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只是沉聲說道:“李兄,我們河套的朋友不多,不過你絕對是其中一個。秦川已經敗了,從陰風古堡到菜子壩,已經有超過二十萬秦川精銳戰死沙場。大局已定,將軍何不審時度勢?浮游撼樹,實爲智者所不取啊。”
頓了一下,昊天接着說道:“李兄若是原意放下武器,那麼我昊天絕對會給李兄你一個交代。”
看了一眼身後的將士,李蕭漠突然間有些心灰意冷:“王爺,我們本爲摯友,只是各爲其主,蕭漠畢竟是秦川世子,事當有所爲有所不爲。蕭漠可以留下,不過沙場之上,蕭漠只能留下頭顱!只是這些將士,希望王爺看在往日情分之上,網開一面。”
“願與世子共生死!”
未等昊天開口,只聽見李蕭漠身後的秦川士兵齊聲高喝道。有將如此,他們又何惜此生?
“好個李蕭漠,不愧爲我們河套最看得起的人物!”駱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大聲讚道。
昊天微微閉上了眼睛,他已經明白了這些秦川士兵的心跡。如此將士,只有像李蕭漠這樣的男兒才配擁有。當然,這樣的將士,他昊天也有,而且比比皆是。所以他更清楚,李蕭漠要做到這一點,究竟有多困難。
駱祥上前一步,湊到昊天的耳邊,低聲說道:“主公,我們欠李蕭然……”
昊天雙眼猛地睜開,右手一擺,猛然打斷了駱祥的話:“先生不用多說,我心中自有定計。”
上前幾步,昊天在辛皎和仙戀塵三女的陪伴之下,緩緩來到李蕭漠的面前。
“來人,上酒!”
駱祥的反應最快,只是一個閃身,已經飄到了青雲號上。哧的一下鑽進馬車,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提着兩大罐美酒。
昊天從駱祥手中接過酒罈,徑直遞了一罐給李蕭漠。李蕭漠哈哈一笑,一個翻身落馬,隨手拍開封泥,和昊天碰了一下,酒罈高舉,喉頭微張中,居然一口氣喝下了半壇。
昊天身子最近有些不適,不過能夠和李蕭漠舉罐痛飲,也是人生一大快事。當下也和李蕭漠一樣,一口氣幹掉一半,然後隨手將酒罈子一扔,大聲說道:“李兄,當日令弟在定州城外毅然放了我河套百姓一條生路,我們不勝感激。我河套並非忘恩負義之輩,這樣,你看看戰場上是否還有你秦川傷兵,儘管一併帶走,我河套絕不阻攔!”
“將士們,放行!”昊天一聲斷喝,河套士兵緩緩後退,給李蕭漠留出了一條寬達數丈的通道。
駱祥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讚賞,好男兒就應該恩怨分明,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雖然是有一點偏激,不過至少前一句是正確的。
李蕭漠對着昊天拱了拱手,千言萬語,匯聚到了心頭,只剩下兩個字:“多謝!”他也沒讓士兵收攏戰場上的傷兵。河套大軍早就檢查過戰場,就算有些漏網之魚,在他騎兵縱橫的時候,也全部跟在了後面。
數萬大軍緩緩從河套的包圍圈中走了出去。河套士兵面對着這些剛剛還兵戈相向你死我活的對手,並沒有流露出半點的不滿。他們和他們的主公一樣,都是一樣的恩怨分明,都同樣是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
李蕭漠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秦川士兵。在路過昊天身邊的時候,昊天突然說道:“李兄,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人去做,也必須要去做。今天是爲償還當日的人情,日後我河套橫掃秦川之後,當日北上秦川士兵的三族,我們必定不會放過!”
李蕭漠苦笑了一下,昊天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難能可貴。不過,當昊天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後,李蕭漠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昊天這次放過了自己,究竟是因爲當日壺口會戰,還是李蕭然的定州放生?或者說,如果沒有李蕭然這一檔事情,那麼,昊天今天是否還會放過自己?
得知李蕭漠和李鐵戰被昊天放走,獨孤等人都不以爲意。現在的秦川李家,已經是拔了牙的老虎。李蕭漠和李鐵戰雖然生猛,不過只剩下一對利爪的猛虎,已經不被河套放在眼裡了。而且,李蕭漠確實是一條漢子。
“李家走了,就只剩下宋家了。兄弟們加把勁,將宋正風這狗頭砸了,本帥必有重賞!”信刻聞言,不以爲意地說道。他現在只關心當前的戰局。反正對他而言,就算李家跑得了一時,也跑不了一世。河套擺平益州之後,立刻變會進軍秦川,李蕭漠這樣,只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周季龍有些喪氣地說道:“信帥,不過宋正風可不在我們這邊啊。現在他應該正和血殺打得火熱吧?”
信刻不滿的怒哼了一聲:“那是血帥運氣好,所以兄弟們加把勁,先將這裡的兔崽子宰完,然後去搶血帥的功勞!”宋家殘餘的兵力雖然有十萬多一點,但是除了最精銳的白耳軍團,其餘的大多已經喪失了鬥志。信刻這邊的宋家士兵不僅數量最少,而且戰鬥意志相當稀鬆,因此很讓信刻憤怒。
周季龍縮了縮脖子,信刻和血殺同爲河套五大戰將之列,況且由於秦天意的緣故,兩人關係很是不錯。所以信刻說起話來也相當隨便。但是對周季龍而言,他可不敢在血殺面前冒這樣的話,充其量就在獨孤面前耍耍流氓。所以說,流氓也是要看對象的。
不過,信刻的運氣着實不錯。他和獨孤血殺三人各自率領數萬大軍圍攻益州殘軍,三人都很希望宋正風父子能夠出現在自己的攻擊範圍內。結果血殺運氣最好,宋正風正好朝着他那個方向殺了過去,讓信刻鬱悶了個夠。
然而,就在信刻大失所望的時候,倒黴到了極點的宋君臨居然賊眉鼠眼的出現在了他的這邊。
宋君臨在最後關頭,總算是清醒了過來。看着滿臉微笑的父王,宋君臨忍住眼中的淚水,在宋正東和宋平安的護送下,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戰場。因爲他明白,他不能讓父王的犧牲變得沒有價值。二十萬大軍是全軍覆沒了,不過宋家並非沒有機會。
回到領地之後,只要將滇南路的十萬士兵撤退回來,然後交好南面的金花三越和滇南四族,依託地利頑強抵抗河套的進攻。加上東面還有李蕭然等人的支持,宋家多少還有一線生機。
然而,只能說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宋正風的主動出擊,確實是吸引了大量河套士兵的注意力。而獨孤和血殺別有圖謀,於是將信刻特意弄到宋家最不可能突圍的這個方向。哪知道宋君臨卻不幸選擇了這裡作爲突圍的方向,於是,倒黴的益州世子遇上了正鬱悶的河套信帥,一場悲劇在所難免。
爲了不引起河套的主意,保護着宋君臨離開的乃是宋正風最精銳的三千親兵。而信刻的手中,有着白虎軍團整整一半的將士。宋家士兵雖然士氣可嘉,但是在絕對的兵力優勢和信刻這個絕對的猛將面前,根本沒有反擊之力。不要說自保,便是連衝出重圍都相當困難。
周季龍的眉毛皺了起來,看着狼狽不堪的宋君臨和意氣風發的信刻,連忙對着身邊的一個親兵招了招手,竊竊私語了一番後,那個士兵哧溜一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世子,事不宜遲,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現在必須突圍,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宋正東沉聲說道,轉過身子,看着身邊的宋平安,目光上上下下仔細掃視了一番。
宋平安會意,連忙將腰板一挺:“將軍,末將和世子身材相貌相差不大,又是在黑夜之中,換裝易甲之後必然能夠以假亂真。”
宋君臨感動地看着自己的這個部將,宋平安是他一手提拔的將領,才能雖然中庸,不過對他卻是忠心耿耿。只是他沒想到,宋平安最後一次的忠心,卻是用在了這個時候。
“世子,我們沒時間了。”宋平安着急地說道。
看着身邊一雙雙殷切的眼神,宋君臨終於不再猶豫,連忙脫下盔甲給宋平安穿上,自己則是穿上了一個親兵的服飾。
穿上盔甲,由於宋平安這些年來和宋君臨幾乎是寸步不離,對他的氣質相貌相當的熟悉,因此乍得一看,倒真有七分宋君臨的架勢。
披甲完畢,宋平安突然雙膝跪倒,對着宋正東道:“將軍,世子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
宋正東連忙將宋平安扶起,猶豫了一陣,總算是想出了一個應該可行的方法。
宋君臨的金蟬脫殼之計,信刻根本就不知情,不過他也沒停下進攻的腳步。雖然抓不住宋正風,那麼能夠抓住宋君臨,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信刻這次明顯的感覺到宋家死士的戰鬥意志和戰鬥力同時飆升了一個檔次,如果說他們一開始還是悍不畏死,那麼現在根本就是不知道死爲何物!
“嘿,宋君臨這小子,這次居然沒有當縮頭烏龜?”信刻突然嘿嘿一笑,雙刃戰斧猛地將身前的一個宋家死士劈成兩半,大吼一聲,便朝着全身披掛的宋君臨衝去。
信刻之威,天下皆知。不過面對着這個堪稱無敵的殺神,宋家死士並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是前赴後涌的朝着信刻殺來。而戎裝盔甲的宋君臨和白髮蒼蒼的宋正東,則是在兩隊士兵的保護下背向突圍。
信刻哈哈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既然如此,那本帥今天就成全你!”
周季龍心中暗暗叫苦,獨孤曾經吩咐他,如果發現了宋君臨出現在信刻這邊,必須立刻通知他。雖然沒有明言,不過獨孤語言中卻暗示必須留着宋君臨的小命。只是,戰鬥都開始了這麼久,獨孤還沒有趕來。按照現在的情形,最多兩炷香的功夫,宋君臨就要被信刻的雙刃戰斧砸成肉醬。
也許是到了生死關頭,宋君臨終於不再躲避,提起手中的長槍,便捨生玩死的朝着信刻衝來!
“來得好!”信刻一聲大喝,聲若雷霆!手中的雙刃戰斧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夾雜着凌厲的風聲,不退反進,對着宋君臨迎面而來的長槍便劈落下去。
“當!”戰斧和長槍相撞,頓時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也許是沒想到信刻的雙臂之力居然是如此生猛,宋君臨硬接之下,一口鮮血頓時從口中噴出,整個人倒飛起來,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手中的長槍也不知道丟到了什麼地方。
信刻有些詫異,他剛纔那一斧,並沒有使出全力。即便如此,就算是雪傾城等人,硬接起來也相當吃力。不過,宋君臨怎麼說也是和雪傾城等人同列神州十大英傑的青年俊傑,按理說不應該這樣吃力纔是。
不過看到宋君臨如此不濟,信刻還是相當高興,雙刃戰斧再次劈出,這一斧頭若是落實了,那麼宋君臨就算不死,也是殘廢。
“世子快走!”兩個死士眼疾手快,兩柄長刀猛然砍出,想要擋住信刻的攻勢。只是誰都沒想到信刻的動作居然是如此的靈活,雙刃戰斧在空中詭異的擺動了兩下,鮮血飛濺中,兩個死士居然被信刻攔腰劈死。
宋君臨剛纔已經被信刻重傷,現在根本沒有了躲閃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信刻的雙刃戰斧從天而降。
眼看着宋君臨就要死在信刻的斧下,一柄泓若秋水的雁翎刀突然遞到了宋君臨的面前,刀斧相撞,在黑夜之中爆發出多多火花。
“來者何人?”信刻勃然大怒,不過更多的還是興奮。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影實力應該相當強勁,至少在力氣上,能夠和自己相抗。這麼多年來,除了當年吉州之戰時的秋明第一勇士沃勒和後來極樂聖教四大名將之一的燕悲歌,信刻還真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對手。
不過雙刃戰斧剛剛舉起,信刻的眼睛突然睜得老大,因爲他已經認出了這個人是誰:“獨帥?”
來者正是獨孤,標誌性的白衣白甲,泓若秋水的雁翎刀,雖然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裡,但是散發出來的氣勢,卻猶如山嶽一般凝重。
“獨帥,你這是什麼意思?”信刻不解地道。
獨孤搖了搖頭:“信帥,讓他走吧。”
信刻眼睛裡閃過一抹疑惑,突然想起,獨孤以前畢竟是益州宋家的臣子,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情有可原。緩緩放下手中的斧頭,信刻嘆了口氣說道:“既然獨帥這樣說了,那本帥也沒有意見。宋君臨,今天算你走運!”
看見宋君臨依舊躺在地上,獨孤嘆了口氣,單手將宋君臨拎起,正要說話,臉色突然一變,隨手一抖,手中之人的頭盔頓時掉落,露出了一張慘白的面孔。
“宋平安,你不是宋君臨?他到哪裡去了?”獨孤怒道。他畢竟是白耳軍團出身,對於宋平安還算熟悉。只是夜色正濃,而且心中急切,因此一時居然沒有認出來。
宋平安慘然一笑:“原來是你,哈哈,世子早已經走了!”
獨孤深吸了口氣,他也是老奸巨猾之人,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陰溝裡翻了船。想到自己居然爲了這麼一個不足一提的廢物和信刻過了一招,獨孤的心中便怒火熊熊。不過轉念一想,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宋君臨最終逃了出去,沒有辜負自己對他的期望。
信刻見狀,也不再說什麼。對着獨孤揮手示意了一下,便率領着剛剛打掃完戰場的周季龍等人匆匆離開。血殺那邊的戰事還沒有落幕,信刻還準備前去分一本羹。至於宋君臨率領的三千死士,除了宋正東在數十人的保護下拼死衝了出去,其餘的全部留在了戰場之上。夜風吹過,火光閃爍,滿地的鮮血殘骸,讓人說不出的淒涼詭異。
獨孤隨手將已經斷了氣的宋平安扔在一邊。他知道信刻是去做什麼,白耳軍團本來就是困獸猶鬥,面對的又是血殺和信刻這兩大猛將,必定沒有幸理。按理說,獨孤自己也該前去助陣,不過宋正風畢竟是他的舊主,就算再有不對,親手摧毀自己曾傾力打造的精銳軍團,看着自己的老上司被活活斬殺,這樣的事情,獨孤還是難以辦到。
“大帥,此戰之後,我們很快便能夠回家了吧?”宋終並沒有隨着周季龍等人離去,他是獨孤的親兵統領,自然是老老實實的站在獨孤的身邊。
“回家?”獨孤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陣暖暖的感覺,多少年來,自從被宋家招撫,參加白耳軍團之後,他就很少回到宜州山寨。而當日和宋家決裂,毅然留在河套之後,他就更沒有回過宜州。雖然那裡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親人,當年的朋友也是不知所蹤,僅有的老部下全部都在自己的麾下,可是,一想到宜州,獨孤還是有些惆悵。是啊,回家,自己也該回家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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