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漠那邊怎樣了?”昊天淡淡的問道。
“大捷!李蕭漠在客水族原來的聚居地南平,伏擊了主動出擊的滇南四族聯軍,獨風族族長瓜查和景族族長舒風華當場戰死。”駱祥捏着戰報讚歎道:“李蕭漠不愧爲神州十大英傑之後,排兵佈陣和誘敵深入幾乎是無懈可擊,一把火下去,輕鬆將二十萬滇南四族聯軍燒掉大半。現在他正率領着大軍橫掃景州和崔州,準備打通和北面的穆山的聯繫,然後一起向西剿滅實力最強悍的憚族。”
看了昊天一眼,駱祥繼續說道:“不過李蕭漠和楚憐風在族滅滇南四族的時候並不是很用心,根據噬魂的密報,這些天來,他們雖然也在穩步前進放火燒山,但是斬獲並不豐富。”
昊天面容不變:“哦,他們怎麼解釋的?”
“滇南地區靠近血色高原,樹木蔥鬱不易燃燒,加上山高林深,因此不利於剿殺。”
昊天看着駱祥那陰沉無比的面孔,突然笑道:“不知道先生有何提議?”
“密林深處,確實不利於大軍作戰,不過卻適合小股精銳突襲。”駱祥沉着臉說道:“我們軍方之中以前並沒有注意這樣精銳隊伍的錘鍊,因此這對我們來說確實是一個弱項。但是,瑤池玉宮、煙雨凝花宮和名劍山莊這樣的武林大派,他們的弟子最是擅長這樣的任務,要不,給聖蘭心等人下達一道命令,讓他們立刻率領本派弟子前來滇南。”
釜底抽薪還是借刀殺人?昊天微笑了一下,駱祥的心思他很清楚。天都聖京雖然控制在了河套的手中,不過這些武林大派依然擁有着跟強的實力。雖然他們不敢公開的挑釁河套的權威,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因此,將他們調集到滇南和嶺南來,既可以抽空他們在天都聖京地區的實力,又可以借刀殺人,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先生,江湖中人,我希望他們能夠熱血豪邁而不是冷血無情。江湖中人畢竟不是軍隊,他們沒有軍隊那樣嚴明的紀律,也沒有那麼執着的信念。我們的士兵,在退出戰場之後,很快就能將他們的角色轉變過來。但是江湖中人不同,當他們習慣了這種冷血的日子之後,他們還能夠回到以前嗎?”昊天搖頭道。
駱祥默然,昊天說的很有道理。江湖中人也是人,不管是白道所謂的“救人於厄,振人不贍,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義者有取焉”,還是黑道所宣揚的“長劍在手,快意恩仇,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都只是一個口號,在這個口號下面,他們能夠義正言辭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這個口號也確實很有些作用,至少他們還有着自己的信念,他們鮮有對普通的百姓下手。可是,當這些江湖中人在滇南和嶺南的叢林中習慣了殺人如麻之後,他們還會一如既往的堅持自己的信念嗎,他們是否會習慣性的將自己的屠刀揮向一切自己看不順眼的人?
“那主公準備怎樣應對?”駱祥試探着問道。
“滇南四族現在元氣大傷,有李蕭漠領軍,他們最終難逃覆滅。讓李蕭漠和楚憐風兩個軍團駐守滇南,年底之前,必須將滇南四族連根拔起。”
“可是他們藉口推辭那又如何?”
“什麼時候清剿乾淨,他們什麼時候離開,就這麼簡單。”昊天淡淡的說道:“定南軍團和黃巾軍團也是,想要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那麼就讓他們在這裡一直呆着。”
駱祥算計了一下,覺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金花西部地區不像是東部和三越地區,這裡的降水相對均勻,而且發源於血色高原,流經滇南最後經過這裡流入大海的河流很是不少,因此要想一路燒山過去,很是麻煩。河套大軍固然精銳,不過要是陷在了這裡,不僅會耽誤塞外攻略,而且會嚴重影響河套對帝國的控制。
“先生不用擔心太多,大河以南,全部都是跳樑小醜,蹦躂不了多久。”昊天突然莫名其妙的說道。
駱祥心中一驚,臉上卻是擠出幾分笑容:“主公所言極是,我們真正的強敵還是在塞外。”
昊天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窗外焦黑的山林,感慨的道:“我們這一把大火下去,這些生長了千百年的森林就此毀去,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爲了減少將士們的損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駱祥挪了一下位置說道。
現在駱祥正陪着昊天前往死亡森林。樸志成和他的十萬精銳一死,綠青城的戰事已經毫無懸念,有着玄機血殺和獨孤三人坐鎮,就算金花王國還有通天之能,也難逃亡國滅族之局。
昊天之所以要前往死亡森林,除了去看看自己妻子生長的地方之外,也是想巡視一下自己的國土。一統神州的帝皇,常常會以這樣的方式宣揚自己對這片土地的所有權,昊天也不例外。當然,陪着幾個妻子游覽神州風景名勝的意味也是很濃的。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孔雀王朝阿育王的使者,已經乘船繞過了死亡森林,在金花西南登陸,特來拜見神州帝國現在獨一無二的統治者。
孔雀王朝和神州帝國一樣,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老明所在。
孔雀王朝的地形像是一個倒立的三角形,正北面是神州的血色高原,號稱飛鳥難越。東北面是神州七大密地之一的死亡森林,西北面是能夠和西域的死亡之海大沙漠相提並論的卡塔爾大沙漠。這樣優越的地理環境,使得孔雀王朝千百年來鮮有受到外敵的入侵。而也正是因爲這樣安逸的環境,使得孔雀王朝的民風相當的孱弱。
曾經有人這樣評價過這個創造過無比輝煌化的明古國:他們的百姓,可以產生最優秀的農夫,最浪漫的詩人,最狡詐的商人,最貪婪的官吏,但就是沒有最精銳的戰士。確實如此,即便是在孔雀王朝最強盛的時候,他們的大軍也沒有踏出過這個古老的國度。而且這個古老的王朝有着一個令人無法理解的習性,那就是很習慣分裂。縱觀孔雀王朝的千年歷史,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在分裂中度過。即便是他們王權最鼎盛的時候,他們國內的地方王公也有着極大的勢力。
現在的孔雀王朝正是阿育王統治時期,此人乃是孔雀王朝少有的英主。在他的努力之下,本來已經衰弱不堪差點就被其他勢力取而代之的王室逐漸恢復了他原有的榮光,花了整整十五年的時間,英武有爲的阿育王總算是建立了一支真正屬於自己的精銳禁軍,並且控制了王都和帝國西北地帶。
即便是阿育王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具有戰略眼光的君主。在逐步確立了自己的權威之後,阿育王不顧大臣部將的反對,將最精銳的禁軍駐守到了西北面的卡塔爾大沙漠邊緣,也正是因爲如此,颯珊王朝雖然依仗着強盛的兵威和瘋狂的宗教理論,但他們的勢力一直沒有蔓延過大沙漠。
阿育王很清楚,僅憑國內的地方王公,他們雖然會擁兵自立,雖然會圖謀不軌,不過根本無法威脅到自己的安全。但是颯珊不同,這個宗教帝國的擴張**實在是太強烈了,而且他們的理論也具有無與倫比的誘.惑力,一旦對方的勢力蔓延到了王國境內,那麼必定會動搖孔雀王朝的統治基礎,因此,阿育王毅然放棄了先平定國內王公的想法,將最精銳的將士調集到沙漠邊緣,擋住了颯珊的擴張。
“阿育王,此人深謀遠慮,極富手段,陰險狡詐而且又很有戰略眼光,是典型的野心勃勃之輩。此人對於我天朝的垂涎絲毫不下於阿加琉斯。在繼位之前,據說他曾經在清風帝國的蕃學館學習過整整五年,因此對於我神州的風土人情相當的瞭解。此人當時就大放撅言,聲稱繼承王位統一孔雀王朝之後,必定會親提百萬大軍踏平神州。”駱祥腦中梳理了一下說道。
昊天的眉毛皺了起來,這個阿育王,如果不是因爲孔雀王朝王室衰微,恐怕又是一個阿加琉斯,甚至比阿加琉斯還要恐怖。因爲孔雀王朝的地理位置註定了他們很難受到外來敵人的侵略,而且他在帝國遊歷多年,對帝國的情況和神州民族的心理必然會有很深的研究。
“孔雀王朝的富庶並不在我神州之下,而且他們民風孱弱,對我天朝也有素有仰慕之心,只要能夠以強大的武力征服這裡,那麼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必定能夠將其懾服。”駱祥雙目之中精光閃爍,要想征服一個國家或是民族,武力上的征服永遠是最低級的,當然,這是征服對方的前提和必要手段。不過舍此之外,還需要同之以利,化之以,融之以族。只是孔雀王朝雖然國土面積只有神州的三分之一,但人口接近神州的一半,要想融之以族,並不是件容易事。除非先將其屠殺大半。
駱祥和河套軍方的將領一樣,都是極端的熱愛於對外開拓。受到昊天的影響,他們對於內戰真沒有什麼感覺,統一神州,除了報仇雪恨之外,其實更爲主要的是剪滅掉後顧之憂,然後集中整個神州的力量對外擴張。河套三路畢竟太小了,神州帝國的經濟化和政治重心都在大河以南,因此,在對外征戰的時候,如果能夠得到江淮地區源源不斷的物資和人力支援,那麼河套的對外擴展必然會事半功倍。
塞外是必須掃平的,颯珊是必須滅掉的,西域是必須收回的,不過除此之外,駱祥的眼光已經落在了孔雀王朝之上。這個有着嚴重的分裂傳統,國力衰微偏偏又富得流油的國家。以孔雀王朝現在的情況,河套大軍只需要從邏些路開下,然後水師繞過死亡森林在孔雀王朝東海岸登陸,那麼就算不能將其徹底的征服,至少也能拿下半數土地。
“先生,你錯了。”昊天突然慢悠悠的說道:“我們不管是東征東倭還是南征金花三越還是日後即將進行的塞外和中大陸戰事,我們都是爲了報仇雪恨,是揚我國威復我尊嚴,而不是對外侵略。這些年來,我們之所以能夠百戰百勝,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在我們自己的心中,我們始終是正義的。我們是爲了報仇,是爲了重整神州的榮光。”
看着窗外光禿禿的山嶺,昊天道:“可是,當我們主動侵略他國的時候,我們自己心理上都會有一種偏差。對方並沒有招惹我們,和我們也沒有宿怨,我們沒有理由恃強凌弱。如果僅僅是因爲他們富有衰弱,所以我們就應該趁火打劫大撈一把,那麼我們的行徑,和當初的塞外異族又有何區別?我們必須對得起天地良心啊。”
坐在昊天身邊的辛皎等人眉毛頓時一揚,這個男人,果然和天下絕大多數的男人都不同。
由於前往死亡森林的道路並不寬敞,青雲號又實在是太龐大了一點,因此被留在了綠青城附近,而昊天等人則是換了一輛較小的馬車,一路上晃悠晃悠的慢行着。
駱祥雖然也明白了昊天的意思,但卻不服氣的說道:“主公,阿育王對我天朝垂涎三尺,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必然出兵我神州。到時候恐怕又是一個阿加琉斯。主公,孔雀王朝的明和我們神州相比也不遑多讓,一旦讓這樣一個王朝統一起來,然後和我們神州全面對抗的話,我們必然會增加很多麻煩。況且,即便是在王室衰微,颯珊隨時都準備入侵的情況下,阿育王依然沒放棄對我們神州的滲透。”
阿育王確實是一個雄才大略目光遠大的王者,從剛剛即位開始,他便已經安排人手滲透到神州內部。只可惜當時的他的力量有限,因此這些年來僅僅只是在邏些、滇南和金花地區有所發展,更可悲的是,邏些投降了河套,而滇南四族和金花王朝卻面臨着被河套滅族的情況,因此,阿育王深入到神州的爪子幾乎全被斬斷。
昊天依舊又搖了搖頭:“先生,只要對方並沒有在主動對我們宣戰,也沒有明裡暗裡的分裂我們的國土,我們都沒有理由去侵略他們的國家。”
“可是如果讓對方準備充分之後這才動手,那我們必然會付出很大的代價。”駱祥不服氣的說道。
“我們軍隊的存在,是爲了保家衛國捍衛我天朝榮光,而不是對外侵略。如果這基本的性質都發生了變化,那我們和塞外異族這些,又有何區別?再說,以我神州的強盛,只要不是內部腐朽到了極點,那周邊異族又有何懼?阿育王如果真的想要和我們一戰,即便是他統一了孔雀王朝,即便是他集結起傾國之力,那又如何?難道我泱泱天朝還會怕了他們不成?”昊天不屑的說道。
頓了一下,昊天悠悠的嘆了口氣:“再說,留下一個潛在的對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沒有了強大的外敵存在,神州王朝的進取之心必然會因此而淡化。我們河套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几年之內茁壯成長然後橫掃天下,便是因爲周圍危機四伏,迫使我們不得不自強不息。想當年縱橫於內的漢唐帝國,便是因爲沒有了對手,沒有了外來的威脅,因此逐漸的腐化墮落,流淌在他們骨子裡的尚武精神,開拓精神以及傳承自血脈中的自強不息逐漸的淡化,最終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秋沐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間有些感動,她原本以爲昊天已經被天意的離去迷失了心智,已經淪落成了一羣冷血儈子手的首腦,不過現在看來,昊天並沒有迷失,他的心中一如既往的明亮,他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也知道自己的未來應該如何發展,他還在默默地引導着神州的前進方向。他所作的一切,不僅僅是要在清風帝國的廢墟上重新建立一個龐大的帝國,他更是要爲這個帝國奠定千秋偉業,是在喚醒傳承自血脈中的神州民族的驕傲和尊嚴。
駱祥同樣也是神情恍惚,昊天的一番言論,已經超過了他的思考範圍,讓駱祥自己有一種黃鐘大呂耳邊響起的感覺。不過更多的,還是駱祥對於昊天態度的感慨,昊天確實是長大了,不再是定州起兵時那個單純的一腔熱血的將領,他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理念,最重要的是,駱祥不得不承認,雖然昊天的想法和自己有所不同,不過卻是正確的,而且也更加的豪邁大氣。
忽然間,駱祥有些心酸,就像是看見自己的孩子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以後在不需要自己指引他人生道路的那種感覺,既興奮,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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