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晴空霹靂、27、兩把刀
到了這種時候,想要突圍都難了,於效飛他們半天沒有響槍,周圍的土匪已經壓了上來,黃八妹咬牙切齒的叫罵聲已經清晰地響在耳邊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突然,遠處響起了嘹亮的軍號聲,震天的殺聲響徹四方,於效飛和黃八妹他們一齊扭頭看去,公路盡頭紅旗招展,一支解放軍大部隊吶喊着衝了過來。
安長征他們這樣長年在軍隊中生活的解放軍戰士,一聽到激越的軍號聲,心情無比澎湃,立刻應和着朝土匪喊殺起來。黃八妹面如土色,只好下令撤退。於效飛是個難啃的骨頭,幾分鐘之內想要活捉於效飛,純粹是做夢,再不逃走,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黃八妹並不甘心,她邊走邊喊道:“姓於的!咱們青山不倒,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於效飛也喊道:“黃八妹!你最好記住今天,你要血債血償!”
於效飛他們和衝過來的解放軍匯合一處,從後面追殺了土匪一陣,土匪們解下大車上面的馬匹,利用地形逃走了。
於效飛和解放軍指揮員緊緊握手,一問才知道,原來這是一支過路的隊伍,他們在遠處就聽到了槍聲,知道這必定又是土匪在襲擊幹部,進行燒殺,但是距離太遠,所以先吹起軍號,嚇走土匪。
已經解放了,還犧牲了這麼多的同志,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一起掩埋了那些戰士。
解放軍指揮員派出一個排的人,護送於效飛馬上到下面的縣城去,於效飛的任務很急,現在他更怕方俊宇出危險了。
這時在海邊的一線防禦線上,是野戰軍,主要對付舟山羣島的國民黨武裝殘敵。裡面的二線、三線的主要任務是剿匪、肅特。於效飛找到了縣裡的公安局,詢問對碼頭上面的檢查情況,要找一個叫方俊宇的人。
縣公安局長一愣:“你們也要找這個叫方俊宇的特務?”
“怎麼,你們知道這個人?”
“對,我們昨天已經查到了這個特務和其他一批特務坐船化裝成商人,從碼頭登陸了。昨天晚上我們已經把這批特務全部處決了。”
“你說什麼?!”
於效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呢!他在說什麼呢?!
縣公安局長又是一愣:“我們已經把這批特務全部處決了,其中是有一個叫方俊宇的。”
“你!你、爲什麼要槍斃他?!”
“我們從他身邊的行李裡邊搜查出了特務證件,和他一條船來的特務也可以證明他的身份。”
於效飛眼前一黑,幾乎昏迷過去,半晌,他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你們爲什麼不問他自己,他就沒有告訴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嗎?你們就這麼輕易地把一個人槍斃了?”
“我們當然進行了審訊,他堅持說,他是有相當重要的事情要到上海去,他在海島上的時候,特務們抓住了他,強迫他參加特務組織,他不是真心投靠敵特的。”
“他既然這麼說了,你們爲什麼不相信他!”
“有很多特務證明他的身份,我們當然不能相信他。”
“你寧肯相信特務的話,也不肯相信他?!”
“都是特務,有什麼相信這個不相信那個的?”
於效飛全身顫抖,眼睛裡邊象要噴出火來:“可是,爲什麼要這麼急着槍斃!”
“上面有精神,要嚴厲鎮壓反革命,我們連基本的名額都沒有湊齊,現在有了這樣一批真正的特務,當然要全部槍斃。”
於效飛心如刀絞,鎮定了一下情緒,問道:“他在上刑場的時候說過什麼沒有?”
“他說,這雙皮鞋是他老師送給他的,他很喜歡,要他的老師來找他的時候帶走。他還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他說,你們將來的人,不要忘了我!”
於效飛的心在流血,爲什麼自己總是告訴他記住,要把感情深深地藏在心裡,甚至要學習做一個好演員,認認真真地扮演好我們要扮演的角色。他就這樣爲了不被隱藏在我們中間的敵人把他的真實身份彙報上去,被敵人分析出我們潛伏在敵人保密局裡邊的那個內線,一直扮演一個特務,寧肯被自己的人槍斃,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假如自己不那麼教導他,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也不會被自己的同志槍斃!
於效飛沉默半晌,才問道:“他的皮鞋呢?你們沒扔掉吧?”
於效飛現在的情緒,連這個公安局長也看出來了,他趕緊打開他身後的櫃子說:“我們是要講政策的,即使是特務的要求,我們也要認真地做到。他的皮鞋我們替他留着呢!”
於效飛雙手捧着這雙皮鞋,默默無語。
穩定了一下情緒之後,於效飛問道:“他的屍體呢?在那兒埋着呢?”
“首長,你還要檢查嗎?就在城外的樹林裡。”
“他的屍體,我要帶走。”
他們一起來到城外,在樹林中掘出了方俊宇的屍體。於效飛看到,方俊宇身上傷痕累累,這是敵人爲了強迫他參加特務組織,使用了酷刑。先是要強迫他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然後強迫他爲特務搞情報。大陸打擊敵特的手段越來越嚴密,特務們要派出合適的人混過大陸的檢查相當不容易,所以有一個合適的人,一定要利用上。
方俊宇的臉上非常安祥,沒有一點恐懼或者仇恨的樣子。他那麼年輕,那麼聰明,那麼英俊,就這麼去了。你們將來的人,不要忘了我。這是他的遺願。爲了一個獨立富強的新中國,爲了人民的幸福,我寧願犧牲自己,希望你們將來的人,不要忘記我爲了你們付出的代價。
安長征一聲大吼,把公安局長踢進了地上的那個深坑,舉槍就打。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是大家卻彼此瞭解,這是在戰鬥中用鮮血凝結起來的友情,這是真正志同道合的同志之間的生死之交。安長征是一個直爽的人,他怎麼能這麼看着自己的同志這麼犧牲。於效飛急忙擡起他的槍口,子彈打到了天上。
於效飛擺擺手:“算了,他也是在工作。我們走吧,不要讓小方的血白流了。”
他轉身對公安局長說:“你要記住,這件事只許你一個人知道,如果你說出去,就是泄密,那可就不是一般性質的問題了!”
趁着沒人注意,於效飛扭開了方俊宇留下的皮鞋的鞋跟。方俊宇特別要把這雙皮鞋留給於效飛,當然是有深意的。於效飛一看從皮鞋鞋跟裡邊取出的紙條,不禁大驚失色,他急忙把公安局長叫過來:“快給我準備汽車,我要立刻回上海!”
到了現在,公安局長當然明白幾分了,於效飛一定得到了重要的情報,急着回上海。一行人急忙回到了公安局,於效飛抓起桌子上的電話:“喂喂,我要上海!”
電話連回音都沒有。
公安局長接過電話聽了聽:“電線又讓特務割斷了。”
於效飛急得連連跺腳,馬上要回到上海。偏偏縣城裡邊沒有汽車,他們只能走着回去。公安局長從縣總隊獨立營要來了一個排,又找來兩輛大車,於效飛他們坐上大車,連夜朝上海趕。
於效飛他們一路疾行,天快亮的時候,已經到了上海附近。這時大家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於效飛對周圍的人喊道:“到了上海,大家都到我們機關去吃好吃的!”
獨立營的戰士都笑了起來,正在說着,於效飛卻發現從對面的公路上來了一排黑影。那些黑影行進速度極快,於效飛耳朵很好,遠遠地就聽見有人在行動中身上的鐵器發出了磕碰的響聲,是武裝人員!
於效飛急忙下令大家做戰鬥準備,大家翻身下車,趕緊摘下肩上的槍,把子彈上膛。
對面的人這時也發現了於效飛他們,也迅速散開,隱蔽起來,同時舉槍對準了於效飛他們。一個人大聲喊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到上海去的!”
“就是他們,開火!”
對面立刻有幾十個槍口噴出火光,子彈尖叫着從於效飛他們的頭頂上飛過。
於效飛一看,對方又有上百人,而自己現在帶領的這支隊伍雖然也是一個排,但是縣城獨立營的戰士能有什麼樣的戰鬥力,單兵作戰的能力不行,武器也都是單發的步槍,要對抗上百人,這下困難大了。於效飛馬上下令撤退,他們藉着黑暗的掩護,朝後面撤下去。
他們撤出沒多遠,對面的人就發覺了,那些人的作戰能力相當強,一面射擊,一面從兩邊包抄上來,一陣射擊,於效飛身邊的人已經倒下了好幾個。
於效飛心裡暗暗叫苦,本來已經是火上房的急事,怎麼偏偏這麼倒黴,又遇上了土匪,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只是可惜,這麼天大的情報不能送出去,這對整個國家都是犯罪呀!
於效飛一邊下令,讓獨立營戰士互相掩護着朝旁邊有人家的地方撤退,一邊到處尋找安長征。對面的那些人要衝過來也沒有那麼容易,儘管獨立營的戰士武器不好,但是抵抗非常頑強,襲擊者也不斷有人倒下。
看到無法突破阻擊,那些人開始投擲手榴彈。手榴彈象雨點一樣落在於效飛他們的身邊,爆炸聲幾乎響成了一片,在於效飛身邊保護他的獨立營戰士紛紛倒下。
於效飛藉着火光看到了正在他前面10米遠的地方指揮戰士的安長征,趕緊跑過去,在他耳邊大聲喊道:“立即組織突圍!不論咱們兩個是誰突圍出去,都要立即打電報通知北京,把重要情報發出去!”
“什麼情報?”
“保密局特務崔鐸已經潛入北京,埋伏在前門至先農壇的路上,主要任務是在毛主席去‘七一’會議作報告的時候行刺毛主席!”
“哎呀,現在離‘七一’會議只有3天了!”
“敵人的目的就是爲了滅口,不讓我們把情報送到上海。我們只要有一個人突圍成功,就要把情報送出去!”
安長征猛點頭,驟然感到肩膀上的千斤重擔。他馬上召集身邊的戰士,準備先掩護於效飛突圍。
就在這時,對面突然傳來了喊聲:“繳槍不殺,解放軍優待俘虜,頑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條!”
“什麼?!”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雙方都已經看到對方穿着的是黃色的軍裝,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對方那些人就是不理於效飛他們的喊話,只是拚命進攻。
現在他們忽然說自己是解放軍,要求於效飛他們投降,於效飛馬上命令停火,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打我們!”
“我們是解放軍,是來打你們這些土匪的!”
安長征大怒:“我們纔是解放軍!你們是那個部隊的?”
那邊的人也生氣了:“我警告你們這些土匪,不許繼續頑抗,立即放下武器,再敢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安長征氣得大罵,正要繼續說下去,於效飛在這邊喊起來:“我們可能誤會了,你們派一個代表過來談談!”
那邊安靜了一陣,一個人喊道:“你們派一個人過來!”
安長征氣得摔掉手槍,摔掉帽子,高舉雙手,大步走了過去。又過了半天,安長征從那邊跑了回來,對於效飛說:“老於,他們要介紹信。”
於效飛掏出一張介紹信,交給安長征,安長征又跑了回去。
這次比較快,他很快又跑了回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於效飛點着打火機,這纔看清,原來來的是一個解放軍軍官。
這個解放軍自我介紹說:“我是連長,姓關。首長,實在對不起,我們誤會了。”
“你們爲什麼不聽我們喊話,一直向我們開槍?”
“我們接到了上邊的命令,有一夥土匪冒充解放軍,要到上海去行刺上海市委機關的首長,命令我們務必要全殲土匪。我看到你們實在不象土匪的作風,這才起了疑心,這一喊話,我們才知道,原來是誤會。”
於效飛連連擺手:“不要說啦,一定是有特務搞鬼。我們有十萬火急的情報要送去上海,你們護送我們過去,怎麼樣?”
解放軍連長正因爲自己打了不少自己人,感到十分慚愧,趕緊立正說:“首長,我們馬上護送你們去上海!”
重新集合了隊伍,一清點人數,獨立營的戰士只剩下了7、8個。於效飛嘆息一聲,但是也沒有時間進行哀悼,趕緊帶上新的隊伍朝上海前進。
又耽誤了不少時間,於效飛心裡真正心急如焚,剛纔一陣激戰,馬車早就沒有了,他們只好全速向上海奔跑。
眼看前邊已經有了人家,看來是個小鎮,於效飛心裡一陣高興,在了鎮子,就有電話,先打個電話,把情報傳出去再說。
就在他們加快腳步要進小鎮的時候,於效飛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發緊,他急忙收住腳步,擡頭一看,在前面的小樹後面,房屋拐角,伸出了無數槍口,密集的子彈,雨點一般射了過來。
於效飛他們急忙臥倒,一邊尋找隱蔽物,一邊還擊。
這次對方的火力強大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一陣射擊之後,一挺重機槍被擡了出來,架在大街上,朝於效飛他們狠狠掃射起來。
於效飛他們被打得擡不起頭來,身邊的戰士紛紛中彈。
現在太陽已經升起,於效飛清楚地看見,對面正在朝他們射擊的,又是穿着軍裝的解放軍戰士!
於效飛大喊:“停火!我們是自己人!”
槍聲和爆炸聲淹沒了他的喊聲,對面的射擊更加猛烈,從兩邊的田野裡邊衝出了無數的解放軍戰士,嘹亮的衝鋒號又在響起,對方要發動總攻了。
於效飛急忙對身邊的解放軍連長說:“快叫你的號兵用號聲聯繫,又是自己人在打咱們!”
就在對面的解放軍已經衝到他們的面前,即將對他們進行掃射的時候,於效飛他們的號聲響了起來,那些解放軍一下子站住了。
跟剛纔一樣,安長征和這個解放軍連長跑了過去,向對方說明了情況。這次再跟回來的已經是一個解放軍營長了。兩個在戰場上屢立戰功的解放軍指揮員,這次向自己人開火了,打死打傷了很多同志,滿臉羞愧。
於效飛問這個營長:“又是有人說有人化裝成解放軍,要到上海去行刺上海市委機關的首長吧?”
“是。我們聽到命令,都十分着急,到了這兒,連陣地也沒佈置,你們就到了。沒想到竟然是誤會。”
於效飛也十分震驚,隱藏在我們內部的特務,能夠隨意調動這樣大量的軍隊,說明對方的級別不是一般地高。
於效飛讓解放軍營長馬上回去,報告已經消滅土匪,土匪頭目自殺。於效飛把自己的帽子交給營長當成證據,以防特務再想出其他的陰謀。
然後,他對那個連長說:“你馬上跟我回上海!”
解放軍營長按照於效飛的命令,先集合隊伍,向自己的部隊下達了保密的命令,然後他們全速回自己的部隊去,他們必須先穩住那個隱藏在我們內部的特務,防止他再搞出什麼陰謀,現在必須爭取時間,向上級報告。
於效飛帶着安長征他們跑進小鎮,看看有沒有電話。
進了鎮政府,他們真的找到了一部電話。這是一部手搖電話,搖通電話的搖把已經斷了,用一支鉛筆插在裡邊。於效飛費了好大的勁,搖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叫通了上海。小開晚上開會,睡得很晚,還沒起來,夫人把他叫了起來,他聽到於效飛把剛纔的這些情況一說,立刻從牀上跳了起來。
兩個人都知道,特務既然調動了軍隊,也就撕下了僞裝,他再也不會象從前那樣隱藏下去了,那麼,他能幹出什麼,就不堪設想了。必須搶在特務調動軍隊之前阻止他。而北京那邊,更是十萬火急,特務的行動如此迅速狠毒,情報如此準確,已經到了不能耽擱一點的程度了。
小開命令於效飛馬上去北京,自己一邊向北京報告情況,一邊火速向華東軍區報告,下令查清內奸。
這時,在第三野戰軍司令部,警衛連突然加崗加哨,禁止通行。幾個來司令部開會的軍長也被限制在會議室裡邊,不許出去。
他們正在納悶,幾輛吉普車從院子外面開進來,立刻被放行,上面的人從汽車上跳下來,急匆匆地進了旁邊的一個單獨的房子。幾個軍長悄悄議論起來,這是幹什麼呀?怎麼我們這些軍級幹部都不許出去,那幾個處級幹部卻可以自由出入,好象是在開秘密會議呀!
其中一個軍長說:“你們注意到沒有,這幾個人是國民黨起義人員。”
“什麼?今天的氣氛不對呀,要出事!”
“咱們得趕緊想辦法!”
正在這時,又有四個人來到了大院的門前,警衛戰士先立正敬禮,然後說:“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
前邊的兩個人樂了:“什麼?司令部大院,我們參謀長和軍法處長不能進去,還有誰能進去?這是誰下的命令?”
“是司令員同志。”
參謀長笑了:“這是特務的陰謀,剛剛接到上級通報,特務正在陰謀調動部隊,可能要發動叛亂。立即通知警衛連長來見我!”
參謀長是軍隊裡邊實權最大的軍官,平時說話比司令員還有用。警衛連的戰士當然認識他,趕緊跑步去找警衛連長。
參謀長和軍法處長帶着警衛員大步走進大院,一眼看到幾個軍長正在窗口前面向外看,馬上過來大聲下令:“你們幾個馬上回去調動部隊,敵人要發動叛亂,馬上把部隊掌握起來,聽候命令!”
幾個軍長趕緊大步跑出去,找到自己的警衛員和司機,馬上到自己的部隊去。
這時警衛連長已經跑過來,參謀長不等他敬禮報告,就問道:“剛纔什麼人下的命令,現在有什麼人可以出入?”
“報告,是車副處長下的命令,現在他們正在這邊的房子裡邊開會。”
“馬上去把他們逮捕起來!他們是要叛亂的特務!”
軍法處長是負責軍隊內部清理特務的工作的,他也迅速調集自己的人馬,開始進行逮捕。
幾個特務正在裡邊商量,於效飛得到情報,他們前去攔截的事情出得太突然,打亂了他們的一切佈置,所以他們毫無準備,事起倉促。特務們還沒有商量好,警衛連已經從外邊衝了進來,把幾個特務骨幹一網打盡了。
原來,這些人正是毛人鳳安排的特務,他們先進入國民黨軍隊,跟着國民黨軍隊起義,這樣他們就成爲了正式的解放軍,而且是高級軍官,他們不但可以掌握核心機密,而且,可以隨時見到解放軍的高級首長。他們將要以解放軍的身份進行暗殺,用解放軍的專用電臺向臺灣發報,在必要的時候,他們要配合毛人鳳的意思,發動叛亂。
這一次,毛人鳳要把他們當做兩把刀來用,一把刀,是那把刺向毛澤東的刀,就是那個刺客崔鐸,另外這把刀,就是這支掌握了上海附近解放軍的刀,他們要發動叛亂,佔領上海,殺掉上海的中共黨政軍高級官員,重新佔領上海,迎接國民黨軍隊回到大陸。
只是,毛人鳳想的雖好,但是沒料到於效飛突出奇兵,從絕對想象不到的地方出手,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他一步不趕一步,上海這把刀,還沒有拔出來,就已經摺斷了。
這邊的於效飛,先用電話向中央社會部的部長李克農報告了情況,然後急忙準備到北京去。
於效飛想起上次他去北京行刺日本天皇特使時候的情景,當時他坐着火車,用了比平時多幾倍的時間,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幾乎誤了大事。現在雖然半個中國都解放了,但是要坐火車到北京,只怕他到了北京,那邊的事情已經完了。
幸好打聽到,有一個國民黨起義的王牌飛行員正在上海,於效飛趕緊找了幾個關係,安排那個王牌飛行員用一架教練機帶着他直飛北京。
快半夜的時候,於效飛終於到了北京,見到了李克農。於效飛和李克農已經合作過多次,雖然不象跟小開那麼有感情,但是也非常熟悉,合作非常順手。
李克農馬上帶着他來到了負責案子的地方。房間已經聚集了一大羣人,正在指着北京的地圖七嘴八舌地討論。
其實,即使於效飛不來,這個案子也會非常順利地辦下去。北京是共產黨的老窩,共產黨裡邊的能人都聚集到這兒來了,更何況,這是要行刺毛主席的大案子,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找到高手把案子破了。
於效飛的級別非常高,只比部長低一點,李克農向大家一介紹,告訴大家,於效飛比較熟悉案情,這個案子要由於效飛主持。
在座的人都是公安部、社會部負責人,但是對於效飛都不熟悉,因爲於效飛的身份是高度機密,不是要偵破毛人鳳的潛伏特務案件,這些人還沒有資格知道他。
李克農介紹說:“小於同志一直在軍統內部做情報工作,還曾經以軍統的身份行刺過日本天皇特使,對暗殺和安全保衛工作有特別豐富的經驗。”
下面“轟”的一聲,在這些人面前,虛名沒有意義,實際能力纔是讓人佩服的本錢。
於效飛客氣了一句,馬上進入正題:“我讓我那邊發過來的關於崔鐸的資料你們收到沒有?”
“沒有。”
於效飛一愣,都這麼半天了,我人都到了,電報還沒到?
他只好問道:“你們有關於崔鐸的資料嗎?”
那些人“轟”地笑了,誰不知道他呀?對於這樣的軍統特工,社會部也是有相當詳細的調查的。
崔鐸是“賽狸貓”段雲鵬的徒弟,而段雲鵬盛傳是清末有名的飛賊“燕子李三”的徒弟。
燕子李三從清朝末年出道,直到30年代中期被北京警察局槍斃,以劫富濟貧出名,人稱俠盜。
段雲鵬1920年中期拜燕子李三爲師,外號“賽狸貓”,輕功卓絕,他曾經在北京踩一賣藝人的臺子,他手執滿杯酒,踩着圍觀的人的頭頂,圍着賣藝人轉了一圈,然後落地,酒未灑出,而被踩者毫不覺痛。
段雲鵬在西北軍當國術教官時,常常去酒店喝酒不給錢,有一天,他吃了三斤牛肉,一罈子酒,被老闆截住。段雲鵬笑着說:“我還沒三斤重,怎麼吃的了你三斤牛肉?”老闆氣煞,竟命夥計搬來一巨稱,段飄然躍上,衆人一看:二斤二兩,一時呆住,段雲鵬“嘿嘿”一笑,出門就走。
後來,段雲鵬被國民黨保密局收買,他的徒弟崔鐸自然也進了保密局。他培養的這個徒弟,外號就叫“飛賊”,也叫“賽金豹”,崔鐸輕功不及師傅,但爲人兇殘,殺人成性,以狠辣著稱,雙手都能使槍,左右開弓,百發百中。
1949年6月,毛人鳳收到一份來自北京的密碼電報,報告了毛澤東、朱德等中共高級領導人的最新行蹤,預計會參加7月1日在先農壇舉行的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28週年的集會。毛人鳳聞訊大喜,決定派崔鐸前去刺殺。崔鐸此次潛入大陸前,已接二連三在香港暗殺了中共地下工作者和進步人士。
北平一解放,中共中央社會部就對段雲鵬、崔鐸這些榜上有名人物的行蹤予以密切的注意,他們的大致關係政府都在一定的程度上了解了,於效飛的情報一到,天津市公安局馬上對所屬各個關係進行調查,最後,確認刺客已潛入北京。
於效飛問:“你們剛纔說到那兒了?”
“我們在說地形的問題。從前門至先農壇不僅路線長,而且流動人口多,繁華的商業區兩邊的小衚衕數不勝數,大街兩旁的商鋪林立,處處便於隱藏,環境十分複雜。這樣會給保衛工作帶來很大困難。
如果要佈置暗哨,最少也要一個團的兵力,即使可以這樣,如果刺客從樓房的窗戶裡向街上射擊行刺,這怎麼辦?我們不可能每個樓上每個窗戶都設一個警衛實施警戒吧!這樣幹也是防不勝防啊!”
公安部偵察科長曹之提出:“這樣重大的保衛任務,絕對不能實行消極防禦的戰術,我們要主動出擊,依靠羣衆,依靠情報,要做好防範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要迅速的挖出敵人!”
他提出:第一,發動前門外五個公安分局的偵察科,動員所有的力量投入到保衛“七一”的戰鬥中來。首要任務就是嚴格控制嫌疑分子,若有無法控制的重點嫌疑分子,一律採取臨時保安措施,拘留到“七一”後再釋放。
第二,依靠治安科結合街道治安組,管好臨時流動人口。及時發現來歷不明,證件手續不合的可疑人員。對臨時戶口中的可疑人員無法控制的也要採取保安措施,令“七一”前離開北京或拘留一日。
第三,公安部偵察力量動員所有特情人員及一切可用力量,重點發現從外地來京的特嫌分子和在逃特務。
副科長說:“另外,立即通知中央警衛部隊,在‘七一’大會護送毛主席的時候,用三輛轎車高速行駛,不斷改變行車次序,同時要嚴格管制交通。”
於效飛心想,原來人家說的共產黨的人海戰術就是這麼來的,這就是清場子嘛!
他補充說:“這些主意都不錯,另外還需要加強臨時的保衛措施,在現場組織一些便衣進行來回的巡視,如果發現有可疑人員臨時進入現場,馬上進行拘捕。毛主席的汽車嘛,最好要換上防彈玻璃,安裝防彈鋼板,希特勒、斯大林的汽車都有裝甲,即使是火箭炮打上去也沒關係。萬一咱們還是有了疏忽,讓刺客鑽了空子,打上去也沒關係。”
社會部的便衣隊長得意地一笑:“我的人早就派出去了,正在街上巡邏呢!”
幾個公安局長也哈哈笑着說:“我們的人也早就派到街上去了。”
於效飛覺得納悶:“那就怪了,你們的人不會神到了我連一個也發現不了吧?我只看見了穿着警服的公安,沒看見便衣呀?”
“我的人真全都派出去了!”
“肯定有問題,你趕緊坐車到街上去看看。”
於效飛他們這邊還在進行詳細的討論,忽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一個公安局長抓起電話,便衣隊長的聲音在那邊響了起來:“你的人把我的人全都抓起來是什麼意思?”
原來這次任務非常重要,所有人都高度緊張,公安局派出去巡邏的人越看那些穿着便衣的人越可疑,乾脆把他們全都扣了起來。
於效飛大笑:“幾個部門聯合行動,真得有個協調的辦法。”
正在緊張偵察的時候,天津市公安局又傳來情報,據線人透露,崔鐸住在前門外街一個地方。
情報已經詳細到了這樣的地步,更加好察了。
於效飛他們馬上到街道辦事處調查。從臨時戶口裡的登記上看,那個人僞裝成從香港來京做絲綢生意的商人,但從不外出和任何人聯繫。
於效飛和曹之科長分析:“此人來京5天,來的時間,居住的地點,行爲動向基本與刺客一致,十分可疑。”
最後,於效飛一拍桌子:“就是他了!曹科長,立即放棄其他一般的嫌疑分子,立刻逮捕重大嫌疑犯崔鐸!”
崔鐸的住處在繁華的商業中心,它是鬧中取靜,獨門獨院,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院裡優雅別緻。據偵察,院內只有崔鐸一人住在北房,東、西房空着,他平時連屋都不出,院子裡靜悄悄的,象無人的空宅。看來,他是儘量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一直堅持到7月1號那天。
可是,整個北京都已經在共產黨的控制之下,這種對社會的掌握從公安局一直貫徹到居委會、再到每個居民,崔鐸身邊的一切都已經在他不知不覺中被偵察得一清二楚了。偵察人員無聲地來到崔鐸住處的周圍,按各自的分工控制了附近的交通要道。
下面是最後的行動時刻了,幾十個偵察員敏捷地登上北房、西房房頂,設置好了火力點。於效飛輕輕一縱身,來到了崔鐸住的那個屋子的房頂。曹之讓一個偵察員用力往北房門口扔了兩個石頭塊,想要驚動崔鐸,讓他出門,然後屋上的於效飛再飛身而下,來個惡虎撲食,將其擒獲。
此時的崔鐸正在酣睡,外面一聲巨響,崔鐸立刻翻身躍起。但他沒有馬上從屋裡跳出來,而是稍等片刻,用涼衣杆輕輕掀起一點窗簾角,用鏡子的反射來窺視院子裡的情況。
於效飛心想,崔鐸果然名不虛傳,確實是經過訓練的,而且十分的老練巨猾。但是必須要想辦法讓他出屋,要衝進去,就是他佔優勢了。
於效飛朝那邊房頂的曹之打個手勢,曹之馬上大聲喊話:“崔鐸,你聽着!我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偵查科的,我的任務就是來抓你崔鐸的,我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槍法很準。但是,你周圍已埋伏着幾十名偵察人員,我們也全都是彈不虛發的神槍手,如果要負隅頑抗,我們會將你當場擊斃!”
院子裡仍然是一片寂靜。
曹之又喊道:“你要是主動投降,還可以爭取寬大處理!”
崔鐸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過了片刻,他從窗戶將兩把盒子槍扔了出去,表示投降。
於效飛故意從屋頂重重跳下,砸得地面“咕咚”一聲。
崔鐸立刻朝發出聲音的地方開槍,但是,在這種射擊死角上,他怎麼可能擊中於效飛呢?
於效飛大喊:“火力掩護!”
子彈從四面八方飛來,屋頂的瓦片紛紛落地,從對面射來的子彈穿過窗戶射進屋內。於效飛利用這一機會,破門而入,驚魂未定的崔鐸來不及反抗,已經被於效飛一腳踢飛了槍。
儘管沒有找到那個潛伏送情報的特務,但是畢竟制止了對國家領導人的暗殺。於效飛鬆了一口氣,趕緊回上海。
1949年8月的一個晚上,天黑乎乎的,下着瓢潑大雨。一個特務正在鋸中南海外面水渠上的鋼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