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特務抓特務
周在國佈置完任務,又問他們兩個誰知道那兒有可靠的房子。
胖老頭兒說:“我弟弟江霞飛有一處房子,前幾天他進了報社,正讓我找人把房子租出去呢!你乾脆去那兒住得了!”
霞飛這個名字雖然好聽,但是其實不是中國名字,這是一個從外國翻譯過來的名字,這傢伙是一個洋奴。
周在國對他弟弟也有些耳聞,現在聽說他進了共產黨的報社,這也是個好位置,能夠接觸共產黨的幹部,對暗殺行動也有好處,索性一網兜進,把他們全部發展成爲“行動員”。
剛一出馬,就辦成了這樣的大事,周在國很高興,他讓江老頭兒帶着他去看了房子,覺得很滿意,很快把自己的東西搬來,就在這兒隱藏下來。
過了幾天,周在國又去找他的徒弟,無意間看到在路邊擺攤的小販正是老熟人鄧志雄。鄧志雄在日僞時期曾任保安團的大隊長,配合日軍進攻新四軍的抗日根據地,搞過“三光”,用共產黨的話說,叫做欠有血債。日本投降後,他被列爲漢奸。要不是周在國幫忙,他早就被逮捕槍斃了。
這樣,他就也成了軍統局的特務,帶領國民黨軍隊武裝襲擊解放區,捕殺中共幹部和進步羣衆。共產黨來了之後,鄧志雄又一次成了逮捕對象,也趕緊躲藏起來。周在國本來找過鄧志雄,由於鄧志雄搬移了原來的住處,沒能見着,這一次意外邂逅,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周在國確認鄧志雄無疑,便悄悄地盯了一程,見鄧志雄走進家門,上前認清門牌號碼,決定另選一個日子登門拜訪。
隨後,周在國又去找他的徒弟,這次正好遇到了他的徒弟在家等他。他的這個徒弟雖然不是他的得意弟子,但是也十分熟悉他的手法,所以馬上知道來找他的人是他的師傅用的化名,這次必定有事。
周在國的徒弟叫馮基昌,一聽師傅的來意,馬上答應加入師傅的特別行動組,隨後答應再去發展幾個道上的身手好的朋友一起參加行動。
再過了幾天,馮基昌發展了朋友慣匪木林森,而鄧志雄不但立刻答應參加特務組織,還發展了當年自衛團的中隊長張振中、僞專署的特務隊長王惠民等等。這幾個人全都是會使用武器,有特務工作經驗的,對於這種秘密行動並不陌生。
周在國終於建立了一支共產黨無法掌握的不在軍統檔案裡邊的自己的力量,他真是興奮異常。
他又來看胖老頭兒的情況,姓江的老頭兒通過萬成弄來了五位市委領導同志的住址,繪製了一張關於陳毅在湖南路的辦公地點與住處的詳細草圖,周在國更是高興得心花怒放。
老頭兒的弟弟也是出手不凡,蒐集了不少企業幹部槍支配備的情況和警衛設施的情報,準備再打聽中共領導人開會的情況,如果弄到了,就搞一次爆炸,多炸住一些領導人。周在國聽得連連叫好,要交通員於小姐通知大家,老闆已經發下話來,刺殺一箇中共領導人,得黃金10條,只要機會一到,大家一齊動手。
一切安排妥當,周在國再次和自己的親信特務見面,告訴他:“是打出老闆的那張王牌的時候了,現在咱們掌握了幾個共產黨領導人的詳細情況,讓他們以東南反共突擊軍的名義武裝衝擊一下,能幹掉幾個是幾個!”
接應他的特務有些驚訝:“弄這麼大?”
“當然了,他們有武裝,和那些警衛硬拚一下拚得起,肯定能幹掉他們幾個人。如果他們成功了,那也是咱們領導的,獎金也有咱們一份,如果他們完了,只要他們打死一個,不管他們最後能不能活着,咱們都能領到那幾百兩黃金的賞金,要是他們不行,咱們再上!”
“什麼時候動手呢?”
“等到他們建完了國,高興完了,最鬆懈的時候。”
“好,我馬上發出密寫指令。”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正式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定爲北平,北平正式恢復歷史名稱――北京。
雖然開國大典是在北京舉行的,但是全國所有被解放的地區,都同時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在這種時候,於效飛和所有安全保衛部門的工作人員是最緊張的,在這種複雜的局勢下,正是敵人可能瘋狂破壞的時候。
可是,出乎於效飛他們意料之外的是,整個慶祝活動太平無事,平安渡過。
所有人回到了機關,於效飛說:“嘿,奇怪了,難道說咱們上海的特務沒有那麼蠢了嗎?他們不是專門愛在這個時候出來送死嗎?”
慕容笑嘻嘻地說:“是不是愚蠢的特務全都讓咱們抓住啦?”
查軍也用長輩逗小孩兒的語氣對她說:“應當說,是愚蠢的特務都躲到臺灣去了,再也不敢到上海來送死了!”
大概於效飛也覺得這次是真的把特務打得很慘了,也開始同意查軍的意見了,他也說:“好了,這次咱們真的是把特務消滅了,保證了中國建國慶祝活動的順利進行,取得了一次重大的勝利。現在特務一時是不能從臺灣過來了,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還得經過長時間的試探,才能找到派遣特務的規律。所以咱們會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工作了,咱們就藉着這個機會休息一下,大家就放幾天假。”
慕容他們這些原來是學生的年輕的工作人員立刻發出一陣歡呼,準備出去玩了。那些上了一些年紀的偵察員有些意外,但是想想於效飛說的也對,現在一時半會也沒有什麼特務可以抓,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整個機關就立刻鬆馳下來,所有人都計劃着趁着國慶期間社會上熱鬧,出去逛街了。
等到各個辦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於效飛才叫住葉國衆說:“有緊急任務找你。”
葉國衆笑着說:“不是沒有特務,天下太平了嗎?”
“想得美!人家第一殺手都到了咱們眼皮底下了,咱們還在那兒傻樂呢!我現在心裡都跟着火了似的,那有閒心出去玩啊!”
葉國衆朝院子裡邊看了看,看到沒有人了,這才說道:“還是那個保密的事情?”
“嗯,你不知道,這次咱們去郊區搜查失敗,其實軍區那邊抓住了一個半路去送信的特務,咱們這邊什麼事也沒幹成,特務都是人家抓的,咱們這兒還有內奸,我都沒臉見人了!”
葉國衆和於效飛在一起共事時間長了,已經慢慢知道了一些於效飛過去的傳奇經歷,知道他是一個完成過多次不可能任務的超級特工,現在看到他急成這個樣子,知道這次的任務是絕對不輕鬆的。過去是於效飛行刺敵人,現在敵人的刺客來行刺自己這邊的首長了,這種感覺絕對不一樣。
葉國衆問:“咱們怎麼辦?”
“今天小開告訴我,根據可靠情報,這個進來的殺手不會發報,正在到處找人發報,現在暫時借潛伏臺發報。另外,他要請求上級,動用老闆那張王牌,要組織東南反共突擊軍對幾個首長的家進行突襲。”
“東南反共突擊軍?什麼玩意?”
“又是什麼新收羅的烏合之衆吧!不過看這個意思,人數也少不了。他們又要組織武裝襲擊,咱們的時間可不多了。那個軍區抓住的特務在提籃橋關着呢,咱們再從他那兒挖點情報出來,把那個派他送信的人找出來,大概這些傢伙就是那些潛伏的東南反共突擊軍了。”
於效飛和葉國衆對那個特務進行了詳細審訊,掌握了那個特務來送信的詳細過程。
1946年,這個人經一位朋友的介紹,參加了軍統的外圍組織,一年後又正式成爲特務。他的工作就是跟着跑跑龍套,上司並未安排他正正式式幹哪一門,這次蒐集情報,下次搞盯梢,也曾經參與過綁架和暗殺,但都是幫忙望風之類的打雜角色。
由於他參加特務組織屬於秘密性質,在特務組織裡邊也一直是不顯山不露水那種,所以安排潛伏特務時,他就理所當然名列其中。特務安排他在一家診所看門,這是一份閒差,具有相當的自由度,正好方便他幫助特務活動。
他的上司是一箇中年婦女,他稱對方“喻小姐”。他們雖然見過幾次面,但是從來沒有接到過什麼任務。這天喻小姐突然急急忙忙找到他,要他趕緊到一個地方去送信,不料他跑到了那個地方,卻正好看到一羣解放軍在那兒搜查。他沒什麼特務經驗,嚇了一跳,轉身就跑,卻引起了解放軍戰士的懷疑,當即被捕了。
這正是於效飛要知道的,於效飛馬上問道:“你知道那個喻小姐真名叫什麼,在什麼地方居住嗎?”
“不知道,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首長,你也知道,我也不好問她這些。”
“你就一點不知道嗎?你以前見過她嗎?”
“首長,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我以前有一次在浦東看見她和我以前的一個熟人挎着胳膊在走。”
“那個熟人叫什麼?”
“那個人名叫黃正輪,以前在法租界巡捕房當過包打聽,好象還是青幫流氓。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法租界落到了日本人手中,他去了汪僞的特工總部76號。抗日戰爭勝利後,不知怎麼的又搖身一變成爲國民黨的地下工作人員,領受了國民黨當局的賞金,接着就去了警察局偵緝大隊當特務。”
“他現在在那兒?”
“不知道,其實我和他也不是非常熟,就是以前他們執行逮捕共產黨的任務的時候,我跟着去過幾次,我跟他沒有什麼深交。”
看到從這個小特務這兒問不出更多的情況,於效飛馬上提審另外一個對警察局的特務非常熟悉的人――邊城。
邊城一看見是於效飛找他,心裡又是高興,又是不安。高興的是,於效飛是一個重要的領導,於效飛找他的事情,全都是大事,如果於效飛非常需要他,那說明他是非常有用的人,什麼立功受獎的事可就差不了多遠了。不安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幫上於效飛的忙,如果自己在這種大案子上幫了倒忙,那自己的腦袋離搬家也不太遠了。
於效飛一看到邊城,先說了一句:“恭喜你。”
邊城嚇得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於效飛一愣,馬上想到,原來這是過去特務們經常對共產黨員說的一句話,這和通常的過年過節時候說的恭喜可完全是兩個意思,如果特務們要是對誰這麼說了,那就是要槍斃誰的意思。
於效飛有點哭笑不得,只好解釋說:“這次是真的要恭喜你了,你不是一直在說要立功受獎嗎?你這次是真的要立功了,你上次套出來的情報,幫助我們抓住了到北京炸人民代表的特務,保衛了開國大典的順利進行,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功勞。我已經報告上去了。”
邊城這一瞬間經歷了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巨大心理變化,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於效飛說:“看到了吧,人民政府和國民黨是不一樣的,說話算話,有功一定要獎勵,有罪一定要懲處,何去何從,全都在你自己的選擇。”
邊城哭着連連點頭。
於效飛略微安慰了一下,馬上說:“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工作要交給你,你知道過去警察局有一個叫黃正輪的特務嗎?”
邊城馬上點頭:“知道,還很熟呢,一起辦過好幾個案子。當時他對我……”
他停下不說了。
於效飛替他說道:“當時你是美國顧問的紅人,這些小特務全都要巴結你是吧?”
邊城很不好意思:“其實當時也不是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那些能接近我的,也都是殘害人民罪惡很大的人。”
“你這麼認識就對了。你知道他現在在那兒嗎?”
“不知道,沒有逃跑嗎?”
“不,有人最近還看見過他,而且他還和一個女特務在一起,叫什麼喻小姐的,知道嗎?”
“不知道這麼個人。”
“那你知道他在浦東有什麼關係嗎?”
“浦東?我想一下,啊,想起來了,他好象有一個姘頭老家在浦東。”
“你肯定嗎?”
“對,他有一次求了我很久,我才答應讓他請我吃飯,吃飯的時候他說過那隻雞是他的姘頭從浦東老家帶來的,比飯店裡邊的還好。”
“具體地方還記得嗎?”
“他後來還給我和上司帶來過一次鄉下特產,我又聽說過一次!”
於效飛審視着邊城,邊城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話,不敢說下去,有些緊張地看着於效飛。
於效飛說:“聽說你最近表現一直很好,對政策體會很深刻,現在我想再給你一次機會,帶你到外面去指認那個特務。當然,這也是一個逃跑到臺灣去的機會,你在那邊不是有很多認識人嗎?你會怎麼對待這次機會呢?你願意乖乖地回到監獄裡邊來嗎?”
邊城急得大叫起來:“首長,我是真心靠攏政府的!再說,整個國民黨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對手,我能逃出你的手心嗎?我真的不會逃跑!”
一小時後,於效飛他們三個人已經出現在浦東的那個地方。三個人都是生意人打扮,穿着普通的西裝,沒有打領帶,這種樣子適合城市、郊區和機關很多地方,一點沒有引起過路的人的特別注意。
三個人都是老練的特工,很有技巧地打聽黃正輪的情況,雖然沒有馬上找到這個人,但是還是不斷朝可能的方向搜索過去。三個人呈品字形拉開,不斷掃視着路上和路邊的一切人員和車輛。忽然,邊城大喊起來:“黃大哥,黃正輪!”
於效飛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戴着農民的氈帽,一身農民打扮的人正從邊城對面的路邊低頭走過。聽到邊城這一喊,那個人擡頭朝他看了一眼,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但是臉上卻露出驚慌的神色。
邊城本來也不敢肯定就是他,因爲兩個人的交情畢竟沒有達到熟悉得化成灰也認得的程度。可是看到那個人臉上的表情,邊城知道自己是找對了人。他急忙跑過去,熱情地一把拉住那個人的手,大聲說道:“哎呀,我就說是你嘛!現在你過得還好吧!”
黃正輪當然知道邊城的特殊身份,正琢磨怎麼會在這兒見到他,卻發現於效飛和另外一個人已經一前一後把自己夾在了中間。
黃正輪一驚,急忙伸手到腰裡掏傢伙,不料邊城死死地抓住他的雙手,還沒等他再有動作,於效飛的手一動,鋥亮的手銬的鎖牙已經在他的手腕上飛了一圈,把他的雙手銬住了。
葉國衆馬上脫下上衣,套在他的頭上,三個人把他夾在中間,迅速帶走了。