧寧眼睛一亮,立刻讓小二在前面帶路,自己跟着去了。
也沒上二樓,直接順着一樓的臺階,往後院去了。這裡的後院都是一排排的房間,乍一看似乎和二樓的沒有區別,但要是推開房間門就會發現,裡面的房間要比二樓的雅緻很多,甚至完全不缺花草,裝點得格外美麗。
一路走到了最裡面,小二指着那獨棟的小樓說道:“那聽夜閣的人就住在這裡。不過是借了商隊的名號,所以沒人知道。客官要是想見他們的主子,儘管去問就是了。”
點點頭,海霧寧腳下往前走,突然停了下來,很是猶豫。
現在已是深夜,此時過去找人,難免會打擾人。要不,還是等明天早上再說吧?這個念頭閃過,海霧寧立刻決定回去,卻被小二的一句話給打消了。
“聽話聽夜閣的人只包了這小樓十天,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那就是說明天很有可能就會退了。
海霧寧踟躕了半晌,最終讓小二離開,自己過去了。
剛擡手敲門,門就被打開了,一個少年探出了頭,看到海霧寧的時候臉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來。
“你是誰?”
海霧寧微微一愣,忙道:“我來找一個叫唐奕歡的話。”
那少年偏頭:“你找誰?”
“唐奕歡。”她重複了遍名字。
少年垂下眼,突然關上了門,留下一句等着,就沒了聲音。
“……”
海霧寧默然。
索性也沒等多長時間,門就打開了。這次還是那個少年,直接就請了海霧寧進去。
“快請快請,主子正在等夫人呢。”
海霧寧沉默地跟着他走到了一個房間前,少年敲了兩下門,得到回答後就推開了,站在一旁,示意海霧寧自己進去。
剛踏進門,海霧寧就對上了一雙眼睛,還沒說話呢,就覺得喉嚨被什麼給堵住了,眼睛也澀的厲害,許久才說道:“總算找到你了。”
坐在燭火下的,不是唐奕歡又是誰。
“霧寧,你怎麼找來這兒了?不是在後宮的嗎?”
“……有人假扮景逸送了封你的信進宮,我以爲是真的,就假死出宮了。後來,碰到了之前認識的一個人,請他將我送到了天香谷,後來就到了這裡找你了。”
輕描淡寫地說着,海霧寧卻是直接略過了自己記憶已經恢復的事情,看着唐奕歡,皺了眉頭。
“我剛在宮中醒來就聽到了你叛變的消息,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奕歡無奈地說:“被逼的而已。聖上說了,要是我不離開羌國,就抄了唐家。倒是你,怎麼就會被人騙了?”
海霧寧默然,她也不知怎麼就被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