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激烈的戰鬥
於效飛聽了關左綿的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是啊,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是披老虎皮的最不容易被懷疑!”
幾個經驗豐富的特工人員一齊大笑起來。
於效飛的第一個要求是,讓關左綿帶着他在整個鐵路、車站和其他需要進行保衛的地方去看上一遍,檢查一下保衛工作進行的具體情況。經過了在上海舉行市長招待會的飯店裡邊混進保密局女特務的驚險一幕,於效飛算是徹底明白周恩來和李克農凡事都要自己親自檢查一遍的原因了,現在他自己也要學着親自看一遍了,聽別人說再怎麼挑政治出身,巡邏放哨,都不如自己親眼看一遍讓人放心,這個教訓太慘痛了。
關左綿一邊給於效飛帶路,一邊給於效飛介紹各種保衛措施的具體實施辦法。最後,他笑着說:“首長,所有人都是非常可靠的,每天要檢查好幾遍哪!不會出問題。”
於效飛嘆了一口氣說:“我本來也以爲咱們這種保衛工作已經達到了密不透風、針扎不進、水潑不入了,這種保衛密度和方式,我就是在日本、德國、蘇聯,都沒見過。可是你知道嗎?”說着,於效飛朝四周看了看,看到附近沒人,這纔對關左綿說:“就在主席的專車出發之前,就在北京和天津地界結合部處的鐵路旁,發現了能使火車顛覆的爆炸物。公安部的羅部長親自到現場調查。雖然爆破物被排除了,沒有影響專列的通行,可是這說明潛伏的保密局的特務也沒有閒着呀!”
關左綿吃驚地張開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於效飛又低頭向前走,接着說道:“軍統的人也不簡單哪,他們跟鬼子打過,又受過美國特務機關的訓練,技術先進,又有經驗,不要低估我們的對手啊!”
關左綿點點頭,大步跑到於效飛前面,給他帶路。
兩個人徒步來到了哈爾濱車站,於效飛看着一路上的警戒情況,那些中調部、公安局、解放軍佈置的明崗暗哨,他一一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他對哈爾濱的同志佈置得周到感到很滿意,就是他自己,也不會想出比這更高明的辦法了。
哈爾濱火車站和附近的雙城火車站,是隨着俄國建設的中東鐵路而修建的火車站,有着強烈的異國風格,既有相當高的文物價值,又有強烈的藝術觀賞性,而哈爾濱火車站又因爲朝鮮愛國志士安重根在這兒擊斃過日本殖民總督伊藤博文而聞名於世。
於效飛站在寬闊的站前廣場上欣賞了一會這個聞名已久的建築,然後兩個人從旁邊一個不顯眼的小門朝車站裡邊走進去。警衛工作真是嚴密極了,在這樣一個平時不起眼的小門旁邊,也有一個哨兵在看守。這是一個揹着步槍的戰士。從樣子上來看,這是一個鐵路護路軍的戰士。鐵路護路軍,是林彪組織的專門保護鐵路的部隊,後來改編爲專門的鐵道兵部隊。
不知道是昨天剛下過雪,還是哈爾濱天太冷,以前下過的雪一直沒有化,地上有厚厚的一層積雪。這個戰士的臉凍得象個通紅的紅蘋果,一雙腳不住在雪地裡上跺着,可是眼睛卻一點不放鬆,始終盯着通道的兩邊。看到於效飛他們兩個過來了,小戰士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關左綿剛要過去說明身份,於效飛悄悄一把拉住他,自己上前說道:“小同志,我們是副站長的朋友,來聯繫運輸軍用物資的事情的。”
這個小戰士才20歲左右,人很單純的樣子,一聽於效飛他們是來找副站長的,馬上覺得他們是自己人,高興地說:“是找副站長的呀!行啊!證件妮!”
看來這是一個東北當地的小夥子,於效飛和關左綿聽到他很重的口音,都笑了,於效飛也換上東北口音說:“哎喲,你這個小同志可真是嘎蛤,我們是副站長的朋友,那還能有錯呀,還要啥證件呀?”
小夥子認真地說:“那也不行,就是副站長來,也得有證件才能過。”
於效飛故意軟磨硬泡地說:“我們是辦軍用物資運輸的急事,來着急了,忘拿證件了,都是隊伍上的人,那還有啥不放心地?我們住地地方離這不遠兒,找站長說會兒話,一會就回去。”
小戰士使勁晃着腦袋:“那可不行,沒有證件,誰也不讓進。”
於效飛又蘑菇了半天,那個小戰士還真認真,就是不放他們過去。關左綿也跟着演戲,在旁邊大着嗓門喊道:“你這人可真是,耽誤了軍運,你能負責呀?”
戲演到這個份上,功夫已經做足了,如果制度鬆一點,可能就放人了,然後說句“下不爲例”或者“快點出來”什麼的。可是那個小戰士就是死活不答應他們進去。
於效飛在懷裡摸了半天,摸出一張紙來:“我有介紹信行不?”
小戰士接過來一看:“介紹信?那也不行,還得有證件,還得去登記。”
於效飛笑了,這纔對關左綿點點頭,關左綿從口袋裡邊掏出了證件遞過去:“我們是中調部來檢查的。”
小戰士認真地看過證件,這纔不好意思地說:“俺不知道是領導來了。”
於效飛誇獎說:“小同志,警惕性很高啊!”
小戰士自豪地說:“俺們都是翻身來的!”
原來這是一批土地改革之後分到了土地,自願參軍保衛勝利果實的農民,出身好,對革命熱情非常高。
於效飛又批評說:“可是,小同志,光有警惕性還不行啊,我們跟你蘑菇了半天,你這槍怎麼一直在身上揹着呀,這可不是嚇唬小偷啊,要是有壞人,這拉炸彈、開槍,可都是說動手就動手的事啊,現拿槍那來得及呀?看到沒有證件就得把槍摘下來。記住沒有?”
小戰士用力點點頭:“嗯哪!記住啦!”
於效飛一邊和關左綿朝車站裡邊走,一邊說:“這個事情得記住,要通知下去。特務們都是心毒手狠的傢伙,這些單純的小戰士可容易吃虧呀!耽誤了事情,更不是鬧着玩兒的。”
“知道了。”
兩個人又在整個車站轉了一圈,看看沒有其他明顯的問題,這才找到了中調部在車站負責的人。於效飛問:“老成,最近有什麼異常情況沒有?有沒有什麼陌生人來車站轉悠?”
“沒有,護路軍的站崗和巡邏很嚴密,外人根本無法靠近。”
“我問的當然不是那種傻乎乎硬闖的人了,我是問,最近有沒有人試圖接觸鐵路上的工作人員。比如說從12月份開始到現在。”
調查部的工作人員搖搖頭:“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於效飛想了一下說:“這樣吧,別等到出了問題,馬上組織人,對所有的鐵路職工進行調查,對來接觸他們的人,不管是新認識的,還是以前的老朋友,只要發現有一點不可靠,就馬上採取措施,不許靠近車站和鐵路,保證主席列車通過之前鐵路上的安全。另外,通知鐵路上的工作人員,讓他們通知親戚朋友,沒有特殊重要的事情,最近都不要到鐵路上來了。”
“明白!我馬上去辦!”
“人手要是不夠,馬上向上級請求幫助,明白嗎?這事一點耽誤不得!”
“是!”
發現了兩個小小的疏忽,於效飛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了,他們朝車站要了一輛巡道車,沿着鐵路檢查哈爾濱附近的鐵路上的警衛情況。
巡道車沿着鐵路一路開過去,路邊不斷出現全副武裝的護路軍戰士小隊,於效飛看着手錶,計算着護路軍出現的頻率和時間,設想着假如自己是刺客,會怎樣利用這些時間。開車的司機雖然不知道於效飛他們的具體身份是什麼,但是知道他們是上級來檢查的,他覺得這都是自己人,就主動介紹說:“現在這些解放軍可多了,一會就一趟,特務不敢來!”
“要是來了呢?”
“那我們就跟他們拚了!就是拚死也得保衛首長的安全呀!”
於效飛和關左綿都笑了起來。
於效飛一邊看着鐵路兩邊的護路軍,一邊用望遠鏡向鐵路兩邊的遠處觀察。再走了一陣,他們就要離開哈爾濱管區了,兩邊慢慢開始出現了樹林和丘陵,這都是可能有特務埋伏的地方。他正在看着,忽然關左綿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於效飛馬上一扭頭,他也看到了,就在鐵軌上,有一個人正趴在鐵軌上不知道在鼓搗什麼。那個人的樣子象是一個護路軍,絕對不是鐵路職工,他在鐵路上弄什麼呢?難道已經有了情況?
“隆隆”的巡道車駛來的聲音驚動了那個人,那個人很快從鐵軌上站了起來。這時於效飛他們看清了,那個人是一個護路軍,而且身上斜挎着一支駁殼槍,還是一個幹部。
於效飛輕聲問道:“這是誰呀?”
司機是鐵路局專門派來的熟悉情況的人,他馬上說:“這是護路軍的劉隊長啊!”
“你知道這個人嗎?”
“知道,他是老八路了!”
他們正說着,巡道車已經到了那個人的身邊,關左綿飛快地打開車門跳了下去,於效飛一邊隨後往車外跳,一邊大聲問:“出事了嗎?”
那個人擡頭朝於效飛他們看了一眼,於效飛他們並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倒是旁邊的那個鐵路的司機說道:“這是上面來檢查的同志。”
那個護路軍的隊長就說道:“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麼吃的?要不是我自己來看看,就出了大事了!”
於效飛和關左綿更加緊張,連忙問:“怎麼了,怎麼了?”
那個護路軍的隊長生氣地喊道:“你們看看,這道釘都鏽成什麼樣了,這火車從這兒過能不出事嗎?”
於效飛和關左綿連忙低頭去看,旁邊那個鐵路的司機也低頭看,於效飛他們看到,那個隊長手指的地方確實有一個已經生鏽的道釘。
可是那個司機一看卻笑了:“唉,劉隊長,你可真是嚇死人不償命啊!這能出事嗎?這不挺好的嗎?”
劉隊長急了:“這都鏽成這樣了,還挺好?”
“這就是外邊鏽了,裡邊還結實着呢!你可真外行,這鐵軌呀,釘子呀,在廠子裡邊都是生鏽的,等到鋪成了鐵路,火車在上面這麼一開,那鏽就都磨掉了!放心,我們全都檢查過幾遍了,沒有壞的東西!”
於效飛和關左綿本來就覺得奇怪,一聽專家都這麼說了,不但心裡的石頭落地了,更覺得好笑,這個劉隊長是有點大驚小怪。不過,這麼負責任是應該的。
這麼鬧了一場,大家也就算認識了,於效飛就問:“同志,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啊?不是應該有很多人巡邏嗎?”
“我是夜裡兩點的崗,不過我不放心,晚上看不清鐵道上的情況,所以我白天出來看看。”
於效飛和關左綿都對這樣認真的同志很有好感,就說:“我們檢查也到地方了,正好開車送你回去。一起走吧!”
劉隊長答應一聲,也跟着上了車。一路上,於效飛順便和護路軍的隊長打聽一些護路軍值勤的事情,可是那個隊長很守紀律,一個字也不肯多說,這讓於效飛對護路軍的人員素質非常滿意。
連忙了幾天,把能夠找到的漏洞全都堵上了,北京也傳來消息,毛主席、周總理結束了對蘇聯的訪問,啓程回國。毛主席返回時在莫斯科車站發表講話,公佈了新聞消息,比出發時更爲公開了。這更增加了安全保衛工作的責任。於效飛他們本來已經很緊張的心情繃得更緊了,現在連一點特務的線索還沒有啊!
這一天,車站打來電話,說有一個工人有事要報告他們。於效飛親自帶着關左綿跑過去,到了調查部在車站負責的人的辦公室,調查部的老成正在和一個工人說話,看到於效飛來了,他說:“方師傅,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再和這位同志說一遍。”
那個工人說:“我不是已經和這位同志說了半天了嗎,上頭不是告訴我們,最近沒事就不要讓外面的人到站上來,不是有重要的首長要過路嘛!我們呀,連自己家的孩子送飯都不讓來了。可是呢,我看見啊,站上的呂調度最近老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見面。說是他的親戚,以前也沒看見過這個人啊!每次那個人一來,呂調度馬上就又找檢車的南大個子和給機車加水的李千,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要是光聽着他這麼說,這真是越聽越可疑,不過,現在解放了,大家過上好日子了,所有人都從心裡感謝共產黨,所以對搞破壞的人都十分痛恨,警惕性過度的事也不少見,於效飛決定再多問一下。
他笑着說:“會不會是真的有什麼親戚剛來,以前大夥都沒見過呀?”
那個工人看到於效飛不相信他的話,有點不高興地直晃腦袋:“按說要是來個親戚,也沒啥,可是那個人一來,呂調度就趕緊找南大個子他們,鬼頭蛤蟆眼地說一兩句話就跑,一看見人問,還慌慌張張地,我覺着這幾個人不地道。”
於效飛點點頭:“行,你彙報的情況很重要,我們馬上派人去查。不過你回去以後可別跟別人說啊!”
“保密是不?我懂!”
這可是最近發現的最重要的線索了,於效飛和關左綿趕緊回到調查部,還沒和大家介紹案情,就看見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對,於效飛連忙問:“出什麼事了?”
東北局中調部來的一個同志說:“出事了。”
原來,清光緒二十三年即1898年6月9日,沙皇俄國攫取了中國黑龍江、吉林兩省直達海參崴的東省鐵路的修築權後,中國東省鐵路(簡稱中東鐵路)公司在彼得堡成立。鐵路走向由滿洲里、海拉爾、博克圖、富拉爾基、哈爾濱、阿城、牡丹江、直到綏芬河出境,與烏蘇裡鐵路的雙城子車站相銜接。
毛主席的專列回國時候就是要經這條線到達哈爾濱,而其中又必經博克圖附近的大興安嶺隧道。興安嶺隧道穿越大興安嶺主峰,兩側山岩陡峭,既處於大興安嶺通往鬆嫩平原的鎖匙地位,也是濱洲西部線的咽喉,有史以來其軍事地位極爲重要。
大興安嶺隧道是通往蘇聯的必經之路,一旦被炸,毛主席和鐵路列車都將被埋在長長的隧道中。爲了確保隧道萬無一失,保證毛主席的專列安全通過,特別增加了很多公安部隊的戰士,在隧道兩邊不停地巡邏。
今天,毛主席專列就要經過那裡了,可是巡邏隊發現了鐵路上的一塊巨石,就在清除搬運時,山上打來了冷槍,有一個戰士被打傷。部隊立即組織人員對敵特進行圍堵,經過激烈的戰鬥,最後擊斃了三名敵特。圍剿部隊回來之後,爲了保險起見,又對線路進行全面檢查,果然,在鐵軌上,公安部隊還發現了美國製造的微型地雷。
於效飛心裡一陣慚愧,這些特務應該是由他負責的呀!再有兩天,專列就要到哈爾濱了,特務還要在那兒對專列發動襲擊呢?還有多少特務要參與襲擊呢?特務還有什麼更大規模的行動呢?於效飛命令:“全體人員都行動起來,爭取在兩天之內把手裡掌握的特務線索查個水落石出,一定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跡象!”
而這時在臺灣,蔣介石剛剛得知毛澤東的專列已經順利通過了大興安嶺鐵路隧道,他非常震怒,打電話找來毛人鳳,責令他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將毛澤東的專列炸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