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天一天的努力,河套數十萬將士至少加工出了超過兩百萬支粗糙的箭矢。現在這些箭矢就成捆成捆的堆在城牆上,由於河套將士的激情太高,以至於新城附近二十里內,幾乎沒有了一棵還算像樣的樹木。
由於箭矢製作的太過粗糙,不僅射程有限,而且精確度較差,破壞力自然就隨之降低。但是在五十米內,對於身披輕甲的士兵依然具有着很大的殺傷力,更何況眼前的這些拜京精壯根本就沒有穿戴任何的盔甲。
至於精確度的問題,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城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拜京精壯,就算是一個白癡,現在也能夠做到箭無虛發。唯一讓城樓上的弓箭手頭疼的是,靠近城牆的那一段,拜京精壯的死屍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人數太多,就算有些人中箭身亡,依然無法倒下,他們要從完全敵人之中分辨出哪個沒死,以免浪費了箭矢。
“混賬!是誰下令他們這樣進攻的,毫無秩序不說,而且陣型極度混亂,根本無法威脅到河套的安全。”卡辛巴斯看着眼前的情況,頓時火冒三丈,連滿頭的白髮都無風自動。
克勞塞維訕訕的一笑,尷尬道:“大帥,這些都是民壯,能夠讓他們主動進攻,已經是難能可貴。他們畢竟沒有接受過基本的軍事訓練,因此不可能像軍人一樣保持良好的秩序。”
剛纔他爲了領略一下揮師百萬擊敗河套的感覺,特地下令已經抵達戰場的所有拜京百姓投入戰鬥,但是卻忘記了自己這樣完全是將這些精壯送到河套的刀劍之下。
卡辛巴斯不介意這些人的死活,但是必須死得要有價值纔是。
“攔住後面還沒有上場的人,讓他們依照各自所來的區域站好,聽從本帥的命令。”卡辛巴斯喘了口粗氣,惡狠狠地說道。
拜京僅僅是抵達河套新城的青壯便接近百萬,而在視野之中,還能夠看到無數的黑點正朝着戰場走來。在看到了海西和曼丹的結局之後,拜京百姓對於河套已經不抱有任何的希望,現在趕來的這些百姓,全部都是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因此雖然他們沒有任何的盔甲,沒有經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沒有正常的將領指揮,但是他們的士氣卻相當的高漲。前面的人剛剛倒下,後面的人又已經衝了上來。而城牆之下由於死人太多,已經形成了一道緩坡,拜京百姓不需要借用任何的器械,只需要順着這道緩坡便能夠衝上城牆。
“弓箭手,封鎖前方五十米的區域,全力射擊。步兵將士準備,如果你們被這羣土鱉突破了防線,你們自己把腦袋砍下來吧。”獨孤的聲音在河套大軍之中猛然響起。只聽得他一聲“放”,又是上萬箭矢射出,無數的拜京精壯瞬間倒在血泊之中。
拜京擁有着足夠的人手優勢,因此採取的是四面進攻的戰略。河套方面早有準備,獨孤親自率領着白虎軍團防守拜京攻勢最猛烈的東門,血殺率領本部軍團鎮守北門,卡辛巴斯的十萬騎兵已經就在這附近,對於卡辛巴斯,河套方面可不敢掉以輕心。江沉舟率領榮譽軍團鎮守南面,也有提防普定城的斯科維奇突然出兵的意味。李孝則是率領赤蛇軍團堅守西面。這裡沒有拜京的正規軍,而且拜京精壯的數量也雖少,算起來,乃是所有人中壓力最小的一個。他麾下的一萬騎兵已經被抽調出來,和血殺軍團的三萬騎兵以及虎賁軍團一起,作爲全軍的總預備隊。
“皎,我想到前面看看。”站在青雲號頂部的平臺上,昊天忍不住說道。
辛皎皺了一下眉頭,不過看着昊天期冀的表情,最終還是點頭同意。張月婉和仙戀塵本來就恨不得上去衝殺一陣,而秋沐同樣也是一個不按本分的女子,昊天的提議正合她們的胃口,於是一行人在親兵的保護下,直接朝獨孤戰鬥的東門走去。
“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昔有豪男兒,義氣重然諾。睚眥即殺人,身比鴻毛輕。
又有雄與霸,殺人亂如麻,馳騁走天下,只將刀槍誇。
今欲覓此類,徒然撈月影。
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
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學古風,重振雄豪氣。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
身佩削鐵劍,一怒即殺人。割股相下酒,談笑鬼神驚。
千里殺仇人,願費十週星。專諸田光儔,與結冥冥情。
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回。神倦唯思睡,戰號驀然吹。
西門別母去,母悲兒不悲。身許汗青事,男兒長不歸。
殺鬥天地間,慘烈驚陰庭。三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萬里浪,屍枕千尋山。壯士征戰罷,倦枕敵屍眠。
夢中猶殺人,笑靨映素輝。女兒莫相問,男兒兇何甚?
古來仁德專害人,道義從來無一真。
君不見,獅虎獵物獲威名,可憐麋鹿有誰憐?
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問,男兒自有男兒行。
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
男兒事在殺鬥場,膽似熊羆目如狼。
生若爲男即殺人,不教男軀裹女心。
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
仇場戰場一百處,處處願與野草青。
男兒莫戰慄,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
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
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
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昊天剛剛抵達城牆上,便聽見了獨孤那獨特的聲音,擡頭看去,正好看見獨孤一刀剁掉一個拜京精壯的腦袋,扯下腰上的酒囊,脖子一昂,將裡面的烈酒一飲而盡,將酒囊隨手一扔,獨孤大聲吟唱着這曲充滿了殺戮和暴戾的無雙悲歌。
據傳說,這首歌謠是當日五胡亂華時神州子民心聲的反應。在這個時候,也就只有這樣的歌謠才能夠將河套將士的戰意推至最頂峰。也是現在河套數十萬將士心中的寫照。
秋沐眼中風雲變幻,作爲神州秘史的撰寫人,她對於神州的歷史最是清楚。神州民族是一個奇怪的民族,他有着許許多多堪稱頑疾的缺陷,不過不管面對着怎樣惡劣的環境,不管對手多麼的強大,從來沒有人能夠將其征服。神州盛產酸儒,不過也有這樣的鐵血男兒,正是因爲他們的存在,神州才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在廢墟上重新站起,浴火涅槃!
“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學古風,重振雄豪氣。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昊天緩緩念道,表情很是哀傷。
仙戀塵不明所以,倒是辛皎三人都明白了昊天的心聲,昊天很顯然是被裡面“一朝胡裔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給勾起了回憶。
不過昊天很快就回過了神,主要是戰場上的喊殺聲實在是太雄壯了,當然,喊殺聲主要還是河套士兵發出的,而拜京的精壯們則是不斷的哀鳴。
河套本來就佔據着防守的地利,新城內箭矢充足,兵員衆多,戰略物資還算齊備,加上將領指揮得力,自然是殺氣騰騰銳不可當。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拜京精壯的戰鬥力太稀鬆了。雖然他們已經比金花三越的正規軍優秀,但是面對着身經百戰全副武裝的河套士兵,他們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戰死的拜京精壯越來越多,新城下面的屍體堆得越來越高,緩坡的坡度不斷平緩,僅僅是獨孤所鎮守的東牆附近,就至少有十萬拜京精壯的屍體。
不過,拜京方面的人力似乎是無窮無盡,戰場之上至少還有四五十萬,而後面抵達的,則是在拜京士兵的組織下,準備構建下一輪的進攻浪潮。
河套方面自然也不是白癡,所有的士兵開始輪換休息,城牆的正面就只有那麼大,每次最多隻能容納一萬多士兵上陣,拜京的正規軍還沒有出動,河套自然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就耗幹了精神。
克勞塞維看着自己的百姓不斷的倒下,雖然後面的人還是前仆後繼,但難免有些心疼,忍不住低聲說道:“卡帥,我們的傷亡實在是太大了,要不讓他們先撤下來,以我們的精銳力量迅速打開缺口?不然在這樣下去,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率先譁變。”
“譁變?他們現在還有後路嗎?”卡辛巴斯冷冷說道,新城之下,已經是屍積成山血流成河,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在卡辛巴斯的眼中都不過是浮雲。
“大帥,我們究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身邊一個偏將問道。
“等到河套的弓箭手無法拉弓射箭,等到河套的所有將士都筋疲力盡爲止。”卡辛巴斯沉聲道。
副將很顯然是對於卡辛巴斯的前半截話相當的不理解,一臉的迷茫。
“就算是最精銳的弓箭手,在射出二十箭之後,也很難在拉弓射箭。他們至少要休息半個時辰,才能勉強恢復力氣。射箭是一個高強度的力氣活,弓箭手也是人,他們的遠程攻擊力雖然厲害,不過比之普通的將士,他們更容易疲憊。”
卡辛巴斯頓了一下,突然問道:“克勞塞維大人,河套的運糧隊那邊,情況如何?”
“他們昨天晚上抵達了金鄉城附近,按照他們目前的行軍速度,至少還有兩天的時間才能夠抵達這裡。昨天快到半夜的時候,我們的人曾試圖燒燬他們的糧草,不過他們騎兵的警惕性相當的高,我們失敗了。”克勞塞維答道。
金鄉距離昌化其實並不算遠,騎兵若是急行軍的話,只需要三個時辰不到,但是奉敬和信刻保護着河套的軍糧,自然不敢放馬馳騁。
卡辛巴斯點頭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奉敬和信刻是河套的百戰名將,如果這麼容易就讓我們得逞,裡面肯定有問題。不過你們這樣,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克勞塞維笑道:“卡帥擔心了,哈哈,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陷入了我們的圍攻之中。”
卡辛巴斯臉上浮起一抹隱憂:“但願王子殿下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在圖謀河套本部大軍的時候,卡辛巴斯同樣也沒有放過奉敬和信刻護送的那批軍糧。拜京南部人口較爲密集,不過爲了躲避河套騎兵的屠殺,他們全部退入了城池之中。按照卡辛巴斯的計劃,金鄉、銅爐、萬澤和羅保等所有城池裡面的精壯男子將在今天早晨對河套的運糧隊發起猛攻。
卡辛巴斯估算了一下,雖然這些精壯男子的戰鬥力不強,但身爲塞外子民的他們先天上就是半個戰士,而且數量高達五六十萬之巨,河套騎兵的戰鬥力再是彪悍,要保護着中間的運糧車,也必定會顧此失彼。爲此,拜京王子特里克布斯還親自坐鎮這裡。不僅僅是奉敬和信刻的二十萬騎兵,如果雪傾城的雪獅軍團和傅若水的鳳舞軍團也來湊熱鬧的話,相信如此場面會給她們一個驚喜。
但是,對於普利斯基二世的這個寶貝兒子,卡辛巴斯並不感冒。在名將輩出的曼丹軍方之中,特里克布斯根本沒有比較的餘地,他不僅無法和赫基木兒、遙今夕等人相比,便是和曼丹的耶律明輝以及海西的金宗彪等人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只是他的出身太過顯赫,因此自己也不得不給他一個面子。
奉敬和信刻都是騎兵,他們最擅長的是利用騎兵的速度和機動性摧毀對方。可是要保護河套的那些糧車,他們就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長處,和那些精壯打陣地戰,這樣一來,佔據了絕對數量優勢的我方重創對方應該不是問題。卡辛巴斯這樣想到。
看着前面的戰況,進攻的拜京精壯已經變得稀稀拉拉,而城牆上河套士兵的弓箭也逐漸稀疏起來。卡辛巴斯得意的一笑,河套的弓箭手終究不是神,他們的手臂也會痠軟,他們的肌肉也會拉傷。最主要的是,他們的箭矢也有個限度。
“來人,讓所有的青年全部上陣,河套的精力已經被消耗了不少,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上陣,可以最大程度的消耗河套的戰力和兵力,到時候就該我們來表演了。”卡辛巴斯笑道。
前面的精壯還沒有來的及退下,後面的精壯已經衝了上下,戰鬥,繼續血腥着。
此時,柔然欽察汗的使者僞裝成西大陸的商旅,進入天都聖京後,在黛絲兒的秘密引見之下,拜見河套目前在國內的實際掌權者楚相成和邊重行。
“楚大人,邊帥,這是柔然欽察汗麾下八大將軍之首的坎普將軍,他是柔然的全權使者,代表偉大的欽察汗和帝國簽訂協議。”黛絲兒又穿過身子,對着坎普說道:“坎普將軍,這是楚相成大人和邊重行邊帥,當陛下不在帝國中樞的時候,他們全權負責帝國的軍政事務,是陛下的全權代表。”
說完,黛絲兒對着雙方躬身一禮,轉身退出了書房。
坎普連忙站起來,親自爲黛絲兒拉開房門。不管黛絲兒現在代表着何方,也不管她嫁給了誰,但她畢竟是柔然欽察汗唯一的妹妹,在大草原上擁有着很高的人望,坎普既然是下屬,自然不能對她失了禮數。
楚相成和邊重行則是滿意的一笑,一開始他們對黛絲兒還有些警惕,畢竟黛絲兒的身份太敏感了一點。不過天意親自爲奉敬主持婚禮,並且下了嚴令,任何人不得就這件事情說三道四,因此誰都不敢妄言。
黛絲兒在河套期間,爲人相當的低調,而且性子活潑,很快就和天意傅若水以及柳燕豔彩等一干河套高層的女子打成一片,而且她從來不過問河套的軍政事務,因此也得到了楚相成和邊重行的喜歡。在經過了長時間的觀察之後,楚相成等人總算是放下心來,黛絲兒確實已經放下了她自己的一切,準備安安心心的當奉敬的小妻子。
就像是剛纔的介紹,黛絲兒完全是站在一箇中間人的角度,便沒有偏向於任何一方。以她的身份,無論是作爲柔然公主還是奉敬的妻子天意的弟妹,都有資格在這裡旁聽,不過她卻在衆人談話之前乖巧的離去,很顯然是真的不想沾染上這些事情。
“楚大人,邊帥,兩位的大名,坎普如雷貫耳。”黛絲兒一離開,坎普便站起來抱拳說道。
楚相成呵呵一笑:“坎普將軍客氣了,老夫不過是徒具些許名聲罷了。”
坎普搖了搖頭:“楚大人的才華,本將軍在近三十年前便已經見識過。大人你難道忘記了當年孤身出使我柔然軍營,談笑間便讓我柔然二十萬大軍退兵的英雄事蹟了?”
邊重行眉毛一挑,而楚相成也是呵呵一笑,很顯然兩人都想起了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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