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滄海這是在賭博。”昊天自言自語地說道:“相互協調需要時間,集結軍隊需要時間,大軍南下也需要時間,可是我們已經彙集了十萬大軍北征,而北方三州的士兵總共才十萬餘人。而且還分駐三城,如果不能勉勵同心,必然會被各個擊破。而且我們身處河套,戰時根本不會爲兵員發愁,他們的士兵可是死一個少一個。如果真讓我們收復了河套六州,那河套路必然會成爲他們的一個釘子,牢牢地釘在他們的地盤附近,這是他們絕對不能容忍的。可是他們現在根本沒有時間集結足夠的援軍來支援這裡,所以他們只好破釜沉舟的賭上一把。”
“主公,你的意思是他們已經把河套之內的所有兵力全部抽空,這一仗若是戰敗,河套之內就在沒有半個異族士兵?”駱祥試探着問道。
“不錯,”昊天點了點頭:“如果給與我們足夠的時間,北方三州被各個擊破那是必然,可是他們這樣一來,就算不能夠殲滅我軍,魚死網破之下,也能夠給我軍造成極其嚴重的損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現在必定在爭分奪秒的組織第三次聯軍。如果我們敗了,他們商量的就是怎樣重新瓜分河套土地。如果我們勝利了,他們想的就應該是再次擊潰北征軍,徹底打消河套對他們的威脅。我們終究還是太小瞧天下英雄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必須要以最小的代價殲滅這股敵軍,然後沿大河沿線佈防纔是。”玄機皺着眉頭說道。
昊天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着正在混戰中的十餘萬大軍,良久以後這才說道:“既然耶律滄海已經下了賭注,那麼某人不收下豈不是太可惜了?”
“主公莫非要親自上陣?”駱祥關切地問道。
昊天點了點頭,留下兩百親衛保護二人,佩劍一指,身邊的八百親衛登時如蛟龍一般衝殺了出去。
在這之前,沃勒的三萬騎兵已經在血殺和信刻的聯手圍剿中被殺的支離破碎,他幾次想要衝上去和桓書田的鐵鷹騎兵會合,但都被信刻死死的纏住。那隻蠻牛雖然騎術不如自己,但是他天生神力,正常情況下沃勒都沒有勝算,何況現在分心二用?而桓書田也嘗試了好幾次向他靠近,只是都被奉敬拼死咬住。雖然塞外騎兵精於騎射,人數也優勝於奉敬的金雕軍,但是憑藉着一腔熱血和奉敬出色的指揮,雖然居於劣勢,但是定州士兵是寸步不讓,只氣的焦躁不安的桓書田不住的罵娘。
昊天的八百騎兵來得正是時候,塞外士兵們由於久戰不勝,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而且面對着兩倍於己方的敵軍和這突然殺出來的一干養精蓄銳的精騎,他們的軍心終於開始潰散。昊天瞅準機會,率領着八百騎兵在敵軍陣中左突又殺,將對方本來就快崩潰的陣型衝擊的支離破碎。看着手下身經百戰的士兵們居然被數百騎兵衝擊的穩不住陣腳,沃勒的心中好生憤怒。再也顧不得和信刻糾纏,隨手抓起一名士兵朝信刻扔去,趁着信刻躲避的空擋,他努力拼湊起數百騎兵,就欲上前擋住昊天的兵鋒。
可惜的是,當他剛剛拼湊好隊伍,一個彪悍的漢子已經衝擊到了他的面前。“是一條漢子,可惜生錯了地方。”那人輕嘆了一聲說道,沃勒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一柄碩大的怪兵器已經遞到了他的身前,措手不及的他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噴了出來,緊接着,他便看見一具穿着自己的盔甲的無頭屍體轟然倒下。他想要大喝一聲,卻發現自己張了張嘴,但什麼聲音也叫不出來,然後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隨着沃勒的被斬殺,秋明士兵們的士氣終於崩潰,在血殺和昊天的聯手剿殺之下,除了近萬名投降被俘的士兵,其餘的騎兵們連同着他們主將一起全部戰死在了戰場上。留下兩千士兵看守這些俘虜,昊天馬不停蹄的率領着部下馳援正在苦戰中的奉敬。雖然獨孤宇明和邊重行那邊的情況或許會更嚴峻,但是昊天深信,即使只剩下一兵一卒,獨孤宇明和邊重行也會將敵軍擋在那裡,所以他決定先集中優勢兵力圍殲桓書田的鐵鷹騎兵,然後橫掃安州援軍。耶律滄海的援軍即將組建,所以昊天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盡最大的可能徹底的清掃河套的塞外異族士兵,桓書田雖然素無主見,但是一見到形勢不對,肯定會率軍北逃。要是再讓他逃回石州,那就不好辦了。反觀安州援軍耶律昭昌和深傑都是心志堅定之人,只要獨孤能在自己趕到之前擋住敵軍,那麼河套將再無懸念。
桓書田果然如昊天所預料的那樣,一看見形勢不對,立刻就收縮兵力準備北逃,只是昊天早有準備,數萬騎兵是呈鐵鉗狀將他的三萬騎兵包圍的水泄不通,而鐵鷹士兵們的士氣明顯比不上沃勒率領的秋明士兵,看見大勢已去,終於紛紛舉手投降。桓書田本來還想趁機逃走的,只是信刻早已經看中了他,只聽的信刻一聲暴喝,桓書田登時就被斬落馬下。而其餘的士兵見狀,終於無可奈何的扔下了兵器。
在昊天這邊凱歌高奏的時候,獨孤宇明那邊卻是在苦苦支撐。最開始面對着耶律昭昌兩萬騎兵的時候,他和邊重行都還遊刃有餘。戰場之上,他還在饒有興趣的和邊重行調笑。但是隨着深傑大軍的到來,他頓時壓力倍增。在兵力和戰力不相上下的時候,雙方主將的指揮藝術很大程度上能夠影響到雙方戰局的走向。而在雙方主將的指揮藝術相差無幾的時候,兵力和戰力的差距很大程度上便能夠影響到戰局的走向。耶律昭昌方面有兵四萬五千人,其中鐵甲重騎五千,輕騎兵兩萬五千。而獨孤宇明的手中卻只有三萬人,而且其中只有一萬是他和邊重行一手調教的精銳。雖然依託着地利,但是面對着優勢敵軍,他和邊重行所佈下的數道防線已經搖搖欲墜。
“獨孤,你說我們這一仗能贏嗎?”邊重行冰冷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的血色。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身爲軍人,就應當有戰死沙場的覺悟,就算是死,也要多拖幾個墊背的。”獨孤宇明淡淡地說道,不過看着邊重行那依舊冰冷的面孔,他不由地問道:“你是不是在擔心昊天是否是想借助胡虜之手將我們剷除?”
邊重行和獨孤宇明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因此說起話來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他點了點頭說道:“說不擔心是假的。”
獨孤宇明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絕對不會!因爲我相信我的眼睛,他昊天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他的眼睛明亮透徹,笑容也是極其真誠,最重要的是,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能力卓越之輩。試想,如果一個人內心極其陰森,那他憑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拖起這樣一支大軍,又憑什麼贏得那些人才的效命?”
邊重行那古井不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表情,看着還在激戰中的雙方士兵,他皺着眉頭說道:“我也不是真的懷疑他,只是,看着這些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就這樣一個個的倒在了戰場上,心痛之餘,難免有些胡思亂想。”
獨孤宇明頗有感悟的笑了笑說道:“其實你是因爲看得起他,所以才義無反顧的跟着他來到這裡的。你剛纔之所以擔心,除了你對手下兄弟們的關懷,何嘗沒有害怕他讓你失望而引起的恐懼呢?”
邊重行一怔,不過很快就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還是你瞭解我。不過,如果他的援軍還不能儘快到達的話,我們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獨孤宇明平靜地說道:“我們這邊的壓力越大,就越說明我們戰鬥的重要性,他們那邊也更好一些。”
邊重行點了點頭,不過又嘆了口氣說道:“只是我們手下的兄弟,唉。”
獨孤宇明哈哈一笑:“國難當頭,好男兒自當以死報國。自從北征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就立下了以死報國的宏願。至少今天還不像是那天晚上那樣窩囊,就算是死,也能拉一個墊背的。”
“也罷,既然如此,那某人也就捨命相陪了。昊天啊,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想通了這一點,邊重行也就放下來心中最後一塊石頭,哈哈大笑着說道。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們則是異常的奇怪,究竟是什麼喜事,居然能夠讓平時總是頂着一張殭屍面孔的長官高興成這樣,難道是援軍快要到達了?無形之中,士氣頓時一振,又恰恰抵住了耶律昭昌的又一次攻勢。
耶律昭昌現在的心情並不像是獨孤二人那樣輕鬆,他和他身邊的深傑都是一臉的擔憂。從早晨開始,他們已經在這裡消耗了整整四個小時,四萬五千兒郎已經有接近兩萬倒在了這片土地上。雖然他們也知道對方的傷亡和自己不相上下,但是憑藉着崎嶇的丘陵,對方卻死死的將自己擋在了這裡。使得自己根本無法和吉州方向的軍隊會師。最重要的是,本來該出現在敵後的鐵鷹大軍知道現在都還沒有出現,這讓兩人的心頭都猶如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沉沉的喘不過氣來。
深傑板着一張臉孔站在耶律昭昌的身邊,雖然兩人向來不和,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無意去計較這些私人恩怨了:“大帥,我軍已經陣亡了兩萬人,現在能夠再戰的士兵不超過一萬八,而桓書田和沃勒的大軍現在都還沒有音訊,我們應該怎麼辦?”
耶律昭昌苦澀地說道:“你認爲我們還有退路嗎?我們兩人現在就算縮回安州,安州遲早也會落入對方的手中。不僅丟失了城池,手下的兵馬也折損殆盡,你認爲我們回國之後還會有好下場嗎?唯今之計,要麼是一鼓作氣擊敗對方,要麼就是戰死在這裡,至少這樣我們的下屬不會因此受到拖累。深傑將軍,我們現在是困難,但是對方必定比我們還困難。去組織兵力吧,勝敗就在此一舉了。”
深傑聞言,先是一陣錯愕,不過立刻就明白了耶律昭昌的意思,此戰若敗,那河套六州將在沒有王國的立足之地,而就算能夠回到國內也在沒有自己二人的立錐之地。唯今之計,只有拼死一搏,說不定還能夠有一線生機。
看着深傑匆匆離去的背影,耶律昭昌深深地一聲長嘆。今天這一戰若是戰敗,深傑或許還有一絲活的希望,但是自己卻是必死無疑。當初東北三國攻陷河北三路的時候,海西分得東海路,拜京分得北原路,而曼丹分得太行路。如果真的讓昊天收復了河套,那昊天的兵鋒必然會直指曼丹領地。而縱觀昊天這些天來的文韜武略,應該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日後河北三路也必定會因爲他而鬧得雞犬不寧。以國王陛下的性格,即使自己是王叔,恐怕也得落個滿門抄斬才,也許戰死沙場纔是自己最好的選擇吧。
本來烽火連天的戰場突然靜了下來,甚至一些原本已經攻上了部分陣地的異族士兵也紛紛退了回去。這在擔心之餘,也讓獨孤二人暫時鬆了口氣。
邊重行淡淡地說道:“敵軍這是在準備拼死一搏了。”
獨孤環視了一眼說道:“就看我們能不能擋住了。”原本手下的三萬士兵,在廝殺了半天之後,剩下的只有八千不到,而自己和邊重行的子弟兵基本上是死傷殆盡。就算能夠擋住這即將到來的一波攻勢,恐怕這裡也不會有幾個活人了吧。
低沉的牛角號再次在曠野上響起,伴隨着牛角號聲,曼丹拜京二國僅剩的一萬多士兵踏着整齊的步子,再次走上了沙場。帶頭的,赫然是曼丹耶律昭昌的副將弗雷德。在這些人中,有的人沒有了手臂,有的人身上還纏着繃帶,但是在他們的眼中都是一往無前的殺意,那氣勢也是破釜沉舟的悲壯。略有些蒼老的耶律昭昌和體形彪悍的深傑都在隊伍之中,很顯然這次是下了必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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