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1章 男孩已經不動彈了

只是這個時候,小男孩已經不動彈了。

走過去看了,卻已經沒了呼吸,連身體都硬了。手裡依舊攥着關柳柳昨天看到的那個草根,只是人已經沒了。

沉默了許久,關柳柳回客棧找了人過來,給孩子的屍體燒了,那一捧骨灰,給葬在了城外。

晚上,客棧裡都沒了人。關景逸正等在門口,看到關柳柳回來立刻跑了過來。

“孃親,你……”關景逸擔憂地看着她。

微微一笑,關柳柳道:“我沒事的,找人去看看情況吧。如果那些人實在不願意出來,我們就換個地方好了。”

關景逸這次沒再堅持,他在醫館那邊又呆了一天,要是有人,早就來了。這個宣南城的百姓真的太奇怪,又加上關柳柳現在的狀況,關景逸打算後天就離開。

“事不過三,明天再等一天看看。”

隔天,又是一天的空等。太陽下了山,關柳柳看向關景逸,後者眼神黯淡。走了這麼多個地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完全不理會人的百姓。明明這件事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額,爲什麼就是完全不理會呢?

“好了,不理會是他們的損失,讓人收拾了藥材,我們去另外一個地方。”

第二天,收拾了醫館的藥材,中午結了客棧的銀錢,看着車後一堆的藥材,關景逸嘆了口氣爬上了馬車。

看着他的模樣,關柳柳倒是覺得很正常。這麼長時間以來,關景逸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估計在他眼裡,自己給出什麼是珍貴的,其他人就該滿懷感激地收下。這次倒是正好讓他知道,有些東西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

離開了宣南城,又往西走了大半天,等到天黑,連座村子都沒看到。

後面跟着的人過來了。

“公子,夫人,今晚要露宿了。”

“可以,尋個避風的地方。”

馬車在一條河邊停了下來,不遠處正是樹林。下了馬車,關柳柳看了左右,很開闊,但是前面看不到情況的樹林讓關柳柳有些擔憂。

“那樹林……”

“等會兒讓人去看看。”帶隊的人如此說。

看了眼說話的人,關柳柳選擇了沉默。這些人是跟着那批藥材來的,說是爲了保護藥材的安全,可是到了宣南城後又說是要保護關景逸的安全。

她也不知道這些命令是從哪裡來的,但是隻有一個車伕的情況確實比較危險,關柳柳也就默認了。只是,要是一直都這樣插手的話,估計自己會受不了吧。

關景逸也下意識地看了帶隊的人一眼,只是關柳柳沒說什麼,他就更不可能說什麼了。因此,露宿的地方就那麼定下了。後面的人上來快速的將事情都處理了,甚至連帳篷都支了起來。

等去請關柳柳的時候,關景逸已經跟着人進了樹林。聽到這句話,關柳柳皺了眉頭。現在天都黑了,關景逸一個小孩子去湊什麼熱鬧?

“讓人去把景逸叫回來吧,別給你們添麻煩。”

“這倒不是問題,公子要是願意,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要陪着。”面無表情地說。

關柳柳瞥了眼:“你叫什麼?”

“於正雲。”

“於正雲?你們有什麼規矩我不管,但那是我的孩子,我會自己教。要是你們教了不該教的東西,哼。”

於正雲微微躬身:“明白。”

隨後示意不遠處的一個人去看情況,於正雲對着關柳柳點頭:“夫人,可以了嗎?”

盯着他看了許久,關柳柳甩袖離開。

很快,關景逸就被帶了回來,看到關柳柳面無表情的臉,頓時瑟縮了下,一臉討好地湊了過去。

“孃親,有哪裡不舒服嗎?景逸給您揉揉肩好嗎?”

“哪敢啊,你乖乖呆着我就夠高興了。”

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了,關景逸覺得自己從來沒笑的這麼歡過,但是關柳柳繃緊的臉讓他知道,要是討好不了,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孃親,這次就是好奇,以後絕對不會了。景逸保證。”

關柳柳轉過來看他的眼睛:“希望如此。”

殷勤的給關柳柳捏肩捶背,在確定關柳柳真的放鬆下來後關景逸才算是鬆了口氣。看了眼剛升起的火堆,關景逸立刻就問要不要過去。

他單薄的衣服讓他現在已經有些發抖了,在和關柳柳說話的時候顫抖的越發的厲害。見狀,關柳柳心疼了,忙拉着他在火堆旁坐了下來。

於正雲這個時候正好遞上了剛烤好的肉,關景逸接過給關柳柳。後者接過,撕了一條條給關景逸吃。

歪過頭,關景逸盯着於正雲再次烤的肉塊,指着說:“景逸要吃那個。”

對比了一下,根本就沒有不同點,可關景逸卻是咬定了要吃於正雲還在烤的,關柳柳也只能自己吃了。

吃過後,於正雲安排了下值班的人,剩下的人就地休息。關柳柳和關景逸則是進了帳篷,驚訝的發現裡面竟然連被子都有。

關景逸撲過去,高興地打了一個滾,原本還說要睡馬車,沒想到現在不僅是變了一個樣,甚至還多了被子,這對比真的不是一點半點。

“孃親,快睡。”

火光透過帳篷照進來,倒是有種安全感。母子兩個人依偎着睡了。

深夜,值班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的,火堆噼裡啪啦的,爆出一聲一聲輕響。

原本還在休息的人突然動了起來,於正雲站起來四處打量了下,轉身進了帳篷將兩個人叫了起來。

關景逸還在揉着眼睛,關柳柳已經清醒了,看着於正雲嚴肅的臉色,立刻拉了關景逸就上了馬車。

一行人安安靜靜地離開了這個地方。等遠離了,關柳柳才敲了敲車壁,於正雲立刻靠了過來。

“怎麼了?”

“剛剛發生什麼了?怎麼走的那麼快?”

於正雲沒有回答,而是回頭看了眼後方突然皺了眉頭。

“有人追過來,加快速度。”隨後又看向關柳柳,“我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怕有問題,就過去喊了。沒想到人竟然追了過來。”

關柳柳皺眉,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人,說沒有惡意小孩子都不會相信,就是不知道目的何在。他們這羣雖然人多,但是並沒有太多的糧食,怎麼可能會被盯上。

見關柳柳還在思索,於正雲指了指後面,“我們有很多藥材。”

陡然被點醒,關柳柳倒抽了口氣,她只顧着想糧食,卻忘了他們帶着那麼多藥材。若是有組織的人,對於糧食的關注肯定沒藥材高。畢竟現在這個時候,要是沒有能力,一點藥材都是弄不到手的。偏偏藥材,他們還帶了這麼多。不盯着他們,還盯着誰。

“快走。要是實在跑不掉,把藥材放下也不是問題,安全爲主。”丟下這句話,關柳柳放下簾子。關景逸還是昏昏欲睡的,眼睛一會兒睜一會兒閉的,看的關柳柳難受,直接把人抱進了懷裡,輕輕地拍着背。

馬車顛簸着,關柳柳只聽到一句扔下藥材,馬車的速度突然快了許多,路面也是更加的顛簸,一手抱着關景逸,一手撐着自己的身體,努力維持平衡。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關柳柳慢慢地放下關景逸,維持了半天才站起身。

甩甩手,關柳柳拖着快麻了一半的身體走出了馬車。車外,已經能看到光亮了。放眼望去,東方已經出現了朝霞,特別的美麗。對比着光禿禿的四周,有種怪異的美感。不遠處,一座小城若隱若現,還能看見隱隱約約的炊煙,有種和平安寧的感覺。

“那裡,有炊煙!”關柳柳驚詫,這種感覺,就是在長安她都沒出現過,沒想到這麼一座小城竟然會有炊煙。

“我們現在在哪兒?”

於正雲無奈:“一晚上亂跑,也不知道現在到哪兒了。”

“……我們進城問問。”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向那座小城行去。

到了城門口,還能看到官兵在那裡檢查,一個個進出的人,臉上精神得很。奇怪的卻是,那城門口並沒有掛上名字,也就是說這座小城連個名字都沒有。

仔細打量着,關柳柳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一點都沒有災禍的痕跡。想起宣南城的死氣沉沉,再對比這邊,簡直就是一天一地的存在啊。

於正雲騎着馬在旁邊,聽到關柳柳嘴裡的驚歎,也微微點頭。和宣南城完全不同的景象,對比性如此之大,太過讓人驚訝。

進了城,一片祥和。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是笑容,有那認識的還在不停地打招呼。叫賣聲傳入耳裡,倒是讓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關景逸想下去走,關柳柳思索了下,和於正雲說了下,帶着關景逸下去了。

於正雲帶着人找住的地方去了,關柳柳牽着關景逸慢吞吞地走在街上,熱鬧的情景讓關柳柳都覺得懷念。

“孃親,這裡和別的地方都不一樣呢。”

“是。”

關柳柳覺得,這裡就是比起長安城都不差一分,也不知是這邊位置好,亦或者是這裡的官員負責,讓這裡完全不同。

路過一個餛飩攤,關景逸說要去吃,關柳柳欣然同意。坐在桌子邊等着,關柳柳捧着下巴,微笑地看着來往的人羣。

“這餛飩孃親都好長時間沒吃過了。”

關景逸偏頭:“是什麼味道的?”他還一次都沒吃過呢。

揉亂了他的頭髮,關柳柳笑道:“等你吃過就知道了。”

此時的兩個人,一言一語平平淡淡,關景逸就像是普通的稚童一般,對關柳柳充滿了依賴。路過的人看了,都會心一笑。溫馨總會讓人暖暖的,很有認同感。

吃了餛飩,關柳柳看到於正雲走來,立刻招了招手,後者迅速的靠了過來。

“夫人,地方找到了。”

關柳柳看了眼關景逸:“你要再逛會兒嗎?”

關景逸左右看了看,搖頭:“還

是回去休息吧,這麼長時間沒睡,身體肯定撐不住的。”

聞言也是,關柳柳也就打消了讓於正雲帶着關景逸繼續逛的念頭。感嘆地四處打量着,牽着關景逸就跟着於正雲回去了。

在客棧裡休息了半天,關景逸跑過來找關柳柳。

“孃親,要在這裡診脈嗎?”

“聽你的。”

關景逸糾結,他們的藥材都不見了,還不知道這個地方有沒有天香谷的醫館,要是沒有,又是一番折騰。他小還無所謂,但是關柳柳的身體卻讓關景逸不得不去考慮了。本就不是很好,要是爲了自己的事累倒了,還不讓他愧疚死了。

“孃親,我會和於叔說的,您還是在這裡休息吧。沒事就出去走走,總能消磨時間的。”

點頭,關柳柳沒拒絕他的提議,只是在一些事情上還是叮囑了一番,尤其是在安全方面,關柳柳還不忘去叮囑了於正雲。

吃過早飯,關景逸和於正雲帶了五個人出去了,關柳柳捧着下巴坐在大堂,盯着外面來往的人發呆。

午時,有那趕集的來不及回去,就過來吃碗麪,這個地方頓時就熱鬧的多了。關柳柳起身換了個偏僻的位置,安靜地坐着聽人說話。

言語間,關柳柳發現一個人名被他們提及的次數最多,聽他們話裡的意思,這個人還是府衙的師爺,本事還不小,這個小城的現狀完全是因爲那個師爺提前發現才避免了。而且因爲地方較爲偏僻,甚至沒有幾個災民往這邊走。

“千北星?”關柳柳重複着這個人的名字,突然起身走向那邊說的熱鬧的一羣人,“不知這位千北星是哪裡人啊?”

那羣人先是沉默了下,瞬間再次說了起來。聽了片刻,關柳柳連這個師爺府裡一個女人都沒有知道了。

“……多謝告知。”

“這位,夫人?您找千大人是有什麼事嗎?”

關柳柳微微一笑:“不是的,就是聽你們提到這位千北星大人,感覺好厲害,就多問幾句,現在看來,這位千大人能力真的很高呢。”

“可不是,千大人就是去長安都能出頭,可惜就是沒功名,耽誤了那麼好一個人。”說話的人一臉的可惜,但隨之就轉了話音,“也多虧了沒功名,要不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哎,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千大人那是真心爲我們想的,官大人也能聽的進話,我們今天的好日子,要是離了誰都不可能有的。你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厚道了哈。”同行的一個人聽不下去了。

那人摸了摸後腦,露出一個憨厚的笑:“這不是覺得可惜嘛,而且確實如此啊。要是有了功名,千大人十有八九會去長安的。那麼有本事的人,不該困在這麼個小地方的。”

眼看着兩個人就快要吵起來了,關柳柳忙打斷了他們的話。

“不管怎麼說,千大人的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在這裡爭吵再多也是沒有意義。要是被那些心思不好的人聽去,還不知要怎麼編排千大人呢。兩位歇歇氣,切記禍從口出啊。”

兩個人對視一眼,立刻坐了下來,那說不厚道的人表示了感謝。

“多謝,要不然真的編排出什麼事,我們就真的……”

“不用說,一切都懂的。”打斷他的話,關柳柳面帶微笑地說。

這件事就過去了,可關柳柳心裡卻是記下了千北星這個名字。雖然還沒見過真人,但是他做的事卻很讓關柳柳覺得有趣。

一個沒功名的人竟然能讓一個七品縣官聽進自己的話,挺有本事的。而且還能讓這座小城逃過災禍,這個本事已經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完的。

若是有機會,還真要去拜訪一下這個千北星呢。關柳柳在心裡暗暗想到。

晚上,關景逸回來,一臉高興地告訴關柳柳這裡有天香谷的醫館,而且在本地的名聲非常的厚道。因爲館裡的管事時不時會免費診脈,所以可行性特別的高。

對於此,關柳柳只是微笑,然後聽着關景逸自己在一旁安排,還拿了筆在紙上一條條寫了下來。

於正雲拿到紙張就按照上面的安排了下去,待事情都結束了,已經到了深夜。

關景逸早就去睡了,關柳柳卻還坐在大堂。小二和掌櫃的也去睡了,大堂只有一盞燈籠,光不大,但卻照亮了這一角。

“夫人,還不休息嗎?”

“今天我聽到一個名字。”關柳柳擡頭,“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於正雲垂眼:“請說。”

“這兩天景逸就請你多多照看,我在這兒想走走看。”

“是。”

第二天,關景逸和於正雲去了醫館。關柳柳在兩個人消失後,就出去了。

街上的人沒有昨天的多了,找了人一問,才知道今天是不趕集的,所以大半的人都沒過來。而本地的人雖然多,但也不是每天都會出來的。

順着街道走去,關柳柳一路走一路問,總算是到了府衙,看着空無一人的門口,關柳柳眨眼,連門都關起來了,這裡都沒有案件需要處理的嗎?

有路過的人看到關柳柳站在府衙門口不動,熱心地湊過來詢問原因,得知是慕名而來想要拜訪千北星的時候,更熱情了。

“今天是沐休,府衙沒人。你要是着急見千大人,就順着這條街往下走,到了你就能看到千大人的家了。別擔心不知道是哪家,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看着那人指的地方,西方。沒多少人走,是一條小巷子,看着很偏僻。謝過那人,關柳柳順着走過去。

等到了盡頭,關柳柳立刻明白那人說的看到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一個大大的千字寫在牆壁上,還有個人站在空地上,一臉安靜地望着天空,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身旁,一棵桃樹光禿禿地立着,桃樹下一張桌子擺着,旁邊還有幾張石凳。門甚至都開着,也不怕有人摸進去。遠方,是一片空地,周圍連戶人家都沒有。再往後,就只能看到一棵棵樹立着,同樣是光禿禿的。

關柳柳站在原地看了許久,那人也就站了許久,期間連都沒動一下。嘴角抽搐了下,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這一個姿勢不難受嗎?

想了想,關柳柳靠了過去,正在猶豫要說什麼,原本還沒動靜的人立刻看了過來,直直地看進了關柳柳的眼睛裡。

“……你,你好。”

那人笑着點頭:“你好,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說明了來意,那人笑了,指向桃樹下的石凳:“我就是你要找的千北星,請坐下喝杯茶。有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說。”

跟着走過去,關柳柳瞥了眼千北星,後者臉上的笑意一直都沒有削減,在注意到關柳柳看過來,甚至還加重了。

收回目光,關柳柳在石凳上坐下。千北星進了屋,沒一會兒拿了一壺茶和兩個杯子出來,放在了關柳柳面前,倒上了茶水。

關柳柳有些詭異地看向自己面前的杯子,那缺掉的地方,是磕掉的吧。千北星竟然,連個好杯子都沒有?

“不好意思,我這裡沒什麼好東西,還請見諒。”

尷尬地笑笑,關柳柳拿起杯子,特意轉了個方向,將壞掉的地方用手擋住,淺淺地抿了一口。這期間,千北星一直是沉默的,在關柳柳放下杯子後立刻看了過來。

“可以說了。”他說。

關柳柳組織了下言語,最後還是實話實說:“我走了很多地方,這一路過來都是民不聊生的景象。陡然到了這裡看到完全不一樣的情景,又知道了先生的名字,一時好奇,就冒昧過來拜訪了。”

千北星微笑:“你不是第一個因爲這個來拜訪的。除了這些,應該還有別的奇怪的吧?”

“……不知這座城叫什麼?”

千北星低頭給關柳柳續了些茶水:“請喝。”

看了眼杯子,關柳柳依言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又看着他。

千北星卻是不緊不慢的,等了片刻纔開口:“我是打算讓這座城的名字給有緣人起,這位夫人,你有意思嗎?”

關柳柳笑:“我不覺得自己會是先生要等的那個有緣人。”

擡頭,千北星嘆道:“誰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緣人呢?我觀夫人面相,是個福緣深厚的,這個名字夫人來起,肯定能沾上夫人的福氣。”

苦笑,關柳柳道:“我可不是個福緣深厚之人,身邊的人都不知走了多少,現在除了孩子,也不過是個無家的人。”

千北星搖頭:“夫人怎知這不是讓夫人輕鬆呢?要知道,生命中最不缺的就是過客。夫人怎知那些人不是給夫人換來成長的呢?”

關柳柳變了臉色:“先生這話說的讓人生氣,若是如先生所說,我的親人豈不都是……”

“不不不,不能這麼想,夫人要知道,有些事情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不能說是一個人的錯。很多事情,夫人需要換個角度去想。”

“譬如?”

“譬如,夫人怎知您的親人都沒了呢?”

“他們都在我面前……”

“可是您真的確定了嗎?”千北星又問。

“我,我……”

“夫人若是相信在下,不如回去最初的地方,一個人。路上,肯定能得到夫人想要的回答。”千北星微笑着。

起身,關柳柳看了他許久:“這座城就叫長隨。”

“多謝。”

離了千北星的家,關柳柳的腳步從走變成了跑,速度也是越來越快,等到了客棧,已經是氣喘吁吁的。

留在客棧裡的人看了,還以爲是發生了什麼事,立刻跑了過來。

“夫人,怎麼了?”

關柳柳擺擺手,沒說話,喘着氣走進了客棧坐下。

“沒事,我就是跑的急了。對了,景逸和於正雲在哪裡?”

“東邊的醫館。”

“帶我去。”

一路到了醫館門口,看着擠擠攘攘的人羣,關柳柳皺了眉頭,這次可是帶

上藥的,這麼多人這個醫館能夠嗎?

不過這個問題關柳柳也不知道,只是在對上於正雲視線的時候,對他招了招手。

人羣裡的人立刻找了理由擠了過來,帶着關柳柳進了醫館。

大堂裡,關景逸繃着小臉正在給人診脈。關柳柳看了會兒,就順着牆壁從旁邊進了後邊,於正雲一直跟着。

“還好嗎?”

“挺順利的,這的人都很規矩。”

聽了,關柳柳想到了千北星的話,和於正雲說了自己的打算。聽到關柳柳要一個人往長安的方向去,於正雲立刻拒絕了。

“這一路太不安全,夫人要是一個人回去,不定遇到什麼事,還是等這裡結束了,一起回去。”

關柳柳擺手:“不用。我是有別的事需要做,你們跟着景逸照顧好他就行。”

無論於正雲說什麼,關柳柳就是打定了主意。又回到大堂,看了關景逸許久,關柳柳就回客棧去了。

“我就不和景逸道別了,等晚上你再和他說。若是他要跟過來,你就說我不允許,讓他再走幾個地方。到時候,我會在長安的家裡等他回來。”

騎着馬,關柳柳一路順着官道往北方而去。身後,那個被她叫做長隨的小城漸漸遠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走了三日,關柳柳靠近了蘇州。官道上,一羣人正被攔着。關柳柳從後方靠過去,詢問前面一個人被攔住的原因。

“蘇州府衙說了,不許人過去,派了人在這裡守着,誰要是過了前面的那條線,就會被當場格殺。”那老人說道,言語間都是哀傷,“前不久還準過去的,沒想到纔沒幾天就不許過去了。要我們這羣老骨頭,怎麼活啊。”

關柳柳垂眼:“是所有人都不準過去嗎?”

“是的。”那老人打量着關柳柳,看到極好的氣色和乾淨的衣服,眼裡頓時羨慕,“你真有福氣,在這種年月也能那麼好。”

尷尬的笑笑,關柳柳並沒有回答老人的問題,盯着前面的線看着。不遠處,一排士兵拉着弓對準這邊,隨時都能射出的架勢嚇得這邊的人動都不敢動。後面還有一排士兵休息,腳邊也放着弓箭。

有些麻煩,關柳柳看了看自己的馬匹,要是不進蘇州,那她的水就不夠了。食物還好,節省點還能撐幾天,可現在的水,要不是確定是乾淨的,關柳柳都不敢去碰。

皺眉,前面的線和士兵還直直地等着,這邊的人也是遲遲的不散。這麼多人在這兒,她就是過去說明來意也不可能被放過去的。有一就有二,一旦亂了,不怕死的人什麼都乾的出來。又等了會兒,關柳柳轉身跑去找馬離開了這裡。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不過去。

離蘇州越來越遠,關柳柳在一條河邊停了下來,讓馬匹休息着。自己站在河邊四處打量着,周圍已經看不出一點綠色了,十二月的風很凜冽,吹在臉上就像是刀子一樣。現在還沒下雪,倒是能撐。一旦下雪,關柳柳不知道那些難民要怎麼度過那種寒冷。

搖搖頭,關柳柳將心裡的想法拋到一邊,就算她有想幫的想法,也沒有那個能力。想多了只是徒增煩惱,還不如不想。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關柳柳再次跨上馬。辨別着方向,關柳柳在看到前方出現山的時候停下了。

片刻,一夾馬腹,奔着那邊去了。

有驚無險的過去了,看着背後的山,關柳柳很慶幸自己安全。但想到千北星說的話,又皺了眉頭。一個人上路就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可是都到了這邊,怎麼還是沒看到答案。

莫不是千北星在框自己?想到這個可能,關柳柳立刻搖頭。若是千北星真的想框她,也不會用這些來故意找不適。還是自己沒到遇的時候吧,關柳柳暗自忖道。

又走了十天,關柳柳在一次休息的時候陡然聽到了三個字——落霞寨,當時就驚得掉了手裡的水壺,再看向那說話的人,關柳柳說不出的激動,幾步衝了過去。

“你剛在說的是……落霞寨?”三個字放低了聲音,關柳柳有些不敢說這個稱呼。

那人卻是打量了關柳柳,點頭:“是的,落霞寨。”

“那麼,領頭的是誰?”

那人奇怪地看她一眼:“你關心領頭的是誰做什麼?”

“……我,我好奇。”

“哈,你一個女人關心這些做什麼?”

“就是,一個婦道人家,還是乖乖在家裡……”呆着吧。

話音在關柳柳的目光中漸漸的減了下去,最後直接消失了。

“別管我關心這些做什麼,說,那個領頭的叫什麼?”

“叫千北嶽。”

千?關柳柳皺眉,怎麼又是這個姓氏,她不記得原來的落霞寨有姓千的人。難道這個落霞寨並不是龍潭山的那個?關柳柳神色黯然下來,還以爲是碰到了,沒想到領頭的就對不上號。

轉身離開,關柳柳收拾了下就騎馬離開。有那貪婪的,目光一直都沒離開過馬匹,見她走了,立刻交換了個眼神,一羣人立刻跟了上去。

這匹馬,夠他們吃飽一頓了。

已經離開的關柳柳可不知道自己被盯上,慢慢地走在官道上,神色有些恍惚,落霞寨到底是誰弄出來的呢?千北嶽又是誰?疑問一個接一個,關柳柳連路都沒看,由着馬兒自己走,越發的慢了。

前方突然竄出一羣人,關柳柳下意識地勒了繮繩。

“有什麼事嗎?”

領頭的一個男人晃悠出來,笑着說:“想請你幫個忙。”

皺眉,看着這個流裡流氣的男人,關柳柳下意識的拒絕。

“不好意思,我趕路呢。”

男人瞪大眼睛:“哎呀,這是看不起我們這些難民嗎?這可不行吶,幫個忙又不會掉肉。放心,絕對是你能做到的。”

關柳柳完全不理會他,一夾馬腹直直衝了過去。原本還篤定地站在中間不動的人,在察覺到關柳柳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的時候,臉色大變,瞬間就散的沒影兒了。

看着關柳柳遠去的背影,重新聚起的人個個啐了口唾沫,嘴裡罵罵咧咧着。

後面傳來的聲音一點都沒讓關柳柳停下來,離開了這裡,關柳柳回想着剛剛出現的那羣人,其中有幾個是之前休息的地方的人。

那羣人怎麼那麼快到了這裡的?這個問題轉過,隨之就被拋到了腦後。

經過這件事後,關柳柳休息的時候就小心了很多。慶幸的是,越往北難民就越少,完全沒有之前隨便找個有人的地方,就能坐一堆無所事事的人。

“該死,上面難道一點作爲都沒有嗎?”關柳柳暗罵,都半年過去了,就算是再多的難民,要是有那行爲,肯定也安置的差不多,結果還那麼多,也不知糧食都哪兒去了。

路上,她有意地去打聽和落霞寨有關的消息,發現那落霞寨在回長安的一個偏東的山上後,關柳柳轉了方向就去找落霞寨。

心裡一直放不下,關柳柳非要去看看才能讓自己安心下來。

那座山叫做青錘山,聽說是山頭的形狀像錘子才得了這個名字。位置還算好,雖不在要道,但勝在附近也有官道,因爲靠近河道,往來也有不少的商戶,在那邊倒也不愁吃穿。

坐在山腳下的村子裡,關柳柳擡頭看,那青錘山沒有龍潭山大,但也不算小了。在和村民說話的時候,關柳柳發現這裡的村民提到落霞寨的存在都是滿臉的笑容,別說憎惡,就是一點害怕都沒有。

“這個落霞寨好像很不錯嘛。”

“何止是很不錯吶,雖說是山賊,但是他們從不劫普通人,糧食都是從不仁不義的人家那裡搶的。”說這話的人一臉的驕傲,彷彿搶人食物這個舉動是多好的一般。

關柳柳看的好笑,但也沒指出他話裡的不對,繼續聽着村裡的人說着落霞寨的事,說到有的地方,還插嘴說上幾句。

“哎?你來這裡是爲什麼?”有那突然想起的,忙問。

“我就是聽到落霞寨這個地方很好,所以一路找了過來。有不少難民都知道青錘山,就是找不到地方。我運氣好,一路問過來了。”

“哈哈,你到了這裡以後就不怕吃不飽了。”那人把關柳柳當成了來投靠的人,雖說整潔的衣服讓他覺得疑惑,但是也不乏有那衣着整潔的上來,也就沒當回事。給關柳柳指了方向,村口的人就散了。

看了天色,已經快到傍晚了,關柳柳算了一下,確定能在天黑的時候找到地方,就將馬匹系在了村長家,給了些碎銀,就上山去了。

青錘山裡已經落了滿地的葉子,走在裡面一股說不出的蕭瑟感。山風大,關柳柳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辨別方向,往那南邊走去。村民說,落霞寨要一直往南走,絕對不能弄錯了方向,不然是怎麼都找不到地方的。

時不時有些小動物竄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奔着自己的窩跑去。關柳柳盯着看了會兒,覺得很是有趣。

越往山裡走,關柳柳還能看到一些樹上的果子,掛在樹上,被風一吹就跟着動,雖說沒幹癟,但看樣子也不是能入口的。

有樹下,還沒腐爛徹底的果子有種刺鼻的味道,讓關柳柳捂了鼻子。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關柳柳還是沒看到所謂的寨子。

難道是我走錯了方向?關柳柳心裡冒出了這個想法,隨之就扔了,她一直都有看,方向並沒有偏移,所以應該不是錯了。

又往前走了會兒,黑暗中,關柳柳連路都有些看不清了。就在想要停下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突然瞥到一抹光亮——地方到了?念頭剛閃過,關柳柳腳下立刻快了幾分。

前面不遠處,一根火把正插在地上,火光隨着山裡的風來回搖晃着,感覺隨時都會熄滅了一般。

走到火把前,關柳柳將手懸在上面烤了會兒,確定有了知覺,拿起了火把。前面,有一處隱隱約約的火光正透出來,關柳柳順着走過去,落霞寨應該就在前面了,她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嗎?關柳柳心提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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