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希德上尉是一名傘兵連長，隸屬天竺第一空降師。跳傘之前，他總擔心地面飛起一枚防空導彈，將他與載機一同炸個粉身碎骨。與大秦國較量多年，尤其最近兩個月，對方所表現出來的防空實力令人驚訝，連花旗國都嘣掉了幾顆牙齒。由是在他心目中，乃至大多數同袍的潛意識裡，這片異國領土遍佈漢龍國的廉價防空導彈，危險無處不在。
幸好，佛祖保佑，今夜安靜如水。
“小夥子們，到目的地了，祝你們好運！”機艙喇叭響起駕駛員的廣播。
機艙後門緩緩打開，冷風從開口處灌進來，傘兵們打了個冷顫，心理的，生理的。
“起立，準備跳傘！”庫爾希德上尉高聲喝令，努力保持威嚴壓過風聲。
39名傘兵緊張就位，列隊走向後艙門。這是一架安32，正常搭載35名傘兵，由於兵員過多運力有限，每架都儘量塞滿。
外面一片漆黑，彷彿身處宇宙黑洞，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沒有上，沒有下。
“跳！”
庫爾希德站在艙門邊，雙手拉住排頭兵，用力往外推。
“跳！”第二個，第三個，一個接一個……
進行到一半，庫爾希德眼角看見一道光亮閃過，緊接着又一道。
糟糕，曳光彈！
看見曳光彈，說明敵人的高射炮在開火。
果然，四周隱隱傳來爆炸聲，如驚雷。
遠處猛地出現一個巨大火球。
噢，我的天，一定是伊爾76被擊中了！伊爾76比安32大多了，一次可載傘兵150人，努力一點，像今晚，超載20人沒問題。那架倒黴的伊爾76應該至少還有一半官兵未跳出機艙。
藉着火光，庫爾希德看見了好幾架運輸機，有安32，也有伊爾76，更多的是在空中做自由下落的人影。
“跳，跳，快，加快速度。”不敢怠慢，連吼帶推，趕士兵出機艙。忽然，載機一歪，猛烈抖動，庫爾希德措不及防一下子後仰摔倒，滾回機艙內。
“我們中彈了，左側引擎受損，立刻離開機艙。”喇叭裡震盪着飛行員的驚叫聲。
庫爾希德尚未來得及思考，飛機又一抖，機頭向上，“嘩啦！”十來名官兵，包括他全部滑出機艙。
下落過程，庫爾希德親眼目睹了載機殉爆的一幕，爆炸點在左側機翼，安３２當場折翼，機頭向下與大地成９０度角急墜。
天空，曳光彈劃過的亮痕此起彼伏，大地，火光閃動，居高臨下一眼望去，至少是數百門高射炮齊射的規模。
庫爾希德憑感覺打開了降落傘，聽天由命。耳邊風聲呼呼，
“該死，該死的山姆。”庫爾希德恨恨詛咒。
地面的炮火逐漸清晰，心情驟然緊張。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在空氣中急劇擴散，接着地面某處猛烈爆燃，火光沖天。
“該死。”庫爾希德愛恨交加。大炸彈顯然是花旗國戰機投下的，雖然消滅了部分防空火力，可強烈的火光照亮半邊天。他，以及漫天傘降的天竺官兵暴露無遺。
現在，哪怕一支突擊步槍也能要了他的命。只能祈求快點經過最後的幾百米高度，安全着陸。
怕什麼偏來什麼，子彈從耳邊掠過，發出“啾啾”的邪惡吞噬聲。
“啊——”一名傘兵慘叫着摔落地面，降落傘裹成一團，估計子彈恰巧打斷幾根傘繩。
庫爾希德聽見頭頂上有人撕心裂肺嚎叫，好像大腿中彈了。忍不住擡頭上看，一不小心被傘繩蹭得火辣生疼。
無奈，無助，死神在身邊猙獰，恣意收割生命，下一個隨時可能輪到自己。沒有什麼比槍口頂在腦袋上，引而待發的恐懼更煎熬了。
天可憐見，終於着陸，火光總算做了點好事，幫助傘兵們提前預見陸地避免摔傷扭傷。
庫爾希德趕緊切斷傘繩，取出哨子。
哨聲呼喚傘兵們集結。着陸的傘兵們散落四處，如無頭蒼蠅，黑暗中只有哨音才能把他們擰成一股力量。也不管編制了，傘兵們紛紛就近向哨音源靠攏。
很快，大約十來名士兵匯聚到庫爾希德身邊。
“啾啾”子彈在頭頂，在身邊掠過，一名士兵疏忽大意暴露過多，被子彈削去半顆腦袋。
庫爾希德等人嚇得從蹲地狀態變爲趴伏。哨聲暴露了位置，吸引敵人的重機槍掃射。火力點設置在對面的丘陵，距離對於傘兵們手上的突擊步槍而言實在鞭長莫及。
彷徨之際，又聽連片爆炸聲，對面的丘陵籠罩入壯觀的火海之中。
“海眼鏡蛇！”某士兵驚喜地指着遠處閃爍的航燈
。
正是來自花旗國航母艦隊的武直。這個盟國在配合方面無可指責，連武裝直升機都派來了。
庫爾希德不領情，怒罵山姆大叔着陸前火力準備不足導致傘兵們傷亡慘重。
其實，新德里那些政客更應該被譴責，貪功心切的官僚根本沒拿本國軍人的生命當一回事。倉促空降大半是他們主觀意志的體現。
大秦戰爭斷斷續續，天竺高層備受煎熬。漢中市那邊倒是酣戰進行時，盟軍還攻入了市區。可這與天竺的國家利益沒半毛錢關係。野心勃勃的天竺人看中的是大秦中央油田和秦漢石油管道的起點——實兌港。根據當初山姆大叔的承諾，上述兩塊蛋糕將作爲天竺人傾力一戰的戰爭紅利。
山姆大叔並沒有反悔的意思，主要是形勢多變，開闢第二戰場的時機一再延遲。
對於山姆大叔提出的冒險“蛙跳”戰術，天竺人舉雙手積極響應，爲此，全軍總動員，抽調了所有能飛的18架伊爾76和80架安32運輸機枕戈待旦於全國各處機場，一個傘兵師萬餘人隨時候命，另外還安排了兩個山地旅，配備70多架米系列運輸直升機，只等東風起，空降機降雙管齊下，一舉拿下大秦國中央油田以解飢饞。
躊躇滿志，望眼欲穿，偏偏山姆大叔遲遲未送來東風。
這個要命。直升機和安32航程短，只能部署在靠近大秦的邊境機場，每等多一分鐘，多一分危險。
就在天竺高層失去耐心準備單幹的時候，峰迴路轉，傑克遜中將來電，拍胸膛保證中央油田區的守軍被削弱得差不多了，可以放心實施空中突擊云云。
天竺國防部長高興壞了，省略質疑，一聲令下，運輸機傾巢出動，載着首批近8000名官兵飛向鄰國。由是開啓庫爾希德們的苦難之旅。
政客們關心的是戰術成敗，超過7成官兵歸隊就是勝利，至於其餘三成的英勇士兵直接遭到漠視。
加爾各答，盟軍指揮部，經過漫長等待，國防部部長安東尼收到着陸部隊反饋的信息，現場指揮官收攏了75%的官兵，順利佔領預定目標——賓蓋鎮。
“祝賀部長先生。”傑克遜鬆了一口氣，總算把天竺人哄上第二戰場了，不管傷亡如何，對大秦而言都是雪上加霜。
“同喜同喜，”安東尼樂得見牙不見眼，“蛙跳戰術充分體現了中將的高超指揮藝術，此戰定然徹底擊潰秦軍。相信戰爭有望在月內結束。”
“嗯，毫無疑問。”傑克遜對吹捧之言甘之如飴。
“報告，”一名天竺聯絡官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空降一師二團，師直屬營，第三、第四山地旅5個營請示出征。”
“很好，同意！祝他們首戰告捷。”安東尼意氣風發。
龐大的運輸機機羣僅隕落3架，傷6架，大部分全身而退，裝載第二批7000餘名官兵遊刃有餘。
開弓沒有回頭箭。運輸機機羣加油後再度出發，與之形影不離的是60多架花旗國護航戰機。
還是加爾各答，安東尼與傑克遜準備了香檳，通宵等候佳音。期間，兩人坐到辦公室裡就漢中市戰役交流了意見。傑克遜要求天竺增兵儘快剿滅市內殘敵，而傑克遜則指望山姆大兵成爲殘酷巷戰的主力。而且雙方對於盎珊絲姬入主漢中市和擴建新軍的時間表存在分歧。傑克遜一心力求傀儡政權替代大秦政府，而天竺人私心作祟，希望在他的空降兵控制曼德勒之後再將此事提上議事日程。
討論漸漸演變成爭論，雙方各執己見，僵持不下。
事實證明，如何瓜分未煮熟的鴨子是一道僞命題，純粹浪費時間的自娛自樂。
傑克遜中將的副官帶着氣急敗壞的凝重神色來通知他去指揮現場。
噩耗，E3預警機截獲三個龐大飛行羣的信號，從來者速度與雷達反射截面大小判斷爲戰鬥機，機羣出現在曼德勒正東上空，每羣至少由16架組成，它們氣勢洶洶，朝着空中運輸編隊撲去。
大秦空軍早已昨日黃花，哪來的空優戰機？而且預警機所截獲的信號特徵，無論反射波大小和電磁特徵，均異於大秦空軍落後的殲7殲8，更像漢龍國的殲10與殲11。花旗國與倭國在東海沒少與天朝玩對抗遊戲，雙方可謂知己知彼。
漢龍國出手了？！
除此之外別無解釋。
下一秒，猜測正成爲現實。指揮廳忽然迴盪着前線預警機指揮官的尖叫聲：“噢，見鬼，我們遭到大規模攻擊，重複，遭到大規模攻擊……”
傑克遜與安東尼感到脊樑背冷汗直冒。
零和博弈，有人痛苦必有人暢快。此時，曾大帥幸運位列後者。盟軍在
中央油田實施空降的大膽舉措震動了北京，一號首長緊急拍板放行志願軍，並且允許越過曼德勒這條紅線。
接令後，兩個航空團，一個殲10A，一個殲11，外加兩架預警機，以大秦空軍的兩架運8電子干擾機爲配合從滇州境內各個機場起飛，並一直保持低空狀態避開敵人的監視，等接近戰場了才躍升，剛好趕上下半場，殺了盟軍一個手忙腳亂。
戰況激烈異常，航空志願軍直接與山姆大叔的護航編隊碰撞，如火星撞地球般，激情四射，能量滿溢。
山姆大叔技高一籌，電子干擾能力出色，開局接連擊落兩架殲11，志願軍後發制人，還以同等顏色。
2:2，數字上的平局。形勢上，殲10團趁着花旗護航戰機躲避中距彈之機會輕鬆突破防線，闖入對天竺空軍運輸編隊的攻擊範圍。
餓狼羣面對肥羊羣，後果可想而知。得益於預警機的支持，24架殲10A分成6組，有條不紊獵殺各自的獵物，避免重複浪費效率。
“漂亮！”
看見雷達熒屏上一個代表天竺運輸機伊爾76的白點消失，曾大帥情不自禁歡呼發泄憋屈多時的鬱悶。此時幹掉一架伊爾76，意味着全殲一整個傘兵連，對於減輕地面的防守壓力意義極大。
眨眼間，第二個白點直墜大地，脫離雷達監控網。
“應該是安32。”秦亮悠閒自得站在女婿身旁。
到第二架伊爾76隕落的時候，全場一片沸騰，爆發熱烈掌聲。老鷹乾脆與曾大帥痛快擊掌狂叫。
盛宴剛開場，山姆大叔急匆匆返身來救場。殲11團針尖對麥芒，勇敢迎上纏鬥，殲10團也分出一半的戰機助戰，留下12架繼續大快朵頤。
那是一場超級大屠殺，伊爾76與安32毫無還手之力，面對輕盈、張牙舞爪的“惡棍”，如同炸窩的螞蟻，只剩下四散逃命的份。笨拙的運輸機又怎能逃得過戰鬥機的追殺，一架接一架中彈，或凌空炸成火球，或拖着濃煙劃過天際親吻大地。
僅僅十分鐘，這12架殲10一共擊落擊傷包括6架伊爾76在內的18架運輸機。若非天竺空軍的幾架蘇30及時殺到捨命相救，恐怕數字得翻倍。
殲10，響噹噹的三代機，非殲7殲8可比，又在強大的系統內作戰，天竺人的蘇30MKI立刻嚐到苦頭，幾個回合下來，一架魂斷長空，一架負傷逃竄，餘者且戰且退。
秦亮非常滿意，甚至有些傲然，“這個殲10團全部來自蓉飛空33師，號稱南霸天，有兩把刷子。”西南軍區的驕子，與有榮焉。
“沈飛的也不差。”曾大帥還算中肯，對出自瀋陽空軍某部的殲11團評價頗高。他們與數量佔優的花旗同行血戰，愣是打成了平手。
延續首回合較量，比分交替上升至4：4。
“若獲得紅旗9導彈旅助戰，保證把山姆大叔打殘廢。”老鷹悻悻然。
總體而言，志願軍空軍兩個團稍顯單薄，當花旗國護航戰機重新構築了防線，獵殺成功率便直線下降。天竺運輸機機羣得以喘息，不過也顧不得投放精度了，急哄哄着把傘兵趕出機艙，然後匆匆返航。
陸航的一百多架米系直升機更是離譜，在距離預定機降地百公里外就讓山地旅的官兵着陸。
這場戰役沒有絕對的勝利者，雙方都煮個了一鍋夾生飯，讓各自的指揮官爲之抓狂。
受作戰半徑影響，空戰虎頭蛇尾，下半場慘淡收場。戰鬥遂變成了純陸軍對決。曾大帥着急，部署在中央油田的防禦力量前期受到嚴重削弱，恐怕難以抵擋天竺人的精銳部隊。
在交通癱瘓的情況下，出動轟炸機或者武裝直升機是最佳選擇。可惜飛豹戰機大都疏散到漢龍國了，而武裝直升機的作戰半徑短，國內機場大多毀於戰火，缺乏起飛作戰條件，唯一功能齊全的蠟絨鎮空軍基地太遠。
“我們在蠟絨鎮還有一個K8訓練中隊。”關鍵時刻，一個參謀弱弱說道。
K8？
曾大帥一愣，印像中幾大教練機大隊早都撤到漢龍國了，這個中隊哪來？
老鷹反應過來了，提醒道：“糖太宗那寶貝孫子所在的初級教練機中隊。”
哦。恍悟。糖太宗，唐富貴也，其孫子乃昔日漢中四少之首——唐佳。這混小子加入空軍也沒省事，在蓉城火燒越猴大使館差點被開除，後經唐心與白非煙聯袂求情得以留隊查看。但是所在中隊受其“壯舉”連累被趕回了國內，駐守蠟絨多時。只因爲是一羣微不足道的新兵，大多數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好，素練之卒不若久戰之兵，讓他們上，狠狠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