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殘陽如血,空曠的戰場之上,烽煙瀰漫屍橫遍野。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落日之下,身穿着白色衣服的河套士兵正在收斂着戰死將士的遺體。按照神州慣例,李蕭然並沒有阻止他們。畢竟城樓上的秦川士兵也是損失慘重。
看着一具具的戰士遺體和傷兵從自己的身邊擡走,李蕭然心中滿是苦澀。在一天之前,這些士兵全部都是生龍活虎的八尺男兒,他們有的是家中的獨子,有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的父親,有的是一個新婚妻子魂牽夢繞的深閨夢裡人,但是現在,他們僅僅只是一具屍體,屍體上無一例外的貼着一個標籤,秦川戰死將士遺體。
“蕭然,太陽已經落山,河套今天的攻勢應該告一段落了。”李必成走到李蕭然的身邊說道。
他的左手吊在脖子上,白紗之中,隱隱能夠看到幾絲血跡。在剛纔的防守戰中,他不幸遇上了虎賁軍團的新任統領趙大武,這個一戰鬥起來就不顧生死很有幾分信刻氣質的莽漢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如果當時不是他的兩個親兵反應迅速,他現在恐怕也成爲了一具屍體躺在地上。當然,他的像個親兵也成爲了趙大武的戰利。
李蕭然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河套剛剛撤兵,軍營之中便炊煙裊裊,恐怕晚飯之後他們還會挑燈夜戰。你去準備一下,不要讓河套有機可趁。”
李必成疑惑地道:“我們的將士都已經相當疲憊,河套士兵也必然如此。我看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養精蓄銳明天再戰。”
李蕭然曬然一笑:“河套兵力遠在我們之上,士兵的休息時間相當充分。而且,你注意到沒有,河套的衆多軍團之中,除了龍驤和鳳舞兩個純騎兵軍團,血殺軍團根本就沒有出場的機會。血殺乃是河套五大戰將之一,攻擊力比之信刻也毫不遜色。如果我是河套主帥,在信刻不在的時候,血殺必然會是我進攻的尖刀。”
李必成聽他這麼一說,也有些警覺:“蕭然你所言極是。說不定河套便是準備將我們的精力消耗乾淨之後,在用血殺軍團一舉破開我們的防線。咦,他們的速度這麼快?”
李蕭然擡眼望去,晚霞之下,無數的河套士兵緩緩從龐大的陣營之中走出。無數的移動箭樓被推到了最前面,箭樓之上豎着不少的棒狀物體,李蕭然猜測了一下,覺得那應該是火把。
“打頭的是白虎軍團和虎賁軍團!”李必成臉色凝重的說道。河套的諸多軍團之中,要說攻城略地和山地作戰,白虎軍團毫無疑問是第一。而虎賁軍團,乃是昊天的親兵軍團,單兵作戰素質甚至還在白虎軍團之上。加上身爲昊天親兵的榮譽,他們的戰鬥意志更加的旺盛。看到河套堪稱最強的兩個攻城軍團親自出馬,也難怪李必成會色變。
李蕭然眯着雙眼看了一陣,道:“河套的陣營相當的厚實,這次恐怕不同於白天的試探性進攻。來人!”
“將軍有何吩咐?”一個親兵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道。
“傳令關內所有士兵立刻集結到前線陣地,隨時準備策應前方。”李蕭然沉聲道。
陰風古堡後面便是秦川大地,陰風山脈號稱天險,河套大軍根本不可能翻越。因此,李蕭然乾脆將所有的兵力全部調集到了前面。他有一種直覺,今天晚上只要自己有任何的疏忽大意,陰風古堡必然會不保。
一刻鐘之後,雷鳴般的戰鼓聲再次響起,伴隨着獨孤的一聲吶喊,高唱着戰歌的河套士兵踏着緩慢而凝重的步子,再次踏上戰場。落日的最後一抹餘輝映照在他們的身上,給他們披上了一層金紅色。只是,從李蕭然的角度看去,所有的河套士兵彷彿都沐浴在濃濃的血光之中,神情猙獰恐怖又氣勢逼人。
剛剛踏上戰場的時候,河套步兵的速度並不快。不過隨着他們緩緩逼近城牆,十數萬大軍突然加快了腳步,一個個高舉盾牌齊聲吶喊着飛速朝城牆靠近。
“投石機!弩箭!放!”李蕭然一聲高喝,頓時箭矢如雨,毫不留情的傾瀉在戰場之上。只是,經過了一個白天的消耗,城樓上的箭雨也稀薄了不少,雖然有不少的河套將士中箭摔倒,但只要不是立刻斃命,所有的人都是咬緊牙關拼死向前。因爲他們明白,自己一旦倒下,很有可能會被後面的大軍踩成肉醬,如果真的是那樣死去,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沙場來的爽快。只有向前,他們的眼睛裡也只有前面的陰風古堡,因爲他們明白,那裡纔是他們一雪前恥的所在,那裡纔是勝利的希望所在。
十多輛攻城車幾乎同時搭在陰風古堡的城樓之上,無數的雲梯也緊隨其後,高高的移動箭樓逐漸逼近城牆。藉着剛剛燃起的牛油火把,李蕭然甚至能夠看清楚河套士兵那狂熱的眼神和額頭上爆裂的青筋。
不過秦川士兵也不甘示弱,早已經準備好的滾石檑木這些毫不留情的順着攻城車的斜面轟然砸下,然後一個個提起身邊的兵器就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一時間,血染雄關,氣壯山河。
“一個民族,最大的悲劇,便是他最優秀的兒女們自相殘殺。”看到如此情況,駱祥突然長嘆了一聲說道。
昊天點了點頭,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很不喜歡內戰。就算是勝利了,那也僅僅只是一個屠殺自己族人的儈子手,因此他總喜歡說,內戰沒有英雄,就算是最後的勝利者,也只是失敗者。真正的英雄,尤其是民族英雄,他們絕對不會在內戰之中誕生。
不經意的一撇,昊天卻發現獨孤的表情居然是無比的嚴肅凝重,這個在河套或者說是在整個清風帝國都是最頂尖的老流氓很少出現這樣的表情,也許除了戰鬥的時候,他會難得的正經一下,平時休想看到他如此嚴肅的時候。
獨孤的身邊豎着兩根高高的哨塔,這兩根哨塔和別的哨塔相比,至少高出了一倍,站在平地之上,普通的士兵看哨塔之上的哨兵,就只能看到一個黑點。不過獨孤沒有這個煩惱,他甚至能夠清晰的看見上面哨兵的摸樣。
“命令周季龍立刻頂上龍知山的位置,諸紅劍和熊傲準備。”獨孤沉聲喝道,身邊的兩個旗語兵連忙揮舞着手中的燈籠,兩根哨塔之上的哨兵自己見狀,也連忙舞動手中一紅一綠的兩個燈籠,將信息傳達到前面。
“鞦韆平和趙大武準備後退,虎賁軍團花樓和楊角準備補上。”獨孤繼續說道。虎賁軍團原本只有兩個軍的步兵,出於征戰大河以南的需要,特意將步兵擴展到了五萬,花樓和楊角都以及周萬笑三人便是後來任命的統領。
“傳令榮譽軍團江沉舟和磐石軍團朱希高,給他們兩柱香的準備時間。兩柱香後,準備進攻!”
昊天一言不答的站在獨孤的身邊,他相信以獨孤的能力,在指揮的時候必定會比自己出色。如果血殺和玄機也在這裡,那麼他們兩個還能夠給獨孤一點建議,不過師兄弟二人都不在這裡,駱祥也總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因此獨孤只能一個人挑大樑。當然,以獨孤的能力,他也毫不在意。
血殺和玄機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除了昊天和駱祥獨孤等人,連秋沐都不清楚。只知道在昨天早晨,當她伺候昊天梳洗完畢之後,就在沒有看見過兩人的身影,連帶着血殺軍團的五萬步兵也全部消失不見。仙戀塵也很不是不解,於是順口問了一下,不過昊天只是搖頭微笑,她們也不好再問。但是秋沐相信,兩人的離奇失蹤,必然和攻克陰風古堡有關。
“後面的人抓住這兩條繩子,對,就是順着兩條繩子的中間前進,任何人不準張開眼睛!混賬,叫了你不許睜開,你找死是不是!”一條小道上,血殺怒聲喝道,隨手給了一個士兵一巴掌,那個士兵叫陳央,乃是血殺的親兵,對血殺也不太畏懼,雖然當時閉上了眼睛,不過剛剛走出兩步,便又忍不住將眼睛悄悄的眯出一條縫,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的眼前居然是一大羣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猙獰怪物,心中一恐懼,又立刻閉上了眼。
不過河套士兵大多數都是從死人堆裡面爬出來的人物,笑談生死幾乎成爲了他們的本能。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陳央一路上都是雙眼微張,偷偷的打量着周圍的情況。只是天色有些昏暗,他又沒有血殺那樣深厚的內力,因此看的並不清楚。只是對於這個神秘所在,心中有了一點模糊的概念。
“師兄,你也休息一下,這是最後一波士兵,最遲傍晚時分,我們就能夠通過十絕戮仙陣。到時候,只需要四個時辰的急行軍,我們便能夠繞到陰風古堡的後面,給予秦川士兵致命的一擊。”玄機在一邊說道。由於就只有他們二人,因此玄機也是以師兄弟相稱。
血殺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鬆了口氣道:“嗯,總算沒出意外。這十絕戮仙陣果然是名不虛傳,若非是師弟你指點,爲兄恐怕還找不到路。”
玄機有些得意:“那是當然,十絕戮仙陣本來就是天下奇陣,而此地名列神州七大密地之一,也有着其獨到之處。不是師弟我誇口,就算有二十萬大軍,沒有熟悉道路的人帶路,也休想踏入天機谷半步。”
血殺很是贊同。他雖然是英武居士的弟子,不過這麼多年來也就來過天機谷一次,當時他並沒有注意陣勢的變化,而且十絕戮仙陣以當地特殊的自然幻境爲載體,每個時辰便會變幻一次,若非是玄機這個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師弟帶路,血殺必然摸不進來。
如此說起來,陰風山脈和幻海情天倒有着幾分相似之處,兩處都是濃霧瀰漫並且有奇陣守護。只是血殺從來沒有去過幻海情天,因此也無法做出更詳細的比較。
陰風山脈乃是河套和秦川之間的分界線,自古以來,要想通過陰風山脈,僅僅只有劍門棧道和陰風古堡兩條道路。不過昊天那次跟着神機居士龐燁一起進入過天機谷,因此有幸知道天機谷中有一條小道能夠直通陰風山脈南部。加上玄機本來就是在天機谷長大,因此河套方面特意針對這點而制定了南下作戰計劃。
河套的戰略計劃說穿了幾乎是一不值,那就是主力大軍南下,將秦川李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陰風古堡。大軍在此佯攻,牽制李家兵力。而另選一支精銳士兵,穿過天機谷直通陰風山脈以南,然後出其不意兩面夾擊,一舉拿下陰風古堡。只要陰風古堡被拿下,那麼平定秦川一掃神州便指日可待。
由於天機谷與世隔絕,因此天下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條小路的存在,因此玄機和駱祥在制定計劃的時候,都相當有把握。不過後來快要到出兵南下的時候,玄機卻發現自己的計劃中有一個致命的漏洞,那就是當年一起進入天機谷的,除了昊天等人,還有一個便是清風東方軍團的軍團長忠勇侯向行。
向行是個很將承諾也守口如瓶的人,由於這涉及到天機谷的秘密,之前肯定沒有向外人說過。但是河套這次南下事關重大,向行畢竟是清風帝國的老臣,而且也很有謀略。如果他知道了河套在陰風古堡面前的表現,十有**會猜出河套可能的策略。爲了避免向行向秦川李家報信,因此信刻的騎兵特意嵌入到虎牢關地區,以切斷天都聖京和秦川李家的聯繫。若非如此,以信刻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在虎牢關外一呆就是這麼幾天。至於奉敬,同樣也是有這個目的。
“見到大師兄沒有?”血殺張口問道。
玄機點了點頭:“師兄身體尚好,不過他不想過來。窺天一脈向來不染血腥,而我們這次又是爲了復仇而去,還請師兄你見諒。”玄機心中有些疑惑,他和淡泊朝夕相處了二十年,很清楚自己的這個師兄是怎樣的脾氣。一開始的時候,玄機還擔心淡泊阻止自己等人進入。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玄機就算有血殺相助,也難以通過天機谷密道。不過淡泊居然沒有一點的反對之意,倒是讓玄機迷惑了好久。
其實玄機猜測的也不錯,從內心裡來說,淡泊還真不希望因爲玄機和血殺是自己的師弟便壞了天機谷千百年來的聲譽。但這是當初窺天居士的遺言,淡泊也不敢不遵從。
鬼谷一脈分爲三支,窺天居長,英武次之,神機最末。雖然這一代人之中,血殺的年齡最大,不過淡泊乃是窺天一脈的繼承人,因此即便是血殺,也必須叫淡泊一聲師兄。
血殺沉默了一下,良久之後這才嘆道:“師兄所言極是,我身上的血腥味確實太濃了一些。不過現在的神州,便是需要我輩這樣的熱血男兒,等到一統天下報仇雪恨之後,我再回這裡。這裡,也算是我的家啊。”
玄機微微一笑:“師兄說出了小弟的心聲。不過,相信這一天也不遠了。”
老實說,玄機自己也不願意現在就回天機谷,他生平最大的願望便是神州一統百姓安居樂業,不過在定州之戰後,定州百姓的悲壯,豔彩的戰死,讓玄機也有了心結。以前,在河套高層之中,玄機很傾向於天意,屬於河套陣營中難得的溫和派。但是現在,由於豔彩的死和定州之戰,玄機也開始倒向了血殺等人的陣營。
玄機很不想去見淡泊、刺皇和水渡三人,因爲在他們的面前,玄機覺得自己很難理直氣壯。況且天下未定,玄機也不願意就此回來。
血殺粗壯的手掌輕輕的在玄機的肩膀上一拍:“我們也走,反正遲早是要回來的。師兄他們也並非是不近人情,至少,他們不是讓我們借道於此嗎?”
玄機點了點頭。天機谷千百年來都少有外人進入,何況這次是五萬大軍一起進入。但是淡泊並沒有表示任何的不滿,甚至玄機剛剛抵達十絕戮仙陣的陣門處,刺皇便在這裡等着他們的到來。不過爲了保守天機谷的秘密,血殺特地下令,麾下的所有將士全部蒙上雙眼,在沒有接到自己的命令之前,擅自扯下布巾四處亂看者,以軍法處置。
師兄弟二人並肩而行。前面的將士並不用他們擔心,淡泊雖然沒有前來見兩個師弟,不過刺皇和數十個世居於此的百姓正在領着他們前進。看着山谷之中那一叢翠竹,血殺突然笑道:“師弟,師伯曾經說過,我們這是逆天之舉。而逆天之舉,必遭天譴。你怕不怕?”
在血殺面前,玄機也相當的隨意:“師兄,我就一個人,豔彩也死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算有天譴,那又怎樣?倒是師兄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的遺憾?”
血殺不以爲意的笑道:“師父曾經說過,我這個人血腥味太濃,屬於命硬逆天的人。些許天譴,我也沒放在心上。”
玄機也哈哈笑道:“師兄所言極是。師伯不是說過嗎,要麼是命硬逆天,要麼是大惡若善之人,否則絕對難以逃脫。師兄既然屬於命硬逆天,那麼小弟應該是大惡若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